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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总是不知不觉地自人们的指尖悄悄流逝着,从不停留。这年冬天,是个豆沙包和豆芽菜红火的一个冬天。尤其是豆沙包,自京城的一品楼和如意酒楼强力推出豆沙包后,一下就风靡了整个贵族圈子。
据说,就连尊贵的当今天子都爱吃豆沙包,每三天必须要吃到一次才满意,否则就会发脾气。如此一来,这豆沙包更是炙手可热起来。
一品楼和如意酒楼同步施行限量出售,每天只卖两千个豆沙包,二十文一个,各府的管事可是要早早来排队才买的到。自然,在酒楼消费的顾客的待遇就不同了,豆沙包随便点、随便吃,若你想外带,可以,但一人不得超过五个豆沙包。
如此过了半个月,突然有一天,在京城就多了一家小小的包子铺,一缕香包子铺。每日里,包子铺门窗上的板子一卸,三个伤残男人走出来分别吆喝一句“酱肉包子出锅”、“灌汤包子出锅”、“豆沙包出锅”,然后转身回铺子里擦拭桌椅,等着客人上门。
如此一来,很快便有大户人家的小厮或婆子带了食篮子进门,买了包子或豆沙包匆匆离去。同时,食客会陆续上门,点上一碗热乎乎的蛋花汤或小米粥,再点上包子或豆沙包,来一小碟铺子里配的小咸菜,美美地吃上一顿。
而厨房里负责配包子馅儿和豆沙馅儿的,是一个左腿截肢的中年男人。他的身边,总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是他的儿子,负责为他递东西和里外传话兼照顾他。厨房里帮忙包包子和包豆沙包的两个妇人,一个是他的妻,一个是外边三个伤残伙计中的其中一个的妻。
这家店的掌柜,坐在特制的有轮子的木椅上,衣着不华贵,身上却透着一股子的贵气和优雅,长相也很出色。每日里,总有十名人高马大的侍卫晨间护送这位掌柜过来,午时过后再护送回去。
十二月十九,早起时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到了午时,竟下起了鹅毛大雪。因下大雪的缘故,一缕香包子铺里的客人并不多,只有零散的几个常客。
一身贵气的掌柜坐在柜台后头,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阵算盘,抬头问店内的伙计们,“你们谁要回乡过年?”
三个人都说不回,表明家里没人可挂念的,孩子也交给了稳妥的人来照顾。
掌柜的点头,吩咐道:“东家的意思是,你们若不回乡就将各自的孩子接过来,在铺子里过年。年后,若是想留孩子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别耽误了东家的活计,还能顾好孩子就成。”
三个大男人正激动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门响了,厚厚的帘子掀起,铺子里有客上门。他们赶紧动起来,迎接客人。
进来的是步七和步语嫣。
步七一边解开身上的斗篷交给铺子里的伙计,一边说道:“二哥,快上包子和热汤,我饿了。有酒没?有酒烫上一壶。”
步语嫣站在门口,让小杏拍打身上的雪花的同时,嘴里也不闲着,“二哥,我要吃豆沙包和酱肉包子。”
坐在柜台后的掌柜温文一笑,“你们两个,怎么又来了?古姑娘的铺子早晚得让你们两个给吃穷了。”
兄妹两个大咧咧地占据离柜台最近的桌子坐下,异口同声地道:
“吃穷了谁,也吃不穷古姑娘”
“吃穷了谁,也吃不穷舒姐姐。”
说罢,兄妹两个对视一眼,大笑出声。
