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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高原,流风一身青衣从天而降,飘飘然,仿若谪仙。
原本歪躺在烈焰红蕊中小憩的白衣女子看的有些痴了,回神间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流风说:“师父被金王捉去了,我要去救他,你怎么办?”
女子肌肤若雪,明眸皓齿,唇未施口脂而艳,气质出尘,样貌却又极艳,因为美到极致,反叫人瞧不出年龄几何。她手脚并用,几步跑到流风身边,二人站在一处,美的仿似能灼伤凡人的眼。
女子睁圆了眼,“什么?你说幽冥子被捉走了?”
流风说:“是。”
女子一拳捶在另一手的掌心,心急如焚的样子,“那可不好,要是他那张脸被刮花了,可就心疼死我了!”言毕,旋风一般的跑开,流风尚未回神,她已打包好了行李,拉了流风的手,“走!”
流风说:“虽然我知道你心焦师父安危,但你不会武功,跟着我只会碍手碍脚。”
女子盯了他一下,说:“小风风,天赐良机啊,此时咱俩不私奔更待何时?”
流风:“……”
女子头靠在流风肩头,扭捏道:“本来我还在纠结大冥冥和你我该选哪个?既然老天已经帮我做了选择,我觉得我应该顺应天意,嘿嘿!”
流风终于意识到不对,抖着声音道:“你,你,你是小六?”
女子一扬笑脸,“是呀!小风风有没有想我呀!”言毕,踮着脚尖就要亲他的脸。
流风大惊失色,嗖的一下,箭矢一般,瞬间无影无踪。
女子身形不稳,跌入花海,恨道:“小风风,你休想逃出我的五指山!”
金国大牢内,耶律瑾见到了狼狈不堪的幽冥子。
幽冥子拧眉看了半晌,大惊失色道:“卧槽!差点没认出来,你怎么将自己搞成这幅丑样子!”一定会被嫌弃的……
侍从搬了椅子过来,耶律瑾大马金刀落座。
幽冥子端详了耶律瑾片刻,啧啧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死了一个女人而已,你也不至于自残吧?”
耶律瑾额上青筋一跳,想杀人。
幽冥子瞧出来了,赶紧道:“不管怎么说,我好歹救了你女儿,你要杀了我,就是忘恩负义!”
耶律瑾冷静了片刻,挥退众人,他双手握在一起,又过了会,说:“孤想问你,她死的时候痛苦吗?”这话一出,嗓子就哽住了。
幽冥子笑,“人都死了那么久了,你管她痛不痛苦。”
耶律瑾盯住他,那目光的压力太大,幽冥子心中暗惊,在瞧到耶律瑾握着精铁软扇的手指骨节渐渐发白,心知再不能玩笑了,否则他这条老命真有可能就玩完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遂咽了口吐沫道:“气虚衰竭而死,谈不上痛不痛苦。”
“她可曾留下什么遗言?”他迫切的问。
“遗言?”幽冥子又想笑,嘴角都弯起了,还是忍了回去,“都说了她是力竭而死了,还能说什么?有这气力不若多喘几口气,哦,倒是有一句……”
耶律瑾倾身看过来。
“求那个陈国王爷救孩子。”
耶律瑾眉心一动,眼眶就热了,克制道:“没了?”
幽冥子嗤笑,“还有什么?都说了,人就要死了,哪还有力气说那么多废话?哦,倒是流了满脸的泪,应该是舍不得死吧?”
耶律瑾的表情扭曲了,那样深切的痛苦,丝毫不加掩饰。
幽冥子好整以暇的欣赏着耶律瑾的痛苦,顿觉大快人心,又补刀,说:“我说你也有意思,明知道她快死了,后来的日子怎么也不陪着她?她是慢慢衰竭而死的,又不是暴毙而亡,按理说你们可以有很多时间在一起交代遗言啊?”
