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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十一月十七,致远侯两女的车驾通过城门,直直回到了致远侯的府门口,苏云初径直下车,而后进府,直往水云间而去,京城里边,先前关于靖王妃失踪的消息在苏云初回来的这一日,不攻自破,况且,所有人都看见了,苏云初神态自然,完全不受影响。
另一边,在苏云初离开地洞的那一天夜晚,慕容治便收到了消息。
而收到了消息之后,并没有什么表示,嘴角挂着的依旧是平日里的笑意,只是,更显得寒凉和冰冷了一些罢了。
至于慕容治所做的这一番,苏云初与慕容渊都明白,若是找不到苏云初,自然是破坏了明日的大婚,若是找到了苏云初,必定会暴露了一些慕容渊的实力,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于慕容治都是有利,早先的时候,慕容渊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是,为了尽快找到苏云初,这一局,入了又何妨。
京城的谣言自是消散了,苏云初从靖王府回到了水云间之后,那原本代替她的女子自是立刻离开,而她回来之后,苏坤也未曾来找过她,对此,她不做理会,她只安心待嫁,此后,彻底脱离致远侯府。
十一月初八,寅时未到的时候,苏云初便被从被窝里边拉了出来,云氏已经来到了水云间,便是陈氏和赵芷云也跟着云氏一齐到来了,赵芷云分明是来赶热闹的,却是比苏云初这个新嫁娘赶得还早,原本就是冬日的天,天亮得很晚,而此时的整个水云间,却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元氏因为先前的事情被关在了祠堂之中,不过,因着苏亦然要出嫁了,苏坤倒是把元氏放了出来,只不过,被放出来的元氏只是几天的时间便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身子也是羸弱,府中嫁女儿的这样的大事,元氏根本无法处理,而苏母又在昏迷之中,对于宋家的人到苏府打理苏云初的婚事,苏坤只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都到了苏云初嫁出去的时候,不论如何,苏坤也只想少生事端了,这个女儿,已经不是他能够驾驭得住的了,未免再出了什么事情,对于苏云初的一切,苏坤如今只想着放任不管了罢。
只是,苏亦然那边,元氏虽是消瘦得不像话,但到底还是能够撑起来为苏亦然送嫁的,而府中的而一切,便只能交给原先苏母身边资历最深的李嬷嬷来暂时打理,此时,苏府内院的大多数事情,只交给了李嬷嬷,孙氏是妾室,暂时还是从旁协助。
只不过,比起青羽院那边略显的冷清,水云间这边就显得热闹多了。
大婚之前的东西,其实,都无需苏云初准备的,虽然先前几个月的时间她都不呆在侯府之中,但是,慕容渊那厮却是个万事准备齐全的主儿,她的嫁衣,早已为她准备好了,便是先前云氏见到的时候,对于那一年难得一匹的流月锦也是赞叹不已,流月锦是全天下最负盛名的锦缎,每年只出两匹,这锦缎,颜色红艳,穿在身上流光溢彩,显得整个人如九天仙子一般,便是永业帝未必一年能够得到一匹,慕容渊却是直接拿了一匹来给苏云初做了嫁衣。
苏云初虽然知道这流月锦的盛名,不过,对于锦衣华服这方面的概念实在稀缺,只能从云氏以及一众人惊讶的眼中感受出自己这份嫁衣的盛名。
便是赵芷云在看到苏云初的那件嫁衣的时候,也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云初,靖王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都拿到你面前吧。”
苏云初无语,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只一旁给苏云初梳妆的玉竹笑道,“赵小姐日后,也一定会寻得如同王爷对待小姐一般的良人的!”
赵芷云听着,面上一红,只吐了吐舌头,“快给你家小姐梳头,怎的又扯上我了!”
众人只听着赵芷云这么一说,一笑而过,知道女儿家但凡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免不得害羞一番罢了。
接下来的时间,给苏云初换上了喜服之后,云氏左右翻看了好几遍,确认苏云初此番没有什么不妥了,才放过。
苏云初心中觉得好笑又温暖无比,其实虽然她看起来平静,但是内心却是微微带着激动的,结婚这事儿,她没有经历过,更是因为前世工作的关系,甚至自己哥哥们的婚礼都没来得及参加,见过这这种婚礼场面极少。
而这一世呢,宋家的儿女尚未成婚,江南四公子个个如今也还是处于单身之中,说实话,没有参加见识过古时候婚礼的苏云初,心中多少有些迷茫与不安的。
如今轮到了自己,想到自己就要嫁出去,从此冠上了慕容渊的姓氏,正式成为慕容渊的妻子,这样的感觉,苏云初不知从何说起,却是让整个人都觉得充盈了,可充盈之时,此时不免有些紧张,说实话,她没说自己其实是到了后半夜才睡过去的,结果还没睡下多长时间,便被拉起来准备婚礼之事了。
那份刚刚被压下去的紧张,却是看到此时水云间里边忙碌的各个背影时再次被挑了起来。
云氏在准备给她梳头,女儿家出嫁,都是母亲来梳头,用以表示对女儿最美好的祝福,这项任务,自然是被交到了云氏的手上。
赵芷云在一旁歪着头看苏云初,“云初,你紧张么,我好紧张。”
苏云初原本紧张的心情,因为赵芷云这么一句话,顿时消失不少。
因为化了妆容,她想笑却是不能有过大的动作,只通过镜子看着她,“是我成亲,你紧张什么?”
