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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的眼眸里,盈盈闪闪的泪光瞬间消失无踪。
却在无人知晓的背后,疼痛的心上蔓延覆盖,一滴,两滴,三滴,滴滴答答,就像是一个昏暗色的琥珀,跌碎在车声嘈杂的马路上,除了她,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能懂他的心,也再也不会有人,和他有如此天衣无缝的默契。
“她八岁那年,我就认识了她,当时还是个小姑娘呢,看着她在远处放风筝,风筝放的不高,却被风吹的挂在了树梢上,她好着急,我过去帮她拿了下来,她羞涩的对我说谢谢。”
“她当时含笑的模样,清纯动人,让人眼前一亮,那时候的我也还小,刚十三岁,哪儿懂什么叫爱啊,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好可爱,好漂亮,就特别的注意起她了。”
“后来,关注的越多,也越在意,慢慢的,就喜欢上了,她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
说道这里时,陌少川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和他纠缠在一起整整十八年,十八个春夏秋冬。
不管是车祸后,身份改变,还是他的变本加厉冷嘲热讽,她都不曾离开过。
所以也让他有了自私的贪念,才会一错再错的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曾经,有她在的时候,我不知道世界如此美好,可有一天,失去她的时候,我才发现世界竟然如此寂寥……”
他整整错过了她两次,那年的车祸,她换了身份,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害她远去了非洲。
后来,她回来了,以另一个身份来到他的身边,做他的妻子,和他朝夕相处,但他还是没有发现。
而这一次,不管再发生什么,他都绝对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了!
看着身旁专注开车的季瑾之,陌少川心里起了贪念,好想这条路就这样一直蔓延下去,一直开车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是不是他和她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曾经,年幼的时候,她曾问过他,‘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他的回答是,“不会啊,因为我会随你而去。”
她在他的生命里存在了十八年。
十八年来,她守着他曾给予的承诺,日日夜夜,将他曾说过的话,字字句句,都刻印在了心里,融进了骨子里,模拟着他说话的口吻,几乎惟妙惟俏。
他曾拉着她的手,在大雨倾盆的大街上狂奔,曾一起做十几个小时的大巴,一起往返在A市和江城之间。
曾经喝过同一瓶水,吃过同一碗饭,睡在同一张床上。
曾经,他暴虐的将她压在身下,疯狂的折磨,蹂躏殆尽,只为了宣泄心中的不满。
曾经,他发烧,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曾经,她就算喝多了,也能辨认出去往他家的路。
曾经,他们一起手拉着手,在KTV对唱过同一首情歌,曾经,他给了她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双高跟鞋……
关于曾经的回忆,有太多太多,那些属于他和她之间的,像空气一样的包裹着他,久而久之,竟然都忘了,人活着的时候,是需要空气的。
直到她消失的那一刻,他才真的慌了,真的痛了,也真的疯了……
尤其是像现在,听着他在述说,她却无动于衷,像一个陌生人在倾听别人身上发生的故事一般,还时不时的问一句,“后来呢?”
陌少川只是苦笑连连,“后来啊,我做了很多很多的错事,就找不到她了……”
“额……”
季瑾之诧然的皱了皱眉,无论他说了几遍,无论从那个地方听,这都是个悲伤的故事。
“抱歉,和你说了这么多……”眼看就要到星月湾的时候,陌少川也适时的停下了话题,取而代之的,还和她道歉。
这样温文尔雅的举动,倒让季瑾之觉得有些唐突,她只说,“没事,您喝多了,我不会在意的。”
言外之意,喝多了的人,或多或少表现出一些有违常理的举动,都是可以被人理解的。
陌少川倒是觉得很尴尬,抬手摸了摸鼻子,“但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那就预祝陌总能顺利的找到您的她吧!也祝你们白头偕老,有个圆满的好结果。”她说。
陌少川一愣,随之笑意更浓,只在下车后,对她挥手告别的同时,唇边呢喃着,“已经找到了,而且……也一定会有个好结果的!”
一直望着那道车影消失不见,他才怏怏的收回了视线,转身往星月湾里面走去。
刚走没几步,从夜幕中便走出了一道身影,李维琪披着件外套,烈焰红唇的站在夜色中,大有一番午夜惊魂之意。
突然在陌少川面前窜出来,他也吓了下,不耐的皱起了眉,顿时好心情一扫而空,阴冷的脸色沉了下,加快脚步往别墅里走去。
经过李维琪身旁时,她冷然的声音不紧不慢道,“这五年来都不见你什么时候出去应酬过,今儿是怎么了?”
