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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宣华城破后第三日,龙步飞率领十万大军亲临宣化,军容鼎盛,气势一时无两。
而就在当天,奉白羽将令前来的齐昭南在偏军帐中见到了久违的小刀。
小刀此时比一年前更加俊朗,一年的军旅生涯也让他轮廓看上去更加的硬朗,一条刀疤从左眼角一直拉到嘴角,显然这是在襄阳之战中留下的勋章。
作为和龙步飞同样白手起家的小刀,此时在龙步飞军中已经俨然进入了最高核心集团,掌管着龙步飞视若珍宝的一万龙骧虎骑。
在襄阳一战中,郎风、小刀、铁首领三人展现出了在白虎节堂中培养出来的极高军事素养,在龙步飞一方很快脱颖而出,成为龙步飞最为依仗的三人,分别掌管一万龙骧虎骑,并称为‘襄阳三杰’,在军中风头一时无两。
齐昭南进帐之后,小刀亲热地道:“昭南,你怎么来了,说起来上次白少之恩,我们还没有机会报答,也该是我们去青州见你们才是啊。”
齐昭南与小刀自幼交好,坐了下来,免去了客套之词,单刀直入道:“你们是不是正在准备攻打京城!”
小刀得意道:“那当然,现在天佑皇帝手中的都是一些酒囊饭袋,不堪一击,我们若是不乘此机会,挥师北伐,一鼓作气,夺了他娘的江山,也算是为龙大哥的爹爹报仇了。”
齐昭南忧郁地道:“小刀,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都进展的太过顺利了吗?程凌玉乃是沙场的老狐狸了,他在宣化根本没有出面,只是数个回合之间,便将宣化让给你们,这不觉得其中有诈?”
小刀朗声笑道:“昭南,你多虑了,若是这老狐狸诚心诈我,也不会赔上他那点家底吧,一万五千人,那可是程老贼的家底子啊,估计此时这老小子正像个娘们一样躲在暗处哭呢,不过这郎风他娘的也真够意思,在区区半个时辰之内,就被郎风全歼,可惜当时我不在,若是我去,恐怕还用不上半个时辰呢!”
齐昭南从小刀的举手投足之间都能感受到小刀那份强大的自信,悠悠叹了口气道:“小刀,有信心是好的,但是,有的事情还是多留个心眼吧。我怕…..”
小刀斜眼看了齐昭南一眼道:“我看你是怕青帝的声望过隆,抢去了你家白老大的风头不成?”小刀话中已经隐隐有了不快,“若是如此,白老大也可以率领本部人马攻取京都,我们约法三章,谁人先进京都,便谁先王如何?”
齐昭南见小刀误会,连忙解释道:“小刀,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老大的意思是怕龙老大轻敌冒进,中了小皇帝计谋啊。”
小刀仰天长笑,道:“笑话,这天佑小皇帝有什么能耐,连号称大显北方屏障的林弘毅也奈何不了我们,这程凌玉的一万五千精骑在我龙骧虎骑的眼中更不过是一群蝼蚁,任我们予取予夺。我敢肯定,不出三月我军必然攻去京都,踹了他的龙椅,拥立青帝龙步飞当皇帝。让天下人看看青帝的威风!”
所谓当局者迷,齐昭南一路斜眼旁观,此时这支军队从龙步飞起,到每一个小兵,都有着一种到达顶点的亢奋,特别是宣化一战,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海冬青一万五千人全歼,这种自我膨胀的心态更是到达了顶点,更可怕的是,此时龙步飞军中,居然没有发现这其中有任何的不妥,此时别说龙步飞劝说无用,就算是平日里交好的小刀,此时也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连齐昭南都认不出来的人。
齐昭南心中喟然一叹,他知道现在多说无益,无论自己怎么力呈厉害,小刀都只会认为自己是为了白羽的利益,害怕龙步飞日益壮大,威胁到白羽的地位。
齐昭南心灰意冷,拱了拱手,道:“小刀,我言尽于此,希望你自己斟酌再三,不然…悔之晚矣啊。唉,告辞!”
小刀早就对齐昭南的‘冷嘲热讽’甚是不爽,冷冷地道:“不送。”
齐昭南踏出小刀营帐的一刻,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来了,龙步飞和白羽,似乎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生死兄弟,甚至开始变得陌生,猜忌,甚至终有一日会反目成仇,势不两立。
若是真有那一天,自己还有赵翼、小刀等等一批从小到大的朋友,该如何自处啊?