赵芷云微微淡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紧张什么,可是看到你披着大红的嫁衣,就这么出嫁了,我就觉得好紧张,如果是我,我肯定会紧张的睡不着,腿软腿抽筋。”
苏云初到底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芷云,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苏云初本来就是随口一问,那知道,赵芷云一听苏云初这话,却是蹬的一下站起来,绝口否认,“没有!”
苏云初看着她的大动作,面上还有一丝错愕,赵芷云这明显是在欲盖弥彰。
觉察到自己的动作有些惹人注目了,赵芷云又忙着坐下来,“嘿嘿,没有……”说着,赵芷云却是有些不自觉地语气黯然,“我怎么可能有意中人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的,何况就我这直冲冲的性子,还不把别人家中闹腾翻了。”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里边的不平。
可苏云初听着,觉得这话却是好生熟悉。
定定地看着赵芷云,“真的没有?”
赵芷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只一旁,宋凌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两人的身边,听着赵芷云这番话,却是瞄了一眼赵芷云,在苏云初的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
然后,皆是默契看了一眼赵芷云。
赵芷云被两人看得举得后背生寒,“怎……怎么了?”
苏云初与宋凌雪嘴角绽开一抹笑意,“没什么,秘密。”
可是,看着两人这番不明所以,赵芷云却是急了,“唉,别呀,你们这样,让我心中好不安。”
苏云初只笑笑不语,便是平日里最闹腾的宋凌雪,都不言不语了。
苏云初轻叹了一声,“其实我觉得表哥一人孤家寡人的,原先我还想着,不若让你和表哥多多接触呢,不过既然你觉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那便算了,想来陈姨一定能够给你找一门好夫婿。”
赵芷云心中咯噔一声,“是宋公子么?”
“不然芷云觉得我还有哪个表哥?”苏云初挑眉。
可赵芷云却是小心翼翼地问着,“云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苏云初面上好奇,“我知道了什么?芷云你有什么瞒着我么?”
赵芷云心中觉得不对劲,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还想把两人口中的话撬出来,恰在此时,云氏正走了过来,“你们姐妹在说什么私房话呢,先别说了,我要给云初梳头咯。”
赵芷云原先焦急,被突然而来的云氏压下去了一些,让开到另一旁,让云氏给苏云初梳头。
宋凌雪也是在一旁看着。
而云氏却是拿起了苏云初的梳子,在她浓厚的黑发上,轻轻疏离,口中还念叨着一般母亲为出嫁的女儿梳头时候的祝福,“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云氏从头到尾梳一次头,便口中念叨出一句话,声音慈爱而平和,里面,有难掩的不舍,但更多的是对苏云初出嫁感到的高兴。
苏云初原本还微微有些紧张的心情,在云氏这么轻柔的梳发之中倒是显得安定了下来,是呀,就算出嫁了又如何呢,总归,她还是宋家的而一份子。
而另一旁,一向最是闹腾的宋凌雪也是听着云氏这边给苏云初梳头,只静静看着,眼中有未知的新奇之感,但更多的,也还是觉得此时此刻,内心充盈着某些自己现在还不能理解的幸福之色,看到云氏梳了头之后,宋凌雪一把胳膊挽住云氏,“娘,日后,我若是出嫁,你是不是也会像给初初梳头一样给我梳头。”
