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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禅听此一言,临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止住,他有些意外的望向台下。
台下人群主动朝着两侧散开,只见一人缓缓朝着这方走来,那人看起来年约七八十岁,头发花白,但身子骨异常挺拔健朗,若不细看,说是年过半百估计都有人信。
“父亲。”公孙禅收回了惊讶的模样,对其尊敬的称呼道。
父亲?冷羽彼时也在观察着来人,在她猜测对方身份之时,公孙禅便主动道了出来,乍听闻眼前这人是公孙禅的父亲,冷羽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其见着公孙胥在此的程度。
“阿禅,为何要下重手?”公孙胥走了上来,脸上虽然带着笑意,温和的问道,但公孙禅却是知道自己父亲已经有些薄怒。
“禅愿意领罚。”公孙禅也不为自己辩解,在外人面前,什么都没有公孙家族颜面重要。他来这里,是为了捍卫公孙武学,击败欲挑战公孙家族的人,这些话,并不适合在冷羽面前说。他低下头,主动请罚。
公孙胥默了两秒,他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无缘无故的,断不会狠下杀手,若是他来晚一分亦或者是台上之人动作慢上些许,那么后果,不论公孙禅辩解与否,都是改变不了的。
所幸的事,无人有事。
公孙胥抬眼看向公孙禅,“此事容后再议。”他复又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冷羽二人身前,和蔼的说道:“小友幸会,在下是公孙家的族长,犬子适才得罪之处,还请小友见谅。”
冷羽见着一个老人这么客气的和自己说话,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于是回以对方一笑,“这位爷爷客气了,刀剑无眼,此番交手,冷羽也是受教不少,”
“嗯,后生可畏!”老者听完冷羽这一席话,欣慰的点了点头,眼里是一片赞赏之意。他渐渐将目光转到凤梵身上,兀自顶住来自凤梵无形中针对他的威压,自然地笑道:“这位先生,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
他今年已经九十有七,自他继承公孙一族族长之位之时,就熟记了公孙家族的遗训——近百年间,公孙一族必定会出现一个能改变我族命相之人。
他等了大半辈子,等到一只脚都快踏进棺材了,这方才终于等到几位感觉像是公孙一族遗训之人。
眼前这位女娃娃的武功虽然高强,但无形中总透着一丝不同寻常,能在这个年纪有此等功夫,岂是寻常人可得的?
而他身前的这位男子,不论气势还是武学造诣,可以说远飞他们可以比拟。适才那一招,虽然旁人没有看出究竟,但凭他的功夫,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对方在这个年纪,仅仅只是一拂袖,就化解了来自公孙禅几十年悟透的武学。这已经不是武学天才可以形容的了。
他此番话语,一语双关,即是暗示,也是试探。
之所以称他为先生而不是和冷羽一般道为小友,那是因为公孙遗训中记载的天外来人四个大字。既是天外来人,又怎会是泛泛之辈?若对方身份确定,估计连他都要矮上几个辈分,先生已然是对其的尊重。
凤梵听着公孙胥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嘴角微扬,眼里张狂未减分毫,浑身气势更甚。“你奈我何?”是又怎样?不论这话里是否有话,他这方都大胆承认,你又能拿他怎样?
这话可以说是极其没有礼貌外加张狂。凤梵摸不清这老头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原先公孙禅欲伤冷羽是真,现在公孙禅不敌,这是要把自己爹搬出来给其做主的意思么?
他瞥了一眼一侧的公孙禅,心里暗自冷哼了一句。你该庆幸的是,这女人没事。
公孙胥原本还有些试探的心,听闻凤梵这么一句,也算是肯定了一二。毕竟年纪这么大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对于凤梵这明显不是很友好的态度,他也没往心里去。遂道:“先生误会,有意见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先生难道不好奇在下是如何知道这些东西的吗?”
他不欲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一些秘辛说出,所以此番内容,他尽量的将其往私下引导。
但是凤梵毕竟不是人族之人,若说之前公孙玄虚没用此招,他或许还有些兴趣,可一个用了,二个再来用,再一不再二,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他难道还会感兴趣?
