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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一声鸣叫,一只在雪地中觅食的大鸟飞也似的冲上了云霄,在冰雪覆盖的大地上,一处密林深处,吴震仰头看了一眼,轻身埋怨左右道:“叫你们小心,小心,再小心,如果惊动了对方怎办?”属下们一阵低头,皆不敢烟,吴震又道:“杨开那小子来了没。”
“还没有呢,不过快了,应该...”
“哼,到时候别让他扯我们后腿,记住,你们可是青州的精锐,如果在攻打长江的时候,输给了杨开这等草寇带领的乌合之众,就提头来见我!”
“是!”众将一起低头,这个时候,在三十里外忽然一个信号弹打向,吴震点头道:“杨开那小子来了,大家准备!”
杨开单骑进入树林之中,吴震冷哼一声,不满道:“总算是来了。”
杨开不理会吴震,开口道:“长江形势怎么样了。”
吴震叹道:“果然不出白大人所料,长江已经全部被冰雪覆盖,封死了,我已经派人扮作寻常百姓过去查探过,这江面上的冰面几乎有一尺多厚,完全可以承马匹的重量。”
杨开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扬起一种诧异的心思,没有想到这位看似粗旷的将领,在关键时刻还能够做到这等心细如发,点头道:“吴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吴震一指前方道:“往前五里便是张善麟的水寨,今晚如果我们借着夜光,如果可以飞快地从长江过去,潜伏到水寨之下。”吴震顿了顿道:“他们北寨的一名军官已经被我们收买了,只要到时候我们发出信号,他们便可以打开北寨的大门迎接我们。”
杨开道:“此人可靠吗?”
吴震点了点头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格,你只要能开得起价,就没有人不能被收买...”吴震顿了顿,笑道:“这个人我给他的诱惑,绝对超出他所想象的,我料想他定然不会叛变。”
杨开点头道:“他们各个探骑,是否经过了探察,若到时候给我们增添了麻烦可就前功尽弃了?”
吴震道:“有几个零散的岗哨,已被前哨部队消灭。斥候们搜遍周遭,未曾发现敌踪。”
杨开这时候即便是对吴震有很深的成见,但是也不得不佩服吴震,才这几天的功夫,居然能够将这些功夫做的如此细致周到,点头道:“吴将军辛苦了。”
吴震狞声道:“为了等你们,老子已经耽搁了三天了,就今晚开战吧,不然这徐老爷子就要你我人头问罪了,事先说好,到时候攻城之战,你不要拖老子后退!”
杨开冷哼一声,道:“咱们战场见真章吧。”说完不理会吴震,回去准备。
夜幕渐渐的降临了,幽暗的树林中,人影栋栋。如不细查,根本很难发现有人,所有人都穿着白衣,悄悄地接近着长江的水寨。
此时的长江,张善麟不是没有防备,但是只是他想不到,这长江居然有一天会冰封千里,踏马而过,这便是这几十年来也不曾出现的情况,所以留下的士兵并不多,毕竟,这里原本便为天堑,很难攻打,张善麟对长江有着一种盲目的自信。
夜凉如水。
吴震领着五千轻骑,慢慢地接近着长江水寨,此时长江水寨中一片宁静,为避免被城防守军察觉,全军不点火把,在夜幕的掩护下,成一条长蛇纵队蹑踪而行。加上全身服白,这夜光下与雪白的雪色融为一体,这样进军,除了北门之外,其他地方的守军都因视线死角,即使留意观察,也不可能发现这里的异状。
看来对方真的很有默契,前锋骑队已摸至城门之下,城头依然一片平静。
“来者何人?”水寨上面的将领大声喝道。
“我是张帅亲卫,特回来调防。”吴震大声道,将与那位将官所对上的暗号丝毫不差的说了出来。
那人眼中一阵收缩,点头道:“原来是张大帅的近卫,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开水寨大门。”说完指挥着将官开门。
这个时候一名亲卫疑问道:“将军,这来者的身份还没有确定,难道就……”
那人冷哼一声,道:“这里是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这将官的官腔一打,顿时手下人不敢多言,忙不迭的去开城门。
“嘎嘎。”水寨的大门缓缓的打开,吴震和杨开对望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喜色,但是当下不敢有丝毫的表现,怕打草惊蛇,连忙一挥手,两队循循地向前奔去。
“谁人开的城门!”忽然天空中一身怒喝,一人声音大声喝道,“我奉张大帅在此守城,没有张大帅的手谕谁敢开城门!”
那内应一听声音顿时知道是这长江水寨接替当年战死的路环守城的大将应来,应来乃是张善麟的爱将,颇为得张善麟的宠幸,否则张善麟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应来来把手。
应来在军中的声望颇高,御下极严,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已经叛变,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了,这内应顿时这内应吓得面如死灰,但是此时已经轮不得他细想了,当下咬牙道,“开门!”
