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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怎么了?”
何维青握住电话的中端,皱着眉轻手关上病房门,电话里正是昨晚突然被通知临时加班的那个女医生,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异常的焦急,“何医生,302床的奶奶紧急大出血,需要您立刻赶回来。”
何维青蹙眉,“我就在附近,准备好手术室,我立刻回来。”
“好。”
挂断电话,何维青知道不能就这样丢下苏沫冉一个人在医院,他找护士借用了纸笔,留下纸条放在她的床头,再将充满电的手机放到她的手能摸到的地方,这才转身出了门,打了个交代的电话,嘱咐了护士,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再离开。
沫冉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她闭上眼小憩了一会,想要起床上卫生间,手去摸索护士铃的时候,看见了何维青留下的纸条偿。
医院有事我回去了,我找了南丁格尔来照顾你。
南丁格尔?
沫冉柳眉轻竖,她忽然觉得自己猜到了她是谁。
下一秒,病房已经被推开了,一身整洁干练的白玥手提着大袋小袋地进了病房。
“苏苏?”白玥愣了一下,突然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嗯?你不知道是我,我以为何医生会交代的很清楚。”
沫冉转念一想,白玥这样忙碌,也不会挥之即来,看来两个人应该进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她微微一笑:“怎么,你是来抓小三的?”
“胡说什么,也没个正经。”白玥收起探究的视线,一本正经地放下手上的塑料袋,脸上依旧红了红:“老实交代,你怎么又进了医院?”
“嗯,没什么…”
“你看,是不是不好好吃饭胃疼了?”白玥嗔怪了一句,从塑料袋里拿出了牙刷、牙膏和毛巾,“你大学的时候吃得可比谁都准时,如果不是……”话戛然而止,她没有再说下去。
沫冉挑眉无所谓地笑,“让我看看,你买这么多东西来不会只是来看个小三吧?云南白药,这牙刷30一把…你这是来下马威啊……”
“他就给了五分钟,我都没化妆就赶过来,只能随便抓了一把……”
“看来何医生进展不错。”
“……你就是来套话的。”
“我是啊。”
“那我走了。”
“诶诶诶,别介,我想上厕所,你快扶我去。”
“我给你买了成人纸尿裤……”
“我又不是下半身瘫痪了,你至于吗?何医生到底说了什么……”
白玥的脸红成一片,支支吾吾半天也所不出个所以然来。
“……”
两个人你来我往,聊得正高兴的时候,手机响了。沫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情绪忽然又低落了下去,她不伸手去接,白玥就斜了一眼,备注一眼了然。
电话响了又断,断了又响,三个之后,就再没响起过。
白玥伸手拿过手机,递到了沫冉的面前,她轻轻一笑:“苏苏,有些话说清楚更好。”
“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沫冉拿过手机,看着三个未接电话,心里数不清的难过。
他昨晚带来的疼痛和羞耻还在双腿间发涩,那抹鲜红带来的慌张和惊恐仿佛还在眼前,她却不能说,也不敢说。可是再也没有接起的电话,却让她的固执又变得渐渐失落。
叮的一声,手机送来最新的新闻推送。
八卦版面第一条。
豪门婚讯惊天大放松,凌晨酒店劲爆夫妻情-趣。
她点开新闻,映入眼帘的第一张图片,正是他和顾安安离开酒店的画面。顾安安的身上还穿着那条红色的礼服,而他看起来似乎正揽着她的肩膀正离开酒店,低头坐进了车里。
凌晨四点。
所以,他离开她以后,就去找了顾安安吗?
他对她做了那些事情之后,还能够旁若无人的去找顾安安亲热吗?
沫冉努力说服自己不需要去在乎这件事情,甚至她觉得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可是心底就是有说不清的情绪在阴暗的角落里腐烂发臭,她竟然看着搭在顾安安身上的动作那样的不顺眼,好像全身都在叫嚣着不悦。
她垂下眼睑,锁定手机屏幕,看着它暗黯了下来,又重新打开,将刚才未接电话的联系方式拉黑,再锁定,丢到了床头柜上。
这些动作都落在白玥的眼里,她从保温盒里倒出瘦肉粥,摆放好小桌板,正要将粥和小菜放在沫冉的面前。
倏然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两个人下意识看过去,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人是景岩。
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离开的时候的那件衣服,带着隔夜过后的发酵的酒味,带着些许酸涩。带着满眼的血丝和青青的胡茬,掀起眼皮看向病床上的那个人。
原来,她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景岩忽然松了一口气,所有的愤怒和责怪,仿佛在看见那张憔悴又清秀的小脸时,都在刹那间灰飞烟灭,可是看见白玥的时候,他依旧忍不住皱了眉头。
为什么,永远不管是谁,她好像已经不会再第一个就给他打电话了?
