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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就问问。”
她话落侧首,伸手拉下对方双手,下了台阶走向庭院。
龚景凡不容敷衍,追上前歪着脑袋含笑继续追问:“你说呀,是不是急啦?”
他堵着路,你追我赶的,让人寸步难行。
陆思琼恼羞得原地跺脚,连说了好几回没有都无用,最后瞠目道:“龚景凡,你别太过分啊!”
虽是凌厉语气,可那通红的双颊起不到丝毫严肃的作用,眉目娇嗔风情,反露了女儿媚态。
龚景凡心情更是好,“不是着急,那你怎么催问起定亲的事来了?”脑袋凑得更过,表情染上了丝丝得意,“还说不是急着想嫁我?”
“你!”陆思琼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了,前路又被堵着,怎么侧对方怎么跟着,“你到底想如何?”竟有些急躁了。
闻者还分外无辜,柔柔的说道:“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我说过了,没有。”
“我不信。”
龚景凡带了几分幼稚的偏执,仰头道:“不是我想听的回答,不算。”
陆思琼凝视他许久,最后出声:“我不想和亲。”
龚景凡神色一动,随后脸上笑容渐渐收起,声音轻若幻觉:“原来只是这样啊……”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然而有些事他亦心知肚明,仰头再道:“这个我也不想。”主动松开了对方。
陆思琼知他敏感,但这事既然开了头,便也不忌再问下去,“所以今儿大表嫂找我,让我去寻你母亲。”
“寻我母亲?”
龚景凡重复,跟着困扰道:“我也不明白,母亲之前还惯支持这门婚事的,而且还是他先来劝我娶你,怎么现在万事皆定了,她却似不上心了呢。”
陆思琼对眼前人也算有些了解,以他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说主动去求蕙宁公主成全婚事。何况早前毫无预兆,自己年纪也不算大,他更不可能心血来潮。
因此,亲事的事,实属外祖家同公主决定下来的。
那时候,正式呼韩邪刚刚进京的日子。
她这是早已想明的。
既如此,现在有所耽搁,必然也是同左谷蠡王的和亲奏章有关。
两人心中清明,坐回了葡萄架下,晚风拂过,枝叶摇曳,发出“簌簌”的声响,化不开彼此心头的沉重。
这不是个可以忽视的问题,陆思琼不想莫名其妙的去和亲,龚景凡自更不必说。
他心中所属对方,方能允许亲事安排。
那既是心仪,便不可能让旁人夺走。
他原还以为,有足够的时间在眼前人及笄之前,让她对自己产生感情,之后可以心甘情愿同她一起,没想到现在她同意了,却是因为这个缘故。
谈不上多么失望,却也说不成心情好受。
迟疑再三,龚景凡开口:“他私下找过你没?”
“嗯。”
这答案不算意外,可听者的脸还是拉了下来,别别嘴表示不屑,心底却在意得很,干干的问道:“他什么时候找你的?是那阵子在周家?”颇有几分质问的意味。
陆思琼也不刻意隐瞒,“周家的时候是见过几回,还有上次我生辰那日。”
“那日?”他想了想,不解道:“那天甄家姑娘在你们侯府出事,他什么时候找你的?”
“晚间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龚景凡就跳了起来,“他入夜后去找了你?他找你干什么?”
简直暴跳如雷啊!
陆思琼微愣,这方察觉到说了不该说的。
夜会男子本就不是什么光鲜事,她竟然还说与人听,尤其还是眼前人。
见他这般生气,心中隐隐怕对方误会,却又觉得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不由就没了声。
她不答话,有人就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了,他毕竟是清楚呼韩邪对身前人的非分想法的,然也明白对方不是那等随便之人。
心中是知道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事发生,可就是别扭无比,再看陆思琼沉默的表情,反倒是先无措起来,连连开口道:“你别生气,我没多想,就是、就是好奇他找你有什么事。
你知道的,他对你就没安什么好心,我怕你被他给骗了!”
嘴拙慌乱的模样,真诚的让陆思琼一笑。
她点点头,说与他听:“是去送生辰礼的。”
正说着,视线瞥见对方腰际处的佩玉挂穗,正是当日那枚他送给自己而后又取回去的同心结,心中莫名的生出几分难言的情愫,不自在的别过了视线。
龚景凡察觉,顺着对方视线低头,将玉佩执起,重点却放在了花结上,还献宝似的凑上前去,问她:“好看吗?”
他自己编织的,还问她好不好看?
