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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发牢骚可以,但我还真不能正面怼李朝阳,一句话不入耳,他就可能撂挑子不干了。这家伙就算是那孙猴子,可我也不是唐僧,没有紧箍咒来束缚他。
我把他拉到一旁,低声下气地说:"就算你要问她,也要等她醒了再说,人家毕竟是个女人,你和奚眠月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警告你,我和奚眠月什么都没有,我们两个没事,听明白了吗?"
我说:"好,好,别说这个了,你先把正事办了再说。"
李朝阳捏着下巴说:"这个事情我得好好问清楚才行,免得让你骗了当枪使。"
我胡乱地摆了摆手:"随便你,你可以去问那些家伙,但是不许打扰她睡觉,还有,现在就去把车给我开回来。"
他点点头说:"刚才我已经去过那里了,是有一辆宝马车,已经被砸破了玻璃,现场有四个人守着,还有两辆被撞坏的面包车。"
我气咻咻地问他:"你都去过了,为什么不把车开回来?"
他在原地摩拳擦掌活动了活动筋骨,才说道:"事情经过我得调查清楚,分个是非对错才能付诸行动。"
"什么是非对错?你没看见那是些什么东西吗?那是给色情场所看场子的打手,他们能是好东西吗?"
李朝阳毫不动摇:"你和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和他们产生矛盾,这个我总该知道知道吧?"
得,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
我说:"你要想知道真相,就去问那帮人,他们会告诉你答案的。"
李朝阳扔掉手中的香烟,踩在脚下的泥土中,用眼睛的幽光看着我说:"行,那我就去问问看。"
他跳上自己的面包车,一溜烟地离去。
仅仅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就开着面包车去而复返,车身后面还牵引着那辆银色宝马车,更让我大惊失色的是,宝马车的后面还用麻绳牵引着两个大活人。
我指着那两个宾馆的打手说:"你怎么把他们也带过来了?"
李朝阳似乎没有听出我话里的重点,跳下车自顾自地说:"我去的时候他们增派了人手,十三个人我全部打晕放在了野地里,这两个家伙应该是头目,我带了回来。"
我走过去看了看,那两个人被李朝阳五花大绑蒙住了脸,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乞丐装,应该是被车拖成这个样子。
还好他们看不见我,不怕放回去泄露了消息。
我指着李朝阳说道:"你不是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吗?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不算伤天害理?"
两个打手悲戚地点点头,战战兢兢开口说:"大哥你是个公道人,我们也无辜的,我们也只是拿来别人的钱干活。"
我没好气地说:"你们闭嘴吧!给人当打手很光荣吗?"
李朝阳不理会我的话,径直走到那两人面前低声问:"把两位请到这里来,只是想问问,你们刚才是不要往回抓一个女人,为什么要抓她?"
我挡在李朝阳面前:"这些都不是重点,别再刨根问底了,这事儿你根本不知道里面的弯弯曲曲。"
他直接把我推到一边,声音变得严厉:"说出来,放你们回去,不说,我把你们的手指一根一根给掰断喽!"
其中一个家伙直接就给跪了,眼泪和鼻涕齐下哭得凄凄惨惨:"大哥,我都给你说了,我真不知道,这是上面的意思,他们让我抓这个女人,哪我那敢不从!"
李朝阳捏着下巴认真地点点头:"我差不多已经明白了,车后座上躺着的女人其实是你们金龙宾馆的三陪女,她想脱离那里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你们老板不肯放过这棵摇钱树,所以就派你们出来把她抓回去?差不多是这样吧。"
两个打手头子胡乱地点着头,嘴里连连说:"你说的对,就是这样。"
我瞪大了眼睛,震惊得无以复加。你特么的想象力咋这么丰富呢?我叫你帮忙你帮忙就算了,你刨根问底刨个啥玩意儿?是不是古典小说看多了,瞅着谁都像向往自由的杜十娘吗?