陌少川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待李维琪转过身时,他长腿大步已经距离她二三十米开外,打开玄关大门,走了进去。
李维琪不甘心,愤懑的咬了咬牙,她刚刚明明在暗处,看的清清楚楚,车里坐着的女人,就是季瑾之。
他下车以后,还对着她的车影看了很久,那么深情的眼神,是这些年从未对她展现过的!
自从那个女人一出现,就立马什么都变了!
陌少川,就算我为你生了女儿,都无法取代她在你心里的位置是吗?那好,就别怪我不再客气了……
翌日,仁济大学和德利鉴定所的合作正式开始,季瑾之也转到了这边开始工作。
但第一天上班,就出了事情。
季瑾之刚来上班,停好了车,和姜丽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教学楼里走,然而转弯处,就听到尖锐的一声,“季瑾之,你这个贱女人……”
闻声,她愣了下,随后,看到转角处窜出来一个女人,满眼猩红,脸色也极为狼狈,身旁还拉着一对年幼的儿女,孩子穿着也脏兮兮的,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恶毒的瞪着季瑾之和姜丽。
女人盯着季瑾之,破口大骂,“季瑾之,你还记得我吗?你这个狠心的恶毒女人!我丈夫明明是入室抢劫被人杀死的,可你非要说他是自杀,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尸检报告,保险公司拒绝理赔,银行也趁机向我们收债,现在我们房子没了,孤儿寡母的,只能睡马路,你太过分了……”
季瑾之恍然,瞬间记了起来,这个女人的丈夫,是她不久前经手的尸检,当时她检查确实不符合他杀,是他丈夫自己躺在浴室里,用毛巾握住了刀柄刺向自己,完全是想用自杀的方式,来换取保险金。
虽然也是被生活所迫,逼不得已,但她身为法医,很多事情,在法律面前,都是不讲情面的。
所以,她当时也只好秉公处理,在尸检上填写了自杀的字样。
却没想到,这样的举动,果然给他们母子三人带来了极大的不幸。
女人一步冲到了季瑾之面前,抓住了她的衣领,暴怒的摇晃道,“你这个贱女人,我丈夫都死了,你还随意更改尸检结果,你以为你是法医就了不起吗?你简直是丧尽天良!现在我们孤儿寡母的无处安身,你看着高兴了吗?”
两个孩子也在母亲的眼神攻势下,跑到季瑾之的面前,小手捶打她的大腿,一口一个‘坏女人’的叫骂着。
季瑾之对此无奈的皱了皱眉,倒是有些心疼那两个年幼的孩子,便放开了女人的手,小声道,“这位女士,尸检结果是准确无误的,你们的情况也确实值得人同情,但现在这样,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不如我们私下里谈谈吧!”
“私下里?”女人失声冷笑,“你心虚了吧!”
接着,女人马上扯着嗓子,对四周的人大喊,“你们快过来评评理啊!看看,这就是你们学校新聘请来的法医,她叫季瑾之,是个臭名昭著的恶女,从小就为了跻身豪门,逼死了自己的母亲,长大后又坏事做尽,坑害自己的妹妹……就这样的女人,你们学校竟然还聘用!真是误人子弟啊!”
女人又哭又闹的,加上还有孩子作为陪衬,完全将一副被人欺负,无处诉苦的弱势群体演绎的淋漓尽致。
姜丽却越看越来气,主动过来替季瑾之说了两句,也被女人呛了回去,气的姜丽直咬牙,还想继续申辩,却被季瑾之拦住了。
她只是静默的站在那里,等女人撒泼打滚的闹得差不多了,保安也从远处跑过来时,她才说,“这位女士,我最后再说一遍,尸检结果毋庸置疑,如果您怀疑尸检结果,可以去任何地方起诉我,但反之,如果我的尸检没有问题,那么您也将要承担诽谤和侮辱的重罪!”
顿了一下,又扫了一眼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她叹息道,“还有,如果您再这样随意滋事,影响我们正常工作的话,那么女士,我们也只有法庭上见了!”
姜丽也说,“这次看在你孩子的份上,你快走吧!别再闹.事了!”
女人气的红了眼,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扬手狠狠地扇了季瑾之一巴掌!
啪的一声!
响声很大,四周围观的人都看的一惊。
季瑾之顿时感觉半边脸火辣辣的,疼的厉害。
但她仍旧面不改色的看着女人,这样的气定神闲,倒让女人反而有些心虚了。
然后,季瑾之侧过身,对已经赶来的保安说,“这里有人动手打人,你们不该管吗?马上把他们母子三人请出去!不然我就向学校去投诉!”
保安愣了一下,立马点头照做。
女人最后深深的看了季瑾之一眼,才领着孩子,在保安的驱赶下,缓缓离开了。
但季瑾之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