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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哗哗哗!”
低沉轰鸣的闷雷声中,入夏之后的第一场雨不期而至。
郯城北门数里外的山岗上,此刻正有四人勒马山顶,居高望远,俯视着雨雾中的郯城。
“一场大战之下,尸骸遍地,血流成河,血腥弥漫数十里,人不收尸天来收,真是一场及时雨呀!”
李利勒马山顶,俯视郯城城下的奔流血水,微微皱着剑眉,任由哗哗而落的雨点打在身上,心有所感地沉吟道。
此刻与他一样勒马驻足山顶上的其他三人,赫然是李挚、桓飞和郭嘉。
此次南下游历,李利一行人只是路过徐州,并非特意前来凑热闹。
沿途之上,听说郯城城下徐州牧陶谦和曹操连续激战四天相持不下,目前仍在鏖战之中。于是李利临时起意,带着桓飞、郭嘉等人顺道过来看看,仅此而已。
七天前,一行四人离开司隶,从南阳郡穿插南下,直奔江南而来。此番没有卫队随行,也没有女眷随行服侍,仅仅是四人四骑,轻装简从,沿途星夜兼程赶路,没有任何羁绊,奔行速度极快。
中午时分,李利一行四人便悄然登上郯城北面的山顶上,居高临下,静观曹军和徐州军浴血厮杀,攻防死战。
李利此行前来观战的目的便是,顺道看看枭雄曹操长得什么模样,如果能够看到刘备、关羽和张飞兄弟三人,那便是不虚此行。毕竟,重生汉末以来,李利心中一直惦记着曹操和刘关张四人。
作为拥有后世灵魂之人,侥天之幸回到东汉末年诸侯并起的大乱之世,或许李利对这个时代的很多诸侯都很陌生,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知其事迹却不知真伪。然而,曹操、刘备、关羽和张飞四人的名号事迹。对于李利而言,真可谓是如雷贯耳,耳熟能详,神交已久。不过这种惦记并非出自善意和友谊,而是另有目的。
汉末乱世,若是没有这四个人,便不会出现随后的三国鼎立。更不会出现绵延上百年的战乱时代。假如没有这四个人,汉末这段历史也许就会变得黯淡无光,隐没在历史尘埃之中。假如没有曹操和刘备三兄弟,华夏大地上就不会出现五胡乱华、南北乱战的黑暗历史,更不会让曾经强盛之极的大汉民族一去不返,汉人百姓饱受颠沛奴役之苦。
厚重的历史让后世之人永远铭记着这段汉民族的兴衰史。也记住了曾在这段历史中光芒四射的乱世枭雄和英雄传记。其中最引人注目之人便是曹操、刘备、关羽和张飞四人。
重生汉末乱世之中,李利历经大小数百场战斗之后,终于在西凉站稳脚跟,执掌西凉军,手握天下权柄。但是,这一切都是一时的辉煌,图有其名而无其实。因为东汉王朝已然崩塌。天下各州各郡皆被诸侯枭雄割据,他们一个个无视朝廷法令,列土封疆,拥兵自立,各自为政,时刻图谋着一统天下,问鼎江山。
故而,李利如今虽然位高权重。叱咤风云,却仅限于西凉一隅,所有政令尽皆跨不过黄河,更不可能越过长江,对中原各州和江南各个州郡鞭长莫及,致使长安朝廷形同虚设。就连李利这个执掌天下征伐大权的卫大将军前来沿江各州巡视,都要偷偷摸摸的秘密潜入。丝毫不能暴露行踪,以免遭遇不测。
正因如此,李利时刻感到自己肩上的压力极大,不敢丝毫懈怠。在稳定西凉大局的同时,秘密潜入中原和沿江州郡游历,希望将大汉各个州郡的局势和地形地貌熟记于心,为将来一统天下做准备。为此他暂时放下司隶面临的紧张局势于不顾,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执意走遍大江南北,纵览华夏大好山河。
然而,世间之事知易行难。
