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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想了想,垂头看着她;“见过我的脸的人都死了。”
这个话听起来非常熟悉,叶霜灯呆了呆,一时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西陵手指滑过她的耳朵,眼里滑过微不可查的笑意:“你对我的脸,很好奇?”
叶霜灯刚想点头,却忽然想起他的前半句,立刻把一个发了半个音的“好”硬生生的止住,警惕的后退一步,警惕的斟酌言词,更警惕的看着他:“我一点也不好奇,随便问一下。”看见西陵抬了抬手,像是要摘面具的样子,她几乎跳起来,急急道:“我一点也不想看!”
西陵有些遗憾:“不想看了?”
叶霜灯自听到西陵那句话之后就立刻失去了看他脸的兴趣,甚至觉得自己脑子一热问出来都后悔的断了肠子,奈何找不到什么可以转移的话题,一边苦苦思索,一边斩钉截铁道:“不看!没兴趣。”夜风有些凉,将纱曼卷起来一些,被这冷风一吹,叶霜灯总算想到了一件事情,松了一口气:“别说面具了。说起来刚刚那个小姑娘冲着你来的,你居然一直在轿子里面不出来。”
西陵看向外头,淡声:“若他们连这点事情也无法解决,即便有我的庇护,云泽也早就名存实亡。”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风清雨淡却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度,像一种无可比拟威仪,不曾咄咄逼人,却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不属尘世,如座云端一般的毫不在意。
西陵的确不在乎这些虚名,也不爱权利,但是为什么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存在朝堂之上?这个问题,原作者没解释,叶霜灯也愈加疑惑。
叶霜灯静了一会,想了很久,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却更加不知道说什么。
西陵收原先落在外头的目光,给她周围捏了一个决,顺手拍了拍她的头:“我须得出去一趟,你在里面乖一点。”
西陵这话来的突然,她还未来得及反映,外头响起一声号角,接着是一个将士高喊:“神佑云泽!”接下来像是有千万人齐声重复,声音此起披伏,随着不知哪里传来的钟声相和,一声一比一声高亢:“神佑云泽,国泰明安,国祚绵长!”
叶霜灯被这个声音吓了一大跳,震耳欲聋,她下意识的就去捂着耳朵,只单单是用听的,都已目瞪口呆。
接下来,她看见西陵抬起了手,手中凝了一团堪比月色的光芒,软轿发散出柔和的光芒,以西陵为中心,一点点的扩大,随着这片皎洁的光华,那些此起彼伏的声音却忽然安静下来,叶霜灯悄悄的掀起一个帘角,看见底下方才还因为小变故而有些散乱的人,不知何时又匍匐在地,极尽虔诚,那片光芒也是一路铺开,像是一条长长的光路。
“神佑云泽,国祚绵长。”随后,是西陵的声音低沉响起。他声音原本就低沉好听,在这一片及静之中,显的尤为低沉静谧,如同天外而来,当真如同高高在上的神,于云端俯视芸芸众生。
帘子外,是道路两边跪了一地的黑压压的人和士兵,那一道光华铺成长路,一直延绵到看不见的地方,叶霜灯看着这个场景,实在有些懵,连西陵什么时候出去都没有反映过来。
这就是拜月节?
千人万人的街道,千里万里的光路,及尽虔诚的跪地匍匐的人,还有,立在云端的西陵神君。
抬头望去,西陵似乎立在月华之上,白玉面具在月色照应下愈显清冷,广袖在风中烈烈飞扬,银发皑皑,犹如这一片浩淼的月色,当真如同高高在上,受人膜拜的神祗。
再是一阵衣袂悉悉索索的声音,是众人一同换了一个方向跪,匍匐拜倒:“愿神君永享仙寿,佑我云泽。”声音整齐响亮,似能直达天际。
余音回绕片刻,再次寂静下来,西陵广袖轻抬,袖低飞出光柱之入苍穹之上,接着半空忽然浮出八个金色的大字,是书“神佑云泽,国祚绵长”笔走银钩,颇有气势。那些字如同从天而降的天书一般。映照在漆黑的夜色里,熠熠生辉。
他是声音无悲无喜,再一次的重复,一声声随着远处的钟声敲击在心上回荡:“神佑云泽,国祚绵长。”
“神佑云泽,国祚绵长!”底下亦是一次接一次的重复,声音连绵不绝。
叶霜灯终于彻彻底底的懵了,金色的大字渐渐在空中隐去,西陵的身影也在天上逐渐淡去,看到这一个几乎可以被称作神迹的场景,她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咬着指头,感觉上面传来细腻柔软微凉的肌理感,才蓦然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变回了人。
外头已经开始放起了烟花,声音震耳欲聋,西陵到是一直没有回来,软轿原本就是因西陵法力而动,想是付诸在上头的法力使用完毕,它抬着叶霜灯走了一会,最后一处隐蔽的地方渐渐停了下来。
叶霜灯捂着耳朵,直接从软轿上跳了下来,她曾经害怕过自己若在不可控制的地方重新变回人会不会出现没衣服穿这种设定,好在没有那么狗血,身上穿了一件雪白的衣裳,只是实在太白了,在这片夜色中显的尤为瞩目。
和秋瞳说的一样,之后的拜月节的确是个好玩的节日。
天上烟花接连绽放,周围商品新奇,玲琅满目,还有一些杂耍卖艺的人,她看的兴致勃勃,不自觉的越走越远。然而她此刻身上并没有银钱,许多东西只能摸,无法买,十分遗憾。
