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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不上吴嫣然的吴祈然,抱着手里的妞妞回到屋里。这孩子也怪,居然不哭,在他怀里睡的挺甜。他和这孩子其实只见过三次面,一次在她姐生产的医院,孩子刚出世,他作为舅舅去看过。第二次,就上回,他带未来媳妇回天津,顺道肯定要关心下姐姐的孩子。当时他并不知道妞妞生病了。第三次,吴嫣然全家抱孩子来北京看病,知道孩子病了,他撇下未婚妻偷偷去看孩子,然后知道有厉害的儿科医生照顾孩子,他这心方是放下。
他喜欢孩子。这是他姐姐的孩子,他怎么会不喜欢?所以吴嫣然知道他喜好,没有得到他口头明确的答案时,也敢舍得把女儿留在了他这里。
吴祈然抱着孩子进到客房里,房间里没有小床,今晚他只能抱着这孩子睡了。这样,需要和汪芸芸说一声。
“芸芸,芸芸。”他叫了两声。
汪芸芸的房间里没有回应。
他想着或许她是熟睡了,就此没有再叫,等着明天早上再说。今晚上,抱着孩子睡在了客房。浑然不知,汪芸芸是在夫妻的主卧室里等他过来,许久不见他人影,她心里益发灰败。
他没来,他姐姐的孩子比她重要。她满脑子闪的都是这个念头,完全把那只是个两个月大的孩子这个事实撇得一干二净。对于一个经常有私心的人来说,只要一个小生命,都是十足的敌人。
汪芸芸一夜没有睡好。早上起来时是清晨五六点。昨晚半夜里妞妞肚子饿闹哭,吴祈然匆匆忙忙用吴嫣然带来的奶粉给孩子喂奶,三番四次搞出动静,搅得她想睡都睡不安稳。若是自己的孩子倒罢了,却不是。汪芸芸愈想愈发想不通,走进了死胡同里面。
她擦把脸,刷个牙,知道他肯定昨晚因为照顾孩子会睡得很死,招呼一声不用打,坦坦荡荡地走出了门。
此时,离他们新婚登记不过是第几个晚上。
如今汪友才,每晚都在温凤妹这里睡,吃完早餐闲着没事再去找乐子,总之在京城里无所事事。温凤妹嫌他在京城开销大,每天出去都要和她要钱,绞尽脑筋想把他赶回老家。汪友才知道她想法,只留了一句:我得确定芸芸没有被她老公家里人欺负才能走。
温凤妹对他这话嗤之以鼻:这算什么?他可以关心女儿有没有在夫家被人欺负,却从没有关心过她在他家有没有被他和他家人欺负。
汪友才拿女儿当借口在京城里找乐很高兴。
温凤姊看着妹妹私底下气得七窍生烟,暗生想着,好在她那个老公,虽然是个吝啬鬼,但总比汪友才这样不负责任花天酒地的男人要好。温凤妹生了个儿子,不见得能让她在夫家里有什么权利。汪友才想打老婆时照打无误。
最可气的是这汪少涵了,被她妹妹宠的无法无天,却不见得汪少涵有护着自己妈的想法。上回温凤妹被汪友才打,汪少涵居然在旁边边看边嘴里吃着饼干,看得是好不热闹。
温凤姊看着妹妹这一家,心里取得了平衡。这叫做自己的悲伤只有拿别人的悲伤才可以抹杀。
汪芸芸来到温家的时候,是没有想到父亲没有回老家,不然,她不会选择在这时候来。既然来了,想走,可就不容易了。骨子里,她是和她妈一样犯贱,对她爸是敢怒不敢言。汪友才口口声声说护女儿,其实自小打她的次数不会少过打温凤妹。
“芸芸——”汪友才一叫。
汪芸芸的脚在地上生了根,不是留恋是畏惧。再说了,当她知道订婚宴那天的事是她父亲给捅出的篓子,她除了恨,别无想法。
“芸芸,进来啊。你妈做了早餐,你没吃吧?”汪友才热情地招呼女儿。女儿嫁在了北京。如果不能赖在老婆这里了,他也可以去赖女儿女婿,这不得和女儿打好关系。
汪芸芸哪会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主意,转了个念头,转回了身,任他拉着到饭桌边坐下。温凤妹在给儿子剥鸡蛋壳,对她依旧是当没见到她这个人似的。汪芸芸虽不知道母亲想装到什么时候,但是母亲想装,就任母亲装,她反正现在靠不上母亲,然有个汪友才。
“芸芸,吃鸡蛋不?”汪友才从来没有给女儿儿子剥过鸡蛋壳,把鸡蛋整个连皮,搁进女儿的碗里,这算是关心女儿了。
汪芸芸若是以往必定心里计较,现在却不是计较细节的时候,说:“爸,我听大姨说,你要在我夫家里护着我。”
他当然要护着女儿在吴家站稳地位,这样他才可以赖在吴家,汪友才像胀气的气球一样,拿手叉腰拍胸膛:“废话,你是我女儿,我能不护着你吗?怎么,你那不讲理的公公婆婆又拿什么刁难你了?”
