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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芳华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盛大娘。
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娘真会胡思乱想,她不过是想要捆结实的绳子而已,怎么她就想到要将这受伤的男人给阉了送进宫去做内侍。
“娘,你想多了,我是想给他疗伤呢。”盛芳华推着盛大娘往屋子里走:“他受伤很重,我要用刀子把他身上坏了的烂肉给剜出来,怕他乱动,得用绳子把他捆结实了才行。”
即便是知道自己不会变成内侍,褚昭钺仍然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倒竖,这姑娘准备拿刀子把他身上的肉给剜掉!这滋味……身为从小便养尊处优生活在花团锦簇里的褚昭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会有多痛。
可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东想西想了,正在褚昭钺琢磨着自己该不该睁开眼睛央求那大婶大发慈悲将自己送去城里的医馆时,就听到脚步声匆匆,还有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盛姑娘,今日要骟猪?”
“不骟,不骟!”盛大娘慌忙迎了过去,指了指木板上躺着的褚昭钺:“我家芳华要给他治病吶。”
张屠户瞟了一眼褚昭钺,明白的点了点头:“盛姑娘,你放心,我会把他捆结实的。”
还没弄懂怎么一回事,褚昭钺就觉得自己已经被人抬了起来,然后被按到了两条硬梆梆的条凳上头,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脖子,粗粗的绳索绕着他的脚脖子好几圈,牢牢的捆在了条凳上。
“张大叔真是利索。”盛芳华看着转瞬间就被五花大绑的褚昭钺,实在满意,伸手拍了拍褚昭钺的脸:“不把你捆好我还真不敢给你下刀子。虎子,你来帮忙,将那些掺了药粉的烧酒给他灌进去。”
褚昭钺正在琢磨着要不要睁开眼睛表示自己并没有晕过去,忽然就被人捏住了鼻子,有人将他的下巴一托,他的嘴巴就不由自主的张开,热辣辣的湿潮从他的喉咙里顺着滑了下去,一股说不出的呛辣让他咳嗽出声:“咳咳咳……”
条凳的桌子旁边摆着一张小方桌,上边有一盏小小的灯,盛芳华拿着小刀在火上炙烤着,气定神闲的看着褚昭钺咳得满脸通红。盛大娘不放心的看了看她:“芳华,是不是给他灌多了些,后生好像呛着了。”
“娘,你看他那模样,就知道是没吃过苦的,不给他多灌些,到时候中间醒了过来,我们家的屋顶少不得被他的尖叫声掀翻呢。”盛芳华继续烤着刀子,一面烤热了翻过来拷另外一面,等着将几把刀子全部弄好了,这才姗姗走了过来,伸手掀开褚昭钺的眼皮:“咦,已经晕过去了,可以动手了。”
虎子赶忙很自觉的充当了助手,跑到桌子那边给盛芳华递刀子:“开始用这把,是不是?”
盛芳华将褂子系好,赞许的点了点头,接过那把刀子轻轻一挑,就将褚昭钺的衣裳给撕开,露出一段雪白的肉来。
“啧啧啧,看这身皮肉,比女娃子的还要嫩。”张屠户在旁边啧啧有声:“村里都难得找到这般好肉的女娃子了。”
“盛姑娘比这人还要白。”王二柱有些不满意,张屠户就眼瞎了不成?面前分明不站着一个嘛,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张屠户嘿嘿笑了笑,摸了摸脑袋瓜子:“盛姑娘不干农活,这肉自然也嫩。”
盛大娘听着自家闺女被议论,很不满意的瞅了王二柱和张屠户一眼:“别拿我们家芳华说事。”
王二柱见着盛大娘生气,有几分慌神,这可是他将来的丈母娘哩,可千万不能得罪,赶忙陪着笑脸道:“大婶子,你别生气,我们是说盛姑娘生得好。”
“生得好不好,跟你们可没啥关系。”盛大娘气愤愤的横了两人一眼:“嘴巴上把好门!”
盛芳华对身后的吵闹置若罔闻,只是聚精会神拿着刀子剜肉,虎子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她,一边眼疾手快的将瓷盘子捧了过去:“盛姑娘,盘子在这里。”
血肉模糊的一团被扔到了盘子里,深红浅红,有些地方还呈现出紫黑颜色,看得旁边的王二柱几乎要呕吐出声:“盛姑娘,我先回去了,等会再过来。”
没有人回答他,又一块烂肉被扔到了盘子里。
张屠户忍不住赞美了一声:“盛姑娘用的是什么药,这人跟死了一样,随你怎么动刀子也不见醒呢。”
盛姑娘没功夫搭理他,只是埋头继续清理褚昭钺身上的伤口,虎子托着盘子站在她身边,一本正经的回答:“这是盛姑娘家的祖传秘方,张大叔你就别躲问了,人家还得靠这个吃饭吶!”
