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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前天虽然下了一场暴雨,可经过两天两夜的风吹日晒,那些干枯的树木已经失去的水分,火头正沿着斜坡向上猛窜。
我所在的平台虽然三丈以内没有树木,可周围那些茂盛的灌木和崖壁上的松柏依然能将我烤成人干。
现在还来得及砍去那些树木和植被吗?就凭我手上这把匕首?就连那些手臂粗的荆棘树也无法砍断。
怎么办?
焦急的我平台之上寻找容身之所,可连躲避的岩洞都没有一个。
我突然发现一个上下落差的岩石缝隙,那缝隙中还残存的一些泥土碎石,刨去这些泥土后或许还能容纳一个人。
我蹲在这缝隙前双手持握匕首用力的刨去泥土碎石,把这些挖上来的泥土堆在边缘。
我又慌忙将自己的帐篷拆开铺在岩缝坑里,将那两大桶水全部倒了进去,此刻的岩缝倒像是一个浴缸。
火焰已经窜到了山顶上,干燥的松柏发出噼啪作响声,热流已经隐隐席卷而来。我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到身边,躺进水里。
我把另半面的帐篷盖在自己身上,伸手用挖出的泥土石块将自己掩埋。
我就这样趴在水里,脸前只有少许的空间可供呼吸,我知道周围已经完全被火焰弥漫,灼热的空气炙烤着我的脊背生疼。
我不知道我能否活下来,也不知道这场火会烧多长时间。只感觉浑身一片炙热,就连泡着我身体的水也逐渐提升了温度。
我甚至绝望地想,这些水会不会被灼热的空气煮沸,但我的呼吸已经变得困难了,干涩的嘴唇尝到甜腻的气息。
我的神智渐渐模糊,头脑中一片空白,双眼也止不住地合上。
我就这样半趴在水里陷入了昏迷,这个过程似乎很漫长,在漫长虚无的意识中我看到了父母,他们正欢欢喜喜的坐在我二姐的车里回到家门口,我和孟灵穿着新郎新娘的衣服站在门口迎接他们。我妈的脸上笑开了花,笑出了眼泪。院子里的宾客们向我拍手庆贺,有孙宾和他的女朋友,秦直和秦鸿雯兄妹,有我监狱里的同事们和街坊邻居,我从小到大的发小杨波。
可我从这美好的梦境中醒来时,却把现实当成了噩梦。我依然躺在这孤峰上的岩缝中,高温的炙烤仍然没有结束,但温度似乎在逐渐降低。
我把帐篷掀开一条缝隙,仍然感觉到热流在附近涌动,皮肤有种烫灼的感觉,不过我还能承受。
我大口地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虽然这空气在喉咙里也是发烫的。我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夜幕降临。
平台附近被烧焦的松柏还保持着挺立的枝杈,树枝上火焰的余烬闪烁着红光,树干被秋风一吹,那灰烬带着火星飞上天空,就像一场漂亮的烟花雨。
平台边缘郁郁葱葱的灌木丛被烤成了黑地,灰烬下面暗藏着星火,上方的热空气升腾流动。
我靠在这岩缝中望着这被烧秃的山头,发出了嘲讽的冷笑。我是在笑我自己,为了那样一个目标把自己陷入这种境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谁作对,可是我想要救一个我曾经爱过的女人,此刻却变成了利益的绞杀与对抗。
至少我现在可以睡一个安稳觉,这座山峰草木的灰烬要保持相当长时间的高温。
我检查自己的随身物品,李朝阳给我的那把手枪我还没有用,里面的十发子弹完整地排在弹匣里。他拆卸开来的狙击枪因为提包被烧掉散落了一地,我也没心思收拾。
望远镜和自制弯曲镜带在身边,身上的肉干还有几克的分量,口袋里的面包也被我揉碎了,我就这样把面包屑收刮起来倒进肚子里。然后蹲下来对着自己藏身的污浊的水喝了几口。
这水是否干净我已不再乎,许多人陷入绝境的时候甚至喝自己的尿。
那仅存的肉干就是明天和后天的定量,虽然我饥饿难耐,但仍然心存着幸存的希望。
我闭着眼睡了过去,这是三天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顿觉,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明天。
我匍匐着爬到平台边缘,睡袋已经被烤成一成僵硬的干灰块,远处那红日正从东方的山间升起,我心中自嘲地笑,今天太阳算是见到了,不知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
高手兄领着他的手下从酒店里走出,他们直接通过山间小道来到送子峰下,试探着开始向上攀爬。
没想到烧光了山头对我还有一些好处,这些人再也没有灌木丛可以躲避,完全暴露在我的视线之下。
我把石块堆在自己面前,等待着这些家伙爬到半山腰,然后凭着仅存的力气一块块推下去。他们被我砸了个措手不及,爬在最前面一个家伙被石头砸在腰椎上,惨叫着翻滚到山下。
另外三个家伙慌忙向山下撤退,口中大呼小叫着:“我靠!还活着!”