云氏心中原本的不舍,在宋凌雪这么大大咧咧的一句话之后,不免破笑出口,“你这丫头,如此不害臊。”
宋凌雪只吐吐舌头。
云氏轻笑了一声,“自然会的,这是娘亲能给你们的最好的祝福了。”
这边说着,气氛更显浓厚亲密了一些,便是一旁看着的赵芷云,心中也觉得心慕不已,宋家这样温暖的家庭,真的很好。
接下来,云氏自是一番细心选择之后,给苏云初挽了一个妇人的发髻,只是,几番选择之后,云氏心中总是觉得不满意。
苏云初倒是显得无奈了,只能任由云氏折腾自己,只不过,她倒是觉得自己真的饥饿无比,可元氏说了,除了她早上起来能吃的那一小碗粥,后边的时间都不能吃东西了,得先拜堂入了洞房,礼成之后才能再吃东西,否则就会不吉利。
因此,即便苏云初说着自己肚子饿,宋凌雪倒是自觉做起了监工,不给你苏云初偷偷吃东西。
苏云初也无奈,不过,一切妆画好了之后,凤冰菱也带着礼物而来为她送嫁。
如此,好友几人倒是在苏云初的房中再说了一番悄悄话。
水云间这边热闹着,而青羽院那边,云氏身体不好,不能给苏亦然做什么,苏亦然全部的事情,都是嬷嬷在打理期间,苏坤倒是也是呆在苏亦然的院子之中,可他虽是父亲,但是,到底还是一个男子,也不能多做什么,尤其是前些日子,因为对元氏不容情面的处罚,让苏亦然有了难堪,此时此刻,妇女两个呆在一处,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了。
可还能如何呢,苏亦然那边,已经让嬷嬷打扮得差不多了,元氏的事情,没有让苏亦然受到丝毫影响,她还是治王的王妃,只是,父女两个不知的是,淑妃曾经不满过此事,但是,却是被一反常态的慕容治给压了下去,说了一句“决定下来的事情便无须改变了,元氏的事情与苏亦然何干”,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消了淑妃的疑虑。
这件事情,父女连个全都不知。
看着此时苏亦然打扮得当,坐等新郎官到来,叹气,“然儿,父亲有父亲的苦衷。”
苏亦然只点头,“然儿知道,不论父亲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然儿好,然儿不会怪父亲。”
苏坤这才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而他自己,绝对不会让元氏再生哪怕一点事端。
如此下来,辰时一过,致远侯府外边却是停了两座花轿,慕容治与慕容渊纷纷到来,迎接新娘。
按照礼制,两位王爷是不必亲自来迎接新娘的,因着两位王爷同时成婚,天家贵胄娶王妃,既然两位王爷已经独立出府,婚礼本该在自己的府上举办。不过因着同时成婚,为了不失公平,永业帝一声令下,让礼部进行安排,将两位王爷大婚的礼仪在宫中同时举办,而婚宴,自然是两府各自宴请,礼成之后,王爷再带着王妃回到府中,完成洞房的仪式。
既然是礼部承办,慕容渊与慕容治两人,本该是在宫中等候新嫁娘便可,但是,慕容渊对苏云初何其重视,不顾反对,坚持来府门口亲自迎接新娘。
对此,其他人也无法了,虽说礼部安排好了,但是靖王要来接自己的新娘子,谁敢拦着?
而靖王来了,若是治王无动于衷,便说不过去,因此,此时,致远侯门外便出现了这么两位王爷同时等待迎接新娘的样子。
水云间与青羽院那边,自是是得到了新郎官已经到来的消息,给新娘挂上了盖头之后,便有喜娘带着喜娘往府门而去。
苏云初与苏亦然没有哥哥,因此,苏亦然直接由喜娘搀扶着进入了治王府带来的花轿之中。
而苏云初不一样,江南四公子,可都说是苏云初的哥哥,尤其是宋皓流,更是苏云初的表哥,这背新娘子上花轿一事,自是该由宋皓流来做,但是,今日,背苏云初上轿的,不是宋皓流,而是陈自明。
当陈自明的背影出现在苏云初的面前,苏云初喜帕之下看到陈自明的脚背的时候,也是有片刻的怔愣,“自明,由你背我上轿么?”
陈自明轻嗯了一声,“云初,怎么说,我也是你半个哥哥了,虽比不上皓流血脉至亲,但也一直把你当成妹妹,今日,他们都懈怠若此,只能由我来背你上轿了。”
陈自明说得语气之中带着一点轻笑,后背已经对这苏云初弯下。
苏云初却是没有犹豫,直接攀上了陈自明的后背,“好,哥哥!”
