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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走走?”李九嗤笑,声音平淡,“你是来寻祁之渊的吧。”
“……”被一语道破,慕容玉盛宁眉不语。
“得知他已身死之后,便想着来我这儿打探一番,看看这位老搭档究竟说了些什么,我说的对不对,舅舅?”李九的声音带着几分冷冷的笑意。
慕容玉盛直勾勾的盯着李九,依旧是瘦瘦小小,面色比初见之时苍白了些许,一条白纱覆在眼前。说话声音有些冷,看不见瞳子的时候,更瞧不出这人的情绪。
“李九,你知道些什么?”她既是这般态度,那便是知晓些许了,慕容玉盛的语气恢复如常,没有故作的疏离,亦没有装模作样的亲近,互相皆是知底,便是客套都已经多余,血脉至亲,不过如此。
“我并非来这儿说故事的。”听闻慕容玉盛的话,李九坐直身子,面容冷了下来。
来小七的营帐,已然是冒险,她还指望着速去速回,怎么的还没问出什么事情来,还要回答别人的问题么?
“看来我这外甥,哦,不是,我这外甥女儿是来听故事的?”慕容玉盛忽然有些后悔过早的在李九面前露了凶相,这小儿即还肯唤他一声舅舅,便是说她还并未知道太多的真相。可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无谓了。
“舅舅有什么有趣的故事说给外甥女儿听吗?”李九配合的笑道。
望了一眼护在李九身侧的司马苏凤,再扫了一眼神情复杂紧紧盯着李九的李天言,慕容玉盛无声的笑了笑,看来这小儿的眼睛,是真瞎了。一如当年的祁之渊,一如当年的老祖宗,呵。
“祁之渊与你说了一些事情吧,”慕容玉盛扬眉,“不过有些人的事,想必他到死都不会说出分毫,你想不想听?”
看不到慕容玉盛的脸,然那语气却着实令人不是太舒服,李九拧了拧眉毛,没有吱声。
“不说话么,那我便自己说了。”慕容玉盛冷哼,“关于我的小妹和祁之渊的……”
“闭嘴!”李九蓦然出声。
“喔?不想听吗?”慕容玉盛似是意外又似的嘲讽的笑出声。
“老七,他这里是否真的有线索?”司马苏凤感受到李九的怒意,他一把揽住小儿的肩膀,面容已然呈现杀伐之色。眼前的人,早已经不是当年风流倜傥言辞诗意的玉盛叔叔了……
他同意李九过来,不是让这弟兄受辱的。
“慕容玉盛!你老实一点!”李天言蓦然上前,猛的拽了那缚手缚脚的铁链,他没想到这人对待自己的亲外甥女也会如此。
慕容玉盛没有什么抵抗力,本就手脚疲软,此番更是狼狈的左摇右晃,莫说往年的风采,便是一个常人该有的模样,都早已没了分毫。
“怎么,小瞎子现在不理你了,要重新巴结她了?”慕容玉盛面色不是太好,一句一句皆是讽刺,“你别做梦了,她们全家都狼心狗肺,血肉骨亲都不在乎的人,如何会在乎你这么一个外人!还是一个没有利用价值了的外人!”
啪……一巴掌拍在慕容玉盛的脸上。只听见极其清晰的一声响,室内重新陷入了宁静。
白小七赤红着一双眼,僵着手望向低头冷笑的慕容玉盛,肩膀亦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他不该叫小九来的,他被那战火冲昏了脑袋,他太想结束这场战争了。慕容玉盛成为如今模样,他早该想到与小九的母亲有关系的,如今让他看见双目失明的小九,不等同于给他机会向小九捅刀子吗?
“苏凤,我们走罢。”从祁之渊口中套话,是通过他的秉性舍身下套,且她手中还有祁之渊想要的东西。可此刻,对于这慕容玉盛,她却是没有任何可以与其交易的筹码,待在这儿,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要她如何面对这个舅舅?冷眼旁观小七对他刑罚鞭打?亦或是任由他辱骂自己的母亲?罢了,眼不见为净。
“小九……”白小七愣在原地,有些怔怔,低低的一句对不起在口中喃喃而语,发出嗡嗡的声音。
“……”李九站起身,顿了一瞬,却是没有回头,亦没有回应。
“我本是双科状元……”一句低语忽然响起,令李九停下了动作。
“世代门阀之族,哪一个不是酒囊饭袋,哪一个又有真才实学,”慕容玉盛一点点抬头,眼中渐染赤红。
李九拖着苏凤的手腕,一点点转过身来。
“他们拥戴安王,不过是因为他是个稍微不同的王爷罢,然那又如何?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非皇室一族,便不可以做皇帝吗?我空有满腹才华,便只得成为君下之臣吗?”慕容玉盛一字一句,声声带着凄厉。
本欲让他闭嘴的李天言此刻却有些发愣,是,他也不过是想做皇帝,这样真的有错吗?
