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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打电话过来?”沈奶奶问。
“是,是我们部队的首长。”沈佳音挂了电话,走回来说。
沈奶奶听是部队首长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给自己孙女,吃一惊,问:“是你们部队出什么事了吗?让你回去加班?”
“没,没。首长,首长听说我家里人来,打,打电话关心。”沈佳音手里扶着小碗,像是扒饭似地低着脑袋回答老人家的问题。
沈奶奶说:“看来,你们部队的首长挺尽责的,连这种事情都打电话问。”
沈佳音不敢告诉奶奶,其实人家是要做家长调查。
沈奶奶却是显得很高兴,部队里的首长都打了电话来关心自己孙女,说明自己孙女在部队干的不错,受领导喜欢,益发叮嘱孙女要在部队好好干:“佳音,人家看重你,你要努力表现,知道吗?”
老人家说这话,是知道孙女自身素质不错,只是在表现这一块,有点欠缺。这也勿怪,因为沈佳音有口吃的毛病。不过老人家给孙女早已指出了另一条可以表现的路,说:“你呢,虽然不会说好话拍你们领导的马屁,但是没有关系。你可以好好做。好好做,用两只手代替口,一样能博得你们首长的喜欢。然后,少说话,免得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你们领导,知道吗?”
沈佳音听了老人家这话,牙齿咬到了筷子头,像是在用力思考老人家的话:奶奶这意思是,要买东西送给领导吗?
“对!”沈奶奶用力点头,“看你们领导缺什么,记得买东西,逢年过节送过去。”
“奶奶,中央,中央抓送礼。”
“哦,对,瞧我都忘了。新闻每天在播这个。这样的话,你可以曲线救国。”沈奶奶说起话来,一点都不逊色于当下的年轻人,赶潮流的名词套用一个接一个,有板有眼的,“咱们送东西,不要逢年过节才送。是看领导缺什么的时候就送。而且,不必要送那些贵重的东西,会给领导负担,反而不好。要送,送贴心的东西,能正中领导下怀的东西。”
“奶奶。”沈佳音从老人家这话里,忽然是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问老人家,“你,你会做护腿套,对不对?”
沈奶奶是聪明人,听孙女这话,马上明白孙女这是要给领导做护腿套,护腿套这东西好,可以冬季保暖,眼看冬季都快到了,于是她竖起大拇指夸孙女道:“这个法子好。你们领导年岁大了,冬天,像我们这些老人家,肯定腿脚要犯风湿,不灵便,酸疼,非常需要注意保暖。等吃完饭,我告诉你该买些什么材料,教你做的法子。你可以做上两对两双,送给领导,有的更换。”
沈佳音听着奶奶那句:你们领导年纪大了。
领导年纪是大了吗?好像是比她年纪大。
“我,我听奶奶的话,给,给首长,做护腿套。”
沈奶奶眯眯眼笑了:“好孩子,吃完饭,奶奶教你。”
桌上其他几个孩子,听着他们祖孙俩的话,面面相觑。现在的孩子都人小鬼大,而且,这些孩子的年纪不是三四岁,是八九岁了。怎么都觉得这祖孙俩的对话太奇怪了,完全落伍。
现在有谁会自己亲手做护腿套送领导呢?现在的人送礼给领导,最少是金银珠宝,茅台红酒,最低限度,是一千块钱一张购物卡吧。
送老人家穿的护腿套?
他们都觉得沈佳音的首长好可怜!
居然收礼收到的是比葛朗台更抠门吝啬的东西。幸好不管怎么说,沈佳音或许在他们心里面是个怪姐姐,但是,做的饭菜,很合刚从家乡出来的他们的口味。他们吃的津津有味时,也就顾不上和许秀琴一家一样嘲笑沈佳音了。
一家大小吃完饭。沈佳音刚把厨房收拾完,门口的门铃一阵狂响。不知是谁按住门铃像是刮起那狂风暴雨,所有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小朋友们惊吓地转过头去看。
沈奶奶拿着孙女的一件军衣,正准备拿根针帮孙女将衬衣上一颗快掉下来的纽扣重新钉紧,门铃响声太大,老人家即使耳背都能听见。她戴着老花眼镜走出来,看到从厨房里出来的沈佳音两手沾着洗洁精的泡沫,忙摆摆手,说:“我来开门就好。”
沈佳音毕竟是担心不知道会是谁来,不管谁来好像都有点不对劲,于是赶忙回厨房冲洗了双手抹干后出来。
出到客厅,屋门已经被老人家打开了,冲进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陌生人,是许秀琴和她的一双儿女。
众人更像是吞了鸭蛋在喉咙口似的,惊诧地看着许秀琴他们一家三口。许秀琴不是说带一双儿女去大酒家吃大餐吗,怎么,变成一家三口都好像遭受了什么重伤似的,垂头丧气回来?