陈自明听着,唇角一扬,背起苏云初朝着靖王府的花轿而去。
新郎自是高坐马上,只慕容渊看着背着苏云初上花轿的陈自明,眼中有一瞬间的抑郁之色,不过也无妨,总归,今日之后,阿初就是他的人了。
按照礼制,皇子娶妻,还得带着花轿绕城而走,用此方法再次昭告百姓。
唢呐声音再次响起,由新郎官带领花轿,在京城绕城而走,而原本为苏云初送嫁的一帮人,自是在苏云初上轿了之后,便往靖王府进发了,宋家以及江南四公子,自然是要去往靖王府那边的。
只是,谁也想不到,仅仅是绕城昭告的这一幕,便出现了大婚尚未完成的意外。
当两顶花轿都走到宣承门,还未走过宣承门,却是不期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了一批人,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的装扮,却是像赶着逃亡一般地向宣承门涌过来,宣承门原本就只容得下两顶花轿,而此时,加入了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却是显得拥挤不已,无法过去。
见此景象,慕容渊唇角弯起一抹寒凉笑意,只向慕容治看了一眼,慕容渊便已经吩咐下去,“抬稳花轿,向两旁疏散。”
花轿不能后退,否则就是不吉利,而因着是礼部的人承办的婚礼,这仪仗队的选择,哪里比得上靖王府的护卫,即便想要抬稳花轿,也是无能为力,两顶一模一样的花轿在拥挤之中已经混乱之中被放下,而原本抬着花轿的銮仪对人员也是略显狼狈不堪。
苏云初坐于花轿之中,感受着外来的震动,却是半分都不见惊慌,似乎,今日,大婚一路上的不太平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一般,只安安静静坐于花轿之中,一点动静也不发出来。
相比苏云初这般,苏亦然那边显得更加狼狈一些,一开始的震动就已经吓得她尖声失交而出,此后,虽然也是极力隐忍,但是,却总能听到压抑住的受到惊吓的声音。
可是,玉竹与茯苓是护主的人,只消看了慕容渊一眼,便心中有些明白了,双双护在苏云初的花轿周边,半步不曾离开。
慕容渊自然是不会让人来打扰了自己的的大婚,这些百姓,看起来虽然穿着平民服饰,可是,其实,从他们走过去的步伐也不难看出,都是一些练家子。
嘴角请扯起一抹嘲讽笑意,只吩咐了一声,涌现的百姓尚未尚未完全通过宣承门,四面便全都出现了一批护卫!
而这批护卫,正是蓝鹰!
慕容治瞳孔一缩,不知何时,蓝鹰竟然这般公然出现在了京城之中。
随之出现的还有颜易山,颜易山却是带着一帮人,齐齐拦住了突然出现的这帮百姓,这帮百姓自然不是一般的百姓,而是奉命破坏这场靖王府与致远侯府的婚礼的人,可是,混乱才制造了一半,尚未真正出手,宣承门里里外外却是被慕容渊的人包围住了。
颜易山一出现,象征性地呼和一声,“来人,将这些扰乱了靖王与治王大婚的百姓,给本大爷拦下!”
随着这话一出口,原先那些涌现而出的“百姓”还想反抗,可是,突然之间,却是觉得无力虚软了不少。
而玉竹自是拿着一颗解药,带到了慕容渊的面前。
颜易山尚且还在惊讶之中,却是听着苏云初的声音幽幽传出来,“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不过看来有人居心叵测,我只能献上一些喜礼做回回敬了,这软骨散,没有本姑娘的解药,这辈子,便软一辈子罢。”
慕容渊最早便反应了过来,“阿初,该改口了。”
苏云初轻笑一声,“声音悦耳,“怀清,尚未成礼呢,如今可能出发了?”
“好!”
说着,慕容渊大手一挥,出现的蓝鹰,直接代替了銮仪对,抬起苏云初的花轿。
可是,此时,却是想起了慕容治的声音,“等等!”
然后,对着苏云初的花轿道,似乎有些艰难地开口,“软骨散的解药。”
笑话,治王殿下的人,如今已经中了软骨散,只玉竹与茯苓等人早先服了解药,尚且无事,可是,其他在宣承门内的人,不仅仅是那些“百姓”,还有他自己,都中了软骨散的药物,慕容治的眼中浓郁得深沉,几乎想要爆发。
只慕容渊看着慕容治道,“本王以为,皇兄早先准备了这软骨散的解药呢。”
话语之间,讽刺的意味,慕容治听得出来。
可他能如何,此时,不是能够起得冲突的时候。
花轿之中的苏云初以意味不明轻笑了一声,“怀清,还要等待多久?”
