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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源拿起那张纸,反复看了看,确认无误才收了起来:“先放在我这里,到时候绮笙找我兴师问罪的时候,我也有个护身符。”
薄凉懒得听程源说废话,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拍,提醒程源说正事。
因为那保证书上所提的“路赢”,他已经更加按捺不住了。
程源也不急,笑了笑,才说:“绮笙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身边同行的有一个关系亲密的男人。”
眼见薄凉的脸色变了变,程源又继续道:“还有一个孩子,没错,就是路赢。我昨天见到他,简直惊为天人,因为那完全就是你小时候的翻版。”
薄凉失控地从皮椅上站起来,一把抓住程源的肩膀:“你说什么!”
程源能感受到那力道出奇地大,可这样激动的薄凉也是程源许久未曾见过的。
其实也并不用程源再重复一遍,薄凉就已经接着逼问过来:“她现在到底在哪?”
“楚瑜苑……”
程源话还没说完,薄凉就快步走了出去,办公室的门板被大力推到墙上,发出了沉重的响声,又反弹回来,把程源一个人关在了办公室。
程源无奈一笑,叹了一口气,举步慢慢走了出去,外面已然没有了薄凉的身影。
楚瑜苑的门卡薄凉是有的,甚至他还放在了车上,只是路绮笙走后,他从来没有去楚瑜苑看过,那门卡也就成了车内的一个摆设,偶尔看见,就提醒着薄凉痛一次。
可当薄凉到了楚瑜苑,他还是选择了在楼下等待,只是为了让路绮笙在重见自己时,感到舒适一点,而不是强迫性的。
然而薄凉等了许久,终于把从公司回来的路绮笙等来时,她却不是一个人。
程锦年陪在路绮笙身边,手里提着刚从超市买的菜,一边走一边和抱着路赢的路绮笙交谈:“明天新招的保姆过来,也不知能不能和路赢相处好。”
“应该不错,毕竟是邢乐乐去挑的人,你也不用担心,反正你想路赢了就过来我这边,还包饭呢。”
路绮笙已经习惯了工作时间化妆,此刻她黛眉红唇,微微上挑的眼眸更显出一种成熟的魅惑,伸出一只白嫩的手,轻轻拢一拢飘落脸颊的一缕秀发,又轻轻落在怀中睡着的孩子背上,随意中透着慵懒。
她径自和程锦年走过薄凉的车边,丝毫没留意到这辆布加迪威龙上,有一双漆黑深沉如浩瀚大海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薄凉此刻的心情真是复杂到了极点,他看不清那窝在路绮笙怀中的孩子,可这时候才想起程源对自己说过,路绮笙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回头瞥了一眼薄凉的方向,也让薄凉看到了他的仪表堂堂,沉稳宽厚,最刺眼的是,他和路绮笙走在一起时那种浑然的默契。
薄凉看着他们一同走上通向公寓的电梯,握着方向盘的手寸寸缩紧,原来他们已经同居了……
“刚才那辆布加迪威龙,是今年的新款,没想你们小区的住户还挺有钱。”上了电梯后,程锦年随意感叹了一句。
“是么?我也看到了,不过只是觉得车身造型不错,其余就不懂了。”路绮笙笑着回答。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了,却突然有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伸过来,险险就拦住了要关的门!
路绮笙下意识就去按电梯的开门键,可手落到一半就顿住了,眼神直愣愣地望着来人。
程锦年也看向电梯口站着的男人,他器宇轩昂,颜如舜华,此刻如同一只勃发的黑豹,用深邃专注的眼神凝视着路绮笙,又好像饱含了一个世纪般的缱绻缠绵。
程锦年一眼就已经认出来,这就是薄凉。
薄凉一直用手挡着门,不上去,也不离开。
路绮笙刚才的笑意慢慢收拢,想要移开回望着薄凉的视线,却发现好像被薄凉的视线胶着一般,根本无法忽视这个四年未见的男人。
直到薄凉慢慢把视线移向路赢熟睡的侧颜,路绮笙才找回自己的冷静,一丝情绪不外泄地平板说道:“这位先生,你不坐电梯,就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薄凉眉梢微挑,没想到路绮笙直接装作不认识自己!
程锦年站在路绮笙后侧一点,好整以暇地看着薄凉,似乎很信任路绮笙能轻松应对这个尴尬的局面。
路绮笙的冷淡漠视,程锦年的微微嘲讽,一时间让薄凉有些压抑不住——想要和他撇清关系,绝不可能!
“路绮笙。”薄凉唤了一声,明明声音低沉磁性,却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偷走我的儿子,你这是违约。”
路绮笙深吸一口气,也没想到薄凉开口就见山。
便转身将怀里的路赢交给程锦年,又慢条斯理地给路赢理了理衣领,路绮笙才转向越发心塞的薄凉,语气有些轻佻地反击:“合约里规定不能发生关系的,哪来你的儿子?”
