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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不过是和你说了句玩笑话,你就吓成这副模样。”秦姝看了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碧秋,笑着说道。
听着她的话,碧秋身子一颤,却是不敢起身。
秦姝看着她的神色,立时就笑了:“怎么,还要我亲自扶你?”
秦姝的话音刚落,碧秋就赶忙站起身来。
“别愣着了,出去做事吧。”秦姝低头喝着手里的茶,淡淡道。
碧秋脸色苍白,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秦氏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倒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本就是太子妃派到秦氏身边的,秦氏若真去求了太子妃让她回正院伺候,太子妃怕是觉着她不中用。
更别说,太子妃疑心重,即便是答应了,她怕也没有好的下场。
正因为如此,方才听了秦氏的话,她才那般恐惧。
碧秋刚走出屋子,就碰上了从膳房回来的银杏,见着她从屋里出来,银杏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很快就走了进去。
“主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奴婢见着碧秋那丫头了。”银杏走到秦姝跟前,眼中带着几分担忧道。
听着她的话,秦姝笑着摇了摇头:“不妨事,这段日子,她应该会安分一些。”
银杏跟在秦姝身边的时间最久,她话中的意思哪里能不明白,立时就说道:“主子早该警告警告她了,她本就不安好心,若不吓一吓她,还不定生出什么事情呢?”
银杏说完这话,紧接着又说道:“奴婢方才从膳房回来的时候,经过了姚氏那里,可是闹腾的很。
一提起姚氏,银杏就愤愤地鼓起了腮帮子,姚氏时不时找主子的茬,她早就看不惯了。若不是碍着她到底是个主子,她这个当奴婢的也能说上一说。
如今,姚氏被降了位份,成了一个毫无身份可言的通房宫女,看她还有哪个胆子来敢给主子找不痛快。
姚氏是被太子殿下亲自贬为通房的,这辈子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秦姝听了,眼中闪过几分意外:“不是说,姚氏晕了过去吗?”
“晕是晕了,不过过去收拾东西的奴才动静太大了,才刚收拾到一半,姚氏就醒了过来。”
“依着规矩,姚氏屋里的那些好东西,都要造册收入库房,姚氏那样的性子,哪里能甘心,就和那些个奴才吵了起来。”
瞧着银杏幸灾乐祸的样子,秦姝忍不住笑了笑,这姚氏,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也真是活该。
银杏一开口,就将姚氏那里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还说她身边的宫女,就只能挑出一个来伺候姚氏。可偏偏,谁都不愿意去。
秦姝一听,只笑着道:“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怪不得姚氏不甘心,说句不好听的,她也只能这么闹一闹了。”
姚氏闹腾这么大,太子妃也没有派人过来问一句,怕是存着看笑话的心思。
她再怎么闹,往后也只能是一个身份卑微的通房宫女,更何况,她闹的越大,往后复宠的机会就越小。
听着秦姝的话,银杏点了点头:“宫里头的人,素来都是见风使舵,姚氏得罪的人不少,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银杏才说着,就有膳房的人送来了食盒。
银杏急忙打开食盒,将菜摆到桌上。
秦姝用过了晚膳,又叫方嬷嬷将小包子抱过来陪了一会儿,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收拾妥当之后,刚要去正院请安,太子妃却派人传话,说是免了今日的请安。
送走了传话的宫女,秦姝眼中闪过一抹不解:“太子妃又没有生病,怎么突然就免了今日的请安。”
进宫这么长时间,她对郭氏这个人还是很了解的,在郭氏的心里,最看重的就是她太子妃的地位,这每日过去请安就成了宣示她地位的一种手段。
“去打听打听,可是出了什么事情?”秦姝看了银杏一眼,吩咐道。
“是。”银杏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出了屋外。
没过一会儿,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
“奴婢打听过了,太子妃今个儿要带着蕙姐儿去寿康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一早就出去了。”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顿时就明白过来郭氏的心思。