高手兄停留在半山腰朝这些胆小的家伙狂喊:“他的石头快用完了!一鼓作气冲上去,把这个混蛋弄死!”
可惜他的手下都不是敢死之士,没有勇气攻陷这孤零零的山头。毕竟杀手都是求财的,没必要跟着这疯狂的家伙玩命。
高手兄向山下逃窜的三人咒骂了几句,为了证明我的确弹尽粮绝,他试探着继续向上攀爬。不得不说这家伙是练过功夫的,在这倾斜70度的崖壁上窜得和猴子一样快。我丝毫不敢大意,抱着石头瞄准他一块接一块地投下去。他迅速地左右躲闪,在这个过程中还能继续往上爬一截。
但我的石头也不是吃素的,在接连投十几块后,其中一块正面朝他面门扑来。高手兄敏捷地向右躲闪,这一闪太过仓促,他没有抓住岩石上的突起,整个人往下滚落了十几米才堪堪抓住一截烧剩下的树干稳住身形。
这一击已经使他很狼狈了,整个人灰头土脸,脸上手上也出现了血痕。他愤恨地朝山顶上看了我一眼,缓慢地从山坡上退了下去。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僵局,我靠着石块休息了一会儿,突然身边发出沙沙的响声,我伸手朝那烤焦的睡袋下面摸去,竟是遗留下来的对讲机。
这东西质量还真好,居然没有被烧坏。高手兄在里面冷笑着说:“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何必再苟延残喘?别再期盼着山下有人来救你,这场暴雨造成的泥石流和山体滑坡要有半个月才能恢复通行。小子,别费力气了。”
我按着对讲机低声说:“想让我死,你们同样要付出代价,咱们就看看谁能赔得起。”
高手兄呵呵地笑:“别再折磨自己了,刘良,你现在肚子已经很饿了吧,酒店里的小超市有各种泡面,火腿,还有香喷喷的肘花和鸡腿。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这个时候同意下山,看在你这么坚强的份上饶你一命,带你去见董事长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条件。考虑一下吧,别再执迷不悟,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你的命。”
我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他的话使我的肚子里更加饥饿,如果这次能幸存下来,我一定要到市里最好的饭店大吃一顿,来弥补这两天亏欠了肚子。
我拿起对讲机疲惫地说:“算了吧,高手兄。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的鬼话,现在依然不会相信。有什么手段你就使出来,我在山上等着你。”
我听见他把牙咬得咯嘣响:“我可以向你承诺,你绝对会死的很惨。”
我看见酒店前平台上高手兄气急败坏地把对讲机砸了个粉碎,他已经放弃了威逼利诱的心理攻势,对我这个死硬分子不抱任何希望。
我忍耐着饥饿躺在平台边等待,他们在峰下已经彻底陷入疯狂,纷纷用手枪的子弹敲击着平台。连那位狙击手都端起枪乱打一气。
我躺在那里哈哈大笑,知道这些混蛋已经无计可施,他们越疯狂就越说明他们恐惧。我已经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
人在绝境的时候总会想到新的办法,傅家的杀手把我逼向绝境的同时,自己陷入了绝境。他们暂停了一切攻击进行了新的准备,所以我暂时是安全的。
第五天的早上他们换了新花样,不得不说这些家伙还是具有发明创造力的,他们把酒店客房里的床拆了,做成了一面厚厚的木盾牌,然后由两个人顶着盾牌上山。
狙击手依然在远处盯着我,而我用来当做武器的石块也即将消耗殆尽。
用盾牌来防御落石的方法的确不错,前提是必须有强健的身体能顶住冲击力。他们举着盾牌向上行进的速度虽然缓慢,却非常稳固。我先后踢下两块大石都被他们用盾牌挡在头顶避过。
我机械地将剩余的几块石头推下平台,都被他们一一挡住,他们攻到离我二十米远的地方的时候,我的眼前只剩下一块石头。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面临两种选择,一是被他们冲上来活捉,然后被他们用残忍的的方法弄死,或者是我暴露在狙击枪的枪口下,被一颗子弹夺去性命,我知道这两种死法都他妈不好受。
但我还是要用自己预料到的方式去死,这个时候也不需要躲藏了。我把最后一块石头举过头顶,用尽全力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