慕容渊不再理会,扬了扬手,便带着苏云初的花轿而去。
只留下一众人在此处,茯苓留后一两步,将一只瓶子送到了慕容治的手上,“治王殿下,我家王妃说了,软骨散,顶顶便能过去了,毕竟不如软筋散那般猛烈。”
而后,便小跑着开了此处。
至于这帮突然出现的人,自然是被颜易山带走了。
只慕容治捏着手中的瓶子,丢给了一众人,面上已经是风暴聚集。
花轿里边的苏亦然同样虚软无力,可听着外边的动静,却是不敢出声。她不知道今日这一出是怎么回事,可是,隐隐之中已经感觉到了不安。
这一段突然的小插曲,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甚至,原本想要回宫禀报的人,还未进宫,却已经得知事情被靖王殿轻易解决了。
但宫中的永业帝自然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看着慕容渊的花轿,有并非礼部准备的銮仪队抬进来,永业帝面上虽然还带着喜色的笑意,但到底是僵硬了几息的时间。
蓝鹰……当年容许慕容渊创办下来的这支军队,真的可以继续存在么?
而后,再等到慕容治的花轿进宫,吉时刚刚到,仪式也正式开始。
宣承门的那一段热闹,此时,在靖王府出席的宋皓流等人自然是接收到了。
宋皓流听到消息之后,面上只出现了一抹薄凉笑意,梁光熙李俊泽等人自是如此,微微摇了摇头,梁光熙才道,“看来,即便是即将举行婚礼了,还是有人不能善罢甘休。”
几人自是独立聚于一处,或者说,此时根本不在靖王府前院里边与一众宾客一道,这边说着这番,其实并无过多顾忌。
只不过,不能善罢甘休又如何?且不说今日这一场阻止,到底是谁的人,都已经成了过往了,而苏云初和慕容渊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惹得上的人。
只宋皓流却是突然拍了拍陈自明的肩膀,这一个动作里边,他们都能领会。
上一次,苏云初的及笄礼之后,他们一众人回了江南,可是,半路却是遭遇了追杀,第一批的追杀是对于苏云初而来的,而这批杀手不成气候对方想来也是生手,竟一下子便将一切道出口了。
而后边的另一波杀手,显然是对着他们江南一批人而来的,只是,至于是谁派来的,很难说。
回了一趟江南之后,四家针对此事,做了一番短小的商议。
可是谁人也想不到,陈自明突然决定要进京,入朝。
其实,他们都知道,陈自明只所以如此做的原因,恐怕大多是为了苏云初罢了。
即便苏云初一再声明,自己无需他们这般。
可是,陈自明做的,到底比宋皓流这个表哥做得更多……
一个拍肩的动作,彼此都懂得,自是不必多言。
这般说这话,那边,前院却是迎来了另一番热闹,靖王已经带着靖王妃回了府。
当然,前院的热闹,可不止是靖王带靖王妃回府如此简单,而是因为,在靖王府的正门之前,靖王直接掠过了彩绸,直接抱着靖王妃回了主院。
大新所有人一项认为慕容渊性子冷淡,但是,这番对靖王妃的维护和疼惜,却是豪不掩藏,即便是盖着喜帕的苏云初听到外人惊呼打趣的声音,喜帕之下,也觉得甜蜜无比。
当然,害羞什么的,她的害羞早已被慕容渊吃光了。
于是,靖王在一众人的欢呼声之中,抱着靖王妃回了主院,便是一路跟着的嬷嬷,面上也是笑开了一朵花儿,尤其是周嬷嬷,看着这番只觉得靖王府添小主子的日子,用手指头也能数的出来了。
回到了主院之后,将苏云初放下来之后,屋中倒是显得沉默了下来。
周嬷嬷已经拿着喜秤进来,交到了慕容渊的手上,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两位新人。
可是就是这等时候,苏云初才突然升起了一股紧张之感,周嬷嬷不说话,一旁伺候着的丫鬟不说话,房间里,似乎烛火燃烧的而声音,也显得更加清楚了许多。
可就是这份突然的安静,然苏云初觉得有面临着怎么样的重要时刻。
可外分明还断断续续传来了一些前院热闹的声音,可那声音瘾渺远得很,就像……遥远的乐曲。
感受不到慕容渊任何的动作,可是分明的,苏云初放在身前的手,不自觉微微握了一下。
这小小的动作,自然是被慕容渊看在了眼中,嘴角微微扬了扬,其实从把苏云初放下来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
就在这样安静的时刻,周嬷嬷实在必须出声了,“王爷,请将王妃的喜帕挑下来。”
周嬷嬷面上带笑,即便是说着这番话,面上也是带着满脸的笑意,语气里边,不难听出那份甚于这对新人的喜悦。
慕容渊看了一眼周嬷嬷,轻轻走到苏云初的身边,一小截喜秤伸到了苏云初的喜帕之下,轻轻一挑,喜帕以一种优美的弧度,翻动起来,一半盖在苏云初头上,另一半,直接覆盖子在另一半的上边。
