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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进来。”温厚的男音自门后传来,董医生推开门,一脸严肃的进入了其中。
“我在五楼碰见张亮了。”
“我知道。”张院长点燃一支烟,将电脑转向董医生的方向。
“我一直盯着监控,这小子和一楼的护士不知说了些什么后就跑到五楼去了,准确来说,他是想去六楼。”
“怎么办?”董医生的脸上浮现出紧张的神色,是不是他们早上的谈话泄露了什么?还是说——她微微转身,看了眼办公室另一角堆积如山的文件夹。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要闯。”张院长如是说着,将手中烟头用力压入带水的烟灰缸中,一缕青烟夹杂着刺啦的声音瞬间自其中冒起。
烟雾缭绕中的张院长,一脸坦然。
“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董医生的脸上,还有一抹不忍的神色。
“你觉得呢?”张院长直勾勾的看着董医生,那眼神令她害怕。
“是,我知道了。”
我回到办公室时,就看到董医生低着头自里面出来,再看到我时,她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苍白。
“董医生好。”我习惯性的向她问好,她却胡乱点了点头,便仓皇而逃,一点不似往日的气势。
这是,被院长骂傻了吧。
我奇怪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张啊,你过来,有个东西要交给你。”一进门,张院长就招呼着我过去。
我关好门,两三步跨了过去,乖巧的在他面前立好。
啪的一声,一本厚厚的文件夹就扔在了桌子上。
“这是六楼一个病人的资料,因为她身份的特殊性,向来都是对人保密的,这家医院,知道这事的绝对不超过三个人,你既然是我徒弟,就是我日后的接班人,这件事,我觉得有必要事先让你先接触一下,免得以后手足无措。”
张院长的这一段话信息量颇大,一下子炸的我脑袋嗡嗡嗡的响,险些有些反应不过来。
再愣了五六秒后,我终于从其中提取出重要信息。
一,张院长告诉了我我一直很想知道的六楼的秘密;
二,张院长有意培养我做接班人。
这两个好消息炸的我头晕眼花,高兴的不能自已,要不是身处办公室,怕早是高兴到手舞足蹈了。
可能我这般过头的兴奋导致的反应迟钝使张院长误会了些什么,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一脸羞愧的解释道,“本来是不应该把这样的事交给你一个人办的,可我突然有个急事要去办,院里有能力又可靠的医生都抽不开身,交给下面的人我又不放心,你虽然没有临床经验,好歹也读的书多一些……”
“师傅,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的,绝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我接过档案,信誓旦旦的打着包票,生怕他一个不放心,就剥走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哎——”张院长他瞧着我激动的模样,不知该欣喜还是忧伤,时间紧迫,他也只得匆匆嘱咐一下就立马离开。
“病情什么的我都有一一记录在册,不懂的可以去问隔壁的董医生。”嘱咐完最后一句,他向衣帽间挂好刚脱下来的白大褂,拉开门便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又不放心的折回来说——
“虽然病人病情很复杂,但性格很好,你别担心,她不会伤害你的。”
“知道了,师父,您老一路顺风。”我抬起头来冲他笑笑,张院长还是很和蔼可亲的。
送走张院长后,我将病例往桌上一放,迫不及待的坐下想要了解一下这位让我折腾了大半天的六楼神秘病人。
翻开病历本的第一页,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雅的蓝底二寸证件照。照片中的女孩看起来约摸十七八岁,长着一张白净可爱的瓜子脸,一头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可能因为是证件照,她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可微微撅起来的嘴唇暴露了她的紧张,整个人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呢!”看着她的照片,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黎雨来,女,20岁,两年前因重度焦躁性抑郁症入院,后病情好转接受出院治疗。二个月前因故意杀人罪被刑拘,又因为被鉴定出患有重度臆想症和人格分裂而无罪释放,再次转入我院治疗。
看着病例上龙飞凤舞的记载,我却不由吸了一口气。
这,黎雨来,和梦中的那个女孩的名字一模一样!甚至连病历记录都一模一样!
一瞬间,我陷入了一种恐惧,就像是一堆从未攀爬过珠峰的人,出发前信誓旦旦,想象着、吹嘘着自己如何如何厉害,可却在真正站在珠峰脚下时,看到了它的巍峨,感受到了寒风刺骨带来的凉意,立马就有些犹豫不前了。
这,梦境中的事已经中了一半,而且根据诸多人的反应来看,六楼这位,绝对不简单。回想梦境中可怕的黑气和从未谋面的黎雨来的压制,我还真有点怕了。
真的要去吗?
万一,万一真的有妖呢?
我还年轻……之前经历过的事、吃过的苦、脸上爬满皱纹的母亲浮现在我脑海里,我立马把那本病例往桌子底下一塞,不去看它。
命最重要,其次工作,张亮,你妈供你读书不容易,不是让你出来闹着玩的。她这么大年纪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她一个老人家怎么办?
硕士毕业,砸锅卖铁的供着你,该是让她享清福的时候了,你前途无量,是市二院张院长的唯一关门弟子,千万不要一时糊涂自毁前途。
我努力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自己平静下来,尽力不去想那件危险的事。
可事情往往都是这样,你越想逃避,它就越喜欢往你身边跳,整个下午,只要我一抬头,就会看见那本该死的病历,连我自己都有点后悔了,你说,我没事找事干什么啊!
在第五十六次看向那本病历后,我再也受不了自己这种近乎神经质的状态,起身关上门,直接跑向了一楼。
我去跟着护士查房可以吧?这样总不会老想着那个什么叫“黎雨来”的女人了吧?
基层的工作果然很累,干了一下午查房的活,我才知道张院长对我是真爱,这查房,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啊!
六点半,扶着酸痛的腰我终于摸上了公交,身体上的巨大疲惫使我成功忘记了困扰了自己一早上的那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