他走上前,从白玥手里拿过粥,放在沫冉的面前,淡淡道:“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以为你走了。”
沫冉声音很正常,并不是说谎,因为她确实以为他走了,而且以为他不会再回来。
“你进医院不应该第一时间给我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我吗?”他的手握住保温杯的边角,指腹的灼热感压不住他彻夜难眠的焦急和不安,“你不知道我找了你一个晚上吗?”
“找我做什么?”沫冉连眼皮都没有抬,“你不是和顾小姐一起过了一晚上吗?”
“苏沫冉。”他的视线渐渐带上怒意,盯在她的脸上,恨不得洞穿她脑海里所有的想法。
“好了,景先生,苏苏现在还是个病人,如果你还要这样的话,我就赶你出去了。”
白玥显然不想让画面变得更糟糕,两个人僵持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打破不了这尴尬的气氛,但是至少,这是病房,需要休养。
白玥的提醒让景岩的怒火顿时消退了几分,他的视线简单扫了两下,他走到床边的,靠在那里,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盯着沫冉看。
这样的盯法,换成是谁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用餐,可是偏偏沫冉又是个倔强的主儿,看着他生气,偏偏要装作若无其事,旁若无人地喝粥,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两个人一来二往,白玥简直留也不是,走也不得。
“你为什么进医院?”景岩过了很久,才打破了僵持,视线落在沫冉微僵的表情上,“昨晚我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
“我是好好的吗?”沫冉淡淡抬起下巴,斜睨他一眼:“你觉得我哪里好了?”
“温度计的时间应该可以了……”白玥在两个人要再次吵起来之前,把护士来前放好的体温计拿出来,看了一眼,“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她为什么进医院?”眼看沫冉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景岩转眼去问白玥。
白玥虽然很想告诉他,但是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景岩很快就站直了身体,什么也不说,修长的双腿径直朝外走出去,看方向,他似乎去找医生了。沫冉忽然紧张起来,她推开桌板,掀开被褥就要离开床位。
白玥赶忙拦下了她的动作,“维青说你最近最好少下床。”
腹部微微有点刺痛,沫冉下意识又停下了起身的打算。她知道医生一般会保密病人的状况,更何况她让何医生也去嘱咐过,但是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以什么借口得到……
白玥重新扶她回了床上,她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粥,视线一直朝外看,心里却越来越紧张。如果这么长时间,医生肯定是有了破绽,以他的……
胡思乱想不过一会,景岩就从病房门口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一些东西。
他走进来,很顺手地放在一边,拿出了两三个医院用的暖宝宝,随手塞进了她的被褥里,然后又用开水冲泡开一杯姜枣红糖,什么也不说,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做什么?”沫冉没有动,先是看向他,显然不太明白。
他端起杯子晃了晃,将杯底的红糖摇匀,指尖轻缓地转了又转,“红糖不多,不会吐。”
沫冉有个很奇怪的口味,就是喜欢吃糖,又会晕糖。
对,晕糖。想吃,但是吃完又想吐。
沫冉将这几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就明白了意思。
大二的时候,有一次沫冉在经期来之前没有注意,喝了一瓶冷饮,接过在聚餐的时候,竟然痛得直接昏厥了过去,那一次恰好他也在身边。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生痛经竟然会真的有痛晕过去的,而这个人恰好就是她。
“你不用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景先生。”沫冉抬起头,抿着唇,看向他,“你忘记你昨晚对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记得。”景岩听着她毫不掩饰的怪罪,应了下来,又陷入沉默。
