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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办的门被猛地拉开,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阵风似地冲向了电梯,直到电梯轿厢合上,那人转身露出凝重的面容,助理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
出什么事了?总裁这是怎么了?
车祸来得突然,公司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着米色大衣的女孩儿拍拍衣服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出租车司机破口大骂,“你丫开车不长眼睛吗?要不是姐练过,反应快,今天就被你直接撞飞了!”
司机也不甘示弱,“谁让你这样冷不丁冲出来的,过马路要走人行横道,你妈没教过你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让让,让让,我是受害者家属!”拨开围观的人群,傅莫骞终于挤到了红色的出租车旁,只不过看着那站立的米色背影,听到女孩儿中气十足的高亢嗓音,蓦地愣住了。
不是她?难道是弄错了?
司机和他相向而立,隔得虽远,也还是清楚听到了那句“我是受害者家属”,这会儿自然也把怒火烧到了他身上,脸红脖子粗地冲他嚷道:“你以为人多了不起啊,告诉你,大不了查监控,想碰瓷讹我,没门儿!”
女孩儿的余光敏锐捕捉到了来人,不管不顾地挽住了傅莫骞的胳膊,“查就查,我老公来了,才不怕你,想欺负我,没门儿!”
傅莫骞看着斗鸡般趾高气昂的女孩儿,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她,真的快被吓死了!
不知他的尹儿,此刻会在哪儿?
助理匆匆赶了上来,一头扎进了人群,“总裁,总裁这。。。。。。”
瞥见女孩儿圈在总裁胳膊上的手,助理顿时无语了。
尹小姐前脚刚走,总裁后脚又搭上了新欢吗?
这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啊!
以为总裁是个痴情的人,现在看,也不过如此嘛!
傅莫骞一把甩开了女孩儿,冷冷地睨了助理一眼,“赶紧解决,不要挡在门口,有碍观瞻。”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事故现场,留下一干人等,错愕地在风中凌乱。
车祸发生的一瞬,尹寂夏已经走出了冰冷的写字楼。
身后的嘈杂也没有让她回头,或许,今后,都不该再来这个地方,不该再受这样的侮辱。
没有打车,也没有坐公交,拖着疲惫的步子,尹寂夏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家走。
外面刮起了刺骨的北风,拢拢衣襟,立起衣领护住了上半身,却也顾不了光luo在外的长腿。
明明树叶打在脸上很疼,明明风刮在身上很冷,可尹寂夏这时候,全然感受不到了。
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就成了无魂的僵尸,说的怕就是现在她这个样子吧!
路人见了她,就像是见了神经病,纷纷躲闪,只有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在后面一路直追,寻到她的踪迹,主动靠了上来。
“上车,我叫你上车!”顾不得后面排起的长龙和震天的喇叭声,汽车跟着尹寂夏的步调缓缓向前挪行,靠近她那侧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男人焦急的面容。
尹寂夏睨了他一眼,就像看待陌生人,自顾自往前走,全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似乎那话,压根就不是对她说的似的。
跟行了约莫百米,快要到路口,后面的车辆骂骂咧咧地无奈绕行。
要不是豪车,开车的非富即贵惹不起,犯了众怒的傅莫骞估摸着非被拖下来暴打一顿不可。
一脚刹车,拉了手刹怒气冲冲地走了下来,傅莫骞把车门摔得震天响,好像这车,根本和他没关系,摔坏了不用心疼似的。
“这样几时才能到家,不怕冻着吗?”扯开风衣牢牢裹住了她,小女人周身刺骨的冰凉叫他又恼又心疼。
尹寂夏显然不领情,“放开我,你放开,还嫌辱没得不够,在大街上还要再来一回活春宫吗?”
“嘶!”挣扎中许是碰到了他受伤的右手,傅莫骞倒吸一口冷气,略微皱了皱眉头。
“别闹了,适可而止。”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是真的不想在大街上和她再起冲突,拉扯不清。
她累了,他又何尝不是,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尹寂夏冷笑笑,仰头对上男人焦急的眸子,一脸鄙夷,“闹?是我在闹吗?适可而止?傅总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吗?”
