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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冥九站在原地不动,过了片刻,估量的视线还在他的身上:虎符都吸引不了敌方的视线就不是大敌。
雷冥九嘴角扬起又渐渐的落回原位,不知道该为自己等来期盼已经的铡刀有尘埃落定之感,还是伤怀自己的为人。
雷冥九牵着缰绳。
战马喷出的鼻息亲昵的蹭在他肩上,似乎觉得不够又蹭了一会才转向它处。
雷冥九心中苦涩,他的爱对她来说从来都是多余,以前是现在也是,自己家人认为是她也家人也认为是。
该放弃的,自然该放弃,雷冥九也想放弃,谁愿意成为心上人心里想处置后快的一根刺,俺不是爱她,那是给她添麻烦。好好的爱就会本末倒置成了恨。
雷冥九神情不禁落寞了几分,这些天发生的事和身后的人让他第一次认真思考或许自己不存在才是很多安心的期盼。
雷冥九不等一旦回来,牵着马走出闹区。
身后紧跟的人远远的后缀而出。
雷冥九的刀挂在马背上,手牵着缰绳,对于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没有一点拔高的意思。
人群渐渐退去,半早的胡同里正是人数不显的时候,雷冥九有意为他们创造机会,走的都是方便刺客下手的路。
不是对方手法低劣容易被发现,相反,小仙这批人养的不错,以后有她的身份地位财力加持这些人会养的更不错,平日帮她处理些烦心的事没有一点问题。
何况,她的后位从来无需人帮忙的,以后宗之毅可能会偶然惹小仙不痛快,但心里是不忍她受大委屈的,就算以后宗之毅老了混不吝,徐子智应该也不会允许宗之毅太过分。
所以……他为什么不成全她呢……
突然!身后刀光剑起!寒光凌厉!直逼他的要害!
雷冥九条件反射的踢飞一侧的竹竿,飞起身形,雷利反击,竹竿打中身后人的手臂,刀身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训练有速的刺客对视一眼,五人快速向他攻去。
雷冥九脚步微丝不乱,手掌略过刀鞘,触碰到刀身的一刻又收住手拿起一旁的软鞭向来人功去。
他雷冥九可以死!但绝对不接受暗杀这种死法!
雷冥九鞭子舞的虎虎生风,刀锋剑影狂扫而去,软鞭亦如铁石般坚硬,区区几个回合后,雷冥九已一脚一个按在地上。
剩下的三人见大事不好,快速撤退,瞬间消失在胡同内。
雷冥九也不追,迅速低手卸掉了两人的下巴,高大的身躯踩着脚下的蚂蚁,不说处置也不说让人带走。
雷冥九看着两人挣扎够刀要寻死的样子,无奈的一笑,可能因为是她的人的缘故,这些找死的动作做出来也不令他反感。
雷冥九突然收回脚:“你们走吧。”
地上的两位刺客怔了一瞬,眼里全是不明所以的震惊,他们是刺客呀!不抓回去放入地牢狠狠审问,让他们痛不欲生把什么都交代了吗?!
雷冥九看眼重新跑回来的马,抚着它的颈项:“告诉她,养些能用的不容易,别把你们浪费在我的身上,不就是取我性命吗,没有那么难,走吧——”
两位刺客对视一眼,觉得这次的目标可能疯的不清,两人急速后退,发现目标没有追过来身后也没有追兵时,快速撤离这危险地带。
雷冥九拍拍马身:“走了。”
骄战从鼻子里喷出一团浊气,高大的马躯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
凤梧宫内。
端木徳淑借着庄子里送来的果蔬收到刺杀失败的消息时已经是两天后。
戏珠心情焦虑的拿着手里的果蔬单子,失败了?怎么办?镇西王那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愿意去死了?怎么可能?镇西王现在什么身份,前半生受尽磨难好不容易有这样的大好前程他会愿意去死?!
端木徳淑声线平和,好似没有听到刺杀失败的消息,依旧温和端庄:“给各宫都送点过去,都是自家庄子上的产出也让大家先尝尝鲜。”
“是娘娘。”
端木徳淑看眼戏珠手里的单子。
戏珠急忙把单子递给娘娘,担忧不已,镇西王会不会报复?!他要是报复怎么办?
