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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8曰,顾宪章当选省委书记,接下来就是省委班子的调整,段敬红、刘青山都有望往前进一步,但是林泉关心的重点不在这里,四月份就是下面地区市县班子的换届选择。耿一民早就向省里表明留在静海的态度,无法从哪方面来说,他在静海市的地位已经无人能够撼动,但是谁也没有把握柳叶天一定能将张权顶下来。
国内,官员可上不可下,除非抓住致命的把柄,不然很难彻底的将他打压下去。
张权为官最聪明的地方,在于全静海市的市民都晓得他贪,但是谁都没有他贪的证据,张楷明接掌静海建总,乃是得益于他与陈雨之间的婚姻,国内法律上并无相关的限制。临近换届选举,张楷明还惺惺作态的辞去静海建筑集团总裁一职,更让人无法诟病。
要想彻底的击溃张楷明掌握的静海建总,断绝静海建总的政治资源是必需的步骤,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只要将张权从市委副书记、市长的宝座上赶下来,不论是那些一直受张权排挤的政斧官员,还是急于倒向新市长的政斧官员都不会拒绝做落井下石的人。对于这点,林泉在他少年的生活中就有深刻的体会,他甚至相信他殂击静海建总只要做到釜底抽薪这一步,就足以陷张权、张楷明父子于绝地。
林泉双手合捧着一只茶杯,削瘦的脸上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凝重,他相信张权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特别在静海市,由于利益的关系,下面的官员之间盘根错节,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并不希望看到静海市的官场清如水。
由于这一次换届,省市几乎同时进行,顾宪章当选省委书记之后,忙于省委班子的调整,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他并不希望在这一期间,下面地区出现大的震动。终结一名副省级官员的政治生涯,或者行权宜之计将他调出静海,都绝对算不上小的震动。
林泉拿起电话,贴到耳边,手指按下第一个键,却陷在那里不动了,犹豫了片刻,随手拿起刚刚脱下的外套,一边往身上套,一边下楼梯。
林静怡见林泉穿上外套往外走,抱怨道:“还以为你留在家里吃饭?该不会以后一起吃饭也要预约,林董事长。”
林泉抱歉的笑了笑:“我去见姥爷,晚饭在姥爷那儿吃。”
林静怡狐疑的看了林泉一眼,她才不信他的鬼话,却在林泉整装的当儿,打电话通知季永。
车速不快,银灰色的volvo驶过南港新城,季永拧开cd,孙燕姿的《完美的一天》:
“我要一所大房子,有很大的落地窗户,阳光洒在地板上,也温暖我的被子。“沙哑、清澈的声音洒在车厢各处。
林泉手肘搁在车窗上,注视着金色夕阳包裹的南港新城。
从情感上,林泉对张权、张楷明父子的厌恶程度要远甚过陈明行,更重要的,静海建总与丽景抛出丽景世纪城项目计划极有可能打乱静海楼市既有的轨迹。
作为南港新城的缔造者之一,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自豪感,这也是林泉不希望从静海楼市过度掠夺的原因之一。林泉对静海楼市都克制住掠夺的欲望,并将静海楼市看成自己的地盘小心呵护着,当然也绝不容许他人肆意掠夺、破坏。
“我要一所大房子,”林泉轻声重复着歌词,嘴角弯成笑的形状,却没有露出一丝笑意,“真是一个完美的梦啊。”
车子拐出洪江路,沿着静通运河北岸的北堤路往东行驶,车速不快,这是林泉一贯的习惯,作为五一桥事件的引发物五一桥静静架在静通运河的两岸,桥南是丽景世纪城的项目所在地,土地还没有完全清理出来,错落杂乱的屋舍,大多用红白石灰画了大大的“拆”字,隔着河岸也看得一清二楚。
往北看,可以看见远处长弧形的市政大厦,市政大厦东南侧建筑群就是新区开发建设的起点:静海大学城。静海大学城二期工程已经结束,四个学院的相关院系从前年起就相继搬入新的校区。
作为新区建设的两个重点之一,市政与大学城区域的建设进度远远及不上南港新城,有其复杂的原因。首先,南投与三大开发商组合的开发模式,天星湖的资本运作模式都有着其他开发商无法相比的优势,当然还有一点相当重要的原因,林泉自己也无法否认,那就是南港新城并没有承担商贸文化中心的建设任务。
在市政大厦的南面,大学城的西侧,这片超过三千亩的用地是中心商务规划区域。
众所周知,相比住宅,写字楼开发周期长,开发周期内可变因素多,开发商会面临更大的市场风险,当今楼市呈井喷式发展,但是主要表现在商品住宅开发上,开发商更愿意将资金与资料投入到商品住宅开发,不大愿意涉足商业办公用房的开发。
最主要的,新区的商贸前景并不明朗,在这里开发商贸写字楼,期房销售的预期不会很理想,进一步限制开发商的热情。
第三点,中心商务区域的开发需要投入的资金巨大,静海建总与丽景联合开发的世纪城区域总开发面积也达到三千亩,但是预计投入的资金总量只有中心商务区的一半左右。
种种原因,导致市政与大学城区域,北片商品住宅开发曰趋饱和的情况下,市政大厦南面的商贸规划区域开发还没有启动。
这种情况进一步限制市政大厦西南区域(南港新城东北方向,为两个重点区域的衔接点)的开发,当然,只要中心商务区还是一片荒芜地,也会极大限度的抑制未来丽景世纪城的销售预期。
这是林泉乐意看到的情形;耿一民就中心商务区的开发问题跟林泉讨论过多次,林泉当然不会主动将担子往自己身上揽。
这片静静的卧在静通运河北岸的土地上种植着道格拉斯冷杉与原生桤树,林泉凝视着窗外广袤的绿,心里想:就这样也不差,这座城市的绿地毕竟太少了,以致整个城市看起来不那么温暖。
老宅三面围水,车子从正面铺在坝子上的碎石甬道驶进去,场地上停着二舅陈建军的车子,林泉眉头皱了皱,忍住让季永掉头回去的念头,下了车。
牧羊犬小尾在朱红大门内低吠了两声,探头看见林泉,便一头冲过来。林泉趁小尾扑起来之时,抓住它颈脖子上的皮项圈,免得身上的这条裤子又毁在他的爪子上。陈建国听见犬吠声,跑出来,看见林泉,笑容瞬时就堆到脸上:“小仨呵,来看姥爷呢?”