那几个常客对此已经习惯,结了账各自离去。
不过片刻,步五和步六结伴而来,对着掌柜喊了声二哥,然后敲已经埋头吃包子的弟弟妹妹的头。
在京城下着鹅毛大雪的时候,辉州的康溪镇却是个晴好的天气。
古府的田庄上,今日杀了六头猪,猪舍里还剩五头大肥猪。男人们正忙着砍肉、剔肉骨头、收拾猪头猪蹄以及清洗猪内脏和猪肠子。女人们都在厨房忙活,跺葱花的、切酸菜丝的、切萝卜丝的、洗了白菜切片的、大锅里小火炼油的……
青舒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先是去菜窖看了眼存下的白菜、萝卜,之后去看已经腌好的七十大缸的酸菜,心里琢磨着是和豆芽卖一样的价,还是要卖的更高一些。
无论豆芽还是酸菜,今年是第一年上市,价格贵些无可厚非,因为面向的消费群体是富人。明年冬天,价格肯定往下落一些,虽然有人会学着做,但她的人嘴严,正确的方法传不出去,味道就不一定对,她还可以保持一年的高利润。至于往后,她想让酸菜变成同现代一样寻常百姓家冬日的必备菜,不会再指着它赚钱。
青舒刚走出放酸菜缸的屋子,吴管事就寻了过来,说是前头来了人,自称是彥公子派过来的,先去了府上,后经管家指点找到此处,指明要见她。
青舒想到托付周伯彥的珍宝阁做的金钗与金步摇,忙去了前面会客。
周大昌,年近四十的瘦小男人,衣着并不华贵,但衣裳的料子却是暗色的绸子。他说他奉彥公子之命来到康溪镇,一为古府送来年礼,二为带了厨子过来向古府厨娘学习如何用酸菜做菜,三为拉走酸菜。说明来意,他递上一封信。
青舒的眼里当时就冒了火光,周伯彥那厮居然还没忘了要酸菜那茬,实在讨厌。当小娟接了信,递过来的时候,她拿到手并火大地撕开封好的信皮,抽出里面的信,抖开,然后一挑眉。原来,信里夹了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青舒承认,她很财迷。两千两的银票,使得她眼中跳跃的火光迅速灭了一大半,心说:算你识相。
她将银票拿开,看信的内容。只见上边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务必请她收下银票,并教会他派过去的周厨子如何用酸菜做菜的方法。还有,他要求她至少匀给他一半的酸菜,让他的人拉回京城,他会感激不尽。至于她交托的东西,师傅们还在改正,让她再等些时日。
看罢信的内容,想到字里行间还算言词恳切,青舒决定不与银子过不去,便应下这事,请周大昌和周大厨留下,中午在庄子上吃杀猪宴。
因为要调配猪血,许三娘今日也被抽调到了庄子上。等猪血调好,妇人们便由许三娘指挥着灌血肠。灌好血肠,三分之二拿去冻上,剩下的三分之一分派了两个人煮上,占用了一口大锅。
旁边的一口大锅里,两个卸成两半儿的大猪头已经煮上,只等熟了捞出来,在汤里下高粱米,熬上粥。
又有一口大锅,里面煮上肉骨头,当肉骨头半熟的时候,就可以下切好的酸菜了。
到中午的时候,一切准备的差不多了,只差炒菜一项。
于是,在前头为周大昌和周大厨专摆一桌,等下由吴管事坐陪。
青舒平日来的时候用的小院子里,也摆了一桌。这里,她要带着自己的丫鬟吃。
淋了佐料的猪肝,切丝调味好的猪耳朵,热炒过的猪肺子与猪舌头,肉骨头炖酸菜,肉片炒酸菜,切成薄片油煎的猪血肠摆上桌,吴管事便招呼周大昌和周大厨上桌,让人倒了酒,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吴管事见这两个非常热衷于酸菜,只吃酸菜,却不吃酸菜中的肉,便想到青舒说过的话,笑道:“两位觉得这菜如何?”