这句话正中心窝,直戳的耶律瑾干涸的心又开始泊泊流血。
若说这一生最后悔的事,莫过于她最后的日子里没有陪在她身边,她那时该是何等的恐惧?何样的绝望?他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想的深了,心内的一股冲动总也压制不住了……
幽冥子尤不过瘾,继续捅刀,“我听说我师妹的尸身被陈王捆到城墙上要挟于你?你怎么就那么冲动呢?虽然人死了,但好歹留她一个全尸啊,你倒好,逼的陈王油淋火烧我师妹尸身,后来只剩一堆白骨,我还听说,那肉香飘到数里外,你最后竟分不清哪个是她的白骨,最后十几个都葬了,真真可笑,难道说你死后帝后合葬,还搞十几个陪葬?既然死后注定是要享尽齐人之福,现在还做什么深情模样,我劝你还是看开些,人都死了那么久了,也该放下了,不若珍惜当下,多纳几个妃子,生一堆儿女……”
幽冥子正讥讽的自得其乐,突见耶律瑾拔了腰间匕首,一刀狠狠扎进右腿,一刀拔出,又扎一刀,鲜血渐出,浸透衣衫,幽冥子登时就被吓住了,眼见着耶律瑾又要再扎第三刀,大海失声尖叫,“小公主!小公主啊!”
原本已陷入疯魔的人猛然清明,他怔怔的盯着尚在滴血的刀刃,看的有些痴了,他笑,抬头看向幽冥子,眸光幽幽,“痛快。”言毕大笑出声,掷了匕首,拖着伤腿,出了牢房。
眼看着人都快走出去了,幽冥子陡然回神,大喊,“我被抓了,我俩个徒弟大概近日会来救我,你留心着点,其中一个不会武功,别误伤误杀了又追悔莫及!”
*
旭王子去了乾坤殿,昭儿正一手撑着小脑袋不知在想什么,看了他过来,眼皮微掀,说:“出了什么事?”
旭王子顿了顿,凑到她耳边,避开耳目,说:“父王受伤了,伤的腿。”
昭儿反问,“除了他自己旁人伤不了他。”大大的眼睛凝满忧色,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
旭王子沉默。
昭儿整个上半身趴在在小桌子上,偏过脑袋,突然说了句,“要是我娘还活着就好了。”
旭王子耳聪目明,赶紧去捂昭儿的嘴。
耶律瑾走了进来,微微勾了嘴角,“旭儿也在?你们兄妹玩什么呢?”
“儿臣……”
昭儿打断他,道:“旭哥哥告诉我,父王伤了腿。”
耶律瑾的目光扫过旭王子,后者脸色就变了,低着头,沉默不语。唉,反正他也被昭儿坑习惯了。
“您别怪旭哥哥,他也是怕我缠着要您抱,让您伤上加伤。”昭儿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耶律瑾上前,坐在榻上,还是将她抱到怀里。
昭儿赌气一般,故意在他的腿上撞了几脚,耶律瑾痛的皱眉。
昭儿说:“不疼么?”
耶律瑾揉她的小脑袋,笑,“不疼。”
昭儿咬着唇,发狠般直接用手掐。
旭王子吃惊,高喊了声,“昭儿不可!”
耶律瑾抬手阻止,她要发脾气,就随她吧。
岂料昭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哭的很伤心,完全不似寻常撒娇任性的那种哭。
耶律瑾慌了,大手一遍遍的擦过她大大的眼睛,“昭儿不哭,昭儿乖。”
“昭儿不要乖!昭儿就要哭!爹爹只要娘不要昭儿,娘已经没了,若是爹爹也不在了,昭儿就是天底下最最可怜的人了,昭儿偏要哭,”她大声的控诉,奶声奶气的,软软的一个小人儿,惹的大殿内伺候的宫人,俱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次日,旭王子和昭儿道歉,说:“昭儿,对不起,我不该将父王的事告诉你,惹你伤心。”
昭儿看白痴一般的看他,说:“你傻啊!你不告诉我,要是父王真个寻死了,咱们怎么办?”
旭王子,“……”
昭儿咬着小#嘴唇,掐着他腰间的肉拧了把,“旭哥哥和父王都要好好保护我,好好地爱我,谁都不可以有事。”
旭王子怔了怔,“好,我护你一辈子!”小小少年温润的脸笑开了。
昭儿勾住他的胳膊,说:“你要保护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啊?”
“我可以,”旭王子昂着头,不可一世的模样。
“那好,你去将乌丸家那几个臭小子揍一顿,我就信你。”哼,乌丸娟娟居然敢跟她显摆兄弟姐妹多!了不起啊,全都将你们打成猪头,看你还得意!哼哼!