苏云初的心,随着半截喜秤的出现,有那么一瞬,感觉跳到了嗓子眼,但是随着眼前一小块的红,变成了满屋子一大块的红,所有微妙的心情,都变成了两双眼睛对视时候的情意绵绵。
看着喜帕被挑开,周嬷嬷将手中托盘拿上来,收走了慕容渊手中的那根喜秤,还有苏云初的盖头,然后,朝着两个丫鬟示意了一眼,纷纷与两位新人行了一个礼,“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身后的丫鬟等人,自是笑着应了下来。
而后,在慕容渊的挥手示意之中,带着众人离开了屋中。
如此,房屋之中倒是只剩下了两个新人。
慕容渊一双蓝眸紧紧看着苏云初放开,此时此刻,苏云初倒是没有了原先那样紧张的心情,倒是坦然与慕容渊互相看着彼此。
一身喜服的苏云初,红唇粉黛,此时看来,却是艳艳生光,平日里苏云初多是素雅颜色的装扮,不曾如同今日这般一身红裙加身,美艳不可方物,便是原本清淡的气质,此时的这身喜服,只会衬托得苏云初更加美艳,将妩媚与娇柔齐齐包裹在一处,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慕容渊的眼中,只觉得苏云初真真是“嫣然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了罢。
反观慕容渊,因着平日里对人疏离,加上一身玄色衣袍常常让人产生不可接近的的距离感,可是,此时,穿着一身大红喜袍,偏又有并非全红,在衣襟和衣袖便都带上了一层金红色,看起来,怕不是一个美字便能形容的罢。
大红的喜袍,还有那双蓝色的眼眸,苏云初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只怕,这是专门来祸害世人的妖孽了罢,如此性感诱人的慕容渊,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番互相看着彼此的绵绵情意,不过是几息的时间罢了。
倒是慕容渊走近她前面,首先开口了,“阿初可是看够了?”
苏云初倒也没了害羞,“不够,怎么看都不够。”
她说的是实话。
可这话着实把慕容渊给说乐了,“那阿初便好好看,现在看,今夜看,明日看,日后日日月月看着。”
苏云初轻笑一声,却是揉上了慕容渊一张俊脸,“生得这般俊美,让我好生嫉妒!”
末了,还不待慕容渊说什么,苏云初突然盯着他道,“今日你便是这样,带着我在花轿上子在全城晃悠了一圈?”
苏云初说得笃定,甚至语气里边还带着一层不乐意的感觉,慕容渊自然是听出来了,可他面上却是带着一股迷惑人一般的笑意,“自然是的。”
苏云初揉着他的脸的动作不放松,这会儿真是揉的有些红了,“尽是去招惹桃花!”
即便所有人觉得平日里的慕容渊生人勿近,可是今日,这般俊美的慕容渊,竟然不是自己首先看到的,苏云初倒是觉得不乐意了,都说这女人成了亲,脾气便会变得古怪,这会儿,慕容渊是真的感觉到了。
可是,对此却是受用得很。
“阿初,这是醋了?”
苏云初一哽,末了想想,就算是吃错了,又能如何,自己的夫婿,承认自己吃醋了有何可丢脸的!便也咬牙切齿道,“对!我就是醋了!”
慕容渊恍然大悟,面色微沉,可就是不掩饰嘴角绽开的笑意,“这才新婚燕尔,洞房尚未开始,阿初便这般醋意横生,让我……好为难……”
“嗯?”苏云初语气略略危险,“你想说什么?”
慕容渊却是一手将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第一次发现,自己这张脸竟是如此惹得苏云初喜爱,不过,拿着她的手放到嘴边轻啄一口,语气里边不难掩饰笑意,“为难呀,为难今后如何让阿初少担心这等无中生有的事情,为难今后若是阿初妒妇之名出来的时候,我该如何为阿初证明,也在为难,今夜,如何让阿初知道深刻知道,我眼中之后阿初一人,再也装不下别的人!”
苏云初听着,嘴角裂开的笑意怎么也收拢不起,只是听到最后一句,却是在慕容渊胸口捶一了拳头,“臭美!”这般暧昧的话语!
“臭美为何物?”慕容渊却是轻握住她捶往自己胸口的拳头,低声问道。
苏云初吃吃一笑,“便是你这般的模样。”
两人这边低声细语,爱语缠绵,可门外却是突然想起了一声声低笑的声音,苏云初与慕容渊都是耳聪目明之人,自然听到了。
当即,苏云初面色一沉,当然,这次是真的害羞了,慕容渊自然是感觉到了苏云初的变化,为了今晚的洞房花烛之夜,这事儿必须解决,当即也沉声道,“阿初放心,我必定会将这些人灭口了!”