“他们把他姐的孩子塞到我老公手里了。”汪芸芸说。
这话等于一道晴天霹雳,对于那些已经经历过诸多苦难练成精的家庭主妇来讲,这事意味着什么很明了。纵使不是温家两姐妹,身在家庭漩涡中多年的汪友才和汪少涵也都听明白了。
“姐夫不爱你了。”汪少涵脱口而出。
弟弟的嘴巴向来毒得没心没肺。汪芸芸心里少不了想拿耳刮子刮弟弟的嘴。
“我说这不对啊,芸芸,你不能让他这样做啊。”想指望温家人在这时候宽宏大量地站在吴家角度上去为那可怜的小女娃说两句,是不可能的,温凤姊一个劲地指责起吴家人。而只要温凤姊一开嘴说吴家人,她其实又不能拿吴家人怎么办,只能说汪芸芸蠢。
汪芸芸很想拿布条塞住温凤姊的嘴巴。从小到大,她都知道她这个大姨,除了添乱不知道能做什么。
温凤妹仍旧是一声都不吭的。
汪友才搁了筷子,起身叫女儿:“芸芸,你过来。”
她这爸固然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却不是傻的,知道定是吴家出事了,但是要照着温凤姊的面说不合适,谁不知道温家人都长了只鹦鹉的嘴巴,就汪友才本人,要这脸就得秘密说。
“怎么说?”两人走到旁人听不见的阳台,汪友才问。
“我想,他爸他妈他姐,都是要进监狱里了。”汪芸芸道。
汪友才诧异地抬头看她,主要是听她语气平静,脸上也是一片平静,如果按理来讲,这会儿汪芸芸应该是闹着要离婚。
“爸,你不会因为他家里人出事就要我嫌弃他吧?”
汪友才当女儿这话是在试探自己,连忙矢口否决:“那当然不是了。只要他自己没有犯错,他亲人的错怎么能怪罪到他头上。”
“嗯。经过这事,我是看明白了。他自己是有点钱有点本事的,没有靠他家里,这反倒让我心里踏实了。”汪芸芸说。
汪友才没想女儿有这样长远的见解,愣:“你怎么想通的——”
“爸,你想想蔓蔓姐不也是这样。”
蔓蔓,的确是。想蒋家并没有给蒋衍带来任何支持,蒋大少依然凭自己能力往上爬,哪怕是自己哥出了事都不能影响他前程半分。一个有能力的男人,远比一个只靠家里的富二代官二代,明显可靠多了。
蔓蔓目光长远,她汪芸芸在这点不可能输给蔓蔓。
汪友才因女儿这一说,一样想通了,点着头:“对,你这想法很好。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和他应该没有什么阻碍了。”
“爸,他把他姐的孩子看得比我还重要。你能说我不担心吗?”汪芸芸口气里流露出了焦心。
“这——”汪友才一愣,继而接着说,“等你生了你们的孩子,他就变了的,你不用担心。没有人会喜欢其他人的孩子多过自己的孩子,那是不正常了。”
“我现在就觉得他是不正常了!”汪芸芸气呼呼地说。
终究,汪友才是不敢轻易得罪现在的女儿,只好软声软语地劝说:“可他家里现在这个情况,你让他把孩子往哪里送?”