从前的路绮笙面对薄凉,总是很容易就怂在他一个眼神下,像这样从容自如的反击,完全出乎了薄凉的意料之外,他瞬间就愣住了。
路绮笙二话不说,抬手就把薄凉拦住电梯门的手用力推开,下一刻就按上了关门键,顺便警告地盯了一眼薄凉,让他不要再来拦电梯。
薄凉看着在面前关上的门,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状态……
关于薄凉的出现,路绮笙和程锦年两人都没有提,好像薄凉就是个过耳的插曲,听过就忘。
两人稍稍沉默后,电梯就已经到达了十一层。
程锦年是第一次到这里,从直通电梯出来,就凭着职业的敏感,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房间的装潢。
路绮笙边把睡熟的路赢抱回他的房间,边尽量用调侃地语气问:“程大总裁,对这公寓有何评价?”
“不错吧,看得出很有……”程锦年斟酌了一下用词,他早已听说这房子是路绮笙早期的设计作品,“个人独特的风格。”
“哦,这样啊。”路绮笙知道,程锦年向来不太喜欢太少女化的风格,“看来程大总裁敷衍人的功力见长嘛。”
自己的小伎俩被拆穿,程锦年失笑地耸肩:“你明知道我不好这一口,还问我。”
两人正说着话,三岁多的小路赢却偏偏这时候醒了,似乎是新到了一个环境还没有适应,一睁眼看到不甚熟悉的环境,蒙了蒙就开始哭起来。
路绮笙听见响动,赶紧走进房间哄他,程锦年过来自然而然地接手。
男人身上沉稳的气息极具安全感,小路赢伸出小胳膊搂住程锦年的脖子,哭声就渐止。
路绮笙忍不住笑话还泪盈于睫的儿子:“真是羞羞脸,睡觉还哭,一点也不男子汉。”
小路赢哭过后,灵动的大眼睛更是湿漉漉的惹人怜爱,听了路绮笙的话,鼻头也红红的皱了皱,越发委屈地撒娇:“男子汉还小呢,哭一哭是可以的,以后不哭哭就行了嘛。”
路绮笙一阵愕然,转眼去看程锦年:“这肯定又是你教他的吧?”
程锦年无辜地耸耸肩:“上次他摔跤,我看他实在憋的辛苦……”
“慈母多败儿!”路绮笙丧气地嗔了程锦年一眼,转身走出去,准备开工做饭。
程锦年抱着路赢在后面跟着:“‘慈母’是谁?我可是他干、爹,被判不能转正的那种。”
路绮笙懒得和他贫嘴,白了他一眼就去了厨房。
一顿饭做好了,两大一小便开始用餐。
而在楼下,薄凉还坐在车里,指间夹着袅袅燃烧的香烟,一边微微抬头,凝视着那亮着温暖灯光的十一层。
自从那次从死神手中逃过,薄凉就滴酒不沾,可有时候思念逼人,他只有不断用抽烟来压制自己想要饮酒的冲动。
久而之久,尽管薄凉有克制,但香烟已经离不开他的生活了,尤其是在这种烦闷的情况下。
下午见到路绮笙的那一幕,不断在薄凉脑海中重放。
不似四年前的活泼单纯,现在的路绮笙身上,有一种在大风大浪中淬炼出来的别样味道,一颦一笑都是恰到好处的精致,甚至隐隐透出一点睥睨的英气,偏偏身上那股清新的气质,又让她格外与众不同。
可是薄凉一想到,是她身边那个男人成就了这样的路绮笙,他的心就仿佛被人捏住,沉闷地发痛。
当年路绮笙和自己在一起,反而是越来越不快乐,这也是那时候他逼迫自己放手的原因之一。
薄凉深吸一口烟,又看向十一层,那个男人当真是一直没有出来……
路赢的房间里,用餐过后的路绮笙和程锦年正在哄着路赢睡觉。
可是小路赢不要听摇篮曲,也不要听他最爱的故事,甚至不要路绮笙,就是一味揪着程锦年的手指:“干、爹,干、爹,你留下来陪我睡吧!你陪我睡,我一秒钟就做梦了。”
看着嚷嚷个不停的路赢,路绮笙只能叹气,知道他是对新家还有排斥,又夹带了一点私心,便请求程锦年:“锦年,那要不你就陪他睡一晚?”
路赢立刻用眨巴的亮亮眼睛看程锦年:“干、爹,答应我吧。”
程锦年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路绮笙,像是看透她的心思,又转眸看着路赢,淡笑应下一句“好”,惹得路赢立刻欢呼起来。路绮笙有些心虚,不由望了一眼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