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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飘过头的代价是被琴酒拿剑柄敲了个爽。
差点被掰折的翅膀被迫收回体内, 以免琴酒一个手滑将其削下来做成新奥尔良烤翅。瘦削的俊脸比平时肿了两圈, 脸颊“肉乎乎”的, 还带着两坨锃光瓦亮的“高原红”,衬上一青一紫的眼眶, 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再给鼻子下方抹一道血痕就能到隔壁剧组客串被某死神小学生揍得鼻青脸肿的嫌疑犯, 还省了化妆的功夫。
念在他们朝夕相处了三年, 大天狗还等了自己六百年的的份儿上,琴酒没有下狠手,所以他的伤势不重,就是看上去比较丢人, 只要他想, 随时都能用妖力治好。
不过,附近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他的人类或妖怪, 为了让琴酒消气,大天狗也就心甘情愿地顶着脸上这些丢人现眼的淤青肿胀,并梗着脖子解释道:“真的是意外, 我不是故意要咬你的。”
“闭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琴酒嫌恶地拎起衣角擦掉口水, 又揉了揉牙印, 面无表情地迈开脚步。
大天狗见状,连忙跟过去:“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吧。”
“不需要。”
琴酒脚下带风, 大步流星地走出十几米, 看到头顶幽深的夜色飞快消退成天际残影, 最终融于漫天霞光中时,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顿住步伐,他摊开手,掌心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由金色线条勾勒的阵图。那阵图并不复杂,却有奇异的魔性力量,多看几眼就觉得整副心神快被吸进去一般,再坚定的心志在它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土崩瓦解。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用以解决桃矢生命危机的“魔法澄清仪式”了。
看到这里,估计有人会问:这个仪式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琴酒掌心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掌心?
但其实琴酒也不清楚。
拯救桃矢的任务很久之前就已经发布,却因为种种原因拖到了现在。可以说,如果琴酒没有加入宇减基,他绝对逃不掉英年早逝的下场。但是很奇怪,这个任务与琴酒接到的其他任务都不同,明明难度不高,偏偏过了这么久都没能解决,就好像是一篇阅读理解题的过渡段,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自身的意义不大。
更奇怪的是,一路走来,琴酒对这个任务完全是有恃无恐的态度,似乎早有预感,只要时机到了任务自然会解决,但这种笃定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
琴酒也曾有过短暂的疑惑,可碍于手头事情太多,总是疑惑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突发状况或者更重要的事压下去。久而久之,疑惑就变成了理所应当,不再被他想起。
直到今天,他突然福至心灵地注意到手心不知何时出现的阵图。
“宇减基,宇宙减刑基金会……”收拢五指,琴酒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指节上的厚茧,眼中露出久违的阴狠,“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紧紧跟在他身边的大天狗听到了他并没有压低的声音,蓝瞳一眯:“你怎么了?有人要对你不利?”
琴酒敛起外露的情绪,摇摇头。为免大天狗继续追问,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我现在要回平安京找人,你想跟着我还是……”
“如果你是要去找那个叫赤井秀一的人类的话,我要和你一起去。”大天狗毫不迟疑地说,下巴傲气一扬,殊不知自己此时鼻青脸肿的模样配上高傲的神情有多滑稽,“我要让他知道,即使你们认识得更早,我也比他更适合你。”
琴酒:“……”
他好像看到了不久之后鸡飞狗跳的场景,现在开溜还来得及吗?
好像发觉琴酒的想法,大天狗锐利的目光直勾勾落在他脸上,沉声道:“别想着溜走,左京离右京不远,以我的嗅觉,从人海中把你找出来并不是难事。”
简而言之,别想抛下他。
琴酒咽下险些冲口而出的法克鱿。
……
右京内,姑且不论阵法破除后黑晴明被晴明及他手下的式神们揍成什么熊样,也不论但凡阵法迟个一时片刻再消失就会被结界吸干的阴阳师们如何喜极而泣抱头痛哭,就说琴酒回到客栈看到自己房间里那一群斗地主的斗地主,思考人生的思考人生的咸鱼同伴时,好悬没抄起惊鸿剑给他们来一发“祝福”。
还是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及时反应过来,前者踹翻斗地主四人组的矮桌给他出气,后者眼疾手快按住他青筋暴起的手为前者争取时间,这才免去房间中所有人连带整间客栈一起被A掉的悲惨命运,给这趟即将结束的异世旅程保留了最后的温情。
然而他俩好不容易劝住琴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他脸上那块明晃晃的牙印和他身后治好了自己伤口的孤傲冷冽的大天狗,心情顿时跌至谷底。而在听见大天狗挑衅地冷笑着说那个牙印是他留下的时,两人的怒火更是一蹿三尺高,默契十足地掏出了自己的枪。
“想动手?”大天狗眉峰嘲讽一挑,“你觉得你们有那个本事吗?”
赤井秀一吹了吹枪口,眼角的伤疤因诡异的微笑而微微扭曲:“上一个在我面前这么嚣张的人 ,现在的坟头草已经有两丈高了。”
大天狗双手抱臂,语调冰冷:“可我是妖,愚蠢的人类。”
一个字都没说,却被这波地图.炮.轰得灰头土脸的琴酒一脚蹬上大天狗腿弯,阴恻恻道:“你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大天狗郁闷地耷拉着脑袋,虽然仍是面无表情,小心往他身上瞄的眼神却让他看起来像被主人训斥的小狗一样,垂头丧气委屈巴巴。
安室透见状,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让他用恶意卖萌方式攻克琴酒,脚下一动,看准时机.插.进他与琴酒中间,爽朗阳光的笑容挂上嘴角。
“欢迎回来,琴酒。”他先是给琴酒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在他推开自己前见好就收地松手,趁机拉近距离,“你的事都办完了吗?找到救桃矢的方法没有?”