之前两个多月的经历,说得好听一些,美其名曰“游历”,实话实说就是细作密探,整天躲躲藏藏,神神秘秘,藏头露尾,还会时刻面临被人沿途劫杀的危险。但是,作为拥有后世军人思想的李利,历来对纸上谈兵这种事情甚为不屑,更不会相信安坐草庐便知天下事的鬼话,相对于这些无稽之谈,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坚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因为自古用兵如神的兵法大家无一不是走遍大江南北,深谙地理民情,阅历丰富,见多识广,如此才能百战不殆,成就一番大业。即便是后世史册中名流千古的诸葛卧龙,在未出茅庐之前,也曾游走于徐州、荆州、江东和西川巴蜀等地,从而定下三分天下的千古奇策。而后诸葛一生固然是百战不殆,却也仅限于他曾经到过的地方,未曾涉足之州郡终其一生也不曾攻占其地。不过世人往往更看重战绩和功勋,很容易忽视隐藏在功勋背后的细枝末节,但对于善用兵者而言,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枝末节往往才是最终取胜的关键因素。
李利虽是西凉霸主,却生逢乱世。对于他来说,治政不是他的首重之责,掌兵征伐才是责无旁贷之事,一生功绩和身家性命全系于此。因此,或许他不会每战都亲力亲为,却必须将大汉各州的地形地貌、气候特点和风土人情熟记于心,如此才能让他做出相对正确的决策。
此次南下游历,李利仍然抱着这种目的,暂时将西凉军政大事压在李玄、李儒和贾诩等人身上,安排好司隶各郡的军事防务,送走甄氏一族前往长安之后,他便再次起行,直奔荆、扬二州而来。
鉴于沿江各州郡没有过于强势的诸侯,而且与西凉军并无仇怨,又距离西凉甚远,因此李利此行没有安排大队亲兵随行,只带着郭嘉、桓飞和李挚三人南下,并且出发前还稍稍改变装扮。四人全都脱下锦袍玉带,卸掉玉冠,穿上粗布衣,带上一些金银盘缠,随之悄然离开司隶。正式开启了此次游历江南之旅。
三天后,李利突然中途改变行程,转道徐州,紧赶慢赶之下正好碰上曹操率军第五次强攻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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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哗!”
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直坠而下,将山顶上不曾离去的李利四人淋得湿透,湿漉漉的粗布衣黏在身上。好不难受。
“主公,要看的人也都看到了,现在我们都成了落汤鸡。别再感叹了,快走吧,眼下找个地方躲雨要紧!”
眼看大雨越下越大,可主公李利却怔怔失神地看着郯城城楼。以致于大家都跟着站在山顶上淋雨。这个时候,郭嘉和李挚二人自然不会去打扰李利的思绪,但桓飞是个例外。他才不管主公在想什么呢,反正他只知道站在山顶上淋雨的滋味不好受,尽快找地方躲雨才是当务之急。
听到桓飞的催促声,李利陡然惊醒,扭头一看。身体单薄的郭嘉已经冻得直哆嗦,湿透的布衣贴在身上,雨水沿着身躯顺流直下,从裤脚处源源流出。
“呵呵呵!”看到郭嘉淋雨之后冻得嘴唇发紫,李利不禁笑道:“飞虎说得对,我们现在就走,先找个山洞躲雨,以免换洗衣服都被淋湿了。走吧!”
说话之中。李利当即勒马转身,大手一挥,率先沿着之前上山的山道策马先行。
幸运的是,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李利四人就找到一处十分隐蔽的山洞,足够容纳十余人避雨歇脚。
“嗤嗤嗤!”
篝火堆上,被大雨淋湿的枯枝不易燃烧。嗤嗤作响,火势不旺,黑烟倒是不小。
换过一身干净布衣的李利四人围坐在篝火旁,李利和郭嘉各自喝着水袋中盛装的烈酒驱寒。而桓飞和李挚两人则拿出早已准备的面饼穿在木棒上烘烤。
一口酒泉佳酿下肚,郭嘉白净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润,神色渐渐恢复如常。随之他对李利低声道:“属下有一事不解还请主公不吝赐教,不知主公何以执意要来徐州?”