“开门揖盗!向阳,你何来如此的狗胆!”水寨上面的呼声顿起,一队人马面容冷峻的急急地向北寨驰来,领头的人面容铁青,人未至,声已到,大声道,“关门!马上关门,来人定是琅琊兵马,前来赚我的城门的!”
站在城楼上的士兵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知道该尊听谁的号令,当下吴震和杨开面容一沉,吴震当机立断,大声喝道:“杀”!
顿时城外喊杀声震天,吴震领着五千人飞快的想城门上杀去!
这个时候,杨开也挥手,率领人马杀向水寨,此时这北门已经打开,再想关闭已经来不及了,这对于来去如风的骑兵来说,这不到一里的速度,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吴震一马当先,手中弓箭拿出,嗖嗖嗖的几箭,便把忙不迭地正关城门的将士射杀,纵马冲锋进入了城外惨烈的白刃战,由于这战斗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夜晚中的守城将领都在熟睡之中,只留下巡城的士兵,暗哨都早已被吴震解决,更是没了通风报信之人,城中信息决断,根本没有想到会凭空杀出这么一对人来。
吴震领着骑兵一入城,单手一挥,所有人的马背后面都盛满了火油,对着城楼便铺天盖地的到处乱泼,这火油去势极猛,水寨又是木质结构,顿时一个火石点着,便化作火龙一般,熊熊燃烧,吴震五千人放火,杨开五千骑兵杀人,霎时间整个水寨顿时一片火海。
“快救火!快救火!”守城的士兵忙不迭的寻找水源,这里是长江,平日里谁人会傻到用火去攻城,前方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源,若是往日,何须蓄水!所以在水寨的惯例中,通常不会备有应急的水源,可是今日不同往日,而此时,长江已经冻结!
想取水,就得凿开冰面,这时候,可是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哪里还有时间
其实由于是冬天树木皆湿,这火势并不大,但是要命的是这半干半湿的火势所制造出来的浓烟,滚滚的浓烟,而这股浓烟无一例外的从城门处往这城中飘散。
“正直冬日,刮的是北风啊。”杨开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苦涩,这吴震,在当日他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孔武有力的战将而已,可是今日,他却成了算无遗策,独当一面的统帅,否则,怎么会连这风向都计算在内了呢。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这杨开开始不得不正视吴震,一时间由衷的佩服起来。
吴震心中也是一阵感概,让他改变的是因为他遇上了一个人。
一个让他心悦诚服的人,是他,改变了自己,传授自己兵法,教导自己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将领。
他就是当日那个连人裤裆都敢钻的李随云!
瞬间,这一万人冲入水寨中,一边杀人放火,一般高声呼喊,这在黑烟中被迷上了双眼的守军,哪里知道对方的人手,以为是琅琊全军来攻,一瞬间吓得肝胆俱裂,突遭偷袭,局势一下变得极其危险!
前方的守城部队都遭到了措手不及的猛击,出现了一片混乱,虽然这个混乱过程很短暂,但却更增增援的难度,因为怪叫喧天的杨开和吴震的骑兵联军已经呼啸著杀至!
当然,这只以琅琊和青州原有的骑兵为骨干的轻骑队伍,他们都是以白羽和吴忠手中精锐班底组建起来的轻骑部队,经历了多次的血战,均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劲旅,而现在面对这样有利的形势,更是能够以一当十,迫使着守军在这样的不利形势下,无法组阵,被迫各自为战!
两支超强的骑兵,如同数两把把利刃,以势不可挡的威势插入城中,身后浓烟密布,渐渐的将雪烧化,渐渐的形成了一条无可抵挡的火龙,火,无坚不摧,无所不破的火!
长长的火龙,形成在黑夜中一道冲天而起的壮观景色,将数百里之内照的如同白昼,同时也让守城的军官们肝胆俱裂。这火龙声势已经不能阻止,就如同这攻城的骑兵一般。
吴震做为青州将领中里数一数二的猛力大将,在这等攻城拔寨的有巨大冲击力的战斗中,所起到的作用无需赘言,只见他,摧锋折锐,碎石裂山,对别人来说是一项危险的任务,对他而言却是职责之本分。
一头极为健硕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位铁塔般的巨人,在漆黑的夜色里,在摇曳的灯火下,直恍如魔王降世,在手中那把独脚铜人,此时成为了所有扬州战士中最心惊胆颤的杀人工具,即便最勇猛的战士,见此情形,胆边也嗖嗖地冒起寒气。不过,他们的寒意最多只泛起一、两个气泡就终止了,因为只稍一错愣,身边的敌人就已夺走了他们的知觉,恐惧情绪也随着生命的完结而烟消云散。
吴震厚厚的双唇紧抿闭合,浓浓的眉毛蹙挤一团,嘴里一言不发,手上的独角铜人在人群中不住地飞舞,每一下都收割着人命,为身后的将士打开了一条血路,清扫着在前方所有阻拦他和他队伍前进的障碍!