女人嘲讽的态度如一根利刺,深深扎进了傅莫骞心窝里。
薄唇微张,想要辩驳,却发现无从说起。
“放开我!”趁着男人愣怔出神的功夫,尹寂夏用力一推,逃脱了温暖的桎梏。
寒意袭来,瑟瑟地双手环抱缩了缩肩膀,可即便这样,尹寂夏也还是把头昂得高高的,不愿再受男人半点荫庇。
“尹寂夏!”看着逐渐远去的孤傲背影,傅莫骞大叫出声,可尹寂夏铁了心要把他当成空气似的,脚步顿都没有顿一下。
大手用力地在空中一甩,傅莫骞还是忍不住大步上前,急急追上她,半蹲着左手用力一勾,将她扛在了肩头。
脚下一轻突然悬空,头朝下倒耸,尹寂夏吓了一大跳,不停地捶打着他的后背拼死挣扎,“放我下来,傅莫骞,你放我下来!来人啊,救命啊,绑架啊!”
脚上也没闲着,一下一下踢在傅莫骞胸口。
幸亏穿的是圆头的高跟鞋,要是细长的尖头,被这样拿来当利器,只怕今天傅莫骞,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她的大声呼救引来了路人打量的目光,可见男人穿着不凡,又是从豪车上下来的,定不是好惹的主,想要“见义勇为”的热情也就被无情地扼杀在摇篮里了。
没好气地用硬邦邦的石膏在她圆翘的臀尖上重重一拍,“不想走光就老实点!”傅莫骞扛沙包似的,把她扔进了副驾。
屁股一沾座椅,身子刚得解放,尹寂夏就冲着傅莫骞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傅莫骞,你混蛋,你BT!”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伸手去够车门把手,想要逃之夭夭。
不等车门打开,身高腿长的男人一个箭步窜进了驾驶室,“咯噔”一下落下了中控锁,“系好安全带,不想死的话老实待着!”
“你。。。。。。不系!”女人呕着一口气,这会儿偏要和他对着干!
才在他的办公室被压在玻璃幕墙上肆意凌辱,还大大方方地向全世界现场直播,这会儿又在大街上当街被打了屁pi,这样的屈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为什么还要继续一味听从他的?
男人黑着一张俊脸,蓦地朝她压了过来,吓得尹寂夏慌忙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身子用力向后,恨不得深深嵌进椅背里。
难道他又兽xing大发,想在车里?
这可是在大街上,不行,不可以!
可就算她挣扎反抗又能怎样,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始终不是他的对手!
紧紧地闭上眼,尹寂夏像是临刑的死囚,只剩绝望的孤寂。
胸前猛地一紧,“嘎达”一声,压迫的气息撤了去,尹寂夏低头瞄了眼,安全带妥妥地系上了,男人,也回到驾驶位,专注地起步,稳稳汇入车流。
原来,他不过是想给她系个安全带而已。
又羞又臊,尹寂夏选择了沉默,扭头盯着外面急速后退的风景,想要赶快退去脸上的热度。
“还冷吗?”男人淡淡地开口,没有得到回应,还是用石膏前端露出来的指尖轻轻触碰中控台,调高了空调温度。
“你要带我去哪儿?”尹寂夏呛呛地问道,对男人的体贴似乎并不买账。
“去能洗澡换衣服的地方。”
“然后呢?再对我肆意凌辱?”尹寂夏转过头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犀利的眼神里藏了无数锋利的刀子,直插傅莫骞的心窝。
听出了她言语的不善,也感受到了那灼灼的目光,傅莫骞咬着牙专心致志地开车,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吵。
说好了要保护她的,可伤了她的还是他。
他有什么资格再去责备嗔怪,这一切,都是他活该承受的罢了!
见他半句辩驳都没有,沉默以对,尹寂夏想和他吵,却也吵不起来了,气鼓鼓地攥拳,重又看向了窗外。
或许,大家都该好好冷静冷静了。
傅莫骞左手开车,右臂在方向盘上搭着,车速并不快。
“停车!”尹寂夏蓦地出声,抓住了他的右手肘往自己这边一拉,“快停车啊!”
一个急刹,车轮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黑印,终于靠路边稳稳地停下,“你疯什么,想死吗?”
