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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公孙玄虚自出生以来受伤最重的一次。
不过,纵使他身上再疼,他也没打算和公孙止说。适才他一直捂着脸,因此,身上尽管青痕罗布,但脸上还是白净的。公孙止这边睡了午觉起来,并未发现不妥。而公孙玄虚却是将适才欺负他的每个人的容貌都记在了心里。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和旁人做朋友,可明显他们并不欢迎他。既然没人稀罕,那他便只和自己做朋友,那些欺负他的人,他终有一天,会让他们后悔的!
现下还早,公孙玄虚也不敢上药,怕届时外祖一闻便闻出了猫腻,他受伤虽然不易发现,可他若是上药,任他再仔细,在公孙止这个大夫面前,都定然是班门弄斧的存在。
好不容易若无其事的熬到了晚上,公孙玄虚吃过晚饭,早早地回了自己的屋中,这才颤颤的在床边给自己上着药。药油一沾了上去,还需得仔细用力的揉搓,不然淤血不易散去,擦了等于没用。他此间用力擦完前身,这边又背着手给后背擦抹。
这个时候,不知为何,脑中突然想起了公孙玖对他说的一番话。
“...他们打你你不知道还手吗?”
还手?他没有习武,拿什么还?
不对,只有愚者才会想用这种办法解决,智者用脑,愚者用手,可效果确实天壤之别的。他公孙玄虚枉自读了这么多年书,今天怎么没有反应过来了呢?
差点被那个人给误导了。
公孙玄虚咬着牙上完药,他重新躺在床上,却是在思量着要如何找那几人将这个仇给报回来。
至于那个适时阻止他的女孩子,他没有正眼瞧她,可他却是知道那几人叫其小师叔。
小师叔?
在镇上能叫小师叔的人并不多,只要他弄清了其中一人的身份,她的身份,自然不是问题。
....
数月后
公孙玖早已忘记了曾经自己顺手帮助过一个被围殴的孩子的这件事,那一天傍晚,她习完了日常功课,见北镇口的樱桃树上的果实结的饱满丰韵,没忍住口腹之欲,几下便跃了上去。
而必须要说的是,有道镇实则分南北两处大门,南大门是主门,人来人往最多。北大门已经废弃多年,是曾经的主门,现今的小门,镇上现下除了孩子还会来这边玩,大人其实已经很少过来了。
今年北大门口的樱桃树已经是快一百的高龄,比较值得一提的是,许是为了防止过小的孩子攀爬,有道族人早已将下方的枝丫给剔除了。因此纵使这方的孩子们再眼馋,也只有在有大人的时候才能摘到些许品尝。
公孙玖的功夫是这一代中最为出色的,这么些许高度自然难不倒她,待她这边跃了上去之后,随手便摘了些樱桃放进口中。纯天然生长,没有任何农作物,公孙玖吃着不怕得病。
樱桃入口即化,果肉酥软甘甜,公孙玖一下吃上了瘾,一个没注意,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这边的一片的果实已经快被她摘进了。
此方樱桃没了,公孙玖也不贪心,本欲起身下去。可没了樱桃之后的树枝丫,一下视野便开阔了起来。公孙玖站在枝丫上极目远眺,整个有道镇几乎都被她尽收眼底。
炊烟袅袅,客色人家,整个有道镇,尽是一片祥和之像,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年复一年,代代相传。
公孙玖对于现状比较满足,她仔细的站在树上感受了一番自然的气息,如此舒适,又是如此的自然。可惜的是,她这种享受并未维持多久,便被下方的动静给硬生生的打断了。
公孙玖看了下去,发现是一群小孩。为首的是三叔家的孩子,还有几个她隐约有些印象,但说不出具体的名字,只知道是自己族内的族人便是了。
孩子们在争吵着,公孙玖来了好奇心,细听之下这才发现,是一群孩子在围着一个身材单薄的孩子。
咦....?
那个孩子,怎么看起来如此的眼熟?
公孙玖还没来得及想起那人是谁,就见着原本处在中间比较孤立无援的那个孩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原本众人都还在对其推攘,只是到了后面,不知为何,一个孩子推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孩子又推了回去。你推我往的,矛盾越闹越大,转眼便要打了起来。
公孙玄虚那个时候就默默地站在中间,然后被排挤出外,再然后冷眼看着这群孩子内讧然后掐打。他不屑动手,可他却会让人怪怪的替他动手,你看,这不就是了么?
不过别急,慢慢来,欺负过他依一次,他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你们呢?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些?
此间本是越打越大,眼看着现场就要失控,公孙玖犹豫着该不该 阻止的时候,孩子中不知是谁机灵的说了句:“大人过来了。”
一瞬间后,所有的孩子提裤子的提裤子,扎衣服的扎衣服,穿鞋的穿鞋,还有便跑边哭的。公孙家族的孩子,虽然从小好斗,可谁也不会主动告知家长。这是一种被视为懦夫的行为,一旦有人告发,那么其他人都会疏远对方,毕竟,谁也不想和一个输不起的人玩耍不是?
