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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灰败的黄花山总部令人不忍直视。
仅仅一月有余,那一片神圣之地,已经变作残垣断壁。灰雾不时飘起,雾气蒙蒙,不知是残火还没有熄灭,亦或是死去的冤魂发出的悲叹。
不难想像,这里曾发生了多么惨烈的厮杀。
聂深与银子弥是同样的心情。记得自己那次闯入诛鲛士总部时,这里戒备森严,充满了令人敬畏的气势。
此时,聂深陪着银子弥踏着石阶往上走。
经过蝴蝶谷时,银子弥不禁泪流满面。她曾在这里酣睡,周围的树枝上落满了蝴蝶,犹如色彩斑斓的花朵。空中有明月被淡淡的云霭遮住,呈现出神秘朦胧的光环。蝴蝶忽然飞离了树枝,仿佛怒放的花朵散落到空中,在月光下缤纷多彩。
此刻,蝴蝶谷中落满了蝴蝶的尸体,厚厚的一层,如同枯枝败叶。原本供蝴蝶栖息的树木残破不堪,再无生机。
二人继续往前走,聂深轻轻揽着银子弥,脚步却愈加沉重。
前方那片占地四十余亩的建筑群,曾经有幽深小径通向深处,树叶遮掩着七八栋小楼。眼下尽数毁坏,五层高的主楼摇摇欲坠,开裂的墙体和歪斜的顶部不断往下落着砖石。
银子弥抬头向上看,原本最讨厌的三楼会议室,被她称为“小黑屋”的所在,现在已经没有窗户了,黑洞洞的缺口扭歪着,几只壁虎飞快地爬过。
银子弥伏在聂深的肩头,却哭不出来,心里异常难受,像是滚烫的砂石堵满了心脏。
“阿银,不要难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聂深轻声劝慰。
银子弥发出悲哀的呜呜声。
“还是哭出来吧……千万别伤了身体。”聂深轻轻拍抚银子弥,“我们一定为死去的冤魂报仇。”
银子弥发出更悲惨的呜呜声,使聂深难以承受,潸然泪下。
他抱着银子弥,用宽厚的胸膛温暖着银子弥。
他突然看到残垣断壁间,有个影子一晃而过。
“谁在那儿?”聂深大声问。
银子弥连忙松开手臂,抹掉眼里的泪水,扭头张望。
那个影子再次晃过,已经到了更远的主楼一侧。
“那边!”
聂深往前指了一下,牵着银子弥的手追了上去。
“是萨伯吗?”银子弥颤声问。
“没看清,晃来晃去的。”聂深说。
两人追到了主楼一侧。影子已经消失。两人东张西望寻找着。
“是不是蔷薇基金会的人?”银子弥提醒道。
“咱们已经摆脱追踪了。就算是,刚才我们经过蝴蝶谷时,那里才是伏击的好地方。”
银子弥双手拢在嘴上,呼唤道:“萨伯——萨伯——”
远处传来飘渺的回音。
两人围绕着残破的楼宇找了一圈,冒险踏入摇摇欲坠的楼房内部,沿着损毁的台阶到楼上寻找,在沿途的灰烬上发现几个新鲜脚印,表明确实有人来过,除此以外,便是在走廊拐角处,拾到一支羽箭。这东西是用弩铳发射的,只有一根手指的长度,箭杆上刻着精细的符文,箭簇上镶了烧尸狗的牙齿——古代诛鲛士认为此物具有神力。
“这个原本是在储藏室的。”银子弥记得很清楚。
“会不会是萨伯跑到总部,寻找以前的旧物?”聂深问。
“很难说。储藏室已经毁了,而且那里留存的大多是象征物。”
聂深环视四周,说:“走吧,楼里肯定没人。”
两人出来后又找了一圈,然后带着遗憾的心情离开了黄花山,经海门大桥,返回城区。他们找到安全落脚处,立刻联络尔雅、鲁丑、刘文基。