“成王败寇,我认了,只是如今我是阶下囚,你们皆在池中斗,如此居高临下又是摆给谁看?明日谁死谁亡还未可知!还未可知啊!”慕容玉盛声音愈发绝望起来。
“你勾结外敌且杀害弟兄,这亦是光明正大么?你出卖亲妹只求荣华,亦算得上没有错处么?你害得这满城满国尸横遍野战火绵延,是一个一心想做皇帝的人该做的事情么?”李九的声音极其平静,然字字句句却皆是诛心。
“当年这种事情,你做过了一次,如今又来一次,你这不是王侯之心,不过狭隘报复罢了,空有满腹诗书,皆是白读,不过一句有辱圣贤之门了事。”母亲当年或许也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弟兄,方才废其功力与手脚,永世软禁在那慕容府之中的吧。
即求富贵,与你富贵。
“即有争斗,何谓血流!”慕容玉盛咬牙切齿,“我的本事无人能及,否则那祁之渊为何只来找我!论军事才学,论政治谋略,你们又有谁是我的对手!”
“你这幕后的军师,倒真是做出了成就。”李九反倒气笑,“是,你比谁都本事,我们这么多人都未斗过你,且被你唬得团团转。”
“你们……算得上对手。”慕容玉盛冷笑,算是给了个评价。
“可你求的是什么呢?报复吗?还是小七哥上位以后,你亦能皆祁之渊之手,继续操控他?你真当所有人都将会是提线木偶吗?你即能算透时局,却是为何算不到人心?”李九的声音没有半分客气,亦没在意面色逐渐苍白的李天言。
“祁之渊这废物若是不死,往后这大安,必将是我的天下!我的天下!哈哈哈哈哈……”听及李九的话,慕容玉盛愈发的疯狂起来。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李九摇头,声音哑了几分,“错一次,已是辜负读过的圣贤书,一错再错,便枉称为人了。”
“你……什么意思。”慕容玉盛的声音有些颤抖。
“听不懂?”李九扯了扯苏凤,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她有些渴了。
“我的意思是,你书读太多了,读到脑子废掉了。”苏凤去取水,李九扶住一旁的扶栏,满面嘲讽,声音却已是无奈。
此刻她只是随心气一气慕容玉盛,却是未曾看到他身侧的白小七李天言,一片苍白的面色,目光怔怔,一对瞳子不自觉的收缩颤抖着。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他错了,他真的大错特错了……当年一声玉面公子,今日一句盛儒皇七,便这一声声的捧高,一次次的夸赞,他便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自己想爬到那位置,即便不择手段,亦是全然没有错处,败……只是时运不济,仅此而已。
“你此刻笑我,刺激我,不过是想从我口中套出话来吧。”慕容玉盛却是冷笑起来,“怎么的,你能讲出这头头是道的道理来,却想不出怎么破解此战的法子是么?”
“你厚皮厚脸的,我与你说什么?”李九嗤笑,继而恢复正色,声音低了几分,“再说了,我本也不是说与你听的。”浪费唇舌。
“小九……”白小七面色一怔,瞳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小九还当他是弟兄的,是吗?
“苏凤,我们走罢。”说得口干舌燥,真真白跑一趟,早知道是这人,就不来了,李九撇嘴。
“不问了?”苏凤正在倒水。
“不问了,哎,问不出什么的,倒是晦气,啊对了,”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李九咧了咧嘴,“去封信,将李鹿年那老小子的姑娘唤来,叫……李璇玑是吧。”
狡黠的声音响起,佝偻着身子的慕容玉盛猛然一震,狰狞的面容似忽然苍白了许多。
没有听到声音,李九淡笑,猜对了。那丫头果然是养那府中守着慕容玉盛的,只是不知道那小丫头有什么本事就是。
“李九,我将四国联络之法告知你,你们将我关在这里便可,这交易,你们不亏。”慕容玉盛的声音似是在强迫自己平静。
李璇玑那小丫头那么可怕?还是说李鹿年用了什么法子控制着这慕容玉盛?李九拧眉。
“你说,”亏不亏的,听了才知道。
“你过来,我说与你听。”慕容玉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