重大数百斤的独脚铜人,在吴震的手中,便如同一根竹棒般轻松趁手,在空中划着闪电般的弧形。有时直劈,人马尽皆裂成两片;有时横斫,自腰部上下半身分家;有时斜砍,在前胸画一道血红的对角线;有时挖咬,从脖颈处取走整个头颅。直若狂风吹起尘埃,暴雨摧折幼苗,密密匝匝的人肉森林里,到处是这个嗜血樵夫留下的破坏痕迹,断臂残肢、血浆腑脏,在空中乱飞乱溅,在地上扑腾翻滚。
在如此骇人的威势面前,挡道敌兵无人是他的一合之将,所到之处,人和马都像遭到雷击,如布帛一样破裂,似柴墩一样崩碎,若野草一般匍匐翻倒。
有这样一个钢硬无比的首领撞角开路,身后的一万战马奔速如狂,一路上血浪激飞!
战士们在吴震这个可怕的强力前锋引领下,却越战越勇,越杀越凶,全军组成一个最为锐利的锥形骑阵,就是一个劲地正面硬攻,狂冲狂打,兵威之盛,足以崩山裂崖,翻江倒海,摇天撼地!再加上杨开心中有心和吴震计较,当下更是互不相让,整个战场成为了两人的角力。
人再多,也挡不住他们奋进的步伐,甚至不能稍缓其飞跃的马蹄,步兵被撞翻碰倒,像麦苗一样惨遭蹂躏,骑兵簌簌地跌落马背,如毒虫一样扭动呻吟。
沉沉黑夜中,这支冲入水寨中的骑队一路杀人放火,恍如一盏明亮的航灯,一道醒目的标志,这道标志,代表着禁制!
守城士兵们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杀了进来,只知道身边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敌军,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跑——不顾一切的夺路而逃。
坚不可摧的长江天堑,便在一夜之间,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陷落,当年白羽在这里曾经与路环一场大战,火烧了五道铁链,费了极大代价才拿下的长江,就这样被一万人的轻骑兵,在一夜之间,彻底打垮。
不怪守城将领窝囊,不怪守城士兵怯弱,怪只怪这场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大雪,将长江天堑化为了一道通途。
天意如此,夫复何言。
在襄阳城中,外面滔天战火之下,只有这一处没有波及,依然宁静的和平日一样。
凌凌昭看了一眼天色,然后深深将这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看来这白羽已经明白这琴中的含义了?”
鰈若道:“十面埋伏,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你和白羽这种疯子才能想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计划。”
凌凌昭微笑道:“成大事者,讲的是天时地利人和,若白羽此番一胜,此三者缺一不可。”
鰈若皱了皱眉头道:“何为天意,不过是四季平常变化罢了,你早已算准今年会有大雪,长江会结冰,所以才会给白羽出这一招,若是这长江并没有冻结,你不是要将白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凌凌昭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天意难测,我虽有九分把握长江结冻,但是却无十分,这剩下的一分,便当真是天意,若天意真的在白羽,那我便有出山的理由了。”
鰈若道:“师兄,你潜心修道这些年,洞烛世事,难道也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我不信。”凌凌昭淡淡地道。
“那……”
凌凌昭道:“但是天下百姓信,比起强横的武力、仁慈的君主,只有这天,才能够让天下百姓真正的敬畏,也只有天意,才是能够让百姓心悦诚服的相信你,我现在要做的,便是将白羽塑造成一个承天之意的君主,当天下百姓都相信这白羽是天意所在的时候,白羽只需登高一呼,天下必然心悦诚服的响应,这才叫上战之道。”
鰈若撇撇嘴道:“天下,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术士,才搞的这般的民不聊生,我看这天下哪有天意之君,能够治理好国家,善待百姓的就是好的君主。”
凌凌昭笑道:“天下百姓,其实都贱如蝼蚁,天下纷争如此之乱,大显帝位遥遥而危,这个时候必须出现一个寄托天下百姓美好希望的君主出现,他必须仁慈、善良、无所不能,承天之之志,是为奉天承运,而白羽,我便要将他素质成这样的一个君主,而今日的这场大雪,便是天意,有了这场大雪,我相信,只要我们很好的利用,相信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鰈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忽然鰈若问道:“若是这场大雪没有来了。”
凌凌昭冷冷地道:“那便是天,也帮不了白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