“你这小不丁点,就会讨好盛姑娘,想要她收你当徒弟哇?”张屠户瞄了一眼虎子:“要是你年纪再大两岁,倒不如入了赘,这盛家的祖传秘方你自然也能学了。”
虎子瞬间红了一张脸,低了头不敢看盛芳华,托着盘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盛芳华把最后一处伤口清理了,把刀子扔到桌子上,转头看了一眼张屠户:“张大叔,我觉得你要是改行去做媒婆,生意肯定不错。”
张屠户一愣,这边盛芳华已经开始在给褚昭钺敷药粉:“虎子,递了那卷布过来,我给他包扎下。”
褚昭钺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一灯如豆,散发着暖黄的光芒,坐在桌子旁边的那个中年妇人,看上去十分慈祥和蔼。
“哎呀呀,芳华,芳华,人可算是醒了!”盛大娘听着床上有动静,探头过去看了看,见着褚昭钺已经睁开了眼睛,不由得惊喜交加,站起身跑了出去:“芳华,芳华,你快些来瞧瞧!”
褚昭钺挪了挪身子,伸手摸了下那床板,下边垫着薄薄的一层稻草,抓过去呲啦呲啦作响,稻草上铺了一床粗布床褥,有些扎手。再抬眼望了望那个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中苦笑,自己这可是从金窝掉到了草窝里了,只不过应当庆幸,他还保住了一条小命。
眼前浮现出一张俏丽的小脸,这村姑委实有些不同寻常,方才给他灌了那些药,他马上就不省人事——这是哪里来的独门配方,怎么就落到她手上了?若是她想要杀他,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种迷药,只怕是那些江湖老手身上也未必有呢,褚昭钺抬了抬胳膊——自己竟然就能动了,看起来这村姑的医术实在了得。只是……手摸到了腰间,褚昭钺一愣,玉玦不见了。
玉玦乃是他周岁时母亲亲送他的礼物,据说这是当年父亲母亲的信物,这么多年来一直挂在腰间,未曾离过身,怎的就不见了?
褚昭钺皱眉想了想,确定在他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玉玦还系在腰间,须知挂玉玦的丝绳可不是一般物事,除非是有人将玉玦从腰间解下,否则一般的拉扯擦挂,是不会把那丝绳给弄断的。
肯定是被她拿走了!她拿自己的玉玦,所为何事?难道她不知道不告而取谓之窃?褚昭钺心中腾腾的升起了一把怒火,且不说窃不窃的问题,这玉玦对他实在意义重大,落到旁人手中,还不知道会拿了玉玦去做什么事情呢。
自己得向她讨回来才是,褚昭钺凝神望着那个从门口姗姗走进的女子,眉头皱得紧紧,她怎么能笑得如此风轻云淡,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醒了。”
声音真是好听,犹如空谷黄莺,褚昭钺有些痛恨自己,怎么听到她的声音就觉舒畅,身上的伤痛好像立刻轻了不少?他恨恨的掐了下自己的手腕,这是怎么了?他素来对女子冷淡,怎么今日偏偏会对这个村姑的声音有感觉?须知她还偷偷的拿走了他的玉玦!
“怎么了?你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望着我?”盛芳华将手中的托盘放了下来,走到床边,伸手来探褚昭钺的额头,褚昭钺头一偏,她摸了个空。
“哟,你这是怎么了?”盛芳华一愣,误会了褚昭钺的举动,想到在山间他说的那句男女授受不亲,笑得更是欢快:“哎,我可不是要非礼你,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热而已。”
这里没有手术室的条件,就在露天给他清理了伤口,万一发炎感染,可不是件小事,盛芳华悲天悯人的看着褚昭钺,这男人怎么就比姑娘还古板,自己想来摸下他的额头都要避开。
褚昭钺没有出声,依旧端着副冰山一样的面容。
盛芳华见他不开口,也不勉强他,开始着手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她还得先面前的这冰块备个脉案,这是行医必要的一个环节。她盛芳华在床边坐了下来,褚昭钺朝里边挪了挪,皱眉望着她,不知道她准备做什么,盛芳华笑了笑,将盘子里搁着的毛笔拿了起来,翻开脉案本子,开始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