“苏苏。”白玥示意看了一眼沫冉,虽然不知道两个人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景岩的性子向来不会低头,可是眼下却每一步都在退让,她劝道:“要么让他先回去换一下衣服。”
昨晚安城忽然降温,他这身衣服除了带着一些烟酒味,还有湿气,这样下去容易感冒。
“没事。”景岩将杯子落在床头柜上,淡淡看向白玥,“白玥,让我们单独聊一会儿。”
白玥点头,看了下表,“我到上班时间了,你先帮我照顾一下,下了班我再来。”
“嗯。”景岩应了一声,看着白玥离开。
沫冉沉默着不说话,她不想让玥玥担心,却也不能直接将事情挑明,于是和白玥道别,目送她离开后,保持着靠在病床上的姿势,冷若冰霜:“你还有事吗?没有也请离开。”
话音刚落,她还没得及看清,景岩已经俯身贴了上来,他的双手搂住了沫冉,低沉的嗓音附在她的耳边,带着深入骨髓的懊悔和愧疚,他说:“对不起。”
三个字,似乎并不只是对昨晚的道歉,好像还带着许多难以言明的事情。
沫冉的心底在那一秒渐渐柔软了下去,却又不得不带上一层盔甲和茅盾,狠狠刺向他。
“放手。”
他的手僵在那里,身上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地褪去,过了几秒,他慢慢松开手,起身,离开了她,可他并没有离远,眼神复杂,“丫头。”
“别这么叫我。”她扭过脸,咬住唇,忍着眼底夺眶而出的酸涩,她咬牙笑道:“我这个样子,怎么能配得上你这么叫我,我不配。”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软钉子,让他软了又硬的语气变得不太好,“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个晚上,你知道我回去找你,门没关又看见床上的血,我有多慌……”
她盯着他看了一秒,冷冷一笑:“这都是拜你所赐,你活该。”
景岩猛地站起身,似乎被她挑衅地态度终于彻底惹毛了,他从她身边走过,踱步走到了窗外,盯着她看了几秒,又忍着火咽下了一肚子的话,没看她,他点头,“行,我活该。”
话说完,他转身朝外走,用力带上了门,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里。
沫冉僵坐在病床上,背角被她死死攥住,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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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先生。”老李还坐在车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显然他昨晚已经回去过了,是在凌晨的时候又被召了回来,他看向车后,景岩沉着脸地进了后座,什么也不说。
过了一会,景岩冷静下来,“老李,你先回去,我自己开车就好。”
“景先生,你昨晚一夜都没有睡,这样开车不太安全,还是我来更好。”老李皱了皱眉,至少他还补过眠,可景岩却是一眼都没有合过。
“不用了,你回去吧。”景岩侧着脸看向医院门口,淡淡道:“我再待一会儿。”
“是,景先生,那顾小姐那边……”
景岩被问到这件事后,眉心拧成了一团,他脸色越加阴沉,沉默着思考。
老李坐在前面看得清楚,于是想了想,解释道:“也许,追踪器是不经意的时候装上的,现在已经卸除了。”
“老李,一会儿给唐绍打电话,让他把所有能追踪我的工具统统彻底检查一遍,顺便把这些所有帮顾家的人整理出一份名单,放在我桌面上。”景岩的食指微微敲在车窗上,继续道:“老李,昨晚她是从哪里出现的?”
“昨晚我的车还停在苏小姐楼下的时候,没有看见过那辆车,直到您联系我的时候,我下车检查才发现车底被沾上了东西。”老李满脸愧疚,“对不起,景先生,我真的没有注意到。”
“没事,不怪你。”景岩想了一想,声音带着疲倦,问道:“如果真的是她,为什么一辆车上安装了两部追踪器?”
如果不是她,那么另一部追踪器又是谁装上的?
谁一直在监控他的行踪?
老李小心翼翼地拿出景岩一直放在车上的手机,“景先生,您的电话已经响了很多次,顾小姐一直……”
“不用管她。”景岩冷漠地看了一眼,这个手机不过是用来应付她的而已。
他自然知道她昨晚玩了什么把戏,提前退场让她丢了面子,居然在深夜里追踪进入酒店里纠缠弄上八卦头条,他自然不在意她三天两头故意弄得那些事情,但是刚刚落在了沫冉的眼里,她的嘲讽,却让他忽然又介意了。
景岩从口袋拿出另外一部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另一端,自动转入了语音信箱,只听见唐绍的懒洋洋道:“没到上班时间,拒绝通话,请留言。”
景岩皱了皱眉,说道:“上班时间之前,把所有我和顾安安的娱乐消息彻底清除。”
“……”电话即刻被接了起来,唐绍仿佛炸毛了一样在电话里嘶吼:“你在开什么玩笑,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做不到!”