听着,外边慌乱响起一阵声音,然后归于沉寂。
两人自然是不能在新房之中待得太久的,外边靖王府的一众宾客还需要慕容渊去招待呢,虽说永业帝说了,宾客之事,自行宴请,但是,朝中的武将,大多数都来了靖王府这边,便是老楚国公和老秦国公两位老人也亲自来给两位新人贺喜。
只厮磨这么一会儿,慕容渊便开口了,“阿初先在房中吃些东西,外边的宾客还需我去招待。”
苏云初轻点头,“嗯。”
慕容渊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便要转身离去,可苏云初却是拉住了他,“怀清!”
慕容渊回头,面上绽放出一抹邪魅笑意,“阿初舍不得我,等不及今夜了么?”
苏云初直接糊了他一脸,顺带在他口中塞下一颗药丸,“给你的解酒药!否则你今日该得不省人事了!”
慕容渊面上的笑意不减,“阿初放心便是,为了我们的洞房之夜,我不会让自己不省人事的,何况,若是醉,也只因阿初而醉,即便不省人事阿初不就是最好的解酒汤?”
最后是苏云初直接把他轰出了新房外边,重重关上了门,却是隔着门轻笑了一声,也听着门外慕容渊离去的脚步和清爽的笑声。
而后,玉竹与茯苓才进门,面色微红,原先两人在屋中的对话自是听到了,何况,他们还有偷听的成分在里边,只一口一个爽利,“王妃,王爷叫我们进来给王妃准备一些吃食。”
苏云初面上哪里还有什么羞意,看着玉竹与茯苓面上讨好的笑意,也不免打趣道,“进了靖王府,就不把我当你们主子了。”
只茯苓最是欢脱,“唉,王妃我们哪里敢啊,这不是王爷吩咐嘛,为王妃好么,我们自然是要听从的。”
苏云初只笑笑,坐在桌边吃着点心,饿过头了,这会儿,倒是真的不显得饿了。
宾客散尽之后,已经是夜间将近酉时,此时的靖王府里边,只剩下了宋皓流等四人,以及颜易山慕容泽,几人坐于府中的一座庭楼之中,宋皓流淡淡开口,“今日之事,王爷打算如何?”
慕容渊虽是面上有些微微的红润之色,但到底因为苏云初那一颗药丸,全无一丝醉意,“如何?他动我一分,我便动他全身。”
慕容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的狠辣,与此时这身新郎官的喜服实在有些违和。
宋皓流轻咳了一声,“在下静待。”
慕容渊淡淡瞥了他一眼,且不说在上元寺慕容治对苏云初所做的事情,今日的事情,恐怕也是为了他,既然慕容治如此有闲心,那么,他便给他找些事情做,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后该做什么事情!
这边的话自是不会多说,只消了两刻多钟,慕容渊便迫不及待撇下了一众人,回了自己的新房之中了,苏云初还在房中等他呢,他岂会浪费时间在此处陪同这些有的没的孤家寡人。
只是,待到慕容渊离开之后,慕容泽才神秘兮兮,“今夜,那些人都慑于五哥的威名,不敢闹闹洞房,不若,我们来?”
他跃跃欲试,完全是大孩子的玩闹之色。
颜易山听此,面上闪起一抹亮色,可是,想到某人,又黯淡了几分,淡淡瞥了慕容泽一眼,“你待如何闹洞房?”
旁边江南四公子,看着两人这边,神色淡淡。
慕容泽面上扬起一抹神秘笑意。
慕容渊再次回到新房之中的时候,身上带了一层淡淡的酒意,此时的苏云初,自是一个人在新房之中的,玉竹与茯苓被打发走了,周嬷嬷送来了合卺酒之后便也被苏云初打发着离开了,慕容渊一进屋门,便只看到了苏云初一人坐在桌前,颇有些无聊的意味,身上繁琐的饰物早已被她自己换了下来,便是面上的妆容也洗去了,可这张清丽的面容,此时看起来,却是尤为可人。
慕容渊反手将门合上,苏云初一把站起来,迎上去,“怀清回来了。”
慕容渊却是一把搂住迎上前的人儿,在她发间深嗅了一口,觉得原先满身的酒气,都因着这一处的软香,消散而去了。
对于慕容渊的这番动作,苏云初当然只能放任着,慕容渊低头看他,只见美人娇娇,轻声道,“阿初久等了。”
苏云初一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句话。
可慕容渊只双眼灼灼看着自己,一双蓝色眼眸,却是看得苏云初心中突然没了节奏的跳动。
因着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事情,毕竟没有过那样的经历,这么想着,苏云初反而又升起了一股紧张之感。
偏偏这时候,慕容渊在她耳边轻声,“阿初,为我宽衣可好?”
