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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虽然阴着,可是没刮北风,也不冷,雪花象柔软干松的棉絮一样,无声无息地飘落。潮生从窗子往外望,夜色下,京城的一切被雪覆盖着,显得那样安谧。
“姑娘?”
潮生回过头,芳园轻声说:“姑娘早些睡吧。”她过去把窗子掩上:“下着雪呢,这窗子可不能开。”
潮生笑笑:“外头铺上冷,你过来和我挤一挤吧。”
“不碍的,地龙烧得暖着呢。”芳园用银签挑了一下炉里的香,又盖上了盖。
也许是地龙着实烧得太暖了,屋里热得很,被子都盖不住。
潮生又悄悄起来,把窗户推开一条缝。
外面的气息凉凉的,干干的,仿佛有些甜。
潮生深吸了一口气,又蹑手蹑脚的回床上躺着。
迷迷糊糊的,隐约听着什么动静。就在不远地方,隔着一层,听不清楚。
她心里有些着急,又有些怕,可是不知为什么,人就象喝醉了一样,心里明白,一时却醒不过来。
“姑娘?姑娘!”
潮生终于睁开了眼,只觉得象是从一个深沉的恶梦里醒来一样,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口干舌燥,头也疼。
芳园披着衣裳,借着灯台上一点烛光,能看见她的脸不知为什么,涨得红红的。
“怎么了?”
芳园咳嗽了两声:“姑娘,后院儿好象出事儿了,姑娘听见声响没有?”
“是么?”潮生有点不确定:“我好象也听到一点声音。”
可是再侧耳去听,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潮生扶着床头慢慢坐起来,嗓子发痒,咳了好几声。
“给我倒杯茶来。”
芳园转身去倒茶,她走路也有点不稳当,潮生揉了揉额角,又看了她一眼——
不对!
这肯定不是正常状态。如果说她一个人还能说是着了凉,可是芳园又没和她在一起,怎么会两个人同时出现一样的症状?
如果屋里烧了炭盆儿,潮生铁定以为她们是一氧化碳中毒!
可是小跨院儿烧的是地龙,屋里是一丝烟也没有的。
不对!
潮生猛然掀开被子跳下床,左右看了一眼,一把抓起那个桃香熏炉,推开窗户朝外掷去。
香炉盖飞到了一边,香炉跌翻,里面的灰泼在雪地上。
潮生扶着窗台,狠狠吸了几口气,甘甜的寒气一下子涌入胸口,有些刺刺的疼,可是神智要比刚才清醒多了。
芳园回过头来吓了一跳:“姑娘怎么了?小心着凉。”
潮生回过头来,芳园已经抓了皮袄,一下子盖在她身上。
“怎么把窗子开了……”芳园的目光落到窗外,借着雪光,她也看清了那个打翻的熏炉。
“姑娘,这……”窗口的清新空气让芳园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大口,又长长的吐出气来。
她脸色也变了:“香里是不是有问题?”
潮生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一下头。
后院的方向,看过去黑沉沉的,现在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四下里静悄悄的,雪依旧无声的下着,刚才的声音仿佛她们的错觉一样。
芳园打了个寒噤。她一向胆大,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会儿止不住的发抖。
屋里还有残留的气味儿,这香闻着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入冬时一起送来的香料。
可是她和芳园两个都昏昏沉沉——如果潮生没有觉得热,把窗子偷偷开一条缝,可能现在她们根本醒不了。
“去……把人叫起来,让人去前院看看哥哥嫂子怎么样,再去后院问一声,有没有出什么事儿……”
芳园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先穿好衣服。”
芳园低下头系衣带。她的手不大听使唤,哆哆嗦嗦的系了好一会儿才系上。
潮生不比她好哪儿去,脚心觉得刺痒,低下头才看到自己是光着脚的。
她找着了一只鞋,可是怎么都穿不上,仔细看看,原来不是左脚,是右脚的。
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响,潮生抬起头。
何云起已经冲进屋来。
“我没事儿。”潮生站起来,努力让自己别打晃——怎么跟吃了摇头丸一样,想着别晃,可还是头重脚轻。
大公主也跟着进来。
一屋子人,潮生耳边嗡嗡直响,有人递给她水,她就喝,有人问她话,她就点头或摇头。扔到窗外的熏香被拣了回来,大公主嗅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看了何云起一眼。
“是五更香。”
潮生眨眨眼,想到了传说中行盗必备的“鸡鸣五鼓还魂香”来了。多半是同一种东西。
“睡前点的,没闻出不对啊……”喝了好些水,还是觉得口干:“和平时的香是一个味儿……”
“这个香的味道发沉,混在芸香里,是很难闻出来。”大公主怒极反笑:“下药下得还挺高明,手都伸到咱们家后院儿来了。”
一说后院儿潮生猛然想起来:“嫂子,后院儿上半夜好象有动静,我就是让那个吵醒的。没出什么事儿吧。”
何云起哼了一声:“我们就从后院儿来的。”
潮生这才注意到,何云起一身劲装,腰上还缠着鞭子,完全不是刚刚被叫醒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大公主也一样,头发都没拆。
怪不得他们来得这么快……
“出什么事儿了?”