“他们总有亲戚可以收留的。再不行,塞给蒋家啊。”汪芸芸道。
塞给蒋家?岂不是塞给蒋大少的爸妈,最后塞到蔓蔓这边来。
汪友才的脑子里绕了一圈,终于明白汪芸芸的想法了,其实,妞妞毕竟是姓蒋,按理来说,的确是该算到蒋家头上而不是吴家头上。只是吴祈然与孩子父母的亲近关系恐怕要比蒋家夫妇来的亲,不知道法院会怎么判。
“总之,我不喜欢这孩子,他必须把孩子送走,送到哪里都好。”汪芸芸下定了决心。
“如果他不愿意呢?”
吴祈然就这点令她感到棘手。吴祈然算起来是个孝道的正直的,不像吴家夫妇和吴嫣然。她站不住理的事情,没有把握能说通吴祈然。而且,她现在不想和他闹离婚。一个有年纪的女人闪婚,在单位里传开,不是件好事。
“如果我知道有办法,我用来找你吗!”汪芸芸向着汪友才吼。
论是往常,汪友才见她敢这样对自己说话,早一巴掌掴下去了,然想到她如今身份,这巴掌他不仅不敢打,而且,必须帮她想着法子,帮她想到法子等于帮到他自己。
“我看不如这样,我帮你把那孩子丢了。”汪友才道。
汪芸芸一怔。
“送去蒋家不知道能不能成?据我所知,没有一个家庭傻到无条件接受别人家的孩子,这点和你是一样的。如果送到法院去判,你的胜算恐怕没有那么多。”
汪芸芸眉头皱紧会儿就松开了,她清楚,胜利果实只属于狠辣的女主。
于是父女两人商量好,接下来该怎么做,能瞒天过海。
吴祈然醒了后,给孩子先换了尿布,再去敲汪芸芸的房门。结果,见汪芸芸不在卧室里一惊,匆匆拉开门要出去找,想到孩子在家再次却步。只好打汪芸芸的电话。手机的铃声在门口作响。汪芸芸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两袋东西,笑眯眯地看着他。
“芸芸?”吴祈然反而傻住了。
“饿了吧?我见你没有醒,就下楼去给你买了早餐。”汪芸芸边说边把早餐搁在了桌上,另一个袋子里装的是婴儿用品,道,“我见你姐的孩子过来了——”
“芸芸。”听她提到妞妞,吴祈然匆忙解释,“我过几天,如果我姐没有事,我就把孩子送回去。”
汪芸芸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你姐和你姐的婆婆,昨晚上已经回天津了吗?”
吴祈然是不知道。他愣着,手足无措。
汪芸芸像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妞妞这孩子也挺可怜的,这么小就没爸没妈的,好在有你这个舅舅疼。”
听她这意思,吴祈然喜出望外:“芸芸,你?”
“是你外甥女也是我外甥女,再说,我向来喜欢照顾孩子,你不是不知道。”汪芸芸像是嗔怨他对他笑。
吴祈然经她这一说,扒着脑瓜脸红,是为怀疑她的想法感到羞愧了。他知道她是助产士,照顾小孩子的机会很多,如果不是喜欢小孩子,是不会在这工作岗位上做这么久的。
汪芸芸是喜欢小孩,但是,不喜欢与她抢她老公的妞妞。潜意识里,她很清楚,这女孩会成为她老公的心头肉,会将她和她将来的孩子吃得死死的。所以,妞妞必须走!
卸除了吴祈然的戒心,汪芸芸像是示好的,把妞妞抱在了怀里,看着他吃早餐,边说:“我们两人都要上班,不方便照顾小孩。这样,白天请个保姆怎么样?”
