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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念薇在思索二夫人杜氏说的话。
杜氏与王雪娥面和心不和,这些日子,她所做的事,想必杜氏都已了然。杜氏这番前来,先是重提曾念芳推她落水之事,又暗示有人见不得远哥儿好。
话里话外,无非是在给王雪娥拉仇恨罢了。
不过,她说的远哥儿的事,的确值得深思。
上一世的远哥儿,自小也病弱,后来不小心溺水,救治不及身亡。
堂堂一个侯府嫡子,出入都有小厮跟随,怎会失足入水?远哥儿是个软绵的性子,不会随意支开随身小厮,况且,侯府里各处危险之地都有人守着,又怎会救治不及?
曾念薇第一个想到的是王雪娥。
没办法,王雪娥下的暗手太多,她不自觉地就把事情先算到她头上了,然后才想到其他人。
上一世,大房一家都没好下场。当然,王雪娥与她那一双儿女已经被曾念薇自动排除在外。
母亲早逝、父亲骤然急病而亡、姐姐嫁于鳏夫商户,弟弟溺水而亡。而她自己,自小任性嚣张,飞扬跋扈了些年,最终也因此沦为下堂妇,而后缠绵病榻,悔恨而亡。
竟然全家死于非命。
一股寒气从背脊悄然升起。
是她一家人穷凶极恶?上天要收了她们?
曾念薇不信。
母亲知书达理,向来宽厚待人。红颜薄命?她勉强可以说服自己。
可父亲呢?父亲向来重情义,从不苛刻于人。那一场急病从天而降,向来健硕的父亲,竟然没撑过个把月。事发突然,又有香橙以死警示,她不得不怀疑。
至于姐姐,曾念薇可以肯定,姐姐是被诬陷的。
然而远哥儿,若是二夫人杜氏说的不假,如此羸弱的远哥儿,以及意外溺水身亡,是不是也暗藏污垢?
上一世的她,父母俱逝,最后得以孤女的身份嫁于庆宁侯世子萧逸为妻,除了定安侯府嫡女这一身份之外,大部分原因得归功庆宁侯的极力促成。
可这一桩婚姻,最终却是便宜了曾念芳。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指明最后的赢家是王雪娥。
有很多事情,不需要看过程,只看结果,便可以知道幕后布局之人。
王雪娥嫁进来时,姐姐已经懂事,从她极力排斥王雪娥,大闹婚礼就可以知道。既然不能为我所有,那么便一毁了之。若是这个理由,倒是可以说清楚为何王雪娥要把姐姐逐出曾家。
远哥儿的话,他是长房嫡子,是会继承定安侯府的人。很明显,挡了同是嫡子的曾博宇的路。除之,情理之中。
这么看来,上一世的悲剧,都出自王雪娥之手?所有的一切下来,她才是得到最大利益的人。
可也有不通之处啊,如果是这样,那么,王雪娥为何要对父亲下手?
最毒妇人心,那五字血书,说的到底是谁?王雪娥吗?
可夫妻一体,父亲死了,对王雪娥并没有好处。
如果不是王雪娥,那又会是谁?
而她自己,曾念薇呢?
王雪娥对姐姐弟弟下狠手,却独独留下她呢?王雪娥大可以找个不可抵抗的理由,像驱除姐姐那般把她也逐出曾家。为什么没有那般做?独独留下她呢?
为了慈母的形象?
或许有,可肯定不全是。
曾念薇努力地回想,上一世还发生了什么事,是她没记起来的。眼前的事情,像一团乱糟糟的麻绳,理不清;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膜,看不透。
她有种感觉,只有完全把这些事理清,她才会把主动权握在手中。
现在所有事情都模模糊糊。
她心里有个很强烈的喧嚣声,提醒她一定忽视了什么,而这些被忽视的细节,恰好是解开这困局的重要之物。
曾念薇头微微地痛。
所有的真相似乎就在眼前,她却看不破,出不了局。
香草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四姑娘坐在藤榻上,一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轻声唤:“姑娘?姑娘?”
曾念薇仰头看她。
“姑娘在想什么?都皱成小包子了。”香草眯了眼,捂嘴笑道。
曾念薇下意识地摸摸脸,很快她想起什么,失笑。
“九少爷那边安排妥当了?”
“安排好了。”
香草小声嘟囔:“就张二那家伙多事,要不早就回来了。”
“什么?”曾念薇没听清。
“婢子是说,九少爷好说话,也没挑剔。”
“倒是跟来的那个张二,???锣拢?欢讯?靥舸獭!毕悴莸溃骸盎挂桓鼍6?厝熬派僖?芈淙站印!?p> 曾念薇不作声。
能顺利接远哥儿过来,曾念薇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要一番波折。看来,王雪娥最近真是忙不过来了,竟只派了个人跟过来。
趁敌疲惫,小胜一局。
既然远哥儿接来了,其他的事儿,慢慢来。那个张二,过些日子找个由头打发出去便是。
香草见曾念薇没恼怒,便嘻嘻笑,问道:“姑娘,您今日不午休了?”
曾念薇摇头:“不了。”她现在脑袋里一团混沌,怎么睡得着?
香草又是一笑,没有再发问。
她拿出针线活儿,搬了地垫坐到一旁,继续做那双没纳完的棉鞋。
一时,厢房里静悄悄的。
一主一仆各自做事。
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外边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香草放下手中的活儿,起身开了门。
“什么事儿?”她道。
门外,香橙正与绿意低声说话。
“是香橙姑娘来了,问姑娘是否醒了。”绿意恭敬回道。
香草笑了,道:“姑娘就没睡下,还醒着呢。”
她走过来挽了香橙,道:“妹妹快进来,姑娘也等着你呢。”
香橙近了厢房,给曾念薇施礼,伺立一旁。
她道:“姑娘,婢子已经青禾院这些年来的账目都对过了。”
“好。辛苦你了。”曾念薇道。
“不辛苦,这是婢子的份内事儿。”香橙道:“姑娘,账目大部分都对接得上。”
顿了顿,她看了看曾念薇脸色,道:“只是......少了两支赤金红宝石雕花簪子、一个翡翠玉镯,和一对胭脂白玉珠花。”
曾念薇抬眉,“少了?”管了这么些年的账,又遇见个糊涂的主子,私下昧下东西,也不奇怪。
“那就追回来。”她摆摆手,说道。
“婢子知道了。”香橙又一施礼,最后看她一眼,转身出了去。
第二天一早,曾念薇梳洗完毕,正要用早膳。有小丫鬟来报,父亲的长随青松来了。
这么早?
曾念薇一到小花厅,便看见个眉眼端正的年青小厮。
正是青松。
青松见了她,忙过来施礼。
“四姑娘,大老爷让小的来接四姑娘。”青松道:“老爷说了,时间紧急,四姑娘先不必用膳,老爷那已经备好餐点小食。”
“现在?”曾念薇疑惑道。
“是的,四姑娘。”
青松笑了,又道:“大夫人出门时说了,今日的晨昏定省免了。”
王雪娥出去了?竟然没人来通知青禾院?
“父亲说了何事吗?”曾念薇问青松。
“青松!”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刚想回答的青松。
曾博远松开长安的手,腾腾地跑了过来。他跑得飞快,扑了青松满怀。
他仰起脸,问:“青松,父亲可是在外边等我?”
青松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