“开门!”女人似乎不知悔改,冷冷地命令道。
“尹、寂、夏!”男人一字一顿,喝出了她的名字,理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女人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那边有药店,我买药。”
“买药?”男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怕怀孕。”女人轻喃出声,带着几丝心酸,几丝无奈,那落寞的样子如一颗深水炸弹,在男人的心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咯噔”一下解了锁,傅莫骞懊恼地揉了揉脑勺,“对不起,我去买。”
车门关上,车里又是一片死寂。
尹寂夏烦躁地绞弄着手指,心里乱作一团。
越来越觉得,看不懂男人这样奇怪的生物,前一秒恨不得剥皮饮血,后一秒也可以呵护备至。
恼怒的脸,狰狞的脸,温柔的脸,悔恨的脸,傅莫骞,究竟哪一个才是你的真面目?
以为买药不过分分钟的事情,尹寂夏在车里等了快要十分钟,也没能把人等来。
无奈地熄火拔了钥匙,尹寂夏下车,缓步跟了进去。
长长的药品柜台前,男人正拿着一盒药仔细询问,手边摆了五六个大大小小的盒子,约莫是已经了解过的。
一进店门,热情的导购笑脸相迎,“小姐,你需要什么?”
尹寂夏指了指男人的方向,“和他一起的。”
熟悉的声音叫傅莫骞猛地回头,瞥见尹寂夏,眸子里是藏不住的心疼,“你怎么下来了?马上就好,乖乖回车上呆着,外面冷。”
不知道为什么,尹寂夏竟情不自禁牵起唇梢,露出了一抹浅笑,“没事,我等你。”说完,自己也蓦地一愣。
虽然是成年人了,但来买这种药,多多少少应该尴尬的不是吗,怎么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在察觉到他的于心不忍时,还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喜悦?
尹寂夏,你究竟是怎么了,非要这么厚颜无耻,继续作践自己吗?
柜台里的导购是个胖胖的中年阿姨,瞥见尹寂夏,扶了扶眼镜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还是不能太过放纵,这种药,对身体的伤害可是很大的,只能偶尔为之,建议你们采取其他的措施,免得以后后悔莫及。”
“我知道了,就拿这个吧,以后,绝对不会了。”傅莫骞郑重地说了一句,像是回应了导购的规劝,又像是,对尹寂夏的某种承诺。
爽快地掏出一张粉色大钞,傅莫骞拿着药盒,撇下一句“不用找了”,拥着尹寂夏就要往外走。
“哎,等等,年轻人,把这个拿上吧,你们用得着。”
中年导购又递过来两盒冈本超薄,傅莫骞有些诧异,就这样呆瞧着,还是尹寂夏眼疾手快接了下来,咬咬唇,红着脸道了一声“谢谢”。
回到车里,傅莫骞并不急着发动车子,而是捏着那小小的药盒,若有所思。
“之前在一起那么多次也没事,或许,这次也不会有事的,要不别吃了!”傅莫骞还存着一点侥幸心里,尹寂夏却是清楚得很,这次,赌不得。
“不行,你忘了然然是怎么来的吗?不能大意,我们,绝对不可以再有孩子了!”尹寂夏冷声提醒道。
“那你上一次例假是在几号,如果这回是在安全期的话,或许。。。。。。”
“莫骞!”尹寂夏柔声打断了他,“这药必须吃,没有如果。”
攥着药盒的手紧了又紧,恨不得要把药盒捏碎才罢休。
傅莫骞耷拉着脑袋,是前所未有的挫败懊恼。
“对不起。”
他深知这药的威力,也明白药效越猛,对身体的伤害越大,才在药店里仔细挑选,详细了解,试图找出一种效果好,但对身体伤害小些的药来。
在办公室里,尹寂夏哀求的话依稀在耳。
傅莫骞真是恨透了自己,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听她一句劝,而是执拗地一味任性,现在再叫她来承担这样的风险。
以为狠狠发泄过,会觉得无比舒畅,可事实正相反,现在,只剩懊恼和悔恨。
自任英明一世,竟做了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来,傅莫骞啊,你真是好笑!