端木徳淑看完单子上罗列的青菜、水果,春日刚过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鲜果更是少的可怜,不过是有几处温房送来的东西能入眼。
端木徳淑看着礼单上平稳舒缓的字迹,心里便明了几分,至少现在镇西王是没有任何动静的,京中也没有传出镇西王遇到刺客的消息,那就是说雷冥九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戏珠担心的是,镇西王猜到是她们出动的杀手,会不会因爱生恨?!想报复娘娘?!
端木徳淑合上礼单,从容的放下,不急不慢的端起桌上的茶,浅浅的酌了一口。
戏珠想上前问话,见品易进来添香,神色又立即回复如初,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陪着皇后娘娘聊庄子里送来的水果蔬菜。
品易添完香,默默的退出去。
戏珠忍不住就要开口。
端木徳淑先一步道:“急什么,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他都不急你先乱什么方寸,他不是说要成全本宫,本宫等着他成全便是。”
戏珠闻言又惊讶又佩服的看着自家娘娘:“您信他的鬼话!?”
“不信。”
那咱们还不采取点行动自保!?这可是刺杀失败,是要命的事。
端木徳淑放下茶杯,她有什么办法,她不想再安排第二次刺杀吗,但现在是她不杀吗,是杀不了,五个出去,几下就折损了三个,最后还别人放回来,镇西王摆明了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她再派出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当然了,等着镇西王自己死这样的鬼话她也是不信的,还是要从长计议:“收起你那副死了主子一样的表情,本宫在宫里,他在外面,他能把本宫怎么样,看把你吓的!”
您怎么好意思说‘死了主子一样的表情’会吓死她的,戏珠刚想抗议。
品易又急急忙忙的进来:“禀皇后娘娘,储秀宫来报,陆国公府陆秀女昨早起了高热,储秀宫请医女熬了药,本以为是普通风寒,今早就能退下去,但今天医女看了依旧不见好转,储秀宫怕陆秀女的病情影响其她秀女,申请把陆秀女调出储秀宫,请娘娘定夺。”
端木徳淑闻言看向戏珠。
戏珠神色如常:她又不知道?
端木徳淑看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看,又移向品易:“既然如此就先移到储秀宫后面的敏华苑,多派两位有经验的默默跟着,医女也要全天候在侧,顺便去昭仪宫让尚昭仪带着太医去敏华苑看看陆秀女,另外你带慎刑司擅长痕检的公公去储秀宫走一趟,有什么结果回来禀报。”
“是,娘娘。”品易恭敬的退了下去。
戏珠心想陆秀女这事如果是她自己吹了风身体不好也就罢了,可别是有人学了些不入流的手段来这里显摆自己能耐你,简直是不知所谓:“娘娘,要不要留意留意镇西王府的动静……”
“不用了,你把我昨天没有打完的络子拿来,我再配配色。”
您老还有心情配色,不过,还是蔫蔫的叫来宫女守着,自己去取了。
……
储秀宫内。
趁着众位主子学规矩的空档,品易带着慎刑司一位退了掌司职务的老公公出现在陆家庶小姐居住的寝房内。
储秀宫的大太监、掌权姑姑亲自陪在一旁,有说有笑,一部分是因为品易以前便身居高位,另一部分是因为这里的人都知道以品易的能力,重新在凤梧宫崭露头角只是时间的问题。所以不会只拿他七品小太监看待。
“品公公请——金公公请——”
慎刑司是监宫司的一个分支。监宫司掌内宫职位升迁,人员惩罚。慎刑司便是赏罚之最,它拥有,尸检部,迹象部、推理部、行刑部多个部门,自有一套不输大理寺、地方衙门的体系。
里面人的手艺也是代代相传,上下学习,出外历练总结出的多年经验,对作奸犯科、投毒害人、宫内蜚语有自己监察手段。
说白了是流言起始句和杀人焚尸、沉井都能找到凶手的死刑部门。
金公公带着人观察室内所有的摆设、吃食。
储秀宫大太监坐在一旁陪品易聊天,不时问些他的近况,大有两人还是相交莫逆的样子。