公孙家族每一代孩子的童年,几乎都是在打闹中这么过来的。
此间有大人过来,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不过大家都极其自觉地朝着各个方向跑去,未免被人发现适才的情况。
当然,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那就是只有九岁的公孙玄虚。
公孙玄虚很不满意。
这是他第一次运用计谋算计别人,原本都计划的好好地,哪曾想会有大人过来,白白坏了他的计谋,害他看不到最后的成效。他泯了泯唇,略微板着个小脸,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
而公孙玖,就是在这个时候从树上跳下来的。
可以说,她是这场还未开始便结束的一场硝烟的见证者,她几乎是从头看到尾的。
眼前这名小孩,一开始还处在弱势,可到了后面,仅凭他几句话,几个动作,就挑拨的这群孩子差点打了起来,这里面的算计,恐怕连许多大人都做不到。
这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可在有道镇,如此攻于算计,并非是好事。她已经认出他了,他是那日被欺负然后又跑掉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公孙玖若无其事的问。
公孙玄虚冷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孩子,比自己要高一个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不像他常年苍白的模样。几乎是公孙玖一开口的瞬间,公孙玄虚就知道了这就是前几个月帮自己的那个人。他记得,他们都叫她小师叔,而他也打听清楚了,对方的背景——
她叫公孙玖,是他母亲那一辈的,按理说他也应该叫其一声小师叔,亦或是一声姑姑才是。可见着公孙玖的模样,不知为何,公孙玄虚心里莫名的排斥那两个称呼。
她原先帮了他,他并非是知恩不图报之人,这边刚想开口回到,可公孙玖原先观其冷漠了数秒,适才又是那样一番手段,她以为对方不屑回答她的问题,因此也渐渐生出了一丝不快,在公孙玄虚开口回答之前,皱着眉抢先说道:“武学一道,讲究光明正大,别人欺负了你,你欺负回来本没有错,但不要做言语间的小人,你今后光明正大的找回来,没人会说你,可若是还像今天这般,你...”
公孙玖的辈分在这一代这个年龄阶段中本就是最大的,她素日里沉迷武学,不怎么关心这些事,可武学之外,族人除了敬佩她对武学的痴迷,还喜欢她的成熟稳重,遇事冷静,于是小辈在长辈的教导下待她的礼仪做的是十足的。若说公孙玖想要告诫哪个小辈,估计没人会反驳。
可公孙玄虚不一样。
他之前并没有接触过公孙玖,唯一一次对其的印象还算不错,他的心事本就比较重,连着两次想要对人敞开心扉都被人拒绝。公孙玖此番话说好听了是在教导他,往难听了说就是觉得他这人心思深沉睚眦必报,公孙玄虚很是难过。
他无法习武,别人欺负了他,他除了用这种方法报复回来,他还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吗?若是单挑,估计不出无招他便吐血在台上了,你不了解他,凭什么就这么说他!!
他恶狠狠的看向公孙玖,唯二的一次想要敞开心胸与之结交的想法也被他扼杀在了摇篮里。从今天起,他公孙玄虚不需要朋友!你说他报复的不够光明磊落,那他偏偏就要这么做!
公孙玖这边话至一半,便被公孙玄虚的这个眼神给惊住了。她鲜少有见过如此凶恶的眼神,尤其是从一个看起来还这么年弱的孩子眼中,她一瞬间没来的及继续下去,公孙玄虚便趁着她发愣之际推开了她跑了出去。
等公孙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此地哪里还有公孙玄虚的影子?
当然,她也没能知道公孙玄虚的名字就是了。
经此一事之后,公孙玖想在镇上找出这是谁家的孩子,可这边任她找了许久,都没再次见过对方,她心里隐约有些失落。不过公孙玖对武学的痴迷很快便将这股失落压了过去,不久之后,她便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可公孙玄虚显然不是。他两次从家中溜出,第一次没被公孙止发现,第二次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他回去的时候,被公孙止抓个正着。公孙止很生气,毕竟这孩子体弱多病,不适合剧烈的运动,因此尽管公孙玄虚毫发无伤,他也关了其三天的紧闭。
三天之后,公孙玄虚这边再从屋中出来,却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公孙止是男人,心思没有细到发现这个,可等他发现的时候,公孙玄虚已经决定将自己关在书房不再见客了,任他如何规劝,就是不听不出来。
公孙止这才急了,而让他急的显然不止这些,他这边对公孙玄虚一番检查,检查结果无不指向一点——
他的孙子公孙玄虚,不知何时开始,得了自闭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