让我更心焦的是,秦鸿雯在后座上幽幽醒转走下车来,那黑色的紧身毛衣在夜的轮廓里勾勒出完美线条,百褶短裙随风飘荡,棕黑色紧身裤使得双腿笔直修长。她把高跟鞋提在手里,白皙的脚踩在地面上,那十个鲜红的脚趾甲分外明显。
李朝阳每天在兰花镇干出租拉活儿,他是见过金龙宾馆里的女孩们的。所以我特么不用睁眼就知道这老古板心里在想什么。长这么漂亮就算穿得不暴露,秦鸿雯也像是高级三陪女了,而且金龙宾馆里还真有这么一位和她长得挺像。脚上很明显的红指甲就是证据,根据姓李的那陈旧的社会经验,但凡涂红指甲的都是不正经女人。
果然,他带着三分的怜悯和七分的蔑视看着秦鸿雯,点点头肯定地说道:"我在金龙宾馆门口见过你,上次你租我的车去市里,本来我是不愿意去的,但是部队上曾经教导过我们,对于那些停留在罪恶深渊或罪恶边缘的人,可以不把他们当作敌人,但也不能放松警惕,也可以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勉为其难把你送到市区,到了地儿你给了我一百块钱,还说不用找零。但这多余的钱我不能拿,因为这钱不干净。"
我没等秦鸿雯反应过来,慌忙上去拉住李朝阳说:"你别胡说了行不行,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还部队上教导,部队上教导过你这话吗?"
秦鸿雯的确没在意他说的这几句话,她把注意力转移到那辆宝马车上,表情有些微讶:“你把车开回来了?这下我就放心多了。”
李朝阳揪着我不放:“你还跟我说她是正经女人,哪个正经女人深更半夜开着宝马车在红灯区停留不回家?我一直警告你离这样的女人远点,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秦鸿雯颇为奇怪地看着李朝阳对我吵,却意外地没有发火,指着李朝阳对我说:“这是你的家长吗?还是你的父亲?”
她很有礼貌地向李朝阳伸出了手:“伯父,你好。”
迎接秦鸿雯的不是李朝阳的手,而是四张有些发皱的十元钞票,他拿着那些钱在风中抖动,像是无声的嘲讽一般。
李朝阳说:“这些钱是我还你的,以后别拿这种脏钱来坐我的车,你说你年纪轻轻漂漂亮亮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出卖身体来赚这不干净的钱。”
我顿时感到了一阵冷意,似乎从秦鸿雯的裙子下面涌出寒冰般的气流,把企图从容退走的我冻结在原地。
“刘良!你给我站住!”
几分钟之后,我们三人面对面围坐在一起,金龙宾馆的两个打手仍然五花大绑捆缚在车后面。
我和李朝阳捡起的一些柴枝堆积起来,燃起火红色的火焰,稍微驱散了我们身上的寒意。
在这样冰冷的冬天里,寒冷与热浪同时侵袭着我们,噼啪作响的柴烬与火焰在我们的脸上闪烁,也在我们的眼中燃烧着。
秦鸿雯对着李朝阳行了一个军礼,开口问道:“班长是哪一年的兵?”
这下轮到李朝阳惊讶了:“你当过兵?”随即他歉意地叹了一口气:“我早该看出来的,误会了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倒是让我意外,以为这件事很难澄清,但在两个曾经有过军旅生涯的人面前,一切的疑点都不复存在。
从他们现在的坐姿就可见一斑,李朝阳和秦鸿雯双腿平屈,腰背如一条直线,坐在那里不动如山,稳如磐石。似我这样四仰八叉没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是模仿不来的。
有这样的精气神灌注在身上,谁还敢怀疑秦鸿雯是那种女人?
秦鸿雯笑着说道:“班长你是老战士,比我整整大了二十年。”
李朝阳无奈地摇摇头:“还是你们年轻人好,我都已经老了,哎,不说这个了。你怎么会和金龙宾馆这帮人搅和在一起?”
秦鸿雯掏出她的证件给李朝阳看了看,并不是监狱里的那种工作证,我偷瞄了一眼,却只看到红色的封皮。
她就算有别的神秘身份,都不肯告诉我,反而告诉了一个刚认识的所谓老班长,让我心里有些酸酸的。
秦鸿雯对李朝阳说:“这个金龙宾馆,涉及的面太广,我秘密调查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进展。毕竟我是个女人,有很多地方都不方便,所以希望老班长能够协助刘良帮我调查这里面的秘密。”
我连忙插嘴说道:“你了解他吗?你和他刚刚认识了不到半个小时而已,就要把这么重要的任务托付于人?”
她指着我斥责:“你给我闭嘴!”
我非常不愿意让李朝阳掺和进来,不是我对这个家伙的能力有怀疑,而是此人的道德观念太强,在某些事情上不知变通,也不容许别人变通。跟他在一起调查,等于束缚了我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