吴祈然有点舍不得,说:“请个保姆的话,是不是等孩子大点——”
汪芸芸眼眸里闪过道厉光,却是垂下眼眸,轻声为难地说:“可我们的婚假快结束了,怎么办?如果她是我孩子多好,我有产假可以照顾她长一点时间。”
京城不比其它地方,竞争力大。他们不能违反规定请长假。他们在京城的饭碗又都是来之不易的,都不能轻易丢掉。孩子是要养,可现实不能让他们只要孩子不要饭碗,不然也养不起孩子。
吴祈然再舍不得,也只能对现实低头:“嗯,照你想法,请个保姆吧。我等会儿就去家政公司问问。”
“好的。”汪芸芸笑得合不拢嘴。巴不得他这个保姆自己请,可以进一步帮他们洗刷嫌疑。
这时,妞妞在她怀里哇唔哇唔哭了起来,哭声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怎么了?”吴祈然扔下早餐就站了起来,匆忙去接她手里的孩子。
见他紧张成这样,汪芸芸嘴角的笑意不减,只是双眸里阴狠的光,愈发盯在那孩子脸上。
请来保姆的第三天,他们两个要去上班了。临走前,吴祈然再三叮嘱保姆阿姨。这边,心里仍旧担心姐姐那边,打电话联系天津的老同学打探信息。
吴嫣然是被单位停职接受调查。女儿吴嫣然的落网,代表吴家夫妇走到了尽头。吴裕安和阮秀晴本来都是属于半退休状态了,现在因为这事,被抓回了天津。吴家一家子覆灭,唯独没有关系到吴祈然。
温凤姊听着这些打听来的消息,都不禁为汪芸芸摸着胸口说幸运,另一方面却害怕吴祈然能安然脱身是昙花一现,忙着找温凤妹商量。
温凤妹对她唠唠叨叨的话,照样爱理不理的。
温凤姊看到现在,都看不明白妹妹肚子里打的是什么葫芦主意,扯着温凤妹袖口:“你说句话啊?你不是听不明白吧?芸芸她夫家都完了。”
“那关我屁事。”温凤妹道。
温凤姊傻眼,回头对向汪少涵:“你妈是怎么了?”
汪少涵耸个小肩头:“大姨,如果你想靠我姐发达,那就算了。你先看看我爸结果再说。反正,我和我妈是不指望我姐了。我妈是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姐夫连蔓蔓姐家里的模型飞机都不能帮我找来,是个窝囊废。”
“你这孩子怎么整天想着模型飞机,不想想学习呢!”温凤姊的指头用力戳到汪少涵额头上,是替妹妹气得半死。
汪少涵不喜欢学习,非常不喜欢,早在家乡,就是不折不扣的学习差等生,被温凤姊戳了指头,依然死皮赖脸的:“我爸都不管我学习,你管我做什么!”
温凤姊是气得无话了:“好,你学你爸,你学你爸到最后一无是处!”
“像我爸哪里不好了?你看我爸又不是没钱花。”
没救了,这孩子。温凤姊跺脚就走。
等姐姐走了,温凤妹是忽然一巴掌朝儿子脑瓜上扫了下去。
汪少涵从没有被母亲这么打过,骇然地看着母亲:“妈,你真是吃错药了?”
“你想学你爸行,到时候出了事,像你姐这样,看你到时候和你爸你姐一样怎么死都不知道!”
……
昨晚上,汪芸芸是上夜班,到了清晨,一个劲地看表和看手机,没有急着回去。因为时间订好了在她和吴祈然都要值夜班后的今早上动手。等到大约是六七点钟的时候,她终于接到汪友才的一条短信,说是都办妥了。
孩子丢在了菜市场。
汪芸芸得知这个消息,心里挺宽心的。她心想,不怪她丢孩子,她都让汪友才把孩子丢在了菜市场,肯定有好心人捡的。说不定,以后妞妞是进了比他们更好的人家,大富大贵。但她不知道,汪友才是遵照她命令将孩子丢菜市场,却当然不是丢在菜市场热闹的地方,毕竟那里人来人往,难保他丢孩子时会被人家发现。他是小心地把孩子丢到了菜市场的垃圾堆边上。他不会像女儿傻到认为孩子丢了进大富大贵人家更好,而是希望孩子是被捡破烂这样的人给捡了。这样,孩子长大想追究责任,也不怕追到他们头上。
可以说,他其实心里上,是很想把这孩子扔进河里或井里弄死了,以免后患。反正,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不然不会不假思索给女儿提这样的建议。这么一想,他要走时忍不住抽出把刀,在孩子脸上比划着。孩子按照他女儿暗地里给的药喂过,睡的很熟,醒不了。他胆子愈大,是把刀尖都挨到了孩子脸上。
身后这时传来了汽车轮子的声音,怕是有人来了。他只好慌忙收起刀子,一溜烟循着没有监控镜头的小巷跑了。
朝菜市场开来的比亚迪,是温世轩本人刚入手的二手小车。每天早上,他即使现在不需天天去饭馆报到了,但天天是要到菜市场报到的。他要给周玉做吃的,要给两个女儿买好吃的。这是他的生活重心。
坐在比亚迪副驾座上的是范慎原。自从从王学斌口里得知一些真相后,他如今是每天都来缠住了温世轩。仿佛在看到温世轩这张酷似他父亲的面孔上时,他能见到他父亲,可以质问他父亲当年为什么这么做。不管怎么说,他是很感激温世轩的。若不是温世轩当年捡到蔓蔓,怕是他父亲死后的罪孽都不知道怎么洗清。
见温世轩开着比亚迪开到半路,突然转了下方向盘,范慎原警觉道:“干爸,看到什么了?”
