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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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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顾氏,回了西院仍是咽不下这口气,气得眼眶都红了:“咱们诚哥儿怎么能娶这种女人?她平日里偏袒长房也就算了,这回可是诚哥儿的终身大事?瞧瞧这薛让薛谈,娶得都是哪家的姑娘?甄宝璐是齐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老太太打小便喜欢,在女学也是出挑;而同薛谈定亲的,又是庆国公府的嫡女,怎么轮到咱们诚哥儿,就非得娶这么个破落户?”
薛宜蓉同周娉婷走得近,隐隐约约也是有些知道的。虽说她和周娉婷交好,可那都是因为周娉婷嘴巴甜会说话,而且站在她的身边,能衬托出她的好来。
她那哥哥再是如何的风流纨绔,也轮不到周娉婷啊?
薛宜蓉道:“娘,你就别生气了。”
顾氏正在气头上,看到薛宜蓉,也恼道:“我怎么能不生气?你看看你自个儿,原以为,你这亲事娘算是不用愁了,那冯公子是个文质彬彬有前程的,哪知道拖到了现在。”
薛宜蓉定的是礼部右侍郎家的长子冯子修,也是皇城出色的青年才俊。薛宜蓉没有进女学,原本十五岁的时候便要成亲的,哪知道那冯子修的娘亲突然去世了,冯子修因此要守孝三年,所以这薛宜蓉得十八岁才能出嫁。起初薛宜蓉也觉得委屈,可今年薛宜蓉便十八了,年底就能出嫁
顾氏对冯子修这个准女婿也是极满意的,可哪知道这王氏竟给薛宜芳定了穆王世子萧礼。这么一来,冯子修自然是输了一大截儿。可顾氏也没法子,这薛宜芳是长房嫡出,又是在女学念书的,名声好,打小就被老太太带在身边,平日里走动的命妇们,也都是见过的。还没及笄呢,这说亲的人家就踏破门槛儿了,挑挑拣拣的,自然要选最好的。
无端端说到自己的亲事,薛宜蓉也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娘……”
顾氏叹气。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软软糯糯的声音,便见一个穿着樱粉色裙子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小女娃梳着丫髻,模样粉嫩可爱,正是顾氏才六岁的小女儿薛宜芷。
“娘亲。”薛宜芷甜甜叫道,走到了顾氏的面前。
顾氏将薛宜芷搂紧了怀里,听着她甜糯的声音,便捏捏女儿嫩嫩的脸颊,表情才柔和了一些,说道:“日后咱们阿芷的亲事,娘一定好好替你选。阿芷可要争气,日后用功些,进了女学,这选夫婿的余地也大了。”
薛宜蓉本是好心安慰自家娘亲的,这会儿听着她这般同妹妹说话,便觉着娘亲又是嫌弃她不争气。薛宜蓉也委屈,嘟囔道:“您嫌弃娉婷,人家还不乐意嫁给哥哥呢?”
薛宜蓉可是知道,这周娉婷爱慕薛让数年。而她这个哥哥,有几斤几两重,她也是心知肚明的。虽说她不愿意周娉婷当她嫂嫂,可周娉婷自个儿也是不愿的,谁叫她哥哥太过风流,连自己的表妹都不放过?
这话听得顾氏又是一气,准备骂人,只是目光忽然一顿,才有些恍然大悟。
是呀,这周娉婷可是心仪薛让的。
再说这王氏,她虽然不喜欢她,可平日里也是对她客客气气的,她没道理这么害她的儿子?