“啊?”旭王子为难,总不好无缘无故打人吧?父王知道了,会骂的,更何况他好歹还是个王子,虽然名不正言不顺。
“乌丸烈是小胖子,你小小声骂他胖猪,他一定生气要跟你干架,你先把他揍一顿!他的兄弟们瞧见了,一定会为弟弟报仇,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他们干了啊!反正你只要死不承认你骂过他肥猪,我就在乌丸大将军那告他们一状,以多欺少,哼哼。”这才是重点啊,乌丸大将军一出手,那几个小子的屁#股几天都甭想挨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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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风混进了王宫,他身边宫女模样的人一脸冷肃,抽出一张纸,指着被她标注出圈圈的地方,说:“师父被关在此处,你见机行事。”
流风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儿,不确定道:“你现在是小四?”
女子不悦的拧了拧眉头,“不然呢?你以为那几个蠢货有我这等智慧?”
流风正要走,又回身,问,“那你怎么办?”
女子摸了摸面上的□□,说:“难得来王宫一趟,总不能白跑,我去顺点东西,最近咱们谷里开销太大了。”
她说的一本正经,流风竟无力反驳。
女子又说:“你救了师父后先行离开,在城外十里亭等我,我脱身后会尽快和你们汇合。”
流风本想答应,又说:“要是你,我放心,但要是你又变成了其他几个……”
女子扫了个眼刀子过去,“你竟然敢质疑我的能力?!”
流风不敢,迅速隐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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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儿玩着手中的果子,百无聊奈,她开始扔果子,抛到空中又接住。
没人跟她玩儿,好无聊,嗯嗯,或者说她们都愿意带她玩,但又不敢玩,这也不能玩,那也不能玩,不能碰着不能磕着,她摔了一跤,那些人都会面如死灰,初时,她觉得好玩啊,有时会故意摔,可她们因为照顾不周被换了一批又一批后,突然有一天,昭儿觉得这样好没意思啊。
果子又被她扔了出去,这次扔的有些远了,昭儿扁扁嘴,正要了无生趣的叹一口气,突见个人影冲了上来,一口接住了那个果子。
昭儿一愣。静默在边上伺候的嬷嬷大斥出声,“大胆奴婢!放肆!”
那宫女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普通样貌,闻言不屑的朝嬷嬷翻了个白眼。
嬷嬷大怒,扬手就要打她,那宫女却快速的躲开,吃了果肉,果核吐在她脸上,砸的嬷嬷“哎呦”一声。
昭儿乐了,拍掌大笑。
嬷嬷听这笑声,反而愣住了,小公主难伺候啊,平时想哄她一声笑,使劲浑身解数都不得,陛下若是听到这声笑,龙心大悦,那整个大殿的奴才都有得赏。这样一想,嬷嬷追打那小宫女的动作就缓了下来。
昭儿说:“你接的真准。”
那宫女乐呵呵笑,天真烂漫的样子,指着她,大声道:“再来!再来!”言毕张嘴,做好接果子的准备。
昭儿大乐。
二人玩了一会丢果子就成了朋友。
宫女贪吃的很,昭儿便让嬷嬷将好吃的都端了上来,嬷嬷一面蹙着眉头盯着那宫女瞪眼,一面又为公主高兴,回头已吩咐人将那小宫女的来头身份查清楚了。
这张脸是个新入宫的小宫女,御膳房那头做活。
嬷嬷暗暗腹诽,这样贪吃,还在御膳房,寻常不偷嘴?回头得告诉总管一声,赶紧调走,省的监守自盗,留下龌蹉。
昭儿问,“你叫什么?”
宫女吃的开心,心无城府道:“我师父师兄都叫我小七,小妹妹你呢?”
“大胆!”嬷嬷又及时制止。
昭儿不高兴,端了公主的架子,“嬷嬷你太讨厌了!出去!”
嬷嬷不敢违逆,虽不情愿,也只得领着宫女出去了。
昭儿这才笑嘻嘻道:“我叫昭儿,小七,以前没见过你啊?你别走了,从今后就待这里跟我玩啊!”