“好像,有哭声。”温世轩说。
“哭声?”范慎原拨下窗户仔细地听,听不见有任何异常的声音。这里虽然离菜市场近,但是,因为靠近垃圾堆,没人愿意走。而温世轩喜欢走这边,就是因为清净些没有那么拥挤。
温世轩已经停下了车。范慎原只好与他一起解开安全带匆忙下车。两个人走到垃圾堆旁,见到一个纸箱子里,一个小娃,就像被丢弃的流浪猫流浪狗那样,扔在了那里。四周,还有经过的耗子流窜。
范慎原的心头被整个一震,双腿发软了下来。
温世轩是一脚踢开敢靠近孩子的耗子,双手充满怜惜地把孩子抱了起来,皱着眉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本来,他们是该把这孩子送公安机关的,但是,公安机关受理的程序是,调查出孩子从哪里来之前,并没有这个条件照顾孩子。怕这孩子就此被送进孤儿院去,温世轩将这孩子抱回家里。
周玉听说他抱了个被人丢弃的孩子,连忙从律师事务所赶了回来。见是个女娃,益发怜惜:“现在的父母愈来愈不像样了,是个健康的孩子都丢。”
范慎原坐在旁边,双手抱着头,连看一眼孩子的勇气都没有。他在看到垃圾堆旁这孩子的时候,感觉是看到了他父亲把蔓蔓丢到路边的一幕。
“这孩子从我们看见她,到现在一直都睡着,你说怎么办?”温世轩毕竟照顾孩子有经验,觉得妞妞这情况,好像是生病,又好像不是生病。
“送去医院看看?”周玉说。
“医院里你认识人吗?”温世轩觉得北京的医院太可怕,现在哪怕是社区医院都要排队。这么多病人,医生有没有耐心给小孩子看病他没有信心。要找个耐心的医生不好找。
“问问蔓蔓吧。蔓蔓认识的人多。”周玉自己没有小孩,在儿科医生这方面人脉不熟,但是她知道就近认识的人里面,无论男女老少有病找君爷是最好的。现在大家都知道,大脾气的君爷不可以找,可以转而去找蔓蔓。
温世轩觉得为了个小生命去麻烦下养女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蔓蔓接到周玉的电话,听说到有个女娃被家人抛弃了被她爸捡到,倒是没有想起自己,只是同样觉得这孩子无比可怜。她立马联系了赵文生。
赵文生听到这事,二话不说,提了药箱跟蔓蔓前往周玉的家。去到那里,蔓蔓和周玉聊起了这事的前因后果。赵文生走去给孩子做检查,走到孩子跟前一看,摘下了眼镜:这哪里是不知谁家丢掉的孩子?这不是妞妞吗?
蔓蔓没有见过妞妞。赵文生是在一星期前,仍在给这孩子看病的大夫,可以说比孩子父母还更了解这孩子。
“赵大哥,你说她是谁?”蔓蔓听赵文生自己说认识这孩子,和全屋子里的人一块愣。
“妞妞。”赵文生道。
“妞妞?”