可陆思琼就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龚景凡笑得更欢了,“我也觉得好看。”说完抬头,“你要是眼红,我可以给你编一个?”
陆思琼凝视向他,暗道少爷你是个爷们,不要将做这些女红伙计说得这么自然好不好,怎么同姑娘们说给你绣方帕子一样?
“你说呀,想不想要?”他眼神期待。
陆思琼不乐谈这些,改问道:“你与韩公子,就是那位左谷蠡王,是不是早有交情?”
虽然不喜欢听她说起呼韩邪,但龚景凡讪讪的松开佩玉后,还是点了头。见其仍看着自己,解释道:“他是隆昌公主的继子,我虽然没见过她,但我母亲这些年来从没忘记过。
左谷蠡王早前至京之后,就去公主府拜访了我母亲。我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母亲交代我莫要对人言他的身份。”
这些事儿他也能理解,因此终归是对呼韩邪客气了几分。
“那你母亲,有与你提过隆昌公主的事吗?”
龚景凡颔首,“这个自然是会提的,我母亲就这么一个亲妹妹,她远嫁突厥成为阏氏,十来年没有音讯,说不记挂怎么可能?”
他话落,好奇的反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其实陆思琼现在对隆昌公主这个人物并不算如何深刻,她更多想知道的是师姑的事。但怎么开口呢?
师姑到底是当年在和亲队伍中逃走的,若是被追究,按照大夏律例定不会轻饶,这怕亦是她要藏匿行踪的关键原因。
思及此,她再次望了眼龚景凡,心中矛盾着,到底要不要同他说呢?
后者见她这般犹豫不定的模样,不由有些忧伤,“你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定是向着你的,还有何不放心?”
话说得这般直白,倒是让她不好意思了。
随后,陆思琼便开门见山而言:“你能帮我查一个人吗?”
“谁?”龚景凡竟然两眼放光,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提出要求呢。
她一脸正经:“十几年前,随隆昌公主和亲的那位袁医女。”
“袁医女?”
毕竟算是上一辈的事,当时龚景凡亦不过只有一两岁,自然是没印象的。
不过出入朝堂,从小在名门贵勋中长大,有些事还是了解的。微微一细想,便问:“你是说,前太医院秦院判之女?”
“嗯。”
他不明,“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了她来?”
陆思琼抿唇,在心中组织了言辞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自小在周家长大,幼年身子不好,外祖父外祖母替我寻访名医,最后请了位得道师姑替我调养。
说来你怕是不会信,从小伴我长大的妙仁师姑,便是当年的袁医女。她如今失踪已有半年,得到前阵子才知道她身在突厥。”
说到这,有些事便也不必再说了。
龚景凡是聪慧之人,从袁医女联想到呼韩邪,自然知道其中必有内情。
如此重大的事,眼前人能托付给自己,并直言不讳,这是相当大的信任。
他当下如负重任,应允道:“你放心,我派人去查,会尽快告诉你的。”说着,又添道:“这个事我会私下去办,不会惊动我母亲的。”
“好。”
陆思琼身在内宅,有些事确实不方便去调查,何况也没渠道。是以,如身世等谜团便只能积在心中,越累越多,令人疲惫。
若是可以,其实谁都不想不清不楚的过日子。
可她已不好再去麻烦周家,有些时候的善解人意,亦并非出自本心。
龚景凡肯帮她,无疑是再好不过。
合了合眼,想着补充道:“还有个事。”
“你说。”
龚景凡其实自认为是了解陆思琼的,她凡事很有分寸,现在愿意麻烦自己,让他分担她的私事,便是愿意让自己了解她,就是没再当外人的意思。
若说今日早前的事,让他感受到了陆思琼对自己的转变,那现在的对话,才是最令他开心的。
这等于,眼前人已经默许了他们的关系!
“你帮我再查查秦相。”
她终是说了出来,迟缓道:“我觉得,他有些奇怪。”
秦相的这个事,就有些突兀了。
可她没有细说,不似袁医女的事说了前因,龚景凡有些不明不白,然还是爽快的应下了。
他不追问对方要自己查秦相哪方面,只是体贴的道“好”。
陆思琼冲他莞尔。
“夜深了,我送你去休息。”又静了一会,龚景凡出声。
二人起身,他送她到门口。
临走前,他又道:“我明儿给你拨两个人,有些不方便的事,你可以吩咐他们去办。”
闻者仰头,望着他,心中感念对方的细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