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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靖救了孙启嫣,一路抱着她回到鹧鸪院,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孙知礼和刘氏没有说什么,但却一直为此忧虑中。
男女授受不亲,女儿的闺誉从此怎么办?
然而陶靖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们对他已是十分感激,又怎好再要求他什么?
陶靖看出来了,是以决定由自家主动开口,择日便请媒人到孙府一趟。
陶嫤行将踏入正堂,听到这句话忙走进去,“哥哥刚才说什么?你要去孙府提亲?”
没想到大哥动作这样快,上辈子他与孙启嫣的婚事,应当是在半年以后,这次竟提前了那么早。陶嫤不由得替孙启嫣高兴,不知道她听到会是什么反应?
陶靖见她走路不稳,伸手去扶她,忍不住说了句:“走慢一些,摔着怎么办?”
陶靖笑吟吟地:“我这不是替哥哥高兴嘛。”
转头终于看到陶临沅,才几天不见,他清减不少,眼窝下一圈青黑,一看便是没休息好。陶嫤的笑意敛了下去,“阿爹。”
陶临沅笑着应了,“这事由我跟你大哥准备,你就别操心了。你才从山庄回来,先回重龄院休息休息吧。”
陶嫤懂事地点点头,这事确实不该她操心,于是便跟丫鬟一齐回了重龄院。
她不在的这几天,院里丫鬟把屋子收拾得十分整洁,见到她回来很是想念。
虽然这位小祖宗是能闹腾了点,还喜欢捉弄人,但重龄院要是没有她,可真安静得不像话。
*
这几天陶嫤时常去孙府探看孙启嫣,以至于刘氏对她热情得不得了,简直当半个女儿来看待。
刘氏常常在陶嫤面前夸陶靖的好处,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侠肝义胆……
听得陶嫤面上有些挂不住,她承认自家大哥很好,但还没听人这么夸过他,都替他脸红。
难以想象当刘氏得知陶靖要来孙府提亲的消息后,该是多么高兴。陶嫤一直没告诉他们,待有一日她在孙启嫣的闺房中,正在跟着学绣雀鸟竹林时,孙启嫣的贴身丫鬟慈姑入屋,一脸惊奇,附在孙启嫣耳中低语了两句。
语毕,孙启嫣慌了神,一针刺入指腹中,情不自禁吸了一口气。
陶嫤低着头,但笑不语。
她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今早出门时大哥还在忙碌,只等媒人到齐便去孙府提亲。
孙启嫣低头抿去指头上的血珠,见她在偷笑,霎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脸蓦地烧红了,“叫叫,你,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陶嫤放下针线笸箩,笑容无辜,可眼里的狡黠怎么都掩不住,“启嫣姐姐别怪我,是大哥不让我说的。他担心我跟你说了,万一你提早拒绝怎么办?”末了一顿,故意揶揄她,“大哥真是杞人忧天,我看伯母对他满意得很,怎么会拒绝他呢?再说了,你也舍不得……”
话没说完,就被孙启嫣拧了一下腰。
“快别胡说八道!”
陶嫤知道她脸皮子薄,嘿嘿一笑不再逗她,“那咱们等前面的消息就是了。”
孙启嫣不说话,脸上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只要一想到陶靖在正堂提亲,跟她父母说起日后的婚事,说起她……她羞赧地垂下睫毛,干脆不教陶嫤绣花了,“我今天……你,你先回去吧。叫叫,我改日再教你绣雀鸟竹林。”
说罢让丫鬟扶着她躺回被子里,整个人都缩了进去,不再说话。
陶嫤嗯了一嗯,笑意盈盈地站起来,“那我走了哦?”
孙启嫣没动。
她又补上一句,“启嫣姐姐这个反应,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我大哥,要不要我回去跟他说说?”