金公公打开窗户,窗户并没有对着床,这几天没有下雨,窗户有经常开合留下的印记。
金公公伸出手,指腹沿着窗户的边缘轻轻的滑过去,如果光滑平整,各处因为每天开合呈现出的磨损一样,基本可以排除窗扇的问题。
金公公在一处不明显的凹陷处顿住手指,又因为太过不明显,用从开始的位置再次触碰一遍。
检查完毕后,他并不会说话,后面的人员也会跟着检查一遍,各自汇总自己的观点,各自查找让凶手无话可说的证据。
因为多名检查人员不会隶属同一个掌司大人,各自的答案送达主子手里,偏差出的太多,证据链过于不足,是会影响升迁的。
同理如果足够杰出有天分,入了主子的眼,升迁自己会比熬资历快多。
所以,房间里除了掌宫大太监和品易说话的声音,几个人都各自分作小团体静静的忙碌着。
“不是我说,陆秀女平时是一位非常安静的主子,做事认真、对下人和善,这两次的考核都得了娘娘圈的甲等,谁知道临近面选了,陆秀女却染了风寒,怪可惜的。”
品易声音平静:“不过是染了风寒,几天就好了而已,有什么可可惜的。”
“品易说的对,你看看我,老糊涂了,陆秀女不过是得了风寒有娘娘派太医照料着,还不是一两天的事,皇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专门请了太医下来。”
“娘娘慈善,对人宽厚,现在虽然临近初夏但毕竟春末晚凉,还是让大家多注意休息,另外娘娘嘱咐了御膳房为大家煮了小参汤,为储秀宫布置了日诊,辛苦掌公公操劳一些,别在出现偶感风寒的问题。”
“皇后娘娘大慈大悲,奴才一定谨记皇后娘娘安排。”
……
敏华苑内。
尚颂心看着床上躺着的病美人,心里没来由的跟着一阵痛,好虐心的一张容貌,连生病都可以这样漂亮。
尚颂心心里不想承认自己不是沾了府邸年限的光都不行,就连她此时看着太医小心诊脉的样子都唯恐太医用力重了伤了她。
虽然她们平时没少被皇后娘娘的容貌刺激一下,当年皇后娘娘嫁入郡王府时,她们也揪烂过无数帕子。
可怎么说呢……即便是皇后娘娘当初也是在府邸里,有的也不过是方寸之地,郡王爷也没有如今的盛世地位。
但看看人家,生而逢时,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皇上最好的时候,这就是对了时间对了机遇,让人不嫉妒一二都难。
虫绣看着床上双目紧闭,楚楚可人的姑娘,神色平平,只一心伺候的自家娘娘,并外事似乎并不上心,就像那晚皇上半夜离开昭仪宫,她亦是不骄不躁,时间还长着,她并不着急。
太医收回手,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尚昭仪立即心神一紧:“人没事吧?”
“回昭仪娘娘,人没事,只是风寒入体,需多休息几天多吃几天药而已。”
尚昭仪松口气,没事就好,这是皇后娘娘派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她不想搞砸了:“那太医现在开药吧,虫绣,你去陪太医拿药,拿了药亲自看着煎,不用来伺候了,我在这里等你。”
尚昭仪以前没少听后宫倾轧的手段,如果陆秀女出了什么问题,她怎么和娘娘交代。
虫绣笑笑,看向太医:“昭仪娘娘只是太担心陆秀女了而已。”
“属下明白,虫绣姑娘这边请。”
“您请。”
……
“陆小姐倒是因祸得福了,昭仪宫的娘娘亲自去看了不说,还因为她皇后娘娘也赏下了这么多东西,咱们赵姐姐还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呢,都没有她排场大。”
赵家小姐淡淡一笑:“哪里,陆姐姐病了吗,看护一二也是好的,大选在即,皇后娘娘也是担心陆姐姐赶不上这些大选。”
“皇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还请了太医来位她诊脉,陆姐姐真是好福气——”
掌习姑姑见众人都聚在一起,咳嗽一声微微屈礼:“请众位主子进宫入席,晚上还要练习晚课,还请众位主子注意时辰。”
众人闻言立即屈膝回礼,互相看一眼,立即散了。
掌习姑姑看着人都走完后,看眼身后的徒弟:“你说陆秀女的事,是人为还是体质不好?”