把本来坐在沙发上的小孩推下去,许秀琴和儿子女儿,三个人横躺在沙发上,好像死鱼似的,一动不动。
沈奶奶见儿媳妇进门连招呼都不打,论在自己家里都是不像话的,冲许秀琴叫:“出什么事呢?”
许秀琴现在听到老人家说话就烦,若是自己的妈多好,当人家媳妇就是苦命。如果是自己的妈见到自己这样子,肯定是赶紧嘘寒问暖,哪里会像沈奶奶这样像审罪犯一样冲她质问。可她如今,没办法理直气壮冲自家婆婆吼回去。谁让她把出门时,从丈夫骗来的五千块弄没了呢。如果老人家问起她怎么弄没的话,她总不能说是由于以为人家请他们吃饭,结果吃完才知上当受骗需要自己付款。被丈夫知道她一顿饭吃了五千块的话,哎,她要成全村人的笑话了。
说起来,她和儿子女儿是不止吃了五千,是吃了一万零几十。
本来,酒店请民警过来协调时,她和董云雅还各执一词,死活不肯为对方付这笔账。直到民警最终说,如果她们没能还钱,双方都必须面临行政拘留时,她和董云雅都是,不是怕坐牢,是怕民警接下来会通知她们的家属过来,到时候,脸都丢尽了。想她到了生死关头,都不肯打电话给沈佳音,无非就是怕被婆婆抓住把柄,以后别想在婆婆面前抬起头来。妥协后,她和董云雅一人支付那一万的一半。至于零头的几十块,酒店也不敢要了,作为送她们这群瘟神走的遣散费。
她脸一侧,埋在沙发里头,在眼角掉下了颗泪珠:心疼,真是心疼。心疼的不是丈夫的钱没了。是自己好不容易从老公手里骗到的这五千块,她本是打算在北京里偷偷给自己买些金银首饰戴的,回去好炫耀炫耀。结果,全成泡影了。
她巴不得拿把刀子,切腹,把刚吃进去的吓啊鱼啊,通通挖出来,换回她那五千块。
算什么?五千块吃这些东西,她希望是可以戴的永久的金银,不是吃完变成大便拉出来的五千块。
沈奶奶见儿媳妇老半天不答自己,而且又是躺在沙发里装着要死有活的,鼻子里一哼,转身就走。这三儿媳的脾气向来是这样的。如果和她论真,她更能装,不理不睬最好。
沈佳音对自家三婶的为人处事和沈奶奶一样了解透彻,看没什么大事,回身进厨房里继续洗碗。
被晾了下来的许秀琴一家三口,见过了会儿始终没有人关心的情况下,一个个自己爬了起来。
沈晓贵气冲冲地推了推一个坐在地板上看电视的孩子说:“给我去倒杯水!”
“我为什么给你倒水?”那孩子问。
沈晓贵瞪着眼:“我告诉你,我今晚上真的和我妈和我姐在大酒店里吃龙虾!”
“这有什么?佳音姐姐今晚也给我们买了龙虾肉,而且,有螃蟹,有北京烤鸭。”
许秀琴一家三口呆住了。紧接许秀琴不可置信地抓住那孩子的衣服,问:“你们在哪里吃的龙虾?”
“在家里。”
“胡说,在家里能吃龙虾吗?”
沈佳音那个抠门的,就知道是拿其它食物充当龙虾来骗小孩子的。龙虾能在家里吃吗?
“是真的龙虾。”被许秀琴揪住衣服的孩子,不高兴道,“而且,是活的龙虾。听说在酒店都吃不到这么新鲜的。佳音姐姐做的,可好吃了,蘸的绿色的酱料说是芥末,好辣的。”
另一个孩子插上话说:“三婶不懂。现在市场上,酒店吃的东西也能买到。”
说的好像她许秀琴才是那个刘姥姥逛大观园的,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妹。
许秀琴却只知道,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自己一家三口今晚专门出去吃龙虾,自己掏钱,自己那五千块,花的岂不是更冤了。想到这里,她胸闷,两眼一黑,往后倒。
“妈,妈——”沈佳慧连忙给她拍背顺气。
许秀琴呼哧呼哧喘着气:这沈佳音不就是个抠门的,怎么可以,可以骗她自己花了五千块去吃龙虾,然后在家里请其他人吃龙虾?沈佳音,这是想活活把她气死的。
“沈佳音,沈佳音呢!”