尔雅这两天通过白鲛人的圈子,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萨伯至少有三年没有露面,白鲛人渐渐不再关注他。
刘文基重新走了一遍当年的求学路,发现很多地方已经变了,曾经见过的人也消失了。
银子弥把大家招集起来,通报了赫萧与缪璃在梅州的进展。眼下紧要的是,先找到萨伯八年前的秘密住所。
九渊市什么地方有一道坡梁,房门有朝西的,附近有海鲜蔬菜市场。
刘文基忽然一皱眉头,想起一个地方:牛背岭。
那里不是郊外山岭,就在南郊,本是龙泉岩上隆起的一条支脉,岭高二百多米,长五百多米,曾有许多贵族王侯住在这一带。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牛背岭的道路两边仍有六七米的高坡台子,上面是一家一户的居民大院。随着城市发展,这几年岭坡逐渐铲平了,地名也改成了龙泉路。
“我对这个地方有印象,是因为有一次我陪萨伯去拜访一位贵客,本来按照路程,经过牛背岭是最近的,四十分钟就能到。可是我们靠近牛背岭时,萨伯忽然要求转道。老师的脾气向来古怪,我半个扁屁不敢放,跟着他绕了两个多钟头,才到达目的地。这也没什么,可是过后,萨伯忽然警告我,让我把那件事忘了。”
聂深问:“什么时候的事?”
“五年前吧。”
尔雅说:“八年前悄悄搬到这里,五年前担心你路过时发现异样。萨伯太谨慎,也太敏感了。”
银子弥说:“我只见过萨伯几面,可印象中的萨伯不是这样。现在明白了,他为了保护妻子,确实变成了神经病。”
聂深说:“文基,咱俩去牛背岭看看。”
“还是我和你去吧。”银子弥说,“萨伯一眼能认出刘文基,你们还没到地方,他就匿了。”
“好,各位还是继续寻找线索。”
一个多小时后,聂深和银子弥赶到了龙泉路。岭坡虽然铲平了,但有些居民楼的地基仍然很高,路边商铺大多设有三四级的台阶,再加上一些倾斜的坡路,隐约还能看出一点古貌。
两人的目标是房门朝西的房子,这就排除掉百分之八十。朝西的房子集中在一条斜坡的右侧,不断有摩托轰鸣着从坡上冲下来,还有一些居民提蓝推车,是去菜市场采购的。各种情况都符合赫萧传来的信息。
银子弥拿着萨伯的照片,以亲属的身份,向附近居民探问。
在一扇红漆木门前,一个中年妇人接过照片看了看。“哦,隔壁的天叔,很勤快的。”
银子弥忙问:“在家吗?”
“搬了,有……三年多吧。”妇人思忖着说。
银子弥与聂深有些失望。
聂深问:“天婶身体好吧?”
妇人摇摇头:“很少见到,没准儿什么时候出来散散步,天叔说她那种病,好像不能让太阳晒,噢,阳光过敏。每次出来裹得严实,有时大夏天的,也不嫌热。啧啧。”
所谓“阳光过敏”,肯定是编出来应付街坊的。
聂深问:“也没有儿女?”
妇人摇头:“从没见过。”
银子弥问:“您知道他们搬到哪里了?”
妇人继续摇头。
这时,隔壁的房门打开,出来一个老太太抱着小女孩。
这边的妇人笑着打招呼:“张阿姨,这两人问你家原来的住户呐。”
“哦,”老太太伸长脖子往这边看了看,用漏气的嘴巴说道,“这两天怎么了,昨天就有人来打听。”
聂深暗暗一惊。
银子弥抢步上前,问:“阿婆,什么样的人?”
老太太吧嗒着嘴说:“呦,这姑娘真俊。噢,也是个年轻女的,没你俊。”
银子弥与聂深的目光碰了一下。
薛小莲?
她又快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