蕙姐儿回了东宫也有段日子了,按说太后该派人来接回去了。可偏偏,太后那里,是一点儿动静都没。
郭氏想让蕙姐儿在太后跟前尽孝,如今太后却是将蕙姐儿忘到了脑后,依着郭氏的性子,自然是要去给太后请安的。
郭氏能等到这会儿,已经是很沉得住气了。
秦姝一边拿着手中的象牙梳子梳理着头发,一边开口道:“说起来,蕙姐儿也真是可怜。”
银杏听着,连连点了点头,蕙姐儿一出生就送到了寿康宫,这些年在太后身边长大,性子却是胆小懦弱了些。想想也是,说是养在太后身边,太后上了年纪又岂会亲自教导,无非是将蕙姐儿交给身边的嬷嬷罢了。
这些年下来,蕙姐儿怕是私底下受了不少委屈。
可即便这样,太子妃还是想着要将蕙姐儿送到太后身边尽孝。
连她一个宫女都看得出来,太子妃不过是借着蕙姐儿来讨好太后。
“可不是,就是不知道她往后会不会后悔。”银杏说的她,自然指的是太子妃。
秦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倘若是个儿子,郭氏怕是会后悔,若是个女儿,舍了也就舍了。可话又说回来,若真是个儿子,郭氏又怎么舍得将人送到寿康宫。
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
大概是秦姝没有坐在她这个位置上,所以不能明白郭氏的想法。
可秦姝却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利用自己的孩子做什么的,那样,实在是枉为人母。
秦姝用了一碗滋补的燕窝红枣粥,就坐在软榻上看起书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却是意外的见着了楚昱泽。
秦姝放下手里的书,下了软榻,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婢妾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笑了笑,亲手将她扶了起来,携着秦姝的手,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对于他这样的动作,秦姝早就见怪不怪了,心里知道楚昱泽的心情不错。
楚昱泽拿起榻上的那本书,随手翻了几页,秦姝屋子里的书,不外乎就是一些游记和名人传记。
秦姝还以为他会说看这些没用的书做什么,却没想到,楚昱泽却开口说:“你若真喜欢这些,孤改日叫陆成给你送些过来。”
秦姝听了,便知道楚昱泽心情不是不错,而是格外的好。
“殿下这么高兴,难道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楚昱泽嘴角抽了抽,却带着几分笑意说道:“今儿在朝堂上,皇上当着众朝臣的面训斥了二弟,并且罚俸三年。”
秦姝听着,便明白了楚昱泽为何会这么高兴。
皇上宠着二皇子,能当着众朝臣的面训斥二皇子,可想而知是二皇子惹得皇上生气了。
而这其中,或多或少都有楚昱泽的推动。
“这可真是件好事。”秦姝笑着说了一句,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宫里头,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件好事。她方才那么说,只是觉着自己能揣摩出楚昱泽的心思,他心里高兴,自然是愿意和她分享的。
不然,他高高兴兴过来,她却是问都不问一句,不是搅了他的兴致吗?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嗯了一声,就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葛氏那里,你多照看着些,她毕竟,是母妃指进来的。”
秦姝点了点头,轻轻一笑:“殿下不吩咐,婢妾也想着的,这一次,到底是姚氏失了分寸。”
葛氏虽然只是一个通房,可却是恭妃娘娘指进东宫的,就算是郭氏想要杖责她都要思量一下,可这姚氏,偏偏脑子里少了一根筋,想都不想就命人杖责了。
听着她的话,楚昱泽微微皱了皱眉:“姚氏那样的性子,当个通房都是抬举她。”
楚昱泽唇齿间吐出的话毫不留情,全然忘记自己之前也是宠过姚氏一段时间的。
秦姝心里腹诽一声,果然男人这种生物,是最会选择性遗忘的。
一百个好,有时候都抵不过一个不好。
不过,也是姚氏自寻死路,安安分分当个淑女不好吗?起码宫里头的日子不错,吃得好,穿得好,还能使唤奴才。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替自己做打算,难道不该将心思放在争宠上吗?和一个通房过不去,真是蠢到了极点。
楚昱泽对姚氏毫无怜惜,秦姝自然也不会圣母到替她说话,听了楚昱泽的话,只说道:“可不是,姚氏在宫中多年,依旧是这样的性子,怕是难改了。”
秦姝说的直接,楚昱泽哪里会听不出来,他看了坐在身旁的秦姝一眼,笑道:“孤将她处置了,你就这般高兴?”