许秀琴喊的大声,沈佳音没来得及回答时,沈奶奶先从房里冲了出来:“你嚷嚷什么呢?回来半句话都不说,想找佳音做什么?佳音碍着你什么了?”
面对婆婆,许秀琴半句声都不敢吭,可一口气全堵在心口,于是两只手对着自己儿子女儿的头猛打,说:“妈,我这是哪里喊佳音,我这是被佳慧和晓贵给气着,这两个不孝顺的,是要把我给气死了。”
沈佳慧挨母亲揍,倒是不敢吱声。
沈晓贵年纪小,不像姐姐那样能忍,挨母亲这不明不白的揍,一边逃一边喊:“奶奶,奶奶,我妈不是气我,是气佳音姐姐在我们不在时请你们吃龙虾。”
“可你们自己不是在外头吃了龙虾吗?”沈奶奶好奇地问孙子。
“但那是花了我妈的钱。”答完这话的沈晓贵,自知说漏了嘴巴,在母亲杀人的眼神射来时,逃到沈奶奶身后,说什么都不肯出来了。
沈奶奶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媳妇:“三媳妇,你挺有钱的嘛,带孩子出去外面吃酒店吃龙虾。”
“妈。”许秀琴屁都不敢放一个,躲着老人家的眼睛,辩道,“你别听晓贵胡说,我们这是,被人请的客。我自己哪有钱吃这些东西。”
“那好,你把你丈夫给你的五千块钱给我瞧瞧。”
“妈,我哪里有五千块。”
沈奶奶猛地一跺脚,吓的全屋子的人都不敢做声:“你以为我是瞎的聋的吗?你老公有没有给你钱我会不知道?你不问问你自己以什么名义向你老公要的这五千块钱?说是这五千块钱是要来北京买东西孝敬我的,现在呢,现在你都拿它干什么了?”
许秀琴一双眼皮哆嗦着,手心紧紧抓着衣摆,那哆嗦也不知是因为害怕畏惧还是其它。
“你这五千块钱,不拿来孝敬我也就算了。可你要想想,你家里是什么情况。佳慧到这个年纪了,一不读书,二不找工作。你自己呢,整天只知道打麻将。我儿子一个人,是要供你们,一二三,连他自己,四个人,容易吗?”
许秀琴的手指往眼角一抹,转过脸,道:“妈,你儿子不容易,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容易吗?我嫁到你们家后,一天福都没有享受过。每天起早贪黑做家务活,给你们家生儿子生女儿。你非要计较的话,你为什么不说说你儿子是个男人吗?别人家的男人早赚到能给自己家盖新屋了,你家的几个儿子呢,大婶是跟你大儿子一块死的不提,你二儿子和我老公一样是窝囊费。二婶是敢怒不敢言罢了。你二儿子还得靠二婶经营的小卖部养活自己。你埋怨我,不如先埋怨你自己,生的都是什么儿子,是——”
在要把最后那个屁字唾到婆婆脸上时,猛然,在她和沈奶奶之间,旋风似地横出个人影。
沈佳音,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子,在她面前,和她对视着。
许秀琴眼下,感觉侄女的眼睛像侄女身上穿的绿色军装,仿佛拿着的枪口,对准了她心底里发虚的良心。她竟是把口张了半天后,吐不出话来。
“三婶,和,和奶奶道歉。”沈佳音道。
脸色很是平静的沈佳音,吐出这几个字,却像吐出子弹似的。
许秀琴用力地捏紧拳头。
沈佳音低眼瞧见她不甘心的手,说:“三婶如果不道歉的话,五千块的事情,我不仅会马上告诉三叔,还会告诉二婶和姑姑他们。”
抬起头,许秀琴用想吃人的骇人眼神瞪着她。
“三婶。你想好了,只要我一说,三婶你必然马上要被喝令回家。”
在北京什么都没玩呢,就让她回去?