周大昌笑答,“没话说,走南闯北去过许多地方,第一次吃到这样的菜,好味道。”
周大厨也附和,“味道没话说,这菜放到大户人家,比那大鱼大肉都要受欢迎。”
吴管事笑道:“这话说的好。富贵人家的主子们是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尤其碰上春节,日日都吃油腻的大鱼大肉,肯定很想吃解油腻的菜色。不过,这季节,又没几样可吃的青菜,厨子们定是头疼的厉害。”
周大厨点头称是,然后问桌上这特别解油腻、又让人胃口大开的菜到底是什么。
吴管事等的就是他们问,“这便是酸菜。”
周大昌夹菜的动作一顿,很快面有喜色地道:“哈哈……今日我们老哥儿俩可是有福了,公子都没吃过的酸菜,倒是先便宜了我们老哥儿俩。”
周大厨眼睛冒光,眼睛便粘在了酸菜上,嘀嘀咕咕起来:“原来这就是酸菜,好……果然不出所料……酸的有味道……好菜,是好菜……”
酒足饭饱,一下桌,周大厨就催吴管事赶紧安排厨子教他做酸菜,那心急火燎的样子,让周大昌看的直摇头,直笑话他猴急。
吴管事便笑着安排起来,让他明日午前到古府,到时候府里的厨房会安排好一切,再教他。
这事一说妥,周大昌和周大厨便告辞,回镇子上下榻的客栈。
青舒又不喝酒,比他们更早吃完午饭下桌的,更是比他们早一刻多钟拉了一车的猪肉和零碎东西走的。
回到府里,在院中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摆下两个大缸,四头猪的肉码放进去,盖好,用重物压上。拉来的一大缸酸菜放到厨房隔壁的杂物房里,一盆肉骨头炖酸菜、两根猪血肠搬进厨房。
许三娘洗了手,赶紧生火,将肉骨头炖酸菜倒在锅里热上,两根血肠放到屉上蒸上,又拿了昨日蒸好冻起来的白面馒头和豆沙包各二十,同样放到屉上蒸。
因为青舒走前都交待好了,府里倒是没谁真的饿着,都是吃了些糕点之类的垫过肚子的。
青舒一回来,青阳便跑过来,追问她有没有带血肠回来。
青舒捏一下他的鼻子,“带了,带了,等会儿一热就端来给你吃。”
青阳高兴地说他要和卢先生一起吃。
青舒说好。等他们姐弟进厅坐下,古强便递上一份礼单,说是彥公子送来的年礼的礼单。
青舒打开礼单随意看了几眼,两匹锦缎、两匹绸缎,深蓝、深紫两色,适合于男子的颜色。笔墨纸砚一套。一品轩的点心四十匣。名茶云雾二斤。白面、白米、糯米、黄米各一百斤。山货一百斤,这里包括晒干的蘑菇、黑木耳、山野菜和四只活野兔子、八只活野鸡。
青舒合上礼单,“管家,我们的回礼要怎么安排?”
古强清了清嗓子,“小姐,彥公子说回礼不必多,只要您八斤果酒。”他迅速说完,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听了这话,青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暗骂一句讨厌鬼。不过话又说回来,前段时间周伯彥从南边回来可是给古府带了不少的海带和鱼干儿,现在又有这份年礼在,按理,他们古府是该好好给人回礼的。可是,周伯彥什么也不缺,他们送什么都不够份量。她瞄一眼坐在她身侧,正低头不语的青阳,“好吧,送他八斤果酒,当是古府送他的年礼。”
这话一出,古强很明显地松了口气。而青阳,虽然没有抬头,依然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但他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的模样,让青舒给看了个正着。
青舒觉得好笑,却也没有说破,吩咐古强,“问清楚周大昌什么时候回京,年礼就让他带回去吧!我们就不必专门派人走这一趟了。”
古强答应一声,退下了。
不多时,小鱼来传话,饭菜好了。
青舒让青阳去前头和卢先生吃饭,自己回了院子。她在炕上歪了一阵,突然坐了起来。不行,酸菜不能一头一头地进入人们的视线,她还需要保密,得切了,全都切了。但,切了,怎么让周大昌运回京城去?