听着楚昱泽的话,秦姝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说道:“姚氏隔三差五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婢妾早就听得不耐烦了。”
听她这样说,楚昱泽好笑道:“你呀!”
他才发现,这女人竟然也有睚眦必报的一面。
瞧着楚昱泽带着几分无奈的样子,秦姝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又用了膳,楚昱泽才离开。
清竹苑里,王才人却是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一点儿胃口都没。
宫女宜澜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时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主子没有胃口,也多少吃些,别伤了身子。”沈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宜澜退了下去,才开口劝道。
中午殿下没过来用膳,她派人打听了,说是殿下去了秦氏那里,主子心里头哪里能痛快得了。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摇了摇头:“撤了吧。”
沈嬷嬷瞧了瞧她脸色的神色,就叫人进来将桌子收拾干净,又亲自倒了一盏茶,递到她的手中。
“主子也宽心些,秦氏再怎么得宠,身份也越不过主子去。”
自家主子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而秦氏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之女,哪里能比得上主子尊贵?
若说她哪里有福气,就是替殿下生了个儿子。
王才人看了她一眼,才说道:“先前我瞧着殿下待她不过如此,可如今,却是糊涂了。若说看重,殿下能好些日子不去她那里,可若是不看重,怎么偏偏要过去陪她。我倒是希望,殿下去陪着如氏,葛氏,哪怕是去正院。”
王才人的心思,沈嬷嬷哪里不知道,听她这么一说,只笑了笑,道:“主子说笑了,殿下若真去了正院,主子怕是更吃不下饭了。”
沈嬷嬷的话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主子宽心些,殿下这样,无非是因为秦氏给殿下生了个儿子,这看重未必就是上心,这宫中素来是母以子贵,主子也是知道的。”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的脸色才略微缓和了些,心里头却依旧堵着一块儿石头。
她如今深得殿下恩宠,怎么就迟迟没有身孕,前段时间偷偷从外头请了个大夫进来,诊脉之后说是她身子好的很,没有身孕只是缘分未到。
王才人心气儿高,又想尽早给殿下生个儿子好稳固自己的地位,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药丸,却是一直都不见效。
王才人想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嬷嬷,下个月再请一个大夫进来吧。”王才人开口道。
沈嬷嬷听了,愣了愣,用力的点了点头。
王才人却是将话题转移了开来:“这几日,如氏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沈嬷嬷回道:“主子放心便是,只是害喜厉害,别的倒也没什么。”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点了点头,吩咐道:“一会儿你去送些梅子过去,她害喜厉害,拿梅子压一压,总会好些的。”
“是。”沈嬷嬷连忙应道。
她明白主子的意思,主子心里头,对如氏腹中的孩子还是很看重的。
虽然因着如氏主子才会被太子妃禁足,可若不是如此,主子也不会知道在殿下心里头,主子和太子妃,究竟是哪一个更重要些。
说起来,这如氏倒也帮了自家主子的大忙。
只是不知道,这如氏肚子里,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沈嬷嬷想着,不禁皱了皱眉头,只等着肚子大些,让太医来看看,这有经验的太医,一眼就能瞧得出来是男是女。
只希望,如氏是个争气的,能一举得子,与主子来说,便是最大的助力了。
沈嬷嬷又陪着王才人说了几句,才包了些梅子,去了如氏那里。
......
