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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当朝位高权重的锦衣卫指挥使,英勇伯傅黎,跟其夫人黄氏琴瑟和鸣,夫唱妇随,感情极好,成婚多年,也未纳一妾,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十分令人艳羡。
然而,却几乎没有人知道,傅黎也曾经悄悄喜欢过一个人。
但他却从来没有说出口,也永远不会说出口,他只会把它深深地藏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知道。
这份感情来的如此突兀,如此猝不及防,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防备,她就已经侵入了他的心,令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上了心。
他是和皇上一起遇到她的。
那时,她正在府上参加太夫人的寿宴,正被宝铃县主等人欺凌。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消息自然十分灵通,很快就明白了她的身份,甚至对于她在昌武侯府的处境,也一清二楚。
然而,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大家族都有不少龌龊事,只要没有弄得人尽皆知,或者碍了皇上的眼,他是不会去管的。他本就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人,否则,也做不了锦衣卫指挥使了。
他虽然看不惯宝铃县主的所作所为,但他还是跟皇上一样,选择冷眼旁观。
原本以为,以昌武侯夫人懦弱的性子,必定会忍下屈辱,向宝铃县主屈服,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昌武侯夫人竟然猛抽宝铃县主耳光。
这种始料未及的发展,令他目瞪口呆,就连皇上也十分惊讶,甚至对她起了几分兴致。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昌武侯夫人就被人撞到湖里了。
因为之前陛下被昌武侯夫人勾起了一点兴致,倒是不介意救她一救,而且,昌武侯夫人死在锦乡侯府也不好听。知道他水性极好,陛下就命他将昌武侯夫人救上来。
傅黎其实也是这个意思,毕竟是太夫人的寿辰,若是死了人也不吉利,而且也无法跟昌武侯府交代。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下水,将昌武侯夫人给救了上来。
救人的时候,免不了肢体接触。
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女子的身体,馨香,柔软,跟硬邦邦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他甚至不敢十分用力,就怕不小心捏碎了她。
她很乖巧,知道有人来救她,就不挣扎了,更没有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就拼死挣扎,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气。
不过一到了岸上,她就挣脱了他的怀抱,变得温顺,胆小,而又守礼起来,这让他心里隐隐感到有点失落。
虽然他拼命告诉自己,刚才只是在救人,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加速,耳根发红。
然而,当他想起刚才她张牙舞爪抽人脸的样子,再对比现在的乖巧的模样,他又忍不住嘴角含笑,不知道哪个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他能看得出来,陛下对她也有几分兴趣,所幸,她已经嫁了人。陛下还不至于强抢臣妇,这让他不由替她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他们此生都不会再见面了,哪想到,第二次见面,竟然来得这样快。
在街上路遇惊马,他好巧不巧地又遇到了她。
那时候可真危险啊,若是没有他及时赶到,不知道她会伤成什么样?
这让他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为什么每次见她,她都处于危险之中呢?
想到她在昌武侯府的处境,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不过,她显然也是记得他的,这个发现,让他又有些开心。
她郑重谢过了他,还给了他一瓶自制的创伤药。
她是个心宽的,经历了这么危险的事情,竟然还笑得出来的。
她的笑容可真好看,令他也忍不住心情愉悦,若是以后能常常看到她的笑就好了。
可惜,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已经嫁人了。
这个事实,宛如一盆冷水浇到他头上,冷却了他心中那份懵懂的喜欢,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他只会越陷越深。
这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她,若是失了名声,以后还如何做人?昌武侯怕是不会饶过她的。
就算是为了她好,他也应该跟她保持距离。
可惜,他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然还是盯上了她。
甚至不顾她是臣下之妻,偷偷跟她往来。
他心里十分矛盾。
既怕她屈服于皇上,以后难以做人,又怕她抗拒皇上,引来杀身之祸,更怕她不肯忍受屈辱寻短见。
他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劝阻皇上,恳求皇上放过她,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逼死她的。
然而,他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以什么立场来做这些呢?