苏云初心中,听着带着一层魔魅之色的声音,再闻着慕容渊身上散出的淡淡的清酒香味,觉得此时此刻,醉地不是慕容渊,而是自己了。
没有应慕容渊的话,但是一双手已经放在慕容渊的腰间,苏云初解开慕容渊的腰带,为他褪下了一身繁琐的喜服外袍,只留下了同色系的里衣。
慕容渊倒是大爷一般地享受着,只是看着苏云初的动作,面上的笑意不减一分,他自然更够感觉到苏云初的紧张。
想着这个小女人,何曾这般紧张过,不论是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几乎都能游刃有余,便是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见她紧张过半分,原来,竟是会在这样的时候,带着紧张之感么?
不期然轻笑了出声,苏云初抬眼,看到慕容渊面上柔润的笑意,难得瞪他一眼,倒是突然觉得,原本的紧张,消散了不少。
只慕容渊低头看她,“阿初在紧张?”
苏云初怎么会承认,“你才紧张呢!”
慕容渊挑眉,看了一旁的合卺酒一眼,“既然如此,阿初,我们该做正事了?”
苏云初抬眼看他,眼中有瞬间的错愕,“这么快?”
慕容渊抬手轻敲了一下他脑袋,“阿初在想什么,我们还有合卺酒未喝呢。”
苏云初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抬眼看他,笑成了一朵花,“对,对,对,还有合卺酒未喝。”
慕容渊心中一个咯噔,是不是把阿初惹羞了。
不过苏云初已经拿起了两杯酒,一只交给慕容渊,“喏,喝完了赶紧去睡觉!”
慕容渊看她一张明艳小脸上扑着粉红,笑着接过苏云初手中的酒杯,苏云初对于喝合卺酒这事儿,更多的是新奇,与慕容渊做出交手的动作,拿着酒杯到口中,轻抿了一口酒,可是,还来不及吞咽,慕容渊却是一把覆上了她的口唇,苏云初猝不及防,合着口中淡淡的酒香,被慕容渊口中的酒侵染一片,而后再次被扫荡一空。
而后,慕容渊才放开了她,看着苏云初瞪视过来的眼眸,轻声道,“这才是合卺酒饮用的方式。”
苏云初因着慕容渊这番动作,眼眸带水,再瞪视了他一眼,“流氓!”
可佳人在怀,这番瞪视,哪里是苏云初想要的效果,何况,还有这句时间地点场合都不对的“流氓”,慕容渊若是不作出点什么事情,就不是他慕容渊了。
苏云初尚未反应过来,慕容渊已经一把抱起她,“既然阿初如此说,今夜,我们便不休息了,做些流氓的事儿,让阿初知道这个词该如何用。”
苏云初被他突然抱起,惊呼一声。
可红绡帐暖,红被翻边,新房中的烛火尚未燃尽,已经放下的帐帘子里,只只传来了男子低低的声音,“阿初可还记得上次说我流氓的时候……还有上次元宵灯节日留下的帐?还有先前怀疑我的话?还有……”
不断的还有,苏云初哪里还记得多少,可不止这厮如何记得那么多还有。
另一边,慕容泽正想带着身后几个黑衣人来一场突然的刺客袭击王府,想要来袭扰慕容渊的洞房之夜,毕竟,这事儿,他觉得很新奇呢。
可是,一切尚未开始,木韩与木杨便轻飘飘出现,“泽王,王爷说了,他大婚这几日,蓝鹰军中的事情由你负责,这两日,一切事物尚未处理,希望王爷今夜之内处理好。”
木韩淡淡的语气,直接让慕容泽焉了一脸。
只颜易山看着热闹,不禁大笑出声,他就知道,慕容渊怎么可能没有准备,若是他也跟着慕容泽去闹腾他的洞房,指不定,会被如何虐待呢。
另一边,江南四公子看着这番,纷纷摇头,离开了靖王府。
而红绡软帐中只有来女子低低的喘气声,和断断续续的声音,“慕容渊……你……你混蛋!”
“那我便混蛋给阿初看看……”
“唔……你小肚鸡肠,你是不是男人!”
“……阿初不相信我是男人?”
“唔……没有,我信你我信你……”
“那我便让阿初好好记得……”
红烛尚未燃尽,今夜,却是风月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