寿康宫
郭氏坐在下头,听着房间里如月郡主的嬉笑声,眼睛又瞥了一眼规规矩矩的蕙姐儿,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儿。
蕙姐儿自小养在寿康宫,也没敢在太后面前这样放肆。
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就是不懂规矩,郭氏心里想着。
“哀家这外孙女儿,倒和康平一个性子,活脱脱就是康平小时候的样子。”太后坐在软榻上,面带笑意的看着如月郡主,开口道。
“若是太后娘娘喜欢,臣妾觉着倒不如将如月郡主养在宫中,宫里头规矩虽大些,可好玩的地方也不少。”听着太后的话,郭氏笑着开口道。
她这话分明是在试探,太后活了这么多年,哪里能听不出来,暗暗挑了挑眉,道:“哀家再怎么喜欢,她也要亲娘养育,这宫里头规矩多,怕会拘坏了她。”
太后短短一句话,就叫郭氏变了脸色。
太后的话,分明是在讽刺她,蕙姐儿本该在她这个太子妃的身边长大,却是自小养在了寿康宫,她这个当娘的,不称职。
郭氏的面色变了又变,好半天才挤出一抹笑意道:“太后说的是,如月郡主在外头长大,自在惯了,呆在宫里头,怕也不习惯。”
太后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哀家只当你是个通透的,却不知你就这点儿见识。”
太后的话中带着几分威严,郭氏一听,立时就站起身来。
董嬷嬷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宫女过来,将如月郡主和蕙姐儿带了出去。
太后看了一眼站在那里面上有几分紧张的郭氏,叹了口气,道:“哀家这些日子没派人却接姐儿,就知道你心里头会有想法。”
太后的话刚说完,郭氏立时就跪在了地上,只称道:“臣妾不敢。”
听着她的话,太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只说道:“是不敢,还是没有?”
没等郭氏开口,太后又接着说道:“这些年,哀家有时候瞧着蕙姐儿,心里也觉着有些对不住。因着她养在寿康宫,回东宫的日子就少些,昱儿还有你都和她不怎么亲近。”
太后说着,面上带了几分动容。
郭氏却是跪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得太后生气。
太后平日礼佛,哪里会说这样的话,郭氏寻思着,是不是她突然领着蕙姐儿过来,惹得太后生气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面上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动容,却是多了几分威严:“哀家听说,前些日子你将王氏禁足了?”
郭氏不知道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只点了点头,道:“臣妾是因为王氏冲撞了如氏腹中的孩子,才将她禁足。”
她的话音刚落,太后便嗤笑道:“哀家若是你,定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你将王氏禁足,昱儿又将她放了出来,你这太子妃当的可真好。”
太后的这番话一针见血,戳到了郭氏的痛处,郭氏心中不甘,却无言以对。
可不是,她将王氏禁足,殿下却将她放了出来,分明是当着众人的面打她的脸,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当个好人,不要和王氏撕破了脸面。
瞧着郭氏的脸色,太后冷冷道:“你是昱儿的正妃,更要宽宏大度些,别做些没用的,白白的失了自己的体面。”
太后训话,郭氏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当下便恭敬地应道:“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听了,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好了,说了这会儿子话,哀家也有些乏了,你且回去吧。”
郭氏站起身来,脚下却是不动。
太后看了董嬷嬷一眼,吩咐道:“你去将姐儿的屋子收拾收拾。”
蕙姐儿原先住的屋子,每日都有宫女进去打扫,根本就不用董嬷嬷来做。太后这话,只是告诉郭氏,蕙姐儿依旧住在寿康宫。
听太后这么说,郭氏心里头才松了一口气,她带着蕙姐儿过来,若是太后让她再领回去,不就是告诉满宫的人,蕙姐儿失了太后的宠爱,那样的话她这个太子妃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幸好,太后只是借机训斥了她几句,并没有存心要让她难堪。
“太后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臣妾就先告退了。”郭氏福了福身子,见着太后点头,这才退了下去。
等到郭氏离开,太后就开口道:“哀家就说,用不了几日,她就带着蕙姐儿来给哀家请安了,你瞧瞧,哀家说的可有错?”
太后这话中,饱含着对郭氏这个太子妃的不满。
“太后在宫中多年,自是料事如神,郭氏虽然精明些,却不敌太后十分之一。”董嬷嬷伺候了太后多年,这些玩笑的话,也只有她敢说。
太后听着,脸上的表情倒也缓和了些,只说道:“以往哀家只觉着她虽然肚量小,却也不是抬不起来的。可如今,却觉着郭氏真心配不上昱儿。”
太后这话,实在是重了些,董嬷嬷即便心中有想法,也不好说什么。
这太子妃是皇上亲选的,她一个奴才哪里敢质疑。
皇上亲选的,不好也只能是好。
怕只有太后,才敢毫不顾忌的说出这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