“回姑姑,看慎刑司几人的样子,应该不是陆主子一个人的事,陆秀女这几天考核表现都非常不错,人也长的漂亮,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也在所难免。”
“按你说的,谁嫌疑最大。”
“不好说。”当朝皇后娘娘是尚书府所出的嫡出千金,母亲是有封地的郡主名门,两位兄长均不是纨绔之辈,所以尽管皇后娘娘身体不好,也没有传召储秀宫的人联络感情的意思。
即便对自己祖母家的两位秀女也一视同仁,这种情况下陆秀女入了各种主位的眼,自然有人为了前程想除掉她。
可如今下手的人,反而让陆秀女更入了娘娘的眼,不知道肠子是不是都悔青了。
而且若真是人为,简直是大胆包天,不知道后宫的分量,在这个人员复杂宫殿众多的地方,说它干净它还这能干净如初,说它复杂,它也能乱如泥潭,端看坐在上面的人是什么态度。
看今天这阵势,皇后娘娘是不打算在自己的后宫,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往后的秀女可以说有福了,也可以说想出头也更难了。
希望下手的人在知道慎刑司来过人后,还能吃的下睡的着吧……
……
轻微的暖风徘徊在初夏的尾巴上,熏染着忙忙碌碌的人,中午刚过,御膳房撤走了不用的饭菜,刚刚打蔫的枝叶懒洋洋的不想随风而动。
凤梧宫静悄悄的一片安逸,站岗的宫女太监仿佛殿内的柱子所化,无声无息。
端木徳淑用完膳,懒洋洋的半躺在靠窗的地榻上养神。
戏珠跪在娘娘身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扇。
端木徳淑靠着软枕,衣衫的前襟上简单的绣了两朵柔软的牡丹花,赤着脚落在锦缎银纹铺成的缎面,白皙若瓷。
珍珠跪在娘娘脚边,沾染了铜盆里的花香,摩擦着手心,确认水汽消散后,熏染了热气的双手慢慢的护着娘娘的脚心缓缓的按瞬时针旋转。
积累了一春的湿气会随着脚心温暖的旋转,慢慢的消散,化雾,还能放松娘娘忙碌了半天的精神。
香烟袅袅,震神定痛的香料在大殿内扩散,珍珠昨晚一个循环,默默的重新湿手,旁边复杂加香精的小宫女手法熟练,取物无声。
戏珠打着扇子,偶然帮娘娘翻一下书页,静谧的氛围在懒洋洋的氛围里悄然蔓延……
端木徳淑抬起眼皮看眼戏珠。
戏珠见状,为娘娘再翻过一页。
端木徳淑看了书页一眼又懒洋洋的看向戏珠,懒惰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戏珠疑惑的看着娘娘,眨眨眼:喝水?
端木徳淑从鼻子里哼一声:谁要喝水。
戏珠:睡觉?你睡呗?我们在这里不是伺候您老午睡的,镇神香点的是假的吗?