大公主看了何云起一眼,等他出了屋,才扶着潮生坐了下来:“晚上家里进了贼。”
“贼?”
“本来以为只要盯着后院儿就行了,想不到你这里也被人动了手脚。”大公主很是过意不去:“妹妹别恼,这次是我和你哥哥都疏忽了。”
“我又没什么事儿。”潮生小声说:“进的什么贼?难道……哥哥早就知道今天家里要闹贼?”
“也不确定是今天,不过这几天都预备着。白天的时候,护院儿说看着有人在咱们家后门儿和院墙外转悠,八成是踩盘子看情形的,所以今天晚上格外加了小心。”
潮生这会儿头还在疼,脑袋就象被什么东西碾过去一样,反应迟钝。
“你先歇会儿,郎中这就来了,把过脉,开了方子才好煎药。”
郎中开的药好象也没什么大效果,潮生第二天早上醒了,还是舌根发苦,大公主特意吩咐人给她做的粥和各样吃食,吃到嘴里一点儿味儿都尝不出来。
潮生最关切的还是昨天晚上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昨天家里,到底进了什么贼?抓着了没有?”
“抓着了两个。”大公主舀了一调羹粥喂到潮生嘴边。潮生忙说:“我自己能吃。”
大公主也的确做不来这种细致的活计,把碗递给她:“可惜问不出话来,一个伤太重当场断的气,还有一个瞅人不备就咬了舌头——这会儿郎中还在诊治,不过……只怕也是白费。”
“那,我这里的香……”
“不光你这里,后院的也被动了手脚。一筒香拆开,要取用的时候,肯定是从头上两块儿开始取,刚才清点查过,只有最头前两块香是动过手脚的。这时间倒掐得真准,药也用得高明。前院儿的香料没问题,库里的也没问题,只有你和后头的被下了料。”
是什么人在香料上动的手脚?
不过,潮生更想知道,到底贼人是什么人,后院又出了什么事呢?
“月娥她没事儿吧。”
“她没事儿。”大公主说:“只是到现在还没醒呢。”
大公主拿起蜜饯盒子,挑了一粒糖瓜子放进嘴里:“不过,虽然昨天晚上没拿着贼,可是你哥哥的箭法可不是白给的,当初在昆州,他站在城墙上头,射中了几百步外的贼人,箭从那人胸口穿过去,余劲未衰,又钉在了地下,昨天那个为首的被你哥一箭射在腿上,阿罗还打伤了一个放风的——我猜那人的一条腿多半要废。”
“真的?”
“我亲眼看见的。”大公主说:“虽然说没让贼人得手,可是一来,咱们家的香居然出了问题,家里得好好儿整治清肃。二来,问不出口供,所以还不知道贼人是什么来路。”
昨天晚上虽然昏昏沉沉的,可是潮生记得,动静就是从何月娥那院里传来的。
奇怪……
如果为了偷盗财物,何月娥那儿又没有什么钱财,顶多一些头面、细软之类。
要是……好吧,要是为了色,潮生觉得自己得比何月娥美貌。
贼人是找错了人?
不,既然已经预备了好些天,白天又勘察过,更不用说,都把香混进了她们屋子里——怎么会找错人呢?
贼人就是冲何月娥去的?
能这么凶悍,从何云起和护卫的手中逃脱,被抓的活口还咬了舌头——这肯定不是一般的毛贼,倒象是什么死士的作风。
若只为了偷盗,何必要咬舌?他是怕泄露什么?
一定是比钱财,比他的性命重要的事。
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何月娥?她做了什么?还是……她知道了什么?
潮生不禁有些后怕。
昨天晚上她这里也被下了迷香,难道那些人打算将她一起杀死吗?
当然,何云起早有防备,那些人不会得手。
可是……知道有人在暗处盘算着要自己的命——足以让人食不下咽,食不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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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又改,写得太糟糕了。我果然不适合写阴谋啊诡计啊什么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