被击中致命处的许秀琴,知道事到如今,把柄落在对方手里,这口气暂时必须吞下,道:“你好样的,沈佳音。我等着,等着你怎么让你奶奶不会因为你感到羞耻。”
“三婶费心了。”沈佳音道。
这傻丫头,这一刻不口吃,害她压力好大。
许秀琴向沈奶奶低头说了句“对不起”后,立马冲进了房间,房门一关不再出来。
母亲都这样了,沈佳慧和沈晓贵都躲到了角落里。
沈奶奶叹口气:五千块,不是小数目,就像她对许秀琴说的那样,老三家里经济不景气,五千块,够他们一家一年的伙食费了。
“奶奶。”沈佳音怕许秀琴刚说的那些话刺激到老人。
“别担心。”沈奶奶拍拍她的手,“她这些话,不是第一次朝着我说了。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当人家媳妇的事,我也是当人家媳妇的。她大概没想过,我当时给她公公当媳妇时,经受的苦比她多着呢。可哪里像她这样抱怨的。毕竟是自己选的男人,既然选了,女人一样得有担当。人家都说,我们中国的女人能撑半边天。”
“三,三婶该去,该去找工作。”沈佳音皱着眉头道。
“确实,你三婶,如果不是整天和村里那些好吃懒做的在一起,能想到为家里,如果能做到和你二婶一样,我又岂会说她。如果你二婶说我,我肯定是一句都不会反驳的。可她不是你二婶。倒是你二婶,确实为人勤劳辛苦,替你二叔养着家,我敬重她。”
“嗯。”沈佳音点着头。
沈奶奶的手抬起来,摸着孙女的脸,道:“佳音,你以后要是选了老公,记住,要和你婆婆好好相处,最少,要做个让你婆婆感到敬重的儿媳妇。”
沈佳音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奶奶说到好婆婆这个词时,第一个想到的是姚家的姚夫人。可能是她所遇过的可以当她婆婆年纪的中年女性,只有姚夫人吧。
夜晚,因为这里只有两间房,其中一间,已是被许秀琴一个人霸占了。沈佳音只好在地扳上铺起了床褥,她和几个孩子一块都在客厅打地铺,床要留给有风湿病的沈奶奶睡。
可沈奶奶初来乍到这地方,加上下午刚休息过,有许多话想和孙女说,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哄了几个孩子下去睡后,来到房间,看到老人家没有睡着,沈佳音走过去挨着老人家坐下。
沈奶奶趁这个时候,和她说起做护腿套要用到的布料。
沈佳音认真地听着,不时在手心里写下来增强记忆。老人家甚至拿了块毛巾,当做布料,演示起缝制的过程。
只见房间里的那盏台灯,发出的晕黄的光,在窗帘上孤独地勾画着她们两个的人影。
沈佳慧走到她们房间门口,伸进颗头,说:“佳音姐姐,我敲我妈的房间没反应。”
“你妈气着呢,恐怕不知道要气多久。”沈奶奶扶了扶老花眼镜,道,“别担心。你妈很爱惜她自己那条命呢,不然不会只打你们不打她自己。”
沈佳慧听沈奶奶这一说,把头要缩回去。却是沈佳音看出了些端倪,叫住她:“你有什么事找你妈吗?”
沈佳慧马上把头转了回来,冲着沈佳音道:“晓贵说他肚子疼。”
沈奶奶和沈佳音一听,沈奶奶立马摘下老花眼镜,恼道:“这孩子,八成是被他妈带到外面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让你们在家里吃,你们都想着家里的东西哪有外面的好吃,是佳音骗你们,这下可好,你们自己受罪了。”
被沈奶奶说中心思的沈佳慧,悻悻的,跟在她们后面不敢说话。
沈晓贵在被褥上面,左右翻滚,抱着肚子,嘴里哼哼是在呻吟,额头冒出了几颗大汗。孩子们都醒了,站在周围,看着他生病的样子,一个个皱着眉头。有的害怕,有的则在心里说他活该。
沈佳音的手先伸过去,探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然后按了按他的肚子,感觉是胀气,吃多了。没有想拉稀,应该还不是感染。吃多的话,只要吐出来,就会好多了。她找到自己的军用挂包,里面刚好放了些家居便药。幸好她早料到孩子来的多,孩子大多贪吃说不定会出这种事,今天出门买菜时,在药店买了两盒便药。
给孩子喂了支藿香正气水,再在孩子的肚子上抹了薄荷油,慢慢地顺时针按摩肚子四周,给胃肠顺气。
沈晓贵本来嘴里哼着哼着疼的,渐渐的,觉得肚子上给他抚摸的这只手,比妈妈的手温柔多了,让他不舒服的肚子很快好转了不少,他睁开眼,见着沈佳音在他头上,连忙又闭上眼。
沈佳音对他这个动作,只是在嘴角轻微地笑了笑。
沈奶奶见着可就气道:“这臭小子,不知他妈怎么教的,都不懂得感恩的。”
被沈奶奶这一说后,沈晓贵皱着眉头坐起来,说:“我想上厕所。”
沈佳慧陪他到卫生间后不久,慌乱地跑出来叫道:“他吐了!”
