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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
凌二和墨离其实一直都在等着他开口,墨离说话只不过是个引子,为了稳定下君竹的心神。凌二看着直直看着自己的阿竹,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来,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要是真想坐上那个位置,就该受得了地狱的试炼。”
君竹手一抖,依旧滚烫的水洒在手背上,原本苍白的手立即就鲜红一片,但是他好像没有感觉到烫一样,呆坐在那。过了很久,久到玉朔都怀疑凌二微弯的腰是不是都酸到麻木的时候,周君竹猛的站起来,盯着凌二说道:“做到那个位置上,就代表要变成恶吗?”
凌二听到君竹的质问,不怒反笑,只见他优雅的直起身体,又恢复他高高在上的样子,然后说:“难道我要你经受住地狱的试炼,就是要你变成恶吗?”凌二的这句话说的很慢,字字落地有声,直到话音在脑海中回旋了好几遍才又开口说道:“你去了一趟地狱,就要变成恶吗?”
“地藏王菩萨原可以立地成佛,但是当他见地狱里有无数受苦的鬼魂,便留在地府并立下重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为佛。’阿竹,你告诉我,如果你是地藏菩萨,你愿成佛还是入狱。”
“或许,我该这么问你,你认为你入地狱是成恶还是成善?”
接连的几个问句让周君竹原本惨白的脸开始泛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憋的。他本是天朝皇子,面相又冷,底下的人见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阿谀奉承的话听得早就不胜其烦。但是真正轮到别人来教训他的时候,他才发现,以前觉得自己学富五车,识贯古今,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坐井观天。
也就是在刚才凌二接连的三个问题下,他开始明白他父皇的苦心。他是父皇的嫡子又是唯一的一个儿子,所以除了皇家权贵,他也能享受到一般家庭的冷暖,他记得父皇决定让他去永安城的前一天曾问他,“何为君?”当时他接下问题就侃侃而谈,从修身、治国谈到北疆、南蛮平定天下。可是坐在龙椅上威严的人始终没有给予肯定的眼神,最后只是下达了让他起身去永安的命令。
起初他以为是让他去永安的一路上体察民情,视察官风,到达永安就要折返,可谁知到了永安便有人来下达了第二道敕令,让他随骆驼队穿过沙漠。一路上本就风 尘仆仆,几乎来不及休息骆驼队就来了,他们以奇高的速度解决一切的事宜,在他还来不及做其他准备的时候,他已经踏上了沙漠之路。
一开始他近乎冷漠,只是想早早完成任务好回去见自己的娘亲和小妹,但是渐渐地,他被凌二的决断,墨离的博识和赫伯的医术吸引,竟也心甘情愿被差遣。
与此同时也感慨父皇的精心安排,虽然他不知道父皇怎么会认识来自沙漠的凌二,但是看情形,父皇早就将自己全权托付给了骆驼队。而刚才凌二对他的一番点拨,恰到好处,点到为止,也颇有帮老友管教孩子的意味在里头。
虽然让他承认自己在凌二的面前就像一个孩子很驳面子,但周君竹还是很认真的身体半弯,对着凌二作揖,说道:“学生受教。”
凌二听到嘴上虽说不敢当,但是脸上却是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那现在阿竹可以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凌二转身侧躺在榻上,看着他说道。
周君竹望着慵懒躺着的人,快速的在脑海里想着:虽然凌二刚才低声在他耳畔说的那句话已经表明自己知道他的身份,但现在还是称他为阿竹,说明这个人的身份和辈分其实要比自己想象的更高,而自己的父皇那么放心的将自己放在骆驼队里,说明他们两个的关系也非比寻常。至少已经认识很多年了,但是看凌二那半边的面容,也可以肯定他其实还很年轻,那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怎么建立起这么深厚的情感的。
再看眼前的人银质面具从不离脸,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奇丑无比,另一种是这张脸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当然,只要是见过凌二的人都会偏向于第二个可能。那他的脸到底有什么不可示人地方?
这里的所有人都只知道他姓凌,其他的都一概不知,联想到这,周君竹又想到了自己父皇提到凌大将军时的敬畏,难道这人是将军的弟弟,表亲?
凌二等了半响都没有听到阿竹的回答,只是看到他一脸考究的看着自己,只得再次开口道:“阿竹,我想现在你更愿意走出这个鬼地方吧。”
周君竹看到玉朔、墨离都看着他,尴尬的笑了笑,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