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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应该想到,蒙继海能在监狱里收买一个李铭,为什么不能收买其它的人,甚至于说收买更高层的领导。
这些人为什么不希望姚广娜把蒙继海贩毒的证据交出去?难道这帮人和蒙继海之间有更深层次的联系?
我问她:“她们和你丈夫是一伙的?”
姚广娜抬起骄傲的下巴睨了我一眼,我才意识我的问题问得很傻。
“我只要把证据交出去,蒙继海就得面临死罪,万一他临死前胡乱攀咬,把不该交待的事交待出去,对这帮人来说也是不小的麻烦。还有入狱这些年来,我对于她们来说就是棵摇钱树。一旦蒙继海入狱,她们找谁要钱去?”
这个女人身上发生的转变让我有点不敢相信,只好小心地低声求证问她:“你真的想好了吗?一旦把证据交出去,蒙继海面临的可就是死罪。”
她苦涩地笑了一声说:“我接连经历了两次中毒,如果还不能认清现实,那可真是死有余辜。”
听到她的话我差点蹦起来,另一次投毒是谁干的!我怎么丁点儿都不清楚!
我怀着好奇和震惊等着她继续把话说下去,可她的声音到此却嘎然而止。
我只好小心翼翼地问:“我记得你好像只中过一次毒,另一次投毒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我这个管教都不清楚?”
她后仰靠在椅子上冷笑着说:“因为第一次投毒是你的顶头上司指使她的亲戚下的,她们把慢性毒药放到每天晚上的馒头里,如果不是因为第二次投毒事件发生引起太大动静,我就会在这个月的月底头发掉光,然后产生发热病症而死。”
我心中已不只是震惊,还有难以诉说的唏嘘,不由得问道:“她们这么隐密的下毒方法,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抿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翘起兰花指说:“有烟吗?给我来一支。”
我把口袋里的芙蓉王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她,亲手用打火机给她点着。姚广娜愁怅地甩了甩长发,脸上浮现出颓废的美感。
“如果不是因为我吃了蓝霉蛋挞氰化钾中毒,如果不是因为我中毒被送进医院,医生就不会在我体内查出另外一种慢性毒素,也许我现在已经毒入膏肓,闭目等死了。”
我有些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她们干的?”
她厚厚的红唇喷吐出烟雾,眼晴里湿润的东西渗透出来:“蒙继海的马仔喜欢我,他在给我往监狱送东西的时候夹带了纸条暗示过我。那时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想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我打破沙锅问到底:“纸条上怎么说的?”
“蒙继海的马仔疯子在纸条上告诉我,蒙继海一次性给了卢雨八十万。这八十万原来是为了买我的命。呵呵。”
姚广娜沙哑哀伤地笑了:“我跟了这个畜生这么多年,四处奔波,担惊受怕,还为他打过两个孩子,最终替他顶罪坐牢。结果在他的眼里我的命只值八十万。”
我心里的惊骇和庆幸难以言表,原来身边的万事万物都在按固有的轨迹前行,蒙继海的所作所为居然正是我所期望的,亏我还挖空心思地下毒来陷害他。这一切的机缘巧合竟使我的下毒无意间救了姚广娜一命。
这真是应了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句话,我不用再背负良心的不安与谴责,正是这两次下毒让姚广娜从人格价值观崩溃中破茧成蝶,重获新生。
还有卢雨,她的胆子可真够大的,为了钱连取人性命的事都敢做。从今天起,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领导的狠辣与贪婪。回想起姚广娜中毒住院的那一天,她的表现是有一点反常,还有刑警队来调查的那一天,她自己躲着没有出现,反而让张燕去接待,这也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我那挫劣的投毒计划打乱她们的阵脚,迫使卢雨停止了在姚广娜的饭中下慢性毒药。
还有今天,她表面上宽容地让我给姚广娜进行心理治疗,其实早就安排好了把姚广娜送到精神病院去,彻底甩脱这个烫手的山芋。
蒙继海做梦也想不到,我这个在他眼里可以轻松捏死的小人物,误打误撞地将他的真面目揭露给了姚广娜。
我说:“还好你现在认清了这个人渣的真面目。女人就应该为自己活着。你现在还年轻,出去以后还能重新嫁人,嫁一个老实稳重爱你的男人,也品尝一下平淡生活的幸福。”
她低下头笑了笑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嫁人做什么,出去以后我准备四处看看,也体验一下那种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
她突然抬起眼睛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羞色,却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我再年轻十岁,我一定要嫁给你,你是一个稳妥的让人有安全感的男人。”
我有些讶异地笑了,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这样评价我,我低声问她:“你是从哪里看出我稳妥有安全感的?”