他明白皇上的性子,他若是去劝皇上,非但救不了她,反而会令事情更糟,如此,实在得不偿失。
所以,他只能暗地里照拂于她,替她遮掩,帮助她度过难关。
他想告诉她,名声、贞洁都不是最重要的,人没了性命,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所幸,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陛下并未强迫于她,反而对她有那么一丝怜惜,甚至因为白药之事,对她多有维护,让她在侯府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能把一件坏事,变成一件好事,也算是她的幸运了。
原本他以为,陛下对苏婉不过是三分热度,过段时间,对她的兴趣就会淡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回归原本的生活,所有的好与不好,都会过去了。
却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
她竟然成了楚国夫人。
弄明白前因后果之后,他也只能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对昌武侯府,也多了些不满。
所幸,陛下对她是有几分真心的,一直恩宠不断,倒也没人小看于她,更别说欺负她了。
他见她比在昌武侯府时,活得更加自在,心里也为她高兴。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两人能在一起,也没有以此为目标努力过。所以,她跟了皇上,他也并不觉得心酸难过。
陛下在她身上用了多少心思,为她做了多少事,他一清二楚。他也从来没见过陛下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过,他甚至觉得,她跟了皇上或许也不错,至少比在昌武侯府要强,至少陛下能护得住她。
他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
对于他的心思,他觉得皇上是知道一些的。
但是,因为他并未没有其他大想法,皇上也就没有拆穿,只当不知道,让他保留了一丝颜面,他也一直严格控制着自己,循规蹈矩,不让自己行差踏错半步。
伴君如伴虎,这一点,他一直都铭记于心,无论多得陛下看重,他也不会得意忘形,反而更加严于律己。
他不能让皇上因为苏婉的事情,对自己心生芥蒂,甚至将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就算陛下此时不会跟他计较,然而,一旦陛下开始追究起来了,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跟昌武侯霍渊还不一样。
无论是什么原因,陛下总归是夺人妻子,他对霍渊,大概也有一分歉意,所以,陛下勉强能够容忍他。
而他,却是陛下最信重的臣子,若是觊觎皇上的女人,就是自寻死路了。
所以,他从不会在陛下面前表示出对楚国夫人的在意。
随着楚国夫人怀了龙嗣,步步高升,他对她的执念,也开始渐渐地淡了。
他跟她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就算喜欢她,也不会太深,只是,第一次动心,总是特别的,何况,还是他二十多年来唯一一次。
说也奇怪,他虽然喜欢苏婉,却从来没想过要得到她,或者占有她,他的感情很纯粹。
只要她能平安幸福,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后来,陛下赐婚,他娶了黄侍郎的孙女黄媛凤。
当他知道,这是皇贵妃特意为她挑选的妻子时,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皇贵妃看中的人,肯定不会差。
事情证明也是如此。
两人都不是那种张扬的类型,性格都比较内敛、淡泊,最重要的是,他们拥有比较相似的经历,都顶着命硬的名头,人人敬而远之,他们都迫不及待想要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他们一成亲,似乎就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平平淡淡,又不乏温馨,但两人却相互信任,相互尊重,相互扶持,渐渐地培养出了默契,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们之间或许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和那些耳红心跳的回忆,但是,他们的感情,却宛如涓涓小溪一般,细水长流。
他们却都非常珍惜现在的生活,珍惜自己的家人。
很快,他们的孩子降生了,这个家也变得完整起来。
傅黎第一次感觉到了家的温暖,一种幸福的感觉在心中流淌。
这是他在锦乡侯府永远也感受不到的。
或许这正是他在锦乡侯府生活了将近三十年,也没有归属感的原因吧!
他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足。
对于皇贵妃,不,现在应该叫她皇后娘娘了,他早已经放下,再想起当初的那些回忆,他还是会露出微笑,他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喜欢过这么一个人,但他更感激她,为他挑选了一个这般合适他的妻子,让他拥有了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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