沈奶奶见着又骂:“你不是他姐姐吗?他吐了你不陪着他,跑出来做什么?”
不用想,沈佳慧怕脏,哪肯陪弟弟站在里面,弟弟一吐吐到她身上来怎么办。可就是被沈奶奶说了,沈佳慧仍旧不敢进去。
沈佳音快速擦过她身边,进去后,刚好看到沈晓贵在卫生间里吐了一地,已经是站不起来了。她走过去,伸手穿过他腋下把他扶住,就在这一刻,沈晓贵抓住她衣服,一吐,吐到了她穿着拖鞋的脚上。
见都吐到别人脚上了,沈晓贵害怕。
沈佳音只是抓下在杠上悬挂的一条毛巾,给他擦把脸,问他:“站不站得住?”
吐是吐了,可吐了后,肚子立马舒服多了,呼吸也没有被胀气的胃给顶着了。沈晓贵点点头。
沈佳音于是将他扶到门口,让沈佳慧接住,再是自己回卫生间清理污秽和洗脚。
沈佳慧把弟弟扶到床褥那里,立马离开老远,刚她都看清楚了,沈佳音被弟弟吐了一脚。想想,该有多恶心。她一想都要反胃。
沈奶奶只好代替她,抓起被子帮生病的孙子盖好,同时一眼瞪向她:“对你自己弟弟都这个样,你爸妈以后不用指望你了!”
沈佳慧牙齿咬着唇,心里对老人家当着所有人面说她的这话,别提多恼了。
沈佳音简单洗了脚后,没闲着,走进厨房里。她知道病人吐了后肯定是胃内粘膜受损,需要喝点白粥。她打开煤气灶,将晚上大伙儿没吃完的粥热一热。
热完的粥装了一小碗后,她端到客厅。
沈奶奶把孙子拍醒。
沈晓贵喝了两口白粥,嫌弃都是白的,味道淡。
沈佳音拿来咸菜。
沈晓贵又说自己向来不喜欢吃咸菜,只想吃脆瓜。
沈奶奶骂他:生病了还挑三拣四!
沈佳音道:“奶奶,我,我到下面超市买。”
“你不用就着他的!”沈奶奶说。
沈佳音摇摇头:“奶奶,他,他是病了,是病人,我知道,知道他不是耍脾气。”
沈晓贵低下的头偷偷抬起来,看了眼沈佳音。
沈奶奶看着孙子生病的脸色,只得叹口气,点了头。
沈佳音拿起钱包下楼。
沈奶奶追到门口,叮嘱:“佳音,下面夜黑,你小心些。如果路难走,不要去买了。”
“奶奶。”沈佳音冲老人家笑笑,“没,没事的,就,就几步路。有,有保安。”
沈奶奶目送她消失在楼梯口,手一直抓着门框儿,一直看着。
超市离这里是不远,约两三百米距离。为了缩短时间,沈佳音用飞跑的速度。进到超市里,迅速找到货架上的脆瓜,拿到收银台付款。
在她前面,一名刚付完款,手里拎着两袋购物塑料袋的老大娘走出超市不远后,突然叫道:“抢劫了!”
现在是夜晚十点多了,超市里都几乎没有了客人。收银员和店员听说有抢匪,更不敢离开柜台。沈佳音跑了出去,一瞧,前面大概百米远,老大娘和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拉扯着手里的布包。这布包里面,肯定装着钱财等重要用品。
眼看老大娘死活不肯放手,男人亮出口袋里的一把匕首。
看到刀光,老大娘被吓到了,手一松。男人接住掉落的布包立即逃路。岂知刚跑到路口,迎面一辆车冲过来,挡在了他面前。
紧跟,车上一名年轻人跳下车门,拦住要绕车逃跑的抢匪。
面对这好像已经插翅难飞的情况,那名抢匪却表现的极为镇定。只见又一束光,从路面上急速射来。马达声愈来愈近,在人们未看清楚是一辆摩托车时,那摩托车上的男人突然伸出一只手,手里的刀光猛地朝那拦着抢匪的年轻人背后一刀捅了下去。
这一幕,来的是那么突然。以至于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年轻人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而抢匪被同伴接上摩托车后扬长而去。
小车上的司机,跳了下来,跪在年轻人身边,喊着:“小赵,小赵!”
车后门,另一名中年男人下了车,明显,他也是被年轻人失血的地方惊到了,在打开手机时并没有第一时间拨打报警电话,而是向电话里说:“子业,你把急救箱带上,马上到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