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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野是个异常清醒的人。
他所有行动都极具有目标性,他始终知道他要去接近谁,得到谁。
正因如此,时欢在回国前,就曾告诫自己——
远离辞野,远离情爱,远离这两个看似美好实则危险的洪水猛兽。
然而无浪不欢,时欢回国后便有些放飞自我,以至于会让自己身处现在这种尴尬境地。
被禁锢在辞野怀中,时欢寻不到丝毫挣脱的机会,只能讪讪抬首与他对视,佯装无辜。
辞野眸中晦暗不明,他模样似笑非笑,说出口的话却是意味深长:“时欢,我脾气没以前好,跟我闹之前,你先想清楚后果。”
时欢闻言简直不寒而栗。
二人有过那么一段曾经,那些日子里爱与情.欲肆意蔓延,足以在彼此的回忆与身体上烙下记忆。
她被他揽在怀中,肢体无可避免的接触,裸露的肌肤都蒙上了层热意,悄无声息地引发那些暧昧情愫。
肢体记忆在作祟,令人抵抗不能。
时欢瞬间就怂了。
“辞队说的是,我的错我的错。”她忙不迭开口道歉,一本正经地发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揩你油了,真的!”
辞野没理时欢的后一句,将着重点放在她开始的那声称呼,不禁长眉轻蹙,沉声问她:“你叫我什么?”
辞野老早就烦了,这小丫头见了他之后就一口一个“辞队”,如此生疏的称谓,当真是怎么听怎么逆耳。
时欢自然是知晓他的意思,却还是执意装傻,说话时眼神都有些闪躲,“怎么了?”
辞野懒得跟她周旋,直接以行动来印证他的那句“我脾气没以前好”,伸手扣住时欢下颏便干脆俯首,眼看着就要吻下去。
时欢这回是急了,忙不迭要和他拉开距离,略微抬高声音警告他:“辞野!”
这二字仿佛是个暂停按钮,登时便生效。
辞野停下动作,唇角笑意几分从容。
“这不是能喊名字么。”他低声嗤笑,力道放轻捏了捏她下颏,“还非跟着喊什么‘辞队’,听着难受。”
时欢望着他,心跳突然不可遏制地开始加速,空气逐渐升温,她变得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里。
耳朵又有些发烫,她轻咳了声,侧身同辞野保持一定安全距离。
时欢本来正整理着思绪,为了不尴尬便随口问道:“怎么难受了,我觉得‘辞队’挺好挺正经啊。”
他扫她一眼,神色淡淡,“再正经的称呼,到你嘴边也有不正经的感觉。”
时欢登时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是了,她唤人时语调总是会略微上扬,听起来俏皮又不正经,不论什么称呼,从她口中出来都有种戏谑感。
她半晌憋出四个字:“情趣所在。”
尔后,便错身经过辞野,快步离开了洗手间。
辞野倒没急着回去,只无声抬手,将指尖轻搭上方才被时欢接触过的耳廓,肌肤上仍残留着燥热。
他眸中波澜不起。
时欢兴许笃定他会彻底放下她,只因她走的那般决绝。
可为什么要放下。
她终究是小看了他对她的情感。
*
今天这顿饭是辞野请的,本来李辰彦还想摊点,却被辞野撇开了。
吃完饭后,迟软不胜酒力有些头晕,便早早打车回去,李辰彦送席小少爷回家,只剩下了时欢和辞野二人。
天上有点儿飘雨,虽然稀疏,却也有些许凉意,不知道这场雨会不会下大。
辞野今天开了车来,因此在饭桌上滴酒未沾,他示意一下指尖挂着的车钥匙,淡声问她:“我送你?”