品易起身,轻声缓步,神色不急不慢,停在娘娘头侧的位置,掀袍,跪下,伸出手,宽大的手掌稳稳的托住娘娘的颈项,轻轻的把娘娘从软塌上移到他的双膝上。
珍珠看了品易一眼,顺势调整了娘娘双腿的方向,继续为娘娘按摩。
戏珠送主子一个不屑的眼神,就算奴婢知道奴婢也拖不动好不好,您老头那么重。
品易手法轻柔的取下娘娘头上的发钗,小心的摘下一颗颗定珠,最后一个木钗从发丝中抽离时,长发如锦缎般铺落下来。
品易心神宁静的捧起娘娘的长发,置在腿侧,双手放在娘娘两鬓,轻柔的开始使力。
端木徳淑给了戏珠一个白眼,闭上了眼睛。
品易轻轻的按压,手指穿过手心清凉的发丝,落在娘娘的发顶,绸缎般的长发犹如此刻安详的主子,清冷高贵、不容冒犯……
戏珠摇着扇,熏香未燃一半,不禁叫来身旁的小宫女顶替自己的位置,手臂酸了。
珍珠在净水里洗了手,拿过一旁的薄纱棉巾盖在娘娘的脚上,起身退下。
大殿内更加安静了,窗外的虫鸣鸟叫早已消迹,大殿内柠檬茉莉的香气代替了镇神香,值守的宫女太监呼吸都放轻了很多。
端木徳淑枕着品易的腿,颈项上垫着软枕,安静的睡在地榻上,手腕垂在榻边,在褐色梵纹锦缎上漏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戏珠小眯了一刻进来,见品易还在给娘娘按摩,不禁上前一步轻声道:“行了,跪着就够辛苦了,让手指歇歇。”
品易微微恭头向戏珠谢恩,收了手,笔直的跪着下身微丝不动。
端木徳淑这一觉睡的很沉,醒了也懒洋洋的不想动,不想动便不动,就这样躺着。
戏珠看主子一眼,无奈的叹口气,吩咐当值的人取来水湿了毛巾,蹲在娘娘身边为娘娘醒目。
“你挡住本宫阳光了……”端木徳淑声音软软的像撒娇一样把戏珠扫开。
戏珠无语马就她家娘娘事多,醒来的时候醒目可以,但绝对不能有一滴水落在她老人家脸上让她觉得不舒服,更不能在她魂还没有醒来的时候打扰她的懒惰,最最不能的就是,她老人家不想动的时候让她老人家动。
总之都是富贵命养出来的富贵病,病起来要人命,尤其还会用软软的小声音,迷死人不偿命的小样子,冲奴才撒娇。
戏珠自然吃自家主子委屈的都不行的这一套,立即让开娘娘一尺范围之内,给她充足的阳光。
品易目不斜视,好似没有看到自家主子刚才不要威严的对忠婢撒糖。
戏珠起身,重新把毛巾放入水中:“娘娘,奴婢可告诉您,现在已经申时了,慎刑司已经把储秀宫的文案送来了,就您,现在眼睛还没有睁全呢?”
端木徳淑目光呆呆的望着椅子腿,脑海中雾蒙蒙的一团,浑身软绵绵的不想动。
“娘娘,您有没有听到奴婢说话……”
端木徳淑心想:天都要黑了,要不继续睡吧……
戏珠看着主子眼帘动动又想合上的样子,急忙道:“娘娘,您不累您也为您身后的小公公想想吧,人家让你压了一下午了。”
打扇的欣圆噗嗤一声笑了。
戏珠立即扫过去:“笑什么笑。”
欣圆嘟嘟嘴。
戏珠乘胜追击她的主子:“还有欣圆,胳膊都要酸了。”
欣圆立即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刚换班,还没有为娘娘打扇一百次呢,奴婢不累。”
“不累是吧,从现在开始这个光荣的任务全交给你了,我看你还敢不敢……”顶嘴!
净鞭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就是传报太监十分有穿透力的声音——皇上驾到——
戏珠闻言也不管娘娘的贵女病了,拿起毛巾,直接往娘娘脸上来:“您都睡到‘晚上’还赖着。”
“哎呀,你别使劲,起来了,起来了——”
欣圆戏珠两人把娘娘扶起来,戏珠往前走的时候脚边的水盆绊倒了戏珠一下,不小心拉了主子一下。
端木徳淑整个人向品易靠去。
品易刚刚起身,已经跪了一个下午的他功底再好这时候也毫无平衡感可言,只觉得两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但皇后娘娘靠过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用上半身承接了娘娘的一半重量,自己整个人被压在下面,平时对他来说绝对不算重的重量,此刻就像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胸膛的疼也比不上双腿无力的沉重。
品易手扶着娘娘的肩膀,想动动双腿,扶娘娘起来,但腿依旧麻木的没有任何知觉。
欣圆急忙去扶娘娘。
宗之毅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品易半抱着妩墨,欣圆、戏珠正在搀她起来,脸颊上睡眠给刚起的红痕还没有退去,整个散发软绵绵的娇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宗之毅一股无名火就从心底冒了上来。
但他知道这股无名火毫无道理,甚至说都说不出口,一个太监!?他跟一个太监讲男女之别都觉得可笑,更何况把心里现在的恼怒说出来,让在场的人都觉得他是一个笑话吗!