齐昭南心中惆怅,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在神采飞扬,忙忙碌碌的龙步飞军营中满腹心事,惆怅而去。
程凌玉败退沙城的消息已经飞快传到了朝廷之中,顿时满朝震动,无数弹劾的奏本如小山一般堆积在天佑皇帝的案头,纷纷要求拿程凌玉是问。
宣化是京都的第一道屏障,程凌玉丢失的如此之快,甚至连他的一万五千精骑都丢失在了其中,这等重大败亡,让朝廷重臣惶惶不可终日,悲伤的气氛笼罩在每一个臣工的心中。甚至其中不乏有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跟龙步飞暗通款曲,铺垫后路。
龙骧不过万,过万不能敌的口号开始在朝中暗自传播,龙步飞仿佛此时在他们眼中成了三头六臂,战无不胜的夜叉。
但是天佑皇帝依然每日正常上朝议事,对败报不屑一顾,仿佛这只是一桩无关痛痒的小事而已,所以臣工的奏折,天佑皇帝依照当日之言,全部归置在铁箱之中,从未看过只言片语,这份镇定,甚至让久经风浪,历经三朝的老臣风易寒都暗自佩服。
天佑皇帝这次真的把全部家当都压在了程凌玉的身上了,只是这份执着,他能坚持到底吗?
若是失败,便是宗庙倾覆江山易主之危啊。
海冬青带领不到百骑的残兵败将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沙城,海冬青平生第一场大型战役就这样惨淡收场,这让曾经雄心万丈的海冬青怎么能不心灰意懒,暗自怀疑自己的实力。
海冬青袒胸露乳,自缚双手,跪倒在程老将军的面前,悲声道:“东青原本要以身殉国站死沙场,但是想到内敌未除,社稷依然在倾覆之间,所以才保留残败之身,东青请程老将军暂时留住东青一命,让东青能够上阵杀敌,一雪前耻,破敌之后,东青自当自裁以谢陛下。”
程凌玉将海冬青扶起,亲手为海冬青解开身上的绳索,淡然道:“此战非你之过,乃是老夫之过,龙骧虎骑之名天下皆知,你的败亡已经在我的预料之中。”
海冬青愕然,道:“程将军,请恕冬青愚钝,不解程老将军的意思。”
程凌玉道:“天下骑兵威势之甚,攻坚之利无人能出龙骧之右,即便是老林,也在襄阳吃了大亏,我程凌玉打了一辈子仗,连这都看不出,便枉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
在旁的花名扬心中对程凌玉早就心怀不满,不阴不阳地插口道:“那程将军既然已经知道了,岂不是让东青去送死。”
“不错。”
花名扬顿时勃然大怒道:“你!”
程凌玉冷冷地道:“海冬青现在还活的好好的,没有少一根汗毛,可是我的那些兄弟们却现在全部身在九泉之下,这笔帐又怎么算?”
“程大将军,”花名扬不怒反笑,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宣化一破,能够阻止龙步飞进军京都的便只有沙城和太行两城,难道你还要龙步飞长驱直入,杀上京城后再与他周旋不成?”
“不错!”程凌玉冷冷地道,“宣化不过是尺许小城,赠与他龙步飞又如何,不仅仅是宣化,连沙城我也一并赠与他又如何?”
“程凌玉你到底越老越糊涂,还是龙步飞派来的奸细,来夺我大显的江山的!”花名扬大声喝道。
“大胆!”程凌玉一拍帅案站了起来,叱声道:“毁谤主帅,乃是死罪,来人给我拖出去砍了!”
帐前武士听命,将花名扬双手反翦,便要把他压下去。
“大帅且慢!”海冬青连忙跪下道,“花名扬只是一时口快,并非毁谤大帅,请大帅看他年纪尚轻,暂且饶他死罪,着他待罪立功。”
程凌玉面如寒霜,道:“花名扬,老夫不是念在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定然要将你狗头取下,老夫十岁从军,平生大小不下百战,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教老夫怎么打仗?”
花名扬兀自不服气,海冬青沉声道:“还不跪下给程老将军认罪。”
花名扬虽然不惧程凌玉,但是对海冬青却惧怕三分,心中虽然不服气,但是还是不敢违逆了海冬青的意思,敷衍的跪了下来,双手一扬,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哼!”
海冬青皱眉道:“程老将军如此用兵,是不是想用诱敌深入之计,然后将龙步飞一举击败?”
程凌玉冷冷地道:“算你还有点眼力价,比那小子强。”
海冬青道:“只是这一万五千人的骑兵,乃是老将军的多年心血,就这么…..是不是太便宜龙步飞了。”
程凌玉叹了口气,道:“龙步飞不是傻子,非如此割肉喂鹰,怎么可能让他中计啊。”
海冬青道:“这一万五千人,乃是程老将军一条臂膀啊,是不是代价太大了点……”
程凌玉眼中精芒爆射,长身而起,沉声道:“今天龙步飞要了我的只是一条手臂,而明天,我要龙步飞的却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