“你老公,我老婆的堂叔家的孩子。”
妞妞这会儿可能是药效过去,开始动了,一动扯到伤口,哇哇哭了起来。小脖子上一道浅显的血痂蹭破了伤口,又汩汩流出了血。赵文生赶紧拿块纱布给这孩子捂着伤口,又对蔓蔓说:“她可能是饿了。她现在和你两孩子喝的是一样的奶粉。”
“现在去拿这奶粉来得及吗?”蔓蔓道,“如果她喝的奶粉和我孩子一样,那可以喝我的奶吧?”
赵文生未想她会这么说,回头看了下她,充满感慨:“如果你愿意,母奶当然是最好的。”
“我怎么不愿意?哪怕她爸妈是杀人犯,她这丁点大的孩子有什么罪过?”蔓蔓二话不说把孩子抱过来,走进周玉的房间给孩子喂奶。
屋里几个人看她如此果率的行为,无不钦佩的。周玉说:“世轩,你是养了个好女儿。”
温世轩憨然地笑笑,笑里面满是欣慰。或许小女儿不怎样,但蔓蔓是值得他骄傲。
范慎原这会儿振作了起来,问赵文生:“真是那家人的孩子吗?”
“我给那孩子看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别人家的孩子我不敢说,这孩子,你想让我短时间认不出来都不容易。”赵文生苦涩地把眼镜重新戴上。吴家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但没有想到吴家会把孩子给丢在马路边上任其死活。
“现在要怎么办?”温世轩问,“这孩子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现在与这孩子最亲的,应是她舅舅。”赵文生道。
“那通知她舅舅过来接。”温世轩边说边行动。
赵文生却一把拉住他:“现在,都不能确定是谁把她丢了的。如果把羊重新送回虎口怎么办?”
温世轩听他说的有理,止步不动。
“这孩子,先由我带着。”赵文生道。
对儿科医生这个建议,没有人能提句反对。
妞妞被丢,接着被赵文生带回了自己家里的事,不会儿传遍大院。蒋浩平急忙从家里赶来,不相信自己兄弟家里人敢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事情。
赵文生正与公安局的技术人员检验孩子脖子上那道小伤口,确定是用什么刀具划的,一致认定有人是要杀了这孩子。案件的严重性质进了一步。
“据我们调查,这孩子除了她舅舅以外,其他家人,都在天津被检查机关指控调查,不可能有作案时间。”
“她舅舅呢?”
“她舅舅听到消息,马上从单位赶回了家里,发现家里的保姆因为畏罪潜逃。现在我们在追这保姆,即使找到这保姆,恐怕在她身上找不到作案动机。”
赵文生突然回忆起:“她舅舅是结婚了吧?”
“她舅妈在单位工作,没有作案时间。而且,看起来,这孩子的舅舅和舅妈都一样担心这孩子的下落。”
“既然担心,他们没想来看这个孩子吗?”赵文生扶起眼镜提出疑问。
“因为过于担心孩子,她舅妈不小心从楼梯摔了一跤,听说是小腿骨折。”说完这句话,公安局的侦查科人员与赵文生对着心照不宣的眼。
是人都会觉得蹊跷:汪芸芸这担心过度的摔倒小腿,超乎了常人的反应。
蔓蔓在家里分出牛奶、奶瓶、尿布等等东西,包括本来要预给自己女儿穿的一些衣服,是让蒋梅拎过去先给妞妞用。对此,两娃都用虎视眈眈的目光盯着蒋梅手里拎着的,本是属于他们双胞胎的东西。
两娃感到危机感,对于好像一个要来抢自己位置的女娃。
蔓蔓伸手,一只手捏女儿,一只手捏儿子的小脸蛋:“有什么好妒忌的,不就是些东西?一些身外之物。”
两娃哼哼,听到母亲这主动告诉,心里其实很满足。妈妈始终是他们的妈妈,谁都别想抢走。
君爷在听说孩子被丢的事件后,也提早了回来。主要是担心妹妹知道后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到了家后,先是敲妹妹家的屋门。
蔓蔓走出来给他开门,好奇地问:“你今天这么早回来?”
看了看她屋里,确定妞妞不在她屋里,说:“没什么,今天单位事情不多。”
一眼都能看出他在想什么,她推他回自己屋里:“你这是瞎操心。”
“我——”他看着她,欲言又止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