“不必..”
“好。”凤梵此厢刚想拒绝,然话至一半,冷羽抢先将话给拦截了过去。“我们走吧。”他低头看向冷羽,只见对方根本没注意到他,应承了公孙胥之后,便做了一个退步的动作,算是请长者先行。
公孙胥满意的点了点头,戏谑的看了一眼凤梵,率先走下台去。
“.....”凤梵看着冷羽头也不回的便撇下他跟着公孙胥离去,心里有些难受。自己这算救了一个白眼狼?“不走?”冷羽回头,出声提醒。
凤梵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心顿时就烟消云散了,他依旧沉着一个脸,面上十分“不愿”的跟着冷羽身侧并排一道走了下台。
台下众人自公孙胥走后方松了一口气,小声的交谈着。
“族长不是已经很久都未出小有道了吗?今天怎么出来了?”
“可不是吗,那一次族长出来不是有大事发生,还是说我族又有大事已经发生了?”
“不应该吧,我看族长许是为了小师祖出来的,你没看见刚才族长还批评小师祖呢。”
“话说今年小师祖该多大了?好像是七有二了吧,怎么看都不像七十几的人..”
“得了你,若你能将武学练到臻化境界,你也可以看起来这么年轻!不过我估计你到死也练不成哈哈。”
“去你的!我练不成,总有人能练成,那个女娃娃,啧啧啧,那么年轻,就在小师祖手下走了那么多招,以后必成大器啊...”
“切!还用你说啊!”一干吃瓜群众皆嘲笑发出此言的公孙族人。这冷羽的武学造诣,已经是他们中九成九的人都追赶不上的了,况且对方还这么小,发展空间不可谓不大,说这些不都废话么。
这其中大部分人对于公孙胥的突然出现都十分意外,现下交头接耳好不热闹,可唯独公孙斐,脸上还始终保持着一丝疑惑和愁云。
刚才族长批评小师祖时,小师祖虽然没有辩解,可随后却将眼光放到了台下西北角一侧,他寻着眼光望去发现,那侧停留之人,却是他的二叔公孙桐...
他见着公孙桐眼角不自觉的抽抽了一二,而公孙梓的神色又很不正常,心里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公孙胥走后,公孙禅并没有跟上去,他看了一眼公孙胥的背影,眼神沉了沉,握着长枪的右手紧了紧,随即大步朝着西边走去。
对方辈分武学摆在那里,在场的人和其差的太远,以至于根本无人敢上去搭话,于是乎,公孙禅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似乎除了公孙斐,并没有注意到适才在西北侧的公孙桐早早地就不再了身影...
“公孙桐!你要往哪里去。”疾步走在巷中的公孙桐冷不丁的听到一声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硬生生的止住了前进的步伐,踉跄了一二,随即颤颤巍巍的转过了身子。“小师叔,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
“我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最清楚吗。”一样是没有任何感情,但听在耳里的公孙桐却越发的心虚,冷汗止不住的流。他擦了擦额上冒出的虚汗,强笑道:“这晚辈确实不知,可是族长有事吩咐?”他继续装傻,公孙桐是属于心眼较小之人,所以在他眼中,今天因着自己的缘故,让公孙禅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不仅如此,还被族长当众批评,尤其是之后公孙禅飘过来的一眼,让他心里越发笃定公孙禅这厢绝对不会放过他,因而见着公孙禅追了上来,整个人内心的不安达到了极致。
这件事本来算计的天衣无缝,他借着公孙桐的手教训教训公孙玖一家亲近之人,而冷羽这边确实也在和公孙家族之人过招,虽然传言有误他一早就知道,但若是事情败露,他还可以推脱给传言的缘故,然而千算万算他没想到公孙胥会出小有道。
公孙胥公开阻止了公孙禅的挑战,又公开道明其为贵客,现下冷羽三人的身份已然被确定,就断不可能是来挑战公孙武学正统之人,那么于他而言,就有挑拨离间之嫌,这事谁承认谁是傻的,他活了这么多年,明显不利于己方的事,就是铁板钉钉了,他也会一口咬定不知。而公孙禅这方,也确实是自公孙胥出言阻止之后发现了一丝端倪。若冷羽真是欲挑战公孙家族之人,他父亲断不可能有这样一番言语,他这边,很有可能给人当枪使了..