话音刚落,果见孙启嫣翻了个身,脸颊烧红,一双水眸满含嗔怒:“叫叫,不许在他面前胡说。”
陶嫤这个坏心眼,终于心满意足了,“知道了知道了,启嫣姐姐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
言讫跟她告辞离去,陶靖与陶临沅还在正堂,她不好过去,便直接乘坐府上马车回去。
*
一直到晌午十分,陶临沅和陶靖才从孙府回来。
陶嫤正在用膳,闻言忙放下碗筷,掏出绢帕擦了擦嘴便往正堂去。未及跟前,便迫不及待地问:“哥哥怎么样?”
陶靖正在与陶临沅商议,见她冒冒失失地来了,颇有几分无奈:“你怎么瞧着比我还急?”
陶嫤自动自觉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喝了一口丫鬟递上来的热茶,“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陶靖没有吊她的胃口,如实告诉她:“孙府已经同意了,问过生辰八字之后,改日便可去府上下聘。”
这门亲事毫无疑问,进行得十分顺利。
想想也是,那天陶靖抱着孙启嫣回来,就算是为了救人,也对她的名声有所影响。再加上孙家对他满怀感恩,几乎没二话地就将女儿许配给他了。尤其刘氏喜不自禁,张罗着要留他二人一道用午膳,后被陶靖推辞了,这才回到家中来。
陶嫤翘起唇角,眉眼弯弯:“恭喜大哥,我就要有大嫂啦。”
她站起来,跑到陶靖跟前作了一揖,活泼灵巧。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跟殷岁晴说,她几乎立刻就想到楚国公府去,告诉阿娘这个好消息。然而才直起身,便觉心口一阵剧痛,她蹙紧眉头,毫无预兆地软倒在陶靖怀中。
心口就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攒着,疼得她难以呼吸,“哥哥,我疼……”
陶靖被她吓坏了,“叫叫?来人,传周大夫!快叫周大夫过来!”
这阵子她鲜少发病,今儿发作得突然,竟教人猝不及防。
陶嫤死死地攒紧他的手腕,呼吸短促,想起生辰那天周溥送她的药瓶子,她一直放在柜子最上面一层。
“有药……”她说不上话,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
陶靖让周围的人都安静,贴在她身边听她说话。
“周溥给我……药,在柜子……”
陶靖竟听明白了,避免耽搁时间,抱着她就往重龄院去,一路上双臂都在颤抖,生怕一个不及时,叫叫就没了。
路上陶嫤疼得厉害,在他怀里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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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床边守着陶靖和陶临沅二人。
陶嫤睁了睁眼,有些惘惘,“阿爹,哥哥?”
再往边上看去,周溥也在。
陶靖和陶临沅见她醒了,终于松一口气,“叫叫感觉如何,还疼不疼?”
陶嫤摇摇头,倒是不怎么疼了,就是喘气仍有些困难。她让丫鬟把自己扶起来,语气虚弱,“我心口闷。”
闻言,陶临沅赶忙让周溥上来查看。
周溥正色,眸中露出担忧,并起二指在她腕上诊断片刻,又看了看她的脸色,从崔夏手里接过笔纸写道:“三姑娘心口有疾,气血淤塞,才会觉得闷。想来是前几日去山上的缘故,这几日应当好好留在府中静养,切莫再四处走动。”
听周溥这么一说,陶临沅自责不已,“早知如此,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那围猎大赛。”
“阿爹别这么说,是我求外公去的。”陶嫤声音低低的,唇边噙着浅笑,安慰他道。
陶靖见周溥还在写字,问道:“周大夫还有话要说?”
周溥颔首,将写好的白纸递到陶临沅跟前,请他仔细
纸上写着:“在府中静养并非长久之计,长安城气候不利于三姑娘养病,应择一处四季如春,水秀山明之地,修养一年半载,方有可能和缓三姑娘的病情。”
“这……”
陶临沅看罢,许久没有言语。
只要能使叫叫的心疾好转,叫他做什么都行。然而把她送到远方去,却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陶靖接过来审阅一遍,比陶临沅冷静得多:“不知周大夫口中的山明水秀之地,是指哪里?”
