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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妩闻声后,脑袋似乎有些不够用,她很是飘渺地重复了句:“谁?你说谁?轲……轲比能?你们两个怎么会认识?难道他知道上次曹公要在许都捉拿他是因为你这里透露的消息?”
郭照摇摇头,合了合眼睛,最后还是一咬牙把,自己跟轲比能两次见面的所有经过都告诉了蔡妩。蔡妩听后,目瞪口呆!她连看郭照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发傻:我的老天爷啊,这是我养在跟前的丫头吗?又是泼酒,又是打人,真是太……太帅太有女王范儿了!
而郭照一见自己说完蔡妩那明显呆滞地表情,心里就有些暗暗后悔:早知道,她不该跟母亲说这么多的。
可是下一刻,郭照就发现自己想错了,蔡妩在回过神以后很是兴奋地击了两下掌,对着郭照赞道:“打得好!打得好!对付这样的登徒子,哪怕是有的登徒子心思的人也该一个巴掌扇过去!”
郭照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绽出一个淡淡地微笑。
蔡妩则已经站起身,走到郭照身前,手搭着郭照的肩膀低头郑重地对郭照说:“照儿,虽然娘也不太清楚轲比能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但是娘得告诉你,在开始喜欢一个人之前,先看清自己的心。若是你觉得他不好,便快刀斩乱麻,再也不要给他一丝希望。若是觉得他可以,照儿,用你的脑子,留住你觉得值得这个人。”
郭照垂着眸,一言不发地听着蔡妩的训导。蔡妩见此笑了笑,拍拍郭照脑袋:“轲比能这个人……恐怕不是什么善茬。不过那两头小鹿倒是挺可爱……但你若是不想留下,那就送去丞相府吧。”
郭照听后咬了咬唇,最后抬起头说道:“既然母亲觉得好看,那就留在府里吧。”
蔡妩眼睛闪了闪,低声在郭照耳边说道:“收了东西有时候未必是收了心意。照儿不必有愧疚。”
郭照淡然地摇头:“母亲多虑了。”
蔡妩一愣,仔细端详着郭照表情,发现这姑娘没啥触动后才松了口气。跟郭照说起她要蔡琰帮忙取字的事。末了还声音轻快地问郭照:“照儿,你觉得你想要个什么名字?”
郭照微微失神地看了看北方,脸上闪过一次哀伤和怀恋,她垂了眸,声音沙沙地说道:“母亲,其实……在郭照很小时候……我爹曾给我取过字的。”
“哦?那是叫什么?”
“女王。”郭照有些苦涩地回答,“那时候爹爹给我取字女王。”
蔡妩一下张大嘴巴,心里暗道:女王?郭女王?这名字听上去……好生耳熟?难道我在哪里听过?再细细一想:没有啊,肯定没有。我不记得我听谁叫过郭女王的名字。难不成是上辈子听的?其实照儿按理说的话,应该是很有名的一个姑娘?
蔡妩撑着脑袋仔细回忆了一下,越回忆越觉得自己记性不好,上辈子事情基本忘光,脑袋里一翻事情,浮现的都是蔡斌、王氏、郭嘉、郭奕这样的人物象。
最后无奈蔡妩也只能放弃思考,偏着头微微琢磨一下:“其实这名字不错的。要不,我跟昭姬说说,看她给你及笄的时候能不能直接用这个?想来昭姬性子,不会介意这字不是她取的。”
“但凭母亲做主。”郭照低着头,面色绽出一丝喜悦。
蔡妩见了当即决定:女王就女王了!我们家照儿这字就这么叫了,谁能怎么样吧!
第二天的时候,蔡妩又跑去一趟蔡琰府上,把事情给蔡琰一说,蔡琰倒是答应的干脆,不光没介意,还留着蔡妩在高乡侯府喝了半天的茶。两人在府里聊了半上午的天,蔡妩才被蔡琰放行回去。路上经过丞相府的时候,蔡妩不禁想到昨天的事情。在沉思片刻后,蔡妩还是决定迈入丞相府,给问问到底怎么了:若是好事,咱们自然恭喜;若是坏事,那也得慰问呢。
蔡妩进丁夫人所在花厅时,曹府一众夫人们差不多列齐,正在那里喜气洋洋地说着什么。蔡妩在见礼后,扫视了一圈人群,发现卞夫人竟然缺席,不由纳闷:“怎不见卞夫人在?”
