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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几乎所有的餐厅都关门了。陆樟带她们去的,是市中心的一家日本料理店。人家也正要打烊,陆樟去跟老板了两句话,整间店的灯光又重新亮起,几名专门为他们服务的厨师和服务生又重回岗位。
他们在靠窗的一张榻榻米旁坐了下来,周围是高高的屏风和素净的垂帘,形成封闭私密的空间。陆樟没有清酒,而是自己去拿来两瓶白酒,据是老板的私人珍藏。各色生鱼片和烧烤端上来之后,他给三个人都满上。木寒夏很坚持地拒绝了,因为她明天一早还要主持大局。也不许他们俩喝。
可是陆樟哪里肯听。他就是特别希望发泄一下心中被激起的情绪。他:“师父,这杯酒,我是替张梓喝的。明天也算是他的大日子,对吧?我要祝他万事顺利,亲眼目睹自己的理想实现!”完他就一口干掉。
木寒夏没有办法,陆樟的真性情也令她感动,只能随他去。可何静今天情绪似乎也不太对头,陆樟倒给她的酒,居然拿起,一口喝了。木寒夏颇感无奈,她是顾得上大的,顾不上的。才低头吃了几口东西,再抬头,他俩居然已经你来我往,干◆◆◆◆,掉一瓶酒了。
所谓私人珍藏的酒,那不是浪得虚名。过了没多久,何静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木寒夏无法,只能由着她去。反正明天的事,她和陆栋那边已筹备周全。再转身看见陆樟,还在自个儿一口一口喝酒,那张脸也喝得通红。木寒夏想制止,结果他根本不理,仗着人高手长,把杯子举得老高,让她够不着,然后低声:“carol,你别管。我有分寸。”
木寒夏索性不管了,继续吃东西。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陆樟道:“师父,今天的事,让我特别、特别感动。”
木寒夏放下筷子。转头就见他往后靠在墙壁上,眼睛是闭着的,脸庞绯红。那模样像个真正的成熟男子,却又像个孩子。
他:“我爸……虽然是个厚道的人。但大多数时候,也是在商言商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活了二十几年,好朋友是有几个。他们要有什么事,我肯定也尽力帮助。但真能让我做到你这个份上的人,没有。师父,我特别想问,你为什么对张梓那么好?为什么?”
他睁开眼睛,在朦胧的光线里,凝望着她。
有些事,只有细想,才知艰难。他想起木寒夏当日回国,自己的刁难和轻视。想想她这样的女人,孑然一身回到国内。蕴藏着这样一个商业奇迹般的大计划。而陆栋只在幕后,她一个人在前方。没有任何人帮助,没有任何人可以分忧,然后一步步走向那个堪称伟大的目标。
是的,伟大。这就是陆樟想到的词。无论是她恢弘而巧妙的商业计划,还是她完全无私的情怀,都令陆樟觉得伟大。这样的伟大,他在现实里从来没有体会过。他想她怎么能这么坚韧,这么豁达的活着?她这样一个柔美的女人,怎么能成长为现在这样闪闪发光的模样?
对于陆樟的问题,木寒夏只是温和一笑,:“中国有句古话:士为知己者死。在这个世界上,我觉得值得的事,它就值得。更何况,张梓的发明,是真正能造福普通人的好东西。”
陆樟望着她美好的容颜,突然觉得心软,突然觉得疼痛。他脱口而出:“那我呢,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像他一样需要你,你会对我同样好吗?”
木寒夏微微惊诧地看着他,静默片刻,答:“会。”
陆樟笑了。那是个非常开心非常灿烂的笑,他端起白瓷杯,仰头一饮而尽:“谢谢你,carol。”
木寒夏原本也在微笑,可他今天举手投足间带着太多情绪,令她刹那已隐约查知了什么。于是她静默不语。
他拿起了酒瓶,就要往嘴里灌。木寒夏伸手阻止:“别喝了,明天一早也是对方宜的重要时刻,你真的打算醉酒缺席啊。”陆樟转身躲开,继续喝。两人本就是跪坐在榻榻米上的,这样一撕扯,木寒夏的身子一歪,而他反应很快,怕她摔倒,一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
两人的身体瞬间贴得很近,她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和酒气,他也闻到她身上清淡温暖的气息。木寒夏的反应很平静,起身要推开他。可是在陆樟灼烫的视线里,竟这样近的瞥见她柔软的红唇。一滩苦水没过心头,更强烈的,是滚烫而懵懂的渴望。他的手臂突然收紧,让她没能离开,反而离得更近。他低头就吻了下去:“carol……”
木寒夏伸手就挡住他的脸,也挡开了他的亲吻。她知道他现在醉得不清,干脆一肘子捶在他胸口,用足了力气,陆樟吃痛松开手。她趁机起身,脱离他的怀抱,往后退了好几步。
何静还趴在桌上睡。这一方的空间里,安静极了。陆樟低着头,没话。木寒夏心沉如水,看着他。
“没事。”她缓缓地,“我当你酒精上头,一时把持不住。”
陆樟静了一会儿,答:“我不是把持不住。”
木寒夏心头一震。
他抬头看着她,那眼神是愧疚的,也是真挚的,是痛苦的,也是渴望的。
“师父,我还有没有机会?哪怕是一机会?尝试的机会,公平竞争的机会也好。我喜欢你了,我就一颗心,一颗心只对一个人。以后我对你,会比任何人都好。你信我吗?可以吗?”
尽管已有所察觉,木寒夏的心还是震动难平的。然而她静默片刻后,:“陆樟,这些话,以后不要再提。”
她的语气太冷静也太无情,陆樟只觉得一阵愤慨涌上心头,哪怕这是早已有所预知的结果,他还是无法接受。他的脸色变得冰冷,语气却更加低沉:“一机会……都没有吗?”
寂静。
然后木寒夏答:“没有。你永远只能是我的朋友,徒弟。”
陆樟的表情似哭似笑,然而他的倔劲儿也上来了,戾气十足地答:“我做不到。做不到,又怎样?”
木寒夏缓缓地答:“做不到,这次的事了,我们的情分也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