她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走来走去,突然一抚掌,有了。切了丝的酸菜可以团成一团一团的冻上,然后装大缸也好,装木头箱子或木桶也好,装上车一路拉回京。等到京城,让他们放在外边或冰冷的屋子里继续冻着。每日,可以预估第二天做菜的大概用量,然后按照用量取酸菜团,提前一晚拿到温暖的屋子里解冻就成了。
青舒唤了声小娟。坐在外间做针线的小娟和小鱼同时应声入内。
青舒便安排小娟去找管家,让管家赶紧确认一下,府里不管男女,都谁会切菜,工刀要好,得切出细丝来。再有,赶紧派人去风味小吃铺,召回铺子里的所有会切菜的人。她还让小鱼去一趟文澜院,问问丁家妹切菜的刀工如何。
这么一来,府里的人便风风火火地动了起来。风味小吃铺那边收到消息,除了不会切菜的掌柜的古元河、负责豆芽窗口的韦铁锤、伙计吴小山和宁四,其他会的四人赶紧跑回府。
这刀工还算不错的人数便统计出来了。木聪、陈虎子夫妻、康栓柱、许三娘、许五娘、小娟、小鱼、苏妈妈和丁家妹共十人。许五娘那边的针线活计也很重要,也是府里目前的一大进项,青舒便让许五娘回去了。这样一来,剩下的便是九人。
被派出去买菜刀的丁家宝一回来,青舒一声令下,会切菜的九人一人拿了一把菜刀,清洗着各自的菜刀和临时凑出来的案板。而丁家宝和古元宝负责将酸菜一片一片地剥了,酸菜的最外一层剥了放第一个盆里,里面的剥了放第二个盆里,中间的菜芯放第三个盆里。
那边的酸菜头一剥好,这边的九人便开始切菜,按照丁家宝他们分放的样子切出来的酸菜丝也是分三处放的。府里有三十七个木桶,够用。这三十七个木桶,还是先前买铺子的时候,因为张老东家亲自求上门来,青舒才改了主意,将张老东家铺子里的存货盘下来而得到的。
庄子上的木桶恐怕不够用,一共也就有五六个。于是李大郎赶着板车,和古强出去买了二十个木桶,直奔庄子上去了。
庄子上忙活一上午的众人已经歇过来了,古强一来,他们便知道了要加紧时间切酸菜的事。吴管事快速招集人问谁会切菜,谁的刀工好。
最后,这边只得五人。平日在厨房干活的老人和两个妇人外,男丁里只有康栓子和张大。彪型大汉张大会切菜,顿时惹来无数猜疑的目光。
古强将青舒的要求细致地交待一遍,让吴管事当场复述一遍,确定吴管事记住了,这才赶紧用二十个木桶装上大缸里的酸菜。见一个板车拉上费劲,吴管事赶紧让蔡铁牛套上牛车,于是二十木桶的酸菜分放到两个板车上,全用油布盖上,栓紧,然后将酸菜拉回镇子上。
两个板车走第二趟的时候,从府上载过去三十四个空木桶,回来的时候车上载着装满酸菜的二十个木桶,剩下的十四个空木桶留给了庄子上。
忙活一天半,切丝的酸菜团成一团一团的,装满了五十个木桶,全都冻上了。青舒的酸菜缸,被掏空了十四个。
周大昌和周大厨看着装上车的五十木桶的酸菜,心里那个满意。古强嘱咐他们,木桶上标壹的,是酸菜芯,是最嫩的部分,适合炒菜,炖也成,是最好的部分;木桶上标贰的,最适合做炖菜;木桶上标叁的,味道比不上前两者,适合跺碎了大油大肉的做馅儿,当然,做炖菜也行,可炖的时间要长些,味道比前两者稍差些。
周大昌与周大厨押着三车的酸菜、八个一斤装的小坛子的果酒,随着商队快马加鞭地回京。两边已经约好,半个月后,周伯彥有个从南边回来的商队,会拐到康溪镇,从古府拉上第二批酸菜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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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哦,从昨晚开始就各种不淡定,害得今天的状况很不好,来晚了。别拍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