他这是多少年没被人这么算计过了?真当他没脾气么?他此番之所以追上来,却是想一探究竟,如若公孙家族有此挑拨离间心术不正之人,那么也不配以公孙家族子孙自居了公孙家族,不需要这样的人!
“要我提醒你么?是谁来小有道找的我,跟我说有人大言不惭的挑战我族武学,还欲倾全力覆之,我族后辈不敌,因而需要我出山相助一二,这些话,难道不是你让这女娃跟我说的?”他的眼光看向公孙梓,无论他这边再怎么不认,这公孙梓难道跑得掉?
公孙梓在公孙禅的威压下有些瑟瑟发抖,现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惨白,全无血色。公孙桐闻此一言,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下一刻,他猛地使力弗开了公孙梓托着他的右手,反手便狠狠地打向了其脸侧。
“啪!”的一声,响彻在这片巷道中,公孙梓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捂着脸一脸震惊的看向公孙桐。却只闻公孙桐严词厉色的说道:“我道师叔怎会无缘无故出山,甚至上台,现下又为何找我,原来是你这小妮子在作妖,说!你究竟是怎么骗小师叔的,不说出个所以然,今天你就离开我公孙家族了吧!我公孙桐权当没你这个孙女!”
一番话,端的是大义炳然,然,只有公孙梓知道,这是她爷爷无声的威胁——‘若她不担这个责任,她明天之后便不再是公孙家族的人,她亦不会再在这方停留驻足。’
她低下了头,咬了咬嘴唇,复而缓缓说道:“小师祖还望见谅,这一切都是梓儿的不是,梓儿误听了谣言,以为台上之人大言不惭的想颠覆我族,公孙武学,绝对不许任何人轻视践踏!看着她战胜了那么多族人,梓儿心急,所以不得已用了爷爷的名义,骗了小师祖出来,梓儿知错,还请小师祖责罚。”她直接跪在了地上,以请罚的姿势,称述着所谓得“真相”
公孙梓这一番话句句都是为了公孙家族着想,公孙禅便是想挑刺都不知从何处下手,再言,他也不是傻的,难道他还看不出这是公孙桐不欲担责的行为吗?
可公孙梓将所有责任一并揽在了自己身上,他这方就是想说,也没有了寻头。
公孙禅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公孙梓,公孙桐在一侧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个。他之所以这么怕公孙禅,那也是有原因的。
公孙禅首先是族长的小儿子,其身份本身就比他高一倍,再言公孙禅的武学造诣,能在公孙家族排到前五,他不论是背景还是武功,二者皆比不上对方,这让他不得不忌惮。最后,公孙禅一生致力于武学,终身未娶,其在有道镇树立的威信和形象绝对不是他可以比拟的。他就是再犯傻,也不会和这么一个人交恶。
许久之后,公孙禅缓缓地开口说道:“有些事,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往自己身上揽那就是愚蠢!
公孙梓在地上,听闻这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东西,身体猛地一颤,额角划过了一丝汗水,公孙桐拄着拐杖的手紧了紧,他总觉得这句话是公孙禅对他说的。
公孙禅见多说无益,也不欲在此浪费时间,他最后冷冷的看了一眼公孙桐,便转身离去。
自公孙禅走后,公孙桐算是松了一大口气,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公孙梓,将拐杖重重的杵在了地上,骂了一句“扫把星!”又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像是避鬼一般的离开了小巷。
公孙梓似乎还沉浸在公孙禅临走时最后一番话语中,在原地保持一个姿势久久未动。
不知何时,她的身前出现了一个人影,挡住了一丝阳光,她愣愣的抬眼望去,阳光的反射只能让她看清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眼带复杂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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