可无名火压在心里,整个人都阴沉下来。
戏珠扶着娘娘站定,对着不长眼的小宫女就怼了过去,盆子都不会放的吗。
欣圆赶紧拉拉戏珠姐姐:皇上在呢。
戏珠见状,急忙和欣圆见礼:“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赞清也急忙带着己方的人向娘娘问安:“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福寿康泰。”
品易撑着动一下仿佛拆筋动骨的腿,亦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请了安。
端木徳淑神色如常,宗之毅净鞭响的迟,不能怪她还衣衫不整,若是他从凤梧殿外开始净鞭,走进大殿一刻钟正好够她梳妆。
端木徳淑也不觉得对着宗之毅时衣衫不整有什么:“怎么这么早?”
早才能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太监和宫妃淫乱后宫的还少吗!
但宗之毅喊不出来!因为就算别人会,皇后也不会!他冷落谁也不会冷落到让皇后多看太监一眼!可就是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吃饭了吗?”端木徳淑拢拢长发。
戏珠立即接过来为娘娘整理乱了的青丝。
宗之毅看着她衣襟微斜,头发散乱的样子,再想想刚刚地上那团脏东西的手就放在她肩上,恨不得给她把衣服扯下来换件信的:“没呢,朕自己传膳,你赶紧去梳妆,看看脸上的折痕。”说着伸出指头擦了擦,但压出红痕怎么擦的掉。
端木徳淑被摩擦的痒痒,笑着多了一下:“不跟你说了,我进去洗漱。”
宗之毅神色平和的看着徳淑离开后,目光顿时阴森的落在品易身上。
品易双腿还没有恢复过来,恭敬的跪在地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宗之毅看着他,眼角在他下袍的纹路上停了一下,眼里的怒火陡盛,口气阴森:“怎么,还跪着做什么朕没让你们起来吗!”
品易闻言急忙叩首:“回皇上,不敢。”说完扶着桌椅就要起身。
一直站在殿外的吉利看见了,冲进来想扶他一下,还没有等他迈步。
皇上陡然怒道:“赞清!还愣着做什么,这种不尊主子命令的奴才还活着做什么拉出去打死!”
吉利脚步立即顿住,皱着眉,悄然退回去。
赞清猛然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还有点回不过味来,要把人打死吗!?
宗之毅赐死一个小小的七品太监毫无压力,又不是徳淑的近侍,远没有顺圆当时那么麻烦:“还愣着做什么!”
赞清立即虎躯一震,急忙令人捂了嘴拖下去立即乱棍打死!
品易觉得赞清完全多此一举,他就是不掩嘴,品易也不会说话,有什么好说的,生生死死的不过一个结局。
只是他现在不方便移动,可能真要拖一下。
赞清激动的难以形容此时的感受,在他以为此生无望时,如此美好的机会送到面前,怎么能不激动。
赞清还是放心,这次一定要除了他,绝不能出一点意外,示意身后的人看顾好皇上,自己亲自下去督促行刑。
说实话吉利觉得品易完全是无妄之灾,也可能是赶上皇上心情不好的时,这种事就是这样,奴才们生生死死在主子的眼里就跟儿戏一样,遇到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伸冤的地方也没有。
吉利心态平和,因为本身也不会伸冤,主子让死的时候,自然就是他们该死的时候。
庭院里,高壮的行刑太监手里握着厚重的长板重重的搭在品易的肩上。
品易咬着衣角,脸上立即露出痛苦万分的深色,冷汗瞬间从额头落下。
赞清嘴角漏出狰狞的笑意:“这一天终于到了,你可怪不到我身上,给我打……”
“住手。”轻柔的声音没有一丝火气,淡淡的音量也不像在命令人,就像路过时说的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让在场人停下手里的动作,跪地请安。
赞清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端木徳淑整整刚穿好的袖笼,安详端庄的站在很远的长廊内,甚至因为太远,她说了什么都不是很清晰。
“该做什么做什么,都在这里聚着做什么,品易,一会给本宫泡杯茶进来。”说完带着戏珠不紧不慢的向正殿走去。
庭院内的人跪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板子还打不打?最后目光齐齐落在赞清身上。
赞清亦满脸纠结,若是打了无疑是跟皇后娘娘结仇,而且皇后娘娘刚才说了一会让品易进去,说白了就是会帮他向皇上请求。
可若是不打死这个宿敌他又不甘心,但若是他仗着皇上口谕打杀了品易,皇后娘娘下一个会不会杀了他!