安室透的举动礼貌、得体而不失亲昵,带着点众人心照不宣的小心机,却不惹人生厌。比起针锋相对的赤井秀一和大天狗,他的做法无疑让琴酒感觉舒服得多。
桃矢和月闻言,也略显期待地看向琴酒。
“差不多了。”回了桃矢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心,琴酒拉扯着衣领,淡声道:“现在,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连对峙中的赤井秀一与大天狗也不禁一愣,莫名觉得这个词陌生而遥远。
“你……你又要走了?”大天狗的嗓音瞬间变得沙哑艰涩,每个字都化作锋利的刀片,割得他喉咙剧痛,仿佛气管要被生生撕开一般。
“我告诉过你,我来自未来。”琴酒依旧同六百年前那样狠心,话里话外不留半点余地,“那个未来里,没有你们。”
大天狗面如死灰。
安室透与赤井秀一对视一眼,即使作为情敌,他们这时也忍不住同情起大天狗来,甚至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琴酒对大天狗这么冷漠,对他们也没有多少温情,从始至终都是他们一头热而已。
“……我不管以前那个未来里有没有我,从现在开始就有了。”喉结微动,用六百年时光磨平周身棱角,磨得除了执念一无所有的妖怪满脸写着难过,却并未如旁观者所想选择放弃或是歇斯底里,反而格外平静,定定看着琴酒道:“我要跟你一起走。”
“……不可能。”琴酒说完,皱紧眉头往左手看去,缠在腕上的银链正不断发光发热,仿佛在驳回他不假思索的决定。
“有什么不可能的?”
不等大天狗回答,虚空中蓦然响起清澈的,雌雄莫辨的声音。话音未落,琴酒右后方的空间泛起阵阵涟漪,一位身着华美的十二单衣,脸戴狐颜面具的人从涟漪中央缓缓步出。昏黄的烛灯随之摇曳跳动,似乎因他的到来而变得温柔。
“我们已经等了你六百年。”抱住琴酒手臂,他亲昵地歪头枕着琴酒肩膀,一如当年同游夏夜祭时那么理所当然,“不想再等了。”
“是啊,六百年太长了……”
温和而又含着淡淡忧伤的控诉从角落传来,将众人吓了一跳。琴酒却早有预料似的毫不惊讶。他平静地望向声源处,就见烛光照耀不到的墙角书翁正曲腿蜷坐,怀里抱着缩小了一半的书箱,蜷缩的身影几乎把“落寞”一词诠释到极致。
他仰头看来,眼底有笑意浮动,如同水波清浅,孤舟横斜,从容中蕴含着说不出的寂寞,就好像他已经在那里坐了千万年。
琴酒没有推开玉藻前,而是握住烫得肌肤生疼却不留痕迹的银链,淡漠且坚决地说:“不行。”
他并不认为带走他们是一个好的选择。他总是会死的,或许十几年后,或许几十年后,到了那时,他们要以怎样的心情在陌生冰冷的现代生活下去?
长痛不如短痛,人类与妖怪相互陪伴的故事在这里结束才最好不过。
“琴酒,我们的去离你说了不算。”大天狗耍赖似的说道,周身环绕起平和的风,显然做好了与他动手的打算,“除非你杀了我们。”
“说的对。”玉藻前大着胆子戳了戳琴酒的脸颊,慵懒含笑的声线听上去好像心情很好,但微扬的尾音处却带出了些许肃杀。
对峙的变成了那一人三妖,其他人全部被无视,赤安二人也不例外。
他们低头看着脚下地板细腻的木纹,内心油然而生浓浓的苦涩,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糟糕透了。
琴酒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
被人坚定不移的追随于他而言是种无比新奇的体验。虽然为组织卖命的几十年早已把他的心打磨成顽石,让他再也感受不到何为悸动、温暖,但即使冷情如他,也无法对大天狗他们的举动无动于衷。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越发不愿同意他们的跟随。
不是他优柔寡断,也不是他矫情做作。面对一件结局注定是悲剧的事,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以他的性格,又怎么愿意一条道走到黑?他是个太势利的人,感情从来不被他列为做决定时的参考因素,利益才是。
因此,不管大天狗几人如何坚持,他的决定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将堵在肺里的浊气长长吐出,琴酒重新掀起眼帘,目光古井无波,却把他的答案阐释得淋漓尽致。
“我……”
他正要按照“事不过三”原则再拒绝一次,然后以武力敲昏他们趁机溜走,口袋里的手机却好巧不巧响起了宇减基的消息提示音。
不悦地拧紧眉头,琴酒顾不上继续纠缠在这件事上,取出手机想看97号又有什么新指示。谁知一点开短信,看到的却是97号给他挖的一个巨大无比的坑。
——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那三只妖怪,现在正在跟他们依依惜别吧?念在你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的份儿上,我就破例把你们一起传送回去吧!
琴酒只来得及看完短信,甚至没能提醒旁边看戏的吃瓜群众一声,客房地板上就以极快速度亮起大片繁复的纹络,灿烂的金色线条交织纵横,勾勒成一个正圆形传送阵。光华闪烁间,懵逼的一行人便被打包扔进时空隧道,接受科学的洗礼去了。
“……的刀呢。”
琴酒未说完的话画风一转,变得杀气腾腾,可惜注定传不到97号耳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