“不用不用。”时欢老老实实跟他保持距离,忙不迭道,“一会可能下雨,你赶紧回去吧,我打车就好。”
说完,她不待辞野开口,转身便走向马路那边,步履稳重,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响声清脆。
下一瞬,意外发生——
时欢夜黑没看路,刚走了几步,鞋跟便死死卡在了下水道铁栏的缝隙中。
真是有够倒霉的。
她暗自咬牙,使劲儿一拔,鞋子岿然不动,十分不给面子。
时欢:“……”
她终于有点烦躁,脑子一热便将另一只鞋也给脱了下来,赤着脚就打算走。
然而她却在脚将落地的前一瞬,被人打横抱起。
男子身上独有的凛然气息氤氲周身,糅杂着些许熟悉的清冽,迅速侵占了时欢的世界。
她条件反射将手搭在他肩头,脸颊不经意滑过他唇角,酥酥麻麻的触感令她浑身微僵。
辞野敛眸看她,见她纤密长睫轻掩,眉眼间尽是被柔和化的情愫,朱唇在夜色下泛着莹莹光晕,很是勾人。
他喉间微动,心下没来由添了几分燥热。
下一瞬,时欢却抬首笑盈盈望着他,手臂迅速环过他的脖颈,理直气壮道:“辞队,我报个警,你能不能帮忙把鞋子给我?”
温香软玉在怀,辞野不禁眸色微沉。
感情她是“抱”警了。
“这不在我工作范围内。”
他望着时欢那理不直气还壮的模样,径直问她,“所以你要打车,还是我送你?”
见问题又绕回来了,时欢忍不住在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轻叹一声,对辞野无辜地眨眨眼,“帮个忙都不行吗?”
辞野并不急于给出回复,他见怀中人儿这般动人模样,心下微动。
低缓笑声自喉间溢出,说不出的慵懒性感,他眉眼间无声蔓上清浅笑意,终于实话实说:“主要是我不想帮。”
随着他话音落下,时欢陷入沉默,突然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造孽啊。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不能跟辞野有过多接触,便开口道:“那我打……”
“我就问这一遍。”辞野嗓音清淡地打断她,不急不慢,“我建议你想清楚再回答。”
时欢:“……”
什么建议,摆明了就是威胁。
雨滴落下的频率高了些,肌肤攀上些许凉意,都在催促她赶紧下决定。
“好啊。”时欢唇角微弯,揽着辞野的两只手臂不见松垮,“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不就是搭个顺风车,没什么大不了。
时欢这么想着,便被辞野抱去了地下车库,准备去取车。
那是辆黑色款的悍马,大抵是习惯了军车,辞野买车也是挑越野款的。
时欢自觉钻进副驾,窝在座位里提醒道:“回我家,城区那套。”
她家在A市有两套房子,原先一家人都是住在城区的,但父母喜清净便搬去了下边的县城,城区这套房自然成了她的独居房。
辞野略一颔首,倒是没说什么,他记得地址,干脆利索的启车上路。
然而不赶巧,通往时欢家的那条主道正在封路维修,只能走小路过去,汽车无法通行。
此时雨下得越来越大,小路半分光亮也无,还满地泥泞,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难不成要去路边酒店住了?
时欢正烦恼着,车身却震了震,车子被人启动,开始缓缓退出了这条道路。
她愣了愣,有些茫然地看向辞野,“我们去哪?”
辞野面不改色,只道出二字:“回家。”
时欢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不免有些慌乱,她佯装无谓道:“可那是你的家啊。”
辞野默了默,半晌才意味不明地嗤笑——
“那曾经也是你的家。”
他这声笑极轻极淡,自嘲的意味似有若无,字句敲在时欢心头,痛意翻涌,略含酸楚。
“行吧。”时欢撇开视线,强迫自己看向窗外,语调轻松,“那我就跟你回家嘛。”
奇怪。
突然有点笑不出来。
时欢就这么盯着窗外,她见证了由细雨连绵转变为倾盆大雨的全过程,面色十分复杂。
一路无言,待她回神时,辞野已经把车稳稳停在车库里了。
“下车。”
说着,他将手伸向副驾的时欢,时欢下意识便出言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
辞野微顿,却没作声。
他打开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站在外面饶有兴趣地望着她,似乎是想看她怎么下来。
时欢方才的拒绝是条件反射,她见辞野这看戏般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
她,没穿鞋啊。
辞野看见时欢变了脸色,就知道她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他却没给她台阶下,而是好整以暇地与她对视,道:“既然要自己走,那麻烦动作快点。”
时欢:“……”
有点尴尬。
就在辞野决定不再为难她时,这个小女人却率先服了软。
只见时欢挪到驾驶席上,坦然面着他,
那眸中湿漉漉的,柔和得不像话。
她对他微张双臂,软声道——
“辞野,你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