丁夫人笑盈盈地接口:“她呀?去阿丕府上了。裴儿那丫头,昨日被诊出两个月的喜脉,秀儿头一回做祖母,可不是欢喜的紧。今儿一早就带着一众的丫环婆子去看儿媳妇去了。”
蔡妩怔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对这丁夫人连道恭喜:“甄夫人不是也在有身子吗?算日子是正月的产期?这下吕夫人又有孕,您当祖母,不当则以,一当便是给两个孩子做,当真是有福气啊。”
丁夫人眉开眼笑地点着头,然后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叹口气说道:“哎,可惜昂儿和丕儿现在在前线。也不知道等孩子出世时,他们能不能回来?”
丁夫人这话一说,厅中气氛顿时一滞。
最活泼的来夫人左右瞧了瞧,笑嘻嘻地说道:“解解闷这都是怎么了?难道忘了老爷临走前交代咱们要收拾行装,随时准备迁往邺城的事了吗?既然要迁往邺城,那两个孩子见到自己夫人不是很快的事了吗?”
丁夫人也跟才反应过来一样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年岁大了,竟然忘记这事了。到确实该收拾东西了,前天昂儿军报说他们已经到了邺城城下,兵困审配于邺城。不知审配能有几分能耐,他们又要什么时候能攻克邺城呢?”
就在丁夫人他们对邺城的事情议论纷纷,担忧不已的时候,邺城城外曹军营帐里的主帅曹昂亦是头疼不已。他头疼的倒不是邺城攻克不攻克的问题,实际上,就算许攸没来,司马懿临走前也已经跟曹昂商议了一番他走后有可能出现的战争局势。从河内出发去攻打邺城,亦在曹昂跟司马懿的预料范围以内。
曹昂真正苦恼的是曹孟德丢给他的难题:一群热血少年来战场不说,他还把许攸这样的性子的主给调来了他营帐!这真的是来帮忙,不是来裹乱的?
曹昂很怀疑父亲其实不是在给他找帮手,他是在锻炼他处理复杂事物的能力!对于一群“二代”们,只要小心谨慎,严加督导,这帮人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是对于许攸,曹昂就觉得颇为棘手了。不光因为许攸是个谋臣,是个很能得罪人的谋臣,还因为这回他老爹曹孟德不晓得抽了什么风,竟然在那封由许攸转达的书信里赫赫然然地写道:“替孤诛杀此人!”诛杀啊!怎么诛杀呀?许攸那说话不把门的虽然挺招人恨,但是人家到底也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就这么杀人,岂不是太过儿戏?
曹昂在对着曹孟德信函虑了两遍以后,决定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许攸还是怎么对许攸,甚至对他态度比曹孟德对他态度都亲厚。
许攸倒是不让人失望。他在来打邺城以后就跟穿花蝴蝶一样,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前前后后,指手画脚把曹昂营帐中众人指挥了给团团转。当然许攸心思很简单:我以前在袁绍这里代待过,知道邺城的情形,对怎么样能更快攻克邺城我心里明透着呢。让你们怎么干,你们就怎么干好了,不用疑虑这么多。
但是曹昂手底下人却不这么想。这些人以前是跟着司马懿干活。司马懿多谨慎的一个精明人?他便是要故布疑阵,故弄玄虚时也断不会盛气凌人让人觉得心生不耐。对于这种可能会触众怒的错误,在司马懿跟曹昂搭档的过程中,绝对从来没有出现过。当然在曹营中,领军主帅还没吱声,军司马就率先开口的现象在之前也很少有出现。
所以,许攸到邺城城下没多久,他的作风就被一干主簿、司马、刀笔吏腹诽了个遍。
曹昂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底下人以或委婉或直接地语气跟他告状:许子远倚老卖老,目无上封,实在是该重重责罚!曹昂挑着眉,脸上带着淡淡无奈笑意,边安抚来告状的人,边面色诚恳地解释:“子远先生毕竟是我父亲故交。此番又是受我父之托,前来助克邺城,难免心焦气浮,说话不当。诸公虚怀若谷,还望宽宥一二。”
来人们听到曹昂都这么讲了,一个个互相看看彼此,交换个眼神后识趣地退下,然后再也不会不开窍地去找许攸麻烦。
许攸这下没了阻挠的,没了告状的,上头还有曹昂一力袒护着,干劲儿就更加十足了。在攻打围困邺城半个月以后,许攸向曹昂建议在邺城城外,挖沟建渠,做屠城状。用以威慑城内审配所部。
曹昂几乎想都没想,直接拍板采纳了许攸建议。在曹营众人把沟渠建好的当天,许攸又跑到曹昂那里,先是稀里糊涂跟曹昂说了一通“审配此人狡诈非常,用兵老道”诸如此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然后在曹昂开始蹙眉之际,话头一转,缕着胡须吊胃口的问曹昂:“曹将军可曾听说过四面楚歌?”