如果说心里还有怨气,那傅莫骞在药店里的细致认真,郑重承诺,这会儿的低头道歉,已经把那残存的怨气一点点抹去了。
心里的伤口慢慢结痂愈合,没有那么疼了。
或许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尹寂夏竟愕然发现,有些人,有些事,其实也没那么可怖,也没那么恼人,就像是他,现在看来,意外地顺眼多了。
可顺眼归顺眼,药,还是得吃的,大意不得。
“给我吧!”尹寂夏捏住药盒的一角,想要拽过来,奈何傅莫骞攥得极紧,半点也没有松动。
不明所以地凝着他,“莫骞?”尹寂夏又低低唤了他一声。
“对不起,尹儿,对不起,我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了!”傅莫骞鼓足勇气迎上尹寂夏的清眸,左手捏住了她柔弱的肩头,“原谅我好吗?”
傅莫骞的再次道歉就像一颗小石子,在尹寂夏本已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一片水花。
水波漾开,一圈一圈向外推送着涟漪,那情深意切的目光拨动了尘封的心弦。
原谅他?原谅他这次的鲁莽,原谅既往的所有不堪?
傅莫骞,难道,原谅了,我们就能挥别噩梦,像从前一样好好在一起吗?
如果这样,那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原谅,只是。。。。。。
一时间,红唇微启,尹寂夏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沉默了半晌,才悻悻地说了一句:“我们是姐弟呀,还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说完,便低垂下眼脸,掩盖心中的钝痛。
一句姐弟,叫傅莫骞炽热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是呀,姐弟,即便爱得再深,这辈子终究不可能走到一起,原谅不原谅,又有什么关系?
勾起唇梢无奈地冷笑笑,傅莫骞收回了按在她肩上的大手,眼里空空洞洞的,好似射出来的都是平行线,怎么也聚不到一起。
“药。”尹寂夏又小声提醒了一句。
这一次,他顺从地把药递了过来,只是即便尹寂夏捏住了药盒,他也还是不肯撒手。
“你。。。。。。”尹寂夏双手攥住狠命地一抽,药盒才被夺了过来,饱满的盒身已被压扁,满是褶皱。
迅速打开,抠出一粒小药丸干咽下,尹寂夏吞得太急,差点没被噎到。
心口闷闷地,也不知是药片卡到的疼,还是心上的痂皮重又揭开,鲜血淋淋的痛,尹寂夏捂着胸口,漂亮的远山黛蹙成了一团,连俏脸上精致的五官都跟着拧在了一起。
“怎么了?”傅莫骞回过神来,递上一瓶水,又拧着身子,拿健康的左手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脊背,“这药哪能干吃?以后不许这样了!”说完又蓦地一顿,“呸,没有以后了,再也不吃药了!”
孩子般稚气的样子叫尹寂夏心头一暖,噗嗤一声乐呵了出来,“放心,我没事!好,借你吉言,再也不吃药了!”
心头的千斤重担好像一下子落了地,傅莫骞竟觉得,这会儿,比刚刚在办公室对她用完强,还要来得舒心畅快,莫不是因为,她笑了?
那笑容,堪比二月里的春风,又像鸿雁的一尾轻羽,总能轻而易举地暖了心房,撩拨心弦。
尹寂夏,知道吗,你就是这么神奇,让人心甘情愿地臣服,为你生为你死,为你拼尽全部!
如果只有弟弟的身份才能叫你心甘情愿接受我,让我留在你身边,那我就当你的弟弟好了!
就这样吧,只要能守着你,守着孩子,得不到又有何妨?
像是顿悟了人生,傅莫骞握住了水瓶,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姐”。
尹寂夏错愕地盯着他,以为是自己耳背听岔了呢!
他刚刚叫她什么?姐?
他真的决定重新摆正她的位置,承认她这个姐姐了吗?
“怎么了,一声‘姐’就把你吓傻了?你自己说的,我们是姐弟,要是你不愿意。。。。。。”
“愿意,我愿意。”尹寂夏忙不迭点头。
一直以为,穿着一袭白纱站在礼堂里郑重地说出这三个字,是女人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可现在,尹寂夏愕然觉得,愿意给他当姐姐,也不赖。
他们之间的死局终要想办法化解,而这样的结果,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不是吗?
将男女之情化成了亲情,有时候,残缺的幸福也是一种美,总好过一无所有,遍体鳞伤吧!
担心他会像司俊青那样越走越远,现在看,还好,庆幸他终于回来了,即便是以这种方式,她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