姚广娜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想了想,神色妩媚地说:“余男告诉我,我中毒的那天,是你抱着我一口气跑到监狱诊所,跑得汗水把衬衫都湿透了。还有我吃东西呕吐那天,你又背着我去诊所,那个时候我就在你背上想。将来如果有这样一个男人呵护我,不计较我的过去,我愿意衷心地守在他身旁,给他生孩子。”
我低下头,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姚广娜笑了:“你别怕,我只是拿你打个比方,你这样的毛孩子我还看不上呢,要找就找一个和我年岁相当的。”
我有些生硬地笑了笑,分明在她脸上看到了些许渴慕的表情,我在她眼睛里看到的,是整个我的影子。
我尴尬地岔开话题问:“关于证据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姚广娜这时已经走了神,她歉意地回过神来,点点头说:“嗯,我想好了,现在我只能相信你一个人,我把证据的位置告诉你。你去市精密仪表厂小区一号楼六单元201号房间客厅的窗户前,窗框上有我用小刀刻下的箭头,箭头所指方向正下方的花坛里,向前五步走,向右走六步挖一米深,有一个牛皮纸包用胶带塑封的包裹,证据就在那里面。”
我把她的话在头脑里默念了一遍,直到认为牢记无误。
我点点头说:“我记住了。”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问她:“两个小时的治疗时间已经到了,出去这个房间以后你还装疯卖傻吗?你希望我怎么跟她们说?”
她用拇指点着嘴唇想了想:“你就说,过去的姚广娜已经死去,现在是新生的姚广娜。”
“这样说没问题吗?”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就这样告诉他们。”
陈雪和朱文文准时地站在门外,姚广娜轻快地站起来说:“时间到了,也要和你说再见了。”
她上前双手拥抱着我,樱唇凑到耳边低声说:“感谢你这些天对我的治疗,也感谢你给我分享那些悲伤的故事,好男人,你会找到真心爱你的女人。”
陈雪和朱文文惊讶地站在门外,嘴张大下巴几乎能掉到地上去。他们看见姚广娜优雅从容地走到他们面前,主动地伸出双手问:“陈管教,需要戴手铐吗?”
陈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错愕地说:“不,不用了。”
“那我们走吧。”
我坐在椅子上把双手插进裤口袋里,回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我开始自顾自地发笑,感觉眼前的世界无限美好。
还没等我偷着乐几分钟,心理咨询室窗台上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我屏住呼吸走到电话前,整理了头脑里的思路,才接起来说:“喂。”
卢雨在电话里说:“刘良,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放下电话,看来有人已经把消息通报给她了,我得准备下去接受盘问。以前经常见她还觉得没什么,可是今天从姚广娜的口中得知,这个女的是敢杀人的,我的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
姚广娜在心理咨询室里找到的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肯定就是她派人布下的。她现在失去了眼睛和耳朵,唯一可以查证的就是挂在墙上有视觉死角的监控探头。
下楼之后我敲开卢雨办公室的门,她在里面甜甜地说:“请进。”
我走到她桌子面前低声说:“中队长好。”
卢雨嗔怪地对我笑:“没人的时候,应该叫我什么来着?”
我顿时醒悟过来,连忙说:“卢姐。”
她亲呢地拉着我的手,让我在她身边坐下。这个女人在我面前表现的越亲密,我就越感觉到她的阴鸷可怖。
她笑容亲和地问我:“听说你把姚广娜的疯病给治好了?能给我讲讲具体是怎么治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