最近被皇后娘娘放出宫的那一批丫鬟死的可足够‘意外’,赞清完全相信皇后娘娘远不上看起来那么面善的人。
“赞公公,还打不打?”
“赞公公,你倒是说话呀!?”
“还说什么说!把人放了!”赞清心里憋闷不已,突然看向品易: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早晚有一天你还会落在我手上!
品易突然扬唇一笑,邪气暴虐:那可不一定!
赞清见状,突然要上千现在就弄死他,看他还怎么狂妄。
吉利带着人立即上前,向赞清陪着不是,急忙把人带了下去。
赞清一拳打在椅凳上,气的脸色铁青,这么好机会,这么好的机会,他就该一开始扭断他的脖子还等什么直接打死!
……
端木徳淑走进来看眼上桌的晚膳,没什么食欲,也不太明白品易怎么得罪了他,又要在她这里打打杀杀,刚才戏珠汇报的理由就像儿戏一般可笑,所以她都懒得问一下。
可能就是碰到小七那一刻心情不好,想杀人了吧,过了那一会就好了。
宗之毅看她一眼,二十多岁的年级,他亦看了七八年,却一点没有觉得看腻或者她不好看,好像每一天每一个不同的时刻见到,她都是不一样的,都有不同的一面让你想看了又看。
端木徳淑摸摸脸:“装没有上好吗?”
“没有,坐,都是你喜欢吃的。”
端木徳淑看了一眼,陪着他便坐下了:“前面不忙吗?今天回这样早?”
“还行。”
“储秀宫的事……”
“你看着办,京城里没有婚配的世家子弟看着合适的就指了婚。”
端木徳淑想说说陆家小姐的事,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嗯,皇上尝尝这道鱼,是我庄子上送过来的,好久没有吃过自己庄子上送的鱼了。”
说起庄子,宗之毅想起来了:“内务府把皇后名下所属的庄子、田地和一些司库都整理出来了,我觉得少了些,从几座皇家庄园里又给你添了两个,回头你看看有没有特别喜欢的秋猎唱,也划几个到你的名下。”
“在谁的名下不是在,既然皇上说了,我回头看看吧。”
宗之毅尝了一口徳淑夹的鱼:“很好吃,清淡。”
“是吧,那就多吃些。”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谁也没有再开口。
宗之毅净完手后,心情更平稳了一些,觉得自己刚才给一个太监较真挺莫名其妙的,不过死都死了下次注意便是。
宗之毅正这样想着。
品易端着果茶,垂着头,脚步稳健的把茶放到娘娘手边,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宗之毅刚才降下去的火气腾又冒了出来:怎么回事!立即看向赞清!
赞清急忙垂下头。
端木徳淑不急不慢的喝口茶,茶水清淡香甜,很对她的心意。
端木徳淑放下茶杯,口气和缓的对上宗之毅:“你跟一个小太监发什么脾气,我拥着还算顺手就留下了,你看看宫外的谁合适,拉出去补给你出气了。”
宗之毅看着端木徳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莫名的委屈,他为什么杀一个太监!?
好像原因却是拿不出手,可既然只是一个太监为什么不能杀!用着顺手?用着什么顺手了!是靠着舒服还是摸起来有肉!
“你怎么了?”端木徳淑抬着头懵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对一个见过两面的太监哪来那么大火气。
宗之毅对着她无辜不解的眼睛,一瞬间——所有的火气全憋在了嗓子里,说也不是,不说又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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