“不是拒绝通话吗?”
“……”唐绍装死,“这是录音通话。”
景岩不说话,唐绍不得不叹了口气,抽空扫了一眼今天的头条,于是道:“这顾小姐就不能安生一会儿,让我消停一下,你们公布了婚讯,今天已经注定是头条了,这又是哪一出?”
景岩淡淡朝外望了一眼,又收回视线,“她在我车上放了追踪器。”
唐绍明白了几分:“知道了,今天我会处理干净。”
“另外,用最新炒作立刻刷掉今天的头条,我给你一个钟头。”
“我能讨价还价吗?”
“不能。”
“理由呢?”
景岩握住手机的动作轻微一顿,他眼底的烦恼渐渐消去,看向手边那个重新放上的收纳盒,里面只放了一张便利贴,写了两个字。
字迹清秀。
是她的笔迹。
“没有理由。”
电话另一头是唐绍呜呼哀哉的咒骂声,景岩拿过那张便利贴,声音很轻:“唐绍,等这一切都解决,你还回去找她吗?”
唐绍安静了很久,呼吸声在听筒里很清晰,他忽然笑了笑,好像隔着距离都能听见笑意里的落寞,他摇头,唇角上扬,“找她做什么?名门闺秀,我高攀不起。”
“等这一切都结束,我想和她结婚。”
“和苏沫冉?”唐绍哎呀了一声,啧啧啧地摇头,“可惜人家不愿意嫁给你。”
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唐绍说这句的时候并没有恶意,景岩也知道,他沉默着将便利贴放回盒子里,靠在车背上,几秒后,才垂下了手,悲凉一笑:“是啊,她不愿意……”
唐绍轻轻叹了口气,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景岩的语气,他语气压低,“景岩,为什么一定要是她不可。”
“因为。”景岩抿着唇,眼底深邃,声音却一分一分地变得固执。
“除了她,我爱不了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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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渐渐过去了,走廊里的人好像也越来越多了,大概是因为喝粥的缘故,沫冉又想要去上厕所,可是她刚掀开被褥,景岩又重新进入了病房。
她愣了一下,盖回被子,“你怎么又来了?”
注意到他已经换了一件衣服,身上带着清爽味道,头发带着几分沐浴后的湿意。他手上提着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一一拿了出来。
沫冉看到后,脸慢慢热了起来。
那是两包卫生巾。
某个熟悉的牌子,超长夜用和加长夜用。
“昨晚是我鲁莽,但是你看起来也很乐在其中…所以不能完全怪我,这是赔罪。”他又拿出了几套衣服替她放进了小型衣柜里,转过身,紧盯着她的表情,看向要看透她在想什么。
沫冉大囧,什么叫她看起来也….这是哪门子的赔罪礼物?
她又气又好笑,“谁赔罪送卫生巾的?”
“宰相肚里能撑船,都买加长版来吸收你的怒意了。”他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掀开了她的被褥,“你刚刚不是要去厕所吗?正好换上。”
“你松手,我自己去。”
“两个选择,我抱你进去或者我扶你进去。”
“……”
沫冉到底还是拗不过他,最后还是让他扶着去了卫生间,等出来后,医生正好查房,大概因为交代过,医生也没有多嘴乱说话,让沫冉松了一口气,情况不是很严重,明后天就可以出院。
景岩有话想问医生,于是追了出去,一一记下医生说的话,着手安排医生交代的事情。
还没等景岩回来,就在这个时候,简歌忽然闯进了病房。
他甚至什么都来不及多嘴问,穿着最简单的家居服和外套,他焦躁地抓住了沫冉的手臂,声音很急,“沫冉,什么都别问,快跟我走。”
沫冉听完这话,眉头微皱,什么都没说,甚至连衣服都没换。
简歌顺着视线拿过轮椅,快速展开,抱住沫冉坐在了上面,急忙推着沫冉离开了医院。
等景岩问完东西回来的时候,推开病房,看着一张空荡的床铺,他看了看厕所,没有人。衣柜里的衣服还在,床头柜上的所有东西都在,甚至连手机都留在了床上。
他抓住门外的护士,急问:“501病房的病人去了哪里?”
护士抬头看了一眼,想了想,“她刚才好像跟着一个男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