曹昂眼睛闪了闪,却故作不懂地问:“子远先生,有话但讲无妨。”
许攸手一合:“将军克蓟县时,可有受降了蓟县的俘虏?许攸不要多,只要三千即可。让这三千人在邺城外的沟渠处,不分昼夜,大声吟唱冀州民谣。不拘是何调子,只要能引人思乡引人想起昔日河北盛世即可。”
曹昂闻听后又是任何反驳都没有,直接同意了许攸建议。
第二天在邺城城外,三千多冀州战俘就在曹营将士的押送下,对着邺城内的昔日同袍唱起了河北人耳熟能详的歌谣。邺城城内气氛顿时为之一变。不少的将士抵抗之心开始动摇,邺城城内大户人家亦在生出开城献降的念头。但是邺城守将审配却拒不投降,甚至在邺城城内杀鸡儆猴,不仅以雷霆手段震慑了劝他投降的手下人,更以铁血作风诛杀了几个有动摇投诚之心的大户家主。邺城中一时上下噤声,人人自危。
而邺城的情况传到曹营之后,曹昂眼中明显闪过一道光彩,在看向许攸地目光里也多了一份意味深长。只是曹大公子隐藏的很好,到再次召来许攸议事时,曹昂都是一副声色不露,虚心求教的晚辈状。许攸对邺城情况表现的相当淡然,在听到审配杀人的消息后,凑到曹昂耳朵边问:“大公子,咱们在邺城内,有多少细作?”
曹昂一愣,迟疑片刻后,给许攸报了一个大约数。
“可还能联系到?”
“军机之事非紧急情况,是不动用这些人的。”曹昂坦诚地回道。
许攸双手一合,指着邺城:“现在岂不就是军机紧急?大公子要知道邺城可是将来明公要待得地方。他这回放这么多年轻人跟着你一道来战场,可不就是想让这群人建功立业的?大公子你早一日攻克他,便能早一日入城,到时候为明公打点前后。在明公面前,这些年轻人便是真的在此次战事里立下赫赫功勋,也挡不住大公子之光辉。”
曹昂眉头一蹙,心里顿生不快:许攸这话说的诛心。曹丕他们明明就是他叫来的,他还会在乎他们是否会与他抢功吗?他倒是巴不得他们这次能出几个崭露头角的人物,也好让他之后的胆子轻一些呢。
许攸是没揣摩透曹昂心思的。在他看来曹昂蹙眉,显然不会是对他这样敢和他说知心话的人不满,而是对那群毛头小子不满了。
许攸轻咳了一声,扯扯曹昂袖子:“大公子无需担忧,当务之急并不是明公遣来的那些少年,而是邺城攻克事宜。审配此番诛戮邺城城内大户,必然会激起他们不满,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芥蒂已然存下。大公子只需……”许攸说着低下头,声音很小地对曹昂耳语起来。曹昂边听边微微眯起眼睛,缓缓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