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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的光,波澜涟漪地荡开,向不知的远处,一圈圈地延展。
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两人的脚下。
迟小鱼抬脚,往前跨出一步。
落下的同时,脚底倏然亮起一朵同色的幽暗牡丹花。
郎镜微讶,被迟小鱼拉着往前,落脚便发现,自己的脚底,居然也亮了一朵花泽。
那花倏亮,又倏灭。
随着他们的动作,出现又消失。
明明晃晃的,映射得两人的脚步都不太真实。
仿佛要踩着这样的路,踏入某处不为人知的秘境一般。
“这是步步生花路。”
迟小鱼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一点子懒懒散散的笑意,又浮动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幽凉,“一步一开花,一步落花尽。”
郎镜听到她的话,抬头,便见,那湖面的上方,竟不知何时,漂浮起了一座巨大的宫殿!
似海市蜃楼,可又分明真实存在!
他的神色微变。
便听迟小鱼又慢慢地道,“那是浮生殿。梦一场,花落尽。前生梦,今世花。散不去的缘,道不尽的怨。这里,是爱无法、求不能的痴男怨女们,齐聚一堂的醉生梦死处。”
迟小鱼拉着郎镜的手,一步步朝那似梦似幻的宫殿处走去。
花朵在他们脚底绽开流星的姿态。
托着两人,踩着湖面平静的湖水,往那浮生殿步步攀登。
“哭,笑,哀,怒。”
“爱,恨,情,仇。”
“娇,嗔,欲,念。”
“前生,今世。”
“梦一场,醉一生。”
“南柯一去,再不愿戚戚苦苦痛心扉。”
“道那世人不懂情爱,不晓爱恋,枉一生,痴痴傻傻,堪不破。”
“去罢,来也——”
迟小鱼的声音,像戏曲里吟唱时,悠扬百转的调儿。
似是在与他说话,又仿佛在这暗夜如画诡谲的宫殿前,召唤着什么奇妙又怪异的存在。
直到最后一声“去罢,来也——”
两人已经是站立在那浮生殿的殿门前。
宫门高大。
左右两边是郎镜从没见过的龇牙血口的石做凶兽。
迟小鱼勾着唇,敲了敲左侧一只凶兽石头耳朵,低笑,“还不开门?难不成还想再听我唱一遍?”
郎镜就见那石兽的耳朵,猛地一颤。
像是怕极了地躲开迟小鱼的手,发出巨大的脚底震动,以及隐有雷音的低低兽吼。
可这兽吼却并不吓人,反而像是有点讨好的害怕。
迟小鱼收回手,又是笑了一声。
右侧的那只石兽倒是反应过来,忌惮地也闷哼一声,然后张开了嘴。
发出‘嗡嗡’的鸣声。
高耸的黑色大门,缓缓朝里打开。
迟小鱼一笑,牵着郎镜,便走了进去。
门扉再次‘咯吱’着,重重合上。
门口两只石兽对视一眼。
右侧那只闷闷地说道,“你这傻蛋!被那小鱼儿一首《惊魂梦》就吓成那样?”
左侧那只被敲了耳朵立刻不服气地反击,“难道你刚刚不是被那歌声吓得丢了魂儿?还好意思说我!”
“她每次都搞这出,害咱们殿前的勾情阵都没法启动!搞得梦殿每回都让她来去自如!”
两头石兽同时气馁——存在感被迟小鱼践踏得一无是处啊!唉。
突然,左侧的石兽又问:“对了,今天她带来的,那个小郎君的命格是个什么玩意儿?也忒可怕了。”
“特么你还好意思说!刚刚那小郎君就站在我跟前啊,你怎么不替我挡一挡!迟小鱼又从哪儿弄来命格那样吓人的人类?!”
两头石兽吐槽着又对视,良久,齐齐叹了一口气——迟小鱼什么的,太可怕了!
……
殿门后。
不是古装剧里见惯了的金碧辉煌廊阁画台,也不是想象中的阴暗森冷空旷瘆人。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无数的牡丹花铺就的,一座花团锦簇若春日盎然处处生机百花争艳的好景致。
只是,那些花,非白即红。
或簇拥而开,或独树一枝。
盛放的,皆是最美最艳的姿态。
那些花,从下往上,以梯田式,一直蔓延到宫殿的最深最高处。
那最远的地方,有一把牡丹金椅,那上头,斜斜地坐着一个朱唇点丹的女子。
隔得远,看不清容颜。
却能看到她满身繁复靡丽的织金长袍,逶迤拖地,一直拖下两个台阶。
极尽奢华。
她脚下的台阶上,除了那花团锦簇的百多红白相间的牡丹外,还有无数或坐或站或依偎的男男女女。
皆是身穿一身白衣或红裙。
脸上,是漂浮虚渺的醉生梦死,痴痴念念。
那些自下而上的红白之牡丹,靡艳又极其素冷,灼热又极尽幽淡。
映衬着那些男男女女脸上的梦生梦死。
仿佛在迟小鱼和郎镜的眼前,展开了一副‘众生万象’的幽冥画卷。
“呵。”
凉凉浅笑,自上方传来。
那斜依着的女子坐了起来,缓缓朝这边俯瞰而来,“小鱼儿,你还敢送上门来?”
那声音讥诮而莫名冰冷,带着不易察觉又显而易见的危险。
郎镜握着迟小鱼的手,分毫未松。
迟小鱼笑着看了他一眼。
转脸朝那上头瞄了瞄,忽然,一伸脚,‘砰’一下,踢翻了旁边一盆三花簇拥的红色牡丹!
本是靡靡声响的大殿里,突然一片寂静。
牡丹金座上的女子,终是站了起来,反带了一层笑意地开口,“真是个不怕死的小东西。来人,把她给本宫撕了。”
话音刚落。
台阶两边原本仿若没有灵魂的男男女女,突然齐齐飞身,朝迟小鱼径直扑来!
郎镜眼眸一沉,一步上前,将迟小鱼挡在身前!
那些扑过来的男女,突然就凭空静止,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迟小鱼从郎镜身后探出半张脸,得意地扬了扬眉。
大殿高台上,那女子却是笑出了声,“本宫倒是怎样,原来竟是有恃无恐。引得天煞之灵来我本宫这殿前,怎么,还想报复本宫不成?”
迟小鱼撇嘴,站到郎镜身边,轻轻一挥手。
郎镜身前那刚刚被她悄然激发的煞气骤然散去,所有漂浮在半空的男女,齐齐落地。
惊恐地缩回到高台女子脚边,十分害怕地盯着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