周溥在纸上写下两个地名,顿了顿,交给他看。
上面写着松州、桂州。
松州这几年不大太平,是盐商茶商聚集的地方,陶靖不打算让陶嫤去那里。桂州倒是个首选之地,气候宜人,风景秀美,他打算与陶临沅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送走周溥后,陶临沅倚着榻围想了很久,半天没说一句话。
倒是陶嫤很快平静下来,心里有了主意,“这事我要跟阿娘说一声,听听她的意见。”
陶靖坐到她床边,轻声问道:“叫叫是怎么想的?你若是不想去那么远,便在长安城养伤也无妨。哥哥会为你找来更好的大夫,一定能治愈你的心疾。”
他又何尝舍得让陶嫤去那么远的地方?她才十三,身旁没人照顾,他跟陶临沅如何放心?
闻声,陶临沅坐起来附和道:“靖儿说得是,长安城这么大,阿爹就不信找不到人救你。”
陶嫤扑哧一笑,使房中气氛顿时缓解不少,“周大夫既然这么说,必定有他的道理,我去外头养个一年半载,说不定就会好了呢?阿爹哥哥你们别担心,我会慎重考虑的。”
两人在房中待了一会儿,这才离去。
*
第二天陶嫤去了楚国公府一趟,先把陶靖的婚事跟殷岁晴说了。
听罢殷岁晴沉吟道:“苏家姑娘我见过几回,确实是个知书达理,懂事温婉的,配给你哥哥应当不错。”
陶嫤在一边替孙启嫣说好话:“启嫣姐姐比阿娘想得还好,哥哥若是娶了他,可是他的福分。”
“你啊……”殷岁晴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这姑娘素来口无遮拦,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号。
陶嫤把猎场那天陶靖救了孙启嫣的事说了一遍,趁殷岁晴高兴的时候,偎着她软声道:“阿娘,我昨天心疾发作了一回,周大夫说我不能留在长安城了,要去远点的地方静养。可能得去松州,桂州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
殷岁晴心头一骇,忙把她扶起来,“怎么回事?现在如何了?”
“我吃了周大夫的药,现在没事了。”陶嫤让她不必担心,又继续道:“周大夫说了,只用去一年半载,修养好了再回来。我就是想问问您的意见,您说是去松州还是桂州?”
殷岁晴将她搂进怀里,一时间感慨万千,心疼她的心肝宝贝多灾多难,“一定要去么?你若是去了,阿娘便陪着你一起。那里路途遥远,没人照顾你怎么办?”
陶嫤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眨了眨水眸,眸中漾起微微笑意,“我都想好了,阿娘别担心我。我觉得松州是个好地方,那里虽然乱了些,但好歹有魏王舅舅照应,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能随时找到他。”
再说江衡过不几天就回松州了,正好她还能跟他一道回去。
这是陶嫤临时决定的,昨天看到周溥纸上写了松州二字,她便升起这个念头。
殷岁晴略有动摇,“好是好,但魏王毕竟是个大男人,许多事情不方便……倒不如我过去陪你。”
陶嫤劝住她,“阿娘走了,谁来照顾外公?他近来身体也不好,您好些年没在他身边,我见他想您想得紧。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便留在家里多陪陪外公吧。”
末了殷岁晴仍旧不放心,便把身边四个嬷嬷送给陶嫤,这都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能代替她照顾叫叫。
殷岁晴问她:“可是决定何时走了?”
陶嫤一笑,“等上元节宫宴之后吧,我还有许多事情没交代呢。”
江衡是上元节前一天走,陶嫤想在长安城多留几天,舍不得那么早离开。
殷岁晴得知后,片刻也等不得:“我让人去跟魏王说一声,让他路上等等你,如此一来,也好有个照应。毕竟去松州的这一路路途遥远,你一个姑娘家,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能这样便最好,两全其美。
陶嫤没有拒绝,“嗯,那就麻烦魏王舅舅了。”
殷岁晴当天便遣人去魏王府上说了这事,江衡听罢,表示可以在路上等她一两天,随后一路人马一起回松州。他在松州有几处别院,环境都十分安宁,若是陶嫤愿意,可随意挑选一处入住,他会调人保护她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