那么……
顾氏咬牙笑了笑,道:“好啊,左右诚哥儿是娶定了周娉婷,可这口气,我是不能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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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让不过十日婚假,十日一过,便要开始忙碌了。早晨甄宝璐听到动静下意识的起来,看到薛让已经下榻在穿衣裳了,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薛让转身看她,见她眼神迷茫的从榻上坐了起来,披着一头如云乌发,一张脸儿娇嫩欲滴。他过去,俯身亲了亲她的脸,哑声道:“吵醒你了?时辰还早,你再多睡一会儿。”
甄宝璐兀自下榻,拿了腰带替他系上,很有贤惠妻子的风范。
她替他穿好了袍子,整理了一下衣摆的褶皱,这才抬眼望着他,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娇娇道:“早些回来。”
薛让顿了顿,手臂一伸,便将她抱了起来,压着她的小嘴就吻了起来。那大手揉着她细腻温滑的娇躯,直到吻得甄宝璐气喘吁吁,才将人压到了榻上。
“唔……”
甄宝璐被男人的唇舌搅得说不出话来,待察觉到他就这么抵了上来,才面颊一烫,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薛让将她放开,望着她绯红的小脸,抬手轻轻抚了抚,声音沉哑道:“那我走了。”
“嗯!”甄宝璐赶紧点头,又怕他再胡闹,用力推了推他的胸膛,催促道,“赶紧走。”
他笑了笑,只是那处还没平静。他揉着她的脑袋,道:“记着别累着自己。”
甄宝璐连连点头,见他起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她没在下榻,只看着他整理好衣裳的褶皱,望了她一眼,又走了过来,替她将被子盖好,掖了掖被角,又俯身亲亲她的脸颊,说道:“还早呢,这几日你也累坏了,今儿不用去祖母那里请安,就多睡一会儿。”
“嗯。”甄宝璐弯唇点头。
薛让走了,甄宝璐上扬的唇角微微抿了抿,而后转过身,望着这鲜艳的大红锦被和鸳鸯戏水大迎枕,心里才有些空荡荡的。
她静静侧身躺着,抱着锦被,闻着枕头上的气息——上面还有他的味道。
她原以为自己没那么喜欢他,可他才离开一会会儿,她就开始想他了。
甄宝璐没骨气的吸了吸鼻子。刚嫁到安国公府的前几日,事情多,薛让又爱黏着她,两人尽窝在四和居腻歪了,那时候她还没时间多想,眼下一切都慢慢适应了,见他离开,才终于有了一些离家的伤感。
这时甄宝璐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的,睁着眼睛静静躺了一会儿,就起来沐浴洗漱。
许是嫁过来自后头一回独自用早膳的缘故,甄宝璐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点就饱了。
祝嬷嬷看了,才担心道:“夫人,您得多吃点儿。大公子出门前都吩咐了,要老奴盯着呢。”
甄宝璐瞧着祝嬷嬷圆润的脸,拿她有些没辙,便又多吃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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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甄宝璐只是早晨稍稍伤感了一些,用了早膳就要开始忙了,哪有工夫想薛让?别看这安国公府只有两房,可大大小小的事情多着呢。得亏甄宝璐脑子灵活,不然刚开始,哪里理得清?
里边甄宝璐正在拨算盘,五指飞快,噼里啪啦声音清脆,这架势倒是有模有样的。
薛宜芳进来的时候,看着这场景,也有些微微愣住。甄宝璐这位大嫂,年纪比她还小上一岁,她从小就当成妹妹护着,如今看着她成亲,嫁给她大哥,心里也是极开心的。目下见她拨弄算盘认真专注的样子,又梳着妇人发髻,令她都不禁惊叹:这成了亲到底是不一样。
还是甄宝璐先反应过来:“宜芳。”
薛宜芳过来,叫了声大嫂。
原先甄宝璐听到这称呼,还会脸红,可慢慢的却是习惯了。她应了一声,将手头的活儿放了下来,让香寒香桃拿糕点茶水进来。
“母亲如何了?”甄宝璐知道,薛宜芳今儿过来,定然是因为王氏的事情。
依着老太太的意思,甄宝璐也就只有逢一逢五才会去王氏那儿请安。而王氏被禁足,甄宝璐这个儿媳自然就免了请安。自打那日起,她便没有再去过王氏的明华居了。
甄宝璐不喜王氏是一回事,但是薛宜芳却是王氏的亲闺女,这会儿甄宝璐瞧见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内疚。
薛宜芳闻言说道:“我刚去看过,挺好的……”顿了顿,又笑笑看着甄宝璐,“大嫂,咱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怎么这会儿却生分起来了?这中馈原先的确是我娘管的,可我娘做错了事情,如今被罚禁足,祖母让你这个长孙媳妇来管,最是理所应当的,你见着我不必觉得内疚。”
这就是甄宝璐从小喜欢和薛宜芳玩的缘故。她的性子实在太招人喜欢。
甄宝璐微微一笑,淡淡道:“可是母亲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这话说得也是。薛宜芳略微垂眸,想着这几日她去明华居看她娘亲,只要她说一句大嫂的好话,她便开始骂她。
先前王氏待薛让不好,薛宜芳都有些看不过去,这会儿无端端迁怒甄宝璐,薛宜芳更加觉得她娘亲的确太过分。可王氏终究是薛宜芳的娘亲,她心里也是矛盾,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薛宜芳没法反驳。她眉目黯淡,静静攥着双手,说道:“我这几日天天去如意堂,可这回祖母是真的生气了,我怎么劝都没用……”
老太太从小就疼薛宜芳,每回只要薛宜芳撒娇,老太太没有不依的道理。只是这次王氏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甄宝璐顿了顿,小声问道:“你是……想让我去祖母那儿给母亲求情?”