“嗯。”李利微笑颔首,笑道:“只怕奉孝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一路上强忍着没有询问,直到此刻到达徐州之后方才提出来,难为奉孝了。”
“主公言重了。属下是主公之臣,理应尊奉主公之意行事,岂能随意阻挠主公的行踪。”郭嘉神色肃然应道。
李利欣然点头,微笑道:“此次徐州之行没有特别目的,纯粹是我兴之所至,临时起意之举。曹操与陶谦相争徐州算是眼下中原各州之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战事,各路诸侯坐壁上观,静等他们二人成败,甚至还有人希望他们斗得两败俱伤,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在此之前,徐州六郡乃中原各州中屈指可数的富庶之地,其中东海、广陵二郡更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膏腴之地,太平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令人侧目。然则,一场战火之下,曾经被视为中原太平乐土的徐州已然不复太平之象,百姓仓惶奔命,城邑之中不见行人,尸骸遍地,满目疮痍。
由此可见,乱世之中想要独善其身,牧守一方百姓实属不易,徐州陶谦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相比徐州,我西凉各州郡眼下想要达到的目标正是此前的太平徐州,或许我们无法达到徐州六郡这般繁华,却可以尽量维持西凉眼下来之不易的太平日子。
看看徐州是如何颓败的,就知道我们以后该做些什么。处安思危,厉兵秣马,积极操练兵士,时刻不能松懈;待来日战事降临,我西凉军不动则已,动则必胜!”
稍作解释后,李利喝了一口烈酒,方才道出此次徐州之行的真实目的:“我们四人这次转道徐州,没有特殊用意,也不用刻意留心徐州局势,因为局势已经很明朗了。徐州虽是中原重镇,却偏居东海一隅,易攻难守,距离西凉甚远,眼下与我们毫无关系。待来日我等若想攻取徐州,只需扫除周边州郡,大军压境,徐州自然一战可下。
我此来郯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亲眼看看兖州曹操和刘关张三兄弟。对于这四个人,我早就有心与之一会,却苦于困坐西凉,诸事缠身无缘一见;此次南下正好有机会一尝夙愿,自然要顺道前来看看。好在我等不虚此行,初到徐州便遇上郯城之战,坐山观虎斗,便可将他们尽收眼底。看过他们之后,我们就不必在此羁留,待雨势稍弱,就立即动身前往扬州。”
郭嘉闻言后,心中愈发不解,神情茫然,当即接声说道:“以属下看来,时下兖州曹操虽有十余万兵马,但大多是郡府兵,战力不强,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便是今日攻打郯城的青州兵。不过他麾下青州兵虽自称十万之众,实际只有七万多人;昔日他一举收降三十万青州黄巾贼,除去老幼妇孺和体弱伤残之后,就剩下这七八万青壮了。
与此同时,曹操目前处境并不乐观,虽然自领兖州牧,却没有得到天子敕封,名不正言不顺,实难令兖州百姓信服。此外,兖州境内还有陈留张邈和济阴吕布势力虎视眈眈,伺机而动,是以曹操至今未能收复兖州全境。此外,兖州毗邻青州、冀州、司隶和徐州,实乃四战之地,始终处于周边诸侯的兵锋之下。
相比曹操,昔日虎牢扬名的刘、关、张三兄弟根本不足为道。眼下刘备位居平原相,手下兵甲不过几千之数,兵不过万,还受制于公孙瓒辖下,促使他根本不敢私自招募兵马,否则公孙瓒定会起疑。而昔日虎牢一战,刘关张三兄弟虽然一战成名,却不过是匹夫之勇,图有其名而无其实。若是属下没有猜错的话,此番刘备借着驰援陶谦之名率部前来徐州,其实就是想趁机脱离公孙瓒,既而依附陶谦,从而达到自立门户的目的。
故而,属下实在看不出这四人有何过人之处,值得主公专程前来徐州看望他们。莫非主公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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