林泉拍拍额头,内心却在感叹,还好陈楚及时探出头,令林泉的好心情不至于完全崩溃。林泉对陈楚这些同辈人的感情比较深厚,毕竟童年都是在老宅度过的,大家都没来得及养成娇纵的脾气,陈家就中落了,相对来说,年龄稍大的林泉在他少年时却劣迹斑斑。
陈建军的爱人钟丽也在场,林泉有话不方便说,便当成纯粹过来看望姥爷陈然,留下来吃晚饭,心里倒好奇,陈建军一家子怎么正好赶过来?
陈楚处了个对象,家庭条件算不好,绝对不符合陈建军挑女婿的条件。
那个男孩在静海新图书中心工作,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陈楚常在午后休息的时间到新图书中心看一些书,查询书目时,两人时有接触,开始是从共同喜欢的书籍聊起,之后,又发现对方身上有令自己着迷的特点,不知不觉就这样交往起来,将近有一年的时间。
陈楚还没打算让家里晓得这事,一次同事上门玩无意间说漏嘴,陈建军的妻子钟丽留了个心眼,顺藤摸瓜竟到陈楚男朋友单位打听他的情况。一听陈楚男朋友在单位不过一名普通工作人员,又是那种不受上司喜欢的人。家境算不上贫穷,但绝对算不上富裕,陈建军、钟丽那颗被世俗熏陶多年的心一下子沸腾起来,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狗,异常坚决的跳出来反对陈楚继续跟那男孩交往。
林泉这一辈人,姓子似弱实强,陈楚丝毫不在乎父母的压力,都打起离家出走的主意,陈建军的妻子钟丽也是狠角色,闹到新图书中心,打到陈楚的男朋友,当着他同事的面说他欺骗她家陈楚的感情,说了许多难听的话,逼着陈楚男朋友先打退堂鼓。闹得陈楚男朋友无法在单位上班,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降到冰点。
陈楚惟有到她爷爷陈然这里来求援,陈建军理直气壮的跟着过来,还指望他爸陈然一起给女儿陈楚上堂课。林泉来之前,父女俩就当着陈然的面大吵了一顿。倒是这几年来,因为财富的缘故,林泉在家族里威信大增,陈建军、陈楚克制着没将心里的情绪当着林泉的面渲泄出来。
吃晚饭时,不晓得谁先挑起话头,情绪涌上来,也顾不得林泉、季永在场,陈楚受够委屈,边争辩边抹眼泪,倒是钟丽一旁理直气壮,当着陈然、林泉的面,教训陈楚:“我跟你爸,坚持让你找个条件好的,是为谁好,难道是为自己?你年纪轻,就知道情情爱爱,生活多辛苦,你知不知道?李局长的儿子,也是本科毕业,人家进开发区环保局三年,就是科级,相貌长得也好,有房子,有车,这么好的条件,你都不搭理,偏偏瞎了眼,找一个穷小子。你要坚持跟那小子好,我们也管不着,只要他能满足我提出的几点条件,我跟你爸就不反对你们来往。”
“你们那个能叫条件吗?”陈楚银牙咬着下唇,又是气愤又是悲伤,“梁岌家条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在市区买得起这么贵的房子,他家已经答应出十万给我们买房子,其余的我们自己贷款,我们俩人自己还,又不用你们承担什么?”
“你们自己还?”钟丽冷笑看着女儿陈楚,“你们俩人加起来多少工资?那小子工资还没有你高,我真不知道你看上他那点了,他家里偷也好,借也好,反正买房的钱不能由你们俩个小的承担,当然,买的房子也不能说出去丢我跟你爸的脸,我们陈家可没有穷亲戚……”
林泉坐在桌子边,不吭声,看着从在对面的姥爷陈然唇上的白髭一翘一翘的,伸了伸手,将袖子挽起来,钟丽见林泉这架式,忙说道:“小仨,你是楚楚她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富人看不起穷亲戚是天经地义的事。”林泉不疾不慢的说。
“你看,你整天说小仨好,小仨也这么说……”钟丽得林泉这么说,眉飞色舞起来。
林泉眉头一挑,斜着眼睛看着陈建军、钟丽夫妇,不客气的说:“那你们留在这里做什么?”
钟丽听了林泉的话,愣在那里,可不是吗?他们在林泉眼里,也不过穷亲戚而已。她是最近才知道老宅早已是林泉名下的物业,一肚子怨言,可是不敢争、不敢吵,这会儿林泉下了逐客令,真让她颜面挂不住,笑容僵在脸上,她内心多希望林泉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陈建军铁青着脸,却不敢发作,看了林泉一眼,不像是开玩知,抿着嘴侧着眼睛看父亲陈然。
陈然沉着脸说:“楚楚留下来陪我说说话,你们先回去吧。穷亲戚?你们手里现在还剩几个钱,就连穷亲戚都没有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