薛宜芳说不是,她说道:“之前的确有这个想法。只是这几日我看我娘亲心烦气躁的,我便觉得,让她这样静一静也好。大嫂,我知道你和我娘相处也不愉快,我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情。今儿就单纯来看看你,同你说说话……”又蹙眉嘀咕道,“瞧着你和我娘亲这样,我都担心他日我嫁出去,不晓得该如何和婆婆相处呢。”
甄宝璐不喜王氏是一回事,可就算是做做样子,也是在老太太勉强求过情的。只是老太太不同意心软罢了。见薛宜芳如此理解她,她也好受多了。
又听她担心起日后的婆媳问题,甄宝璐笑吟吟道:“你从小就讨长辈的喜欢,嘴巴又甜,而且我听说,那慕王妃可是出了名的和善亲切,你不必担心。”
这个薛宜芳却是不知道的,她甚至连定了亲的穆世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无奈道:“若真的如此,那就好了。”
姑嫂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薛宜芳便回去温书了。
甄宝璐望着薛宜芳的背影,想着这两月之后,王氏解了禁足,也不晓得老太太会不会重新让她掌管中馈——她自然是不想的。毕竟王氏那性子,掌管中馈之后,不晓得会如何针对她。可王氏若真的被老太太夺了权,那还不将她恨之入骨。到时候,她和王氏之间的矛盾会越发的严重。如今王氏能这么害薛让,日后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举止来。
到了那会儿,薛宜芳又该是如何的立场?
甄宝璐重新坐到圈椅上,低头看着手头上密密麻麻的账本,心情也有些烦闷,这时是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她起身走了出去,独自行至荷花池,远远看到凉亭之内,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正拿着鱼竿钓鱼。
甄宝璐原是不想过去打扰的,只是那少年也瞧见了她,转身唤了她一声:“大嫂。”这便拿着放下鱼竿走了过来。
甄宝璐也不好在站在原地,稍稍走过去一些,瞧着薛谦道:“在钓鱼呢?”
薛谦虽然话还很少,可比起刚开始的疏远,这会儿待甄宝璐这个大嫂算是极客气了。他点头,道:“兰姨娘喜欢吃鱼,我偶尔会替她钓几条。钓得久了,便也摸出一些门道了。”
甄宝璐眸色暗了暗。这大户人家的公子,想要吃鱼还得自己钓,这说出去只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不过她记得,薛让也挺爱吃鱼的……
还没嫁给他的时候,她不熟悉他的饮食习惯,如今一道用膳,细心留意,自然也了解了一些。甄宝璐瞧着今儿太阳不大,朝着碧波粼粼的湖面看了一眼,这才突然有了兴致,让香寒替她找来一根鱼竿,也在凉亭内垂钓。
而薛谦虽然只有十二,在钓鱼方面,却是极厉害的。起初甄宝璐不懂门道,还是经由他指点,才钓上来一条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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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让回来的时候,就见香桃等在外面迎他。
他知是妻子念着他,嘴角不禁翘了翘,手里捏着一包路过时买的粽子糖,见到香桃,便问道:“夫人还在忙吗?”
香桃见大公子刚进门就问起夫人了,还真是恩爱,不禁心下欢喜,微笑道:“回大公子,今儿夫人早就忙完了,这会儿正在书楼前面的荷花池边钓鱼呢。”
薛让闻言,眉目倏然温和了起来,只道她是将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忙里偷闲钓钓鱼,也算是有闲情逸致。他都没回四和居换衣裳,直接朝着书楼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便听到了她愉悦的笑声。
清脆的如银铃。
一时薛让也仿佛被感染了,登时没了半分疲惫,阔步朝着凉亭走去。便见凉亭之内,一抹娇小的身影立在那里,正拿着鱼竿,将一条大鲤鱼掉了上来。
那大鲤鱼不慎掉在她的脚边,活蹦乱跳的,她吓得提着裙子跑来跑去,大声呼救“五弟!五弟!”。边上清俊稚嫩的少年也笑着,撸了袖子将那条大鲤鱼捉住,而后“噗通”一声放进了水桶里,木桶中溅起晶莹的水花,场面很是欢快。
薛让步子微微一滞,倏然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