再走了几步,发现前头一群人围在那里,有老有少,多数的还是一些小朋友,叶霜灯有些好奇,也踮着脚尖去凑热闹。眼前是一个大转盘,上头绘着许多动植物,小朋友都是眼巴巴的看着,那一勺的糖浆在板上行走。
叶霜灯恍然,原来是糖画。
这的确十分讨小孩子喜欢,就算是她过了那个年纪,也一直挺喜欢的,若是以前在路上遇见总会买一个过来拿在手里把玩。颜色还是那个颜色,图案似乎比自己见过的要丰富也要精致很多。
她忽然有些恍惚,盯着那个糖画,恍如回到了过去。还是自己原来的世界,现在正和朋友逛街回家,家中还有亲人等待,每一天过的虽毫无惊喜,亦是十分安心。
想到这里,她惊了惊心,最后只能无奈一笑:回不去了,隔着一个遥远的时空再加一个次元壁,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现在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月色使人思想,夜色容易勾起心绪,看着周围小孩子依偎在父母边上,行走过的少女和女伴笑语盈盈,她忽然觉得十分难受,连眼眶都有些湿润。
这糖画也是为了讨一个彩头,拿出一些以猜谜的形式赠送。叶霜灯有心参与,奈何对这些谜语都有些蒙圈,谜语答不上来,只能眼看着彩头的糖画越来越少。
此时,那人已经揭了开最后一个:吹面不寒杨柳风,打三字典故。
看到谜面的时候,叶霜灯一喜,觉得自己运气还算不错,她曾见过这个谜面,知晓答案,刚刚想回答,身后却传来一个温雅沉静的声音,恰好抢先了一步:“将相和。”
叶霜灯声音被卡在喉咙:“……”
她回了头,想看看是哪位抢了她的糖画。
那一位白衣青年,高冠束发,眉长鬓青,相貌清俊。一看就是名家子弟,举止自成一片风雅。只是,叶霜灯视线顺着糖画向下移了移,目光随之一滞。
这一个自带光芒的人,他正坐在一个轮椅上。
像是注意到叶霜灯正准备揭谜面的动作,他微微一愣:“姑娘方才也想答么?
叶霜灯心道你这不是废话吗,面上只笑笑:“你先答出来就是你的。”虽然心中遗憾,但是到底不是三岁小孩子,一个糖画也不会太过在意。
身后的侍从从小贩手中接过糖画,白衣青年略思量了一会,示意身后的侍从将糖画交于叶霜灯。叶霜灯自然没有接,她转头正打算走:“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不必给我了?”
白衣青年愣了片刻,笑了,从侍从手里接过,亲手递向叶霜灯:“这话本该在下来说。。”
叶霜灯的脚步一顿。
眼前白衣青年的笑容让人感觉十分亲切,不由的令人心情沉静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竹签,上头的糖画栩栩如生,青年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
这一插曲,引得周围有些好事的人围观,而眼前的青年依然淡然处之,置若未闻,最后叶霜灯却实在受不了这个注目礼了,匆匆接了过来,对他道了一声谢。
白衣青年见她接下,亦不再多言,微微颔首之后,就抬了手让身后的随从推着他的轮椅离开。叶霜灯看看手里的糖画,又看了看离开的青年,毫无意识的一口咬了下去,发出咔嘣的一声脆响,熟悉的甜腻从味蕾上泛开。心情,却更是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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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吃着糖画回去,等到她咬的差不多的时候,正好走到软轿前,西陵也已经呆在里面,看到叶霜灯一身白的出现,目光难得一滞。
叶霜灯抹了抹嘴巴,许是想到西陵方才的样子,略是尴尬。她过去觉得西陵和她认识里那位师父实在差的太多了,所以一直没办法把他和他尊号结合在一起看,直到方才见到拜月节上的他,才重新回忆起书中那个冷漠淡然的师父。
西陵不同往日的紫衣华服,尤显清贵,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变回人了?”语气听起来颇有遗憾。叶霜灯听出来了,顿时心中那一星半点的恍惚被丢了个干净,忍了忍气,咬下最后一口糖画,嘎嘣一下把竹签对折下去:“对!”
西陵目光滑向被她嘎嘣一下扯断的竹签:“变回去了,不开心?”
叶霜灯咬牙,继续折竹签,没有离他的话。西陵眼里似乎滑过了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耳朵都露出来了。”
耳朵?!叶霜灯怔了好一会:“耳朵!怎么可能有耳朵?!”立刻伸手往头顶摸,然而触手皆是冰凉的发丝,摸遍了也没摸到狐狸耳朵,怀疑的看向西陵,果然看见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慌乱的表情,立刻反映过来,把竹签放边上重重一放:“逗我呢!”
西陵抬了抬手,让软轿升起,理所当然的承认:“逗你挺好玩的。”
叶霜灯又卡壳了一会,委实想不到西陵会这样不要脸的承认:“……”
等到轿子平稳之后,他放下手:“明日便要出去了,早些起来。”
叶霜灯正在顺着裙子,闻言抬起头,莫名其妙道:“什么?”
西陵提醒她:“又忘记了?不是告诉过你与我一起去寻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