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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边入冬后的夜雨,十分阴冷。
破旧的屋檐下,矮矮的窗内只透出屋里一丝微弱烛光,里里外外视线都昏暗无比。
“愣着干什么?别以为你被贵人拣出来了,就等着过好日子了,给老娘把这些东西都补好了!”横肉满面的老妇凶狠狠的把一箩筐的东西扔在地上,对着角落瘦小的身影,不解气的淬了一口:“哼,一天到晚病歪歪的乞丐竟还敢疯疯癫癫说自己是王妃,杀千刀的赔钱货,还害得老娘断了胳膊。老实点!下次你要是再敢乱跑乱说话,就把你沉到池里淹了!小贱蹄子。”
油面尖酸的老妇离去,骂咧咧的声音还在外面不止不休。
叶清禾一身花俏艳俗的衣裳沾满了泥泞,发丝凌乱,从膝盖里抬起脸来时,精致白皙的脸上满满都是余惊未定的惶然和不安,让她看起来更是像个乞丐,狼狈至极。
想到那个恶毒的骂声,她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惊恐的脱了身上披着的外衣像是碰到了脏东西一样,用力的摔在了地上。
眼睛红通通,不知是愤怒还是冷,她的嘴唇瑟瑟颤抖。
到现在叶清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逃出了那个地方,紧接着就被差点被人牙子发卖到暗场子去了?若非她反应够快……
叶清禾闭了闭眼,不敢再细想下去。她身上带了不少伤,甚至是见了血的,动一下都疼得要命,可她还是咬牙去够地上散得到处都是的衣物。
叶清禾知道,自己今天坏了那些人的好事,现在要是不顺他们的意干活,刚刚那个凶狠的老妇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屋子都是潮重的湿气,叶清禾瘦削的手抓着衣布粗线,止不住的轻咳,声声压抑又痛苦。
虚弱的身子就这么泡在冷夜里,微弱的烛火下映出她的身影,都是万分的煎熬。
外面寒风呼呼的吹进来,手脚冰凉,尽管如此困顿无望,叶清禾的心却还是热的。
她在绝望难过时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至少我出来了,只要有机会,就能去找他,找孩子。
一别数月,空白的时间叶清禾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去了哪里?
物是人非的境况让她惶恐不安,也不知所措,然而有一样东西在迷茫中却是日渐清晰的:夏侯连澈回来找她的,他在等,她必须回去。
昏迷的叶清禾自清醒后就被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才知道自己被幽禁了起来,那个人不露面,却也不许她有任何妄图逃跑的念头。
她害怕的同时也开始没日没夜的想,想夏侯连澈,想柔软粉嫩的孩子,空荡荡的心像是缺了好大一块口,思念就是毒药,融进了她每一寸血肉张狂着。
所以,她几乎是不要命的逃出来的。
仿若夏侯连澈那张邪魅孤傲的脸历历在目,叶清禾想到他,鼻头一酸就低头喃喃道:“你是不是后来找我了?”
他一定回来找她了。
她知道。
陷入愁思不过半刻,忽然就被吱呀的一声闷响打断了,叶清禾倏地抬起眼,见到门外站着一道修长而优雅的身影。
阴暗的屋里光线极弱,看不清门外人的脸,但叶清禾几乎在抬眼的那一刹那,就毫不迟疑的认出了人。
是凌可倾。
“想不到是我?”凌可倾缓缓开口,动听的声音轻柔如水,她从昏暗的光线居高临下的望着墙角处的人,眼底带着无法言说的苦涩和嘲弄:“我想过很多种方式将你彻底弄走,但是想来想去,总觉得不甘心,其实倒不如鱼死网破。”
凌可倾自嘲冷笑,声音清冷的自言道:“我多想让你叶清禾这个人彻底消失干净了,可他们都不能让你死啊。既然如此,我何不为自己早做打算,你说对吗?”谁都听得出她喃喃自语中,全都是寒冷的威胁。
叶清禾有些迷茫又似只是平静无澜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话间,凌可倾就已经走到叶清禾面前,涂着丹蔻的长指掐着她的下巴,这时平静的眸子终于掀起了浪涛,咬牙恨恨道:“满意吗?现在你这个替身做到是能将我的这个真正的主子取代了,是不是很痛快得意?”
叶清禾微微吃痛,不动声色的呼吸着凉气。
她不知道凌可倾想做什么,但是仅凭凌可倾如今那双比以往更要沉郁阴狠的眼神来看,就知道她来意非善。
叶清禾认真望着眼前这个妆容华贵绝美的女子,暗叹真是完美无瑕,对比下,自己就好像鄙陋的蝼蚁,得意自满从何而来?
“我没有这样想。”她才用卑微细小的声音回道,然后嗡嗡的补了一句:“从来没有这样想。”
她真的没有,与这样矜贵骄傲的女子争锋,从来都不敢想。
“可你就是这么做了!”凌可倾的力气突然变大了,她甚至就揪住了叶清禾的衣领,嫉妒又愤恨道:“乖乖的当个替代品没用了就干脆点滚不好吗?那么多的女人都是幌子,可阿澈动了心,为什么又偏偏是你!他始乱终弃,为什么偏偏又是你!”
叶清禾在错愕之中,因为惊讶于从凌可倾口中听到这样嫉恨不甘的语气,也没注意她话里的那个‘又’字藏着的恨意。
听到凌可倾发了狂的控诉,叶清禾喉咙有点梗,柔顺的眉眼突然有些倔强:“他没有!我也没有做什么,那时候他是很喜欢你的,你知道。”
凌可倾微微一顿。
“你要是回心转意,他都想好了为你将筹谋都弃了,是你不曾回头,他、他明明……那时候都没有放弃,你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是全都毁了,晚了你才来不甘心什么?从头到尾,其实你也根本不能怪他。”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凌可倾就扇了一巴掌下来,尖声喊道:“闭嘴!给我闭嘴!”
没有防备的叶清禾被摔到草席上,疼得冒出冷汗,而似乎是被刺中心病的凌可倾这一刻看她的眼神,变得更是怨毒。
盯着满身泥泞落魄的叶清禾,她狞笑了一下:“我是不能怪他,都是你,本来我与阿澈就合该是一起的,一切都是你的错,对,都是你的错!”
又似自我安慰的补了一句,眼神从幽怨变得阴戾:“所以你才是该被抛弃该消失的冒牌货。”
“贱人,生了孩子又怎么样?你怎么争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