小七将糕点塞的满嘴都是,闻言先是狠狠一点头,后又不情不愿的摇了摇头,一脸苦恼,说:“你这里真好,想吃什么都有,不像我住的地方,太苦啦,要什么没什么,我师父死抠死抠的。”
昭儿说:“我父王对我可好了,我想要什么都有,你师父那么抠,你还回去什么呀!我保证,只要你留下来和我玩,我的吃的喝的都带你分。”
小七一只手撑住腮帮子,想了又想,恍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击掌,“差点忘了!我师父就被你爹给抓了呀!要不你让你爹和我师父商量商量,让我留下来待几天呗?”
“我爹把你师父抓了呀?为什么呀?”
“不知道呀!要不咱们去问问,你去跟你爹说让他把我师父给放了吧?兴许我师父一高兴就同意我留下来了呢?”
昭儿很高兴,握住她的手,“小七,我们走。”
小七纠正道:“我比你大,你该喊我姐姐。”
“好的,小七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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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风尚未将幽冥子救出大牢就被埋伏的侍卫发现了,二人边躲边打,奈何大内高手如云,天罗地网,终究被重重围住。
幽冥子急道:“那个神经错乱呢?”
流风说:“师妹说谷内入不敷出顺便拿点东西回去贴补贴补。”
幽冥子登时头大如斗,跺脚,“你既带了她来,怎不一起来救我?枉费为师一番苦心啊!”好像快点丢开那个神经错乱啊,那个麻烦,一日都不想留在身边了。
流风:“……”
层层侍卫,手执兵戈,拨开人群,耶律瑾一身暗纹深衣出现在二人眼前,他手握精铁软扇,笑意难测。
幽冥子怒,“又来个神经病。”
流风:“……”
耶律瑾对流风还是很感兴趣的,他抬手,正要收网。
突然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住手!”
耶律瑾循声看去,眼眸骤然收缩。
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将昭儿扣在怀里,神情冷肃,抵在昭儿脖颈下面的是一根发簪。
耶律瑾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四肢冰冷,又生出滔天杀意,恨不得将那宫女撕成碎片。
昭儿委屈的不行,“小七姐姐,你弄疼我了。”
女子不悦,“闭嘴!别跟我提那个蠢货!”
幽冥子瞪大了眼,卧槽!刺激!!
耶律瑾唇齿间透着寒意,“放了她。”
女子不为所动,“放了我师兄和师父,否则……”
幽冥子嗤的一声,没忍住。
耶律瑾咬肌毕现,神色阴狠,他盯住她的眸,不错眼,然,神色渐变……
暗处,暗卫搭箭拉弓,箭离弦。
耶律瑾神色大变,掷出软扇,打落箭,人也飞身而去,将惊住的女子和昭儿同时抱在怀里,反手夺了她握在掌心的发簪,眸光一闪,随即一把掀掉她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只是一瞬,“刺啦”一声,露出一张绝美容颜。
耶律瑾愣住,他不敢去碰她的脸,刻骨相思,只怕又是梦一场。不,梦里,他都不曾梦过她一次。
女子被粗暴的撕去假面,脸疼,想逃开,方觉腰被扣住,怎么也挣不脱,她急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登徒子!放手!”挣扎的太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没昏睡太久,一睁眼就看到眼前多了张男人脸。
小七大惊失色,“救命啊!长毛怪!”
耶律瑾:“……”
小七裹着被子就往床内躲,都要哭了,“刚才不是我,不是我,你要找就找她算账,不关我事,嘤嘤……”
耶律瑾一把将她拎到怀里,心内百感交集,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太过震惊,只来得及匆匆问了幽冥子一句,只说是先前伤势太重,死马权当活马医了,一年前才醒过来,如今前事尽忘。
恰昭儿过来,叫了声,“父王。”
耶律瑾抱住神魂不安的花吟,指着昭儿说:“你看看她是谁?”
花吟被长毛怪吓呆,低低道:“昭儿呀。”
耶律瑾想落泪,又说:“那我是谁?”
花吟盯着耶律瑾的脸看了又看,嘤嘤嘤,长毛怪。又看向昭儿,而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眼睛一亮,震惊不已的样子,“你是昭儿的爹,我和昭儿又长的这样像,嗯嗯,难道说你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