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数学题事件

田大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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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平被挤兑完,还不能说什么,只好假着脸装听不明白。

    好不容易等到陆侍郎大发仁慈,肯放了她了,赶忙行礼,匆匆地走了。

    看她落荒而逃的身影,陆允明不禁莞尔。对于程平会不会把柳小娘子的事说出去,陆允明倒不担心,这是个聪明人。

    程平有点丧地出去,更丧地回来。

    周通已经躺下了,“这样的天气,非要附庸风雅出去赏雪,看你都冻成了猴子。”

    程平深以为然:“以后再也不干这傻事了。”

    杨华拿着书,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哑然失笑。

    杨华的仆人过来给他铺床,顺便帮程平也铺上了,程平不好意思,忙道:“我自己来就好,你忙你家郎君的。”

    只见这仆人把杨华的被子里放上汤婆子,枕边备好起夜披的大氅,小香炉里点上安神香,暖壶里倒上新烧开的热水,用皮毛壶罩罩住,三个水杯又重新用热水烫过,倒扣在盘子里,然后把盘子放在离三人不远处的便携小几上,林林总总,看得程平咋舌。

    周通笑道:“平时看不出来,原来含英这般讲究,那位柳小娘子,想来不过如此了。”

    杨华不理会他的打趣,坐在自己的被窝上,程平洗漱完,也来坐下,两人面面相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程平厚着脸皮脱了外袍,钻进被窝,粗声粗气地说:“睡吧,睡吧,明天又得赶路。”

    杨华笑一下,掏出自己的汤婆子,放到程平枕边。

    程平一怔,笑了,说声“多谢”,便把汤婆子搂在怀里。

    不多时,周通鼾声便起。

    程平躺在那里,想着刚才遇到陆侍郎的事,满心沮丧,真是倒霉透了,丧着丧着也就睡着了。

    杨华听着程平细细的呼吸声,觉得心里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只能归罪于不习惯与人同睡。

    他是不知道程平适才念的纳兰词,不然这会子就能说“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来应景了。

    好不容易熬过一夜,第二天起来,外面天光大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风雪都停了,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雪,踩上咯吱咯吱地响。

    众人赶考的赶考,朝正的朝正,都是有任务在身的人,路再难走也得走,却也因为这路,使得错过宿头成了常事。

    又晚宿于一座古寺,曰明华寺。

    这座寺庙规模颇大,始建于南朝,武后执政时,又扩建过,香火颇好。

    冬天上香的客人少,寺里闲置不少僧房,便给了朝正的队伍一片相连的大院子,程平竟然分得一间单间,差点要喜极而泣了,跟打呼噜的男人睡一起的日子,真是过得够够的了。

    程平在房内彻底洗涮了一回,觉得浑身舒爽,用布巾把头发擦得半干,戴上暖帽,披上羊皮大袄,去敲周通、杨华的门,约他们一起游览古寺。

    程平吃了上回“偷听”的亏,说什么也不自己行动了,三个人“秉烛夜游”,计划一间大殿一间大殿地看过去。

    没想到有雅兴的不只他们三个,吴焕带着几个士子也在做同一举动,另有几名郓州士子也正溜达着。既然遇上了,那就一起吧。

    士子们都是饱学之人,到了各处,引经据典,甚或吟诗作赋,好不热闹。

    程平:“……”我就是个路人甲,别看我!

    但有人就是不愿放过他,这次说话的是一个郓州士子,“听闻程郎君大才,因此被齐州使君收为入门下,程兄何妨赋诗一首,让我等见识一下。”

    程平见几个齐州士子脸上现出微笑,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心说,我招你们惹你们了,还有完没完了?面上却憨厚一笑:“不知道郎君是听谁说的,他又有没有告诉你,我是明经科的?”

    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这会子也明白了,这是挤兑人呢。

    “明经之中也不乏擅吟咏之人,程郎君莫要太谦虚了。”

    程平只好琢磨琢磨韵脚,想着,算了,打油两句吧,不就是让他们笑话嘛?谁还没被笑话过咋地?

    “诸位郎君倒是好雅兴!”

    回头,见是陆侍郎、两位别驾,另一位老僧,并两个中年僧人。

    众人赶忙行礼,一番客气,之前作诗的话头就不提了,程平算是躲过一劫。

    老僧是本院主持,法号慧明。

    慧明大师给达官显贵当导游不是一回两回了,当下带着几位官员并士子们夜游寺庙。

    程平看见陆允明就有点心虚,又怕被点名作诗,所以拉着周通尽量走在后面,缩小存在感。

    陆允明等正在看一面诗壁,上面是文人骚客在上面提咏的诗句,若是有名的,寺里便会使通文墨的僧人摹下来存储,那名不见经传的,隔一两年,也就粉刷没了。

    现在这面墙是去年新粉过的,已经又满了。

    看着那满墙大大小小的字,程平又开始吐槽,这莫非就是后代“**到此一游”的先河?

    老僧对朝中贵人颇熟悉,知道这位陆侍郎是状元,这种时候该让他留下墨宝,但这满墙花狸猫的脸一样,实在没有下笔的地方了……

    陆允明却谦和地笑道:“看诗可比写诗省劲多了,大师就让我等偷这一次懒。”

    一边缓步走着,一边看,这些诗有的写景,有的抒情,有的雅致,有的打油,参差着看来,倒颇有意思。

    突然陆允明停了脚,在一首无题诗前站住,“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①

    粗看无稽得很,再看,竟是一道算数题目。一百个和尚分一百个馒头,大和尚每人三个,小和尚三个人分一个,问大和尚小和尚各有多少。

    程平低头偷笑,语文作业本上写数学题,这位哥们儿,你能的!

    “诸位不妨解一解,大僧有多少,小僧有多少?”陆允明笑道。

    郓州别驾也忙添风:“你们谁能解出来?我以一套笔墨当彩头儿。”

    一堆文科生面面相觑,虽说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 数,但“数”一直都是最不受重视的……而明算的小胖子正在屋里打呼噜呢。

    一时没了声音,气氛尴尬起来。

    之前挤兑程平那个郓州士子在郓州别驾面前很是得脸,当下笑道:“齐州程郎君有才气得很,或可一试。”

    众人都回头,目光定在装壁花的程平身上。

    程平:“……”好在老子还曾练过,不然就被你们坑了。

    程平上前,给三位官员行礼。

    “能算吗?”陆允明笑问,不自觉地透露出一点熟稔。

    程平耍小聪明,先装难:“侍郎知道,平是明经科的。”

    “哦——”陆允明点头。

    “但算学也学过几日,某愿意一试。”

    “甚好!还有要一试的吗?某亦有彩头。”陆允明说着,解下腰上戴的玉佩来。

    灯光下,那块玉莹润如月。程平心道,甚好!万一没钱了,或当或卖,估计能吃好一阵子。

    当下也有几个对算学有点兴趣的,便也凑前算起来。

    这道题用方程解,实在不难,程平连笔都不用,就算出来了。

    “大和尚二十五人,小和尚七十五人,”又笑着对方丈说,“看来贵寺后继有人。”

    慧明笑道:“谢施主吉言,但这却不是本寺的僧人数目。”

    众人用程平说的数推算一下,确实没错。这时也有两个算出来,与程平的数字一样,只是没有她的快。

    赢就要赢得让人心服口服,程平把算法说了:“我们假设大和尚数为未知数‘某’,则小和尚数为‘一百减去某’……”

    程平把3x+1/3(100-x)=100的算式翻译了一下。

    什么某啊某的,众位严重偏科的文科生让她绕得头昏脑涨,便是对算学有兴趣的几位也觉得新奇,与我等的算法全不相同。

    陆允明细想了片刻,笑道:“程郎君这未知数的算法,着实巧妙,比逆推要快捷得多。”

    程平赶忙客气两句。

    郓州别驾笑贺白别驾:“齐州果真人才辈出,某见识了。”

    白壬扯扯嘴角,敷衍道:“不过微末之术,算不得人才,钱别驾客气了。”

    陆允明笑道:“有林也太谦虚了,数为君子六艺之一,怎可称微末之术?”

    白壬再扯扯嘴角道:“陆侍郎说得是。”

    程平虱子多了不觉得咬,反正白别驾怎么也看我不顺眼,再多这一笔也没什么。

    陆允明扭过头看程平,“程郎着实多才,总是给吾等惊喜。”说着把玉佩放到她手里。

    程平接过价值不菲的玉佩,眼睛弯成月牙,嘴上却谦虚推辞。

    财迷如斯……陆允明克制地抿着嘴,眼角细纹却微微上翘,恍若初绽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