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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佛相邀,不敢不来。”
林凡站在剑光天河上,目光漠漠,面无表情,看见地藏王佛望来,微微颌首,以示敬重。
这个世上有的人,哪怕是敌人,但也依然让人不得不敬重,地藏王佛就是这样一个不得不让人敬重的敌人。
哪怕眼前的只是地藏王佛的一个化身,但林凡依然表示了自己的敬重。这个世上,有的人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有的人拔剑而起,不过只是守护家人。有的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是心中义愤。
但有的人,活着便注定是一个标杆,是佛,是神圣,是图腾,是人间所有美好的化身。林凡知道自己做不了那样的人,所以他对能够成为那样的人的地藏王佛不能不敬重。
不管是今生所见,还是前世记忆,林凡虽然与地藏王佛打过的交道不多,但在林凡心中,最值得他敬重的人物中,地藏王佛当排第一。
一个愿意以一己之力,超度诸天亡魂,赐予无尽众生以安宁祥和的人,值得敬重。
如果可以,林凡愿意去面对慈航道人,甚至可以去面对阿弥陀,但也不愿意与地藏王佛为敌,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总是不会真的按照人的意志去发生的。
“林凡。果然如菩萨所料,你真的来了。”
道济和尚目光死死的看着林凡,他们要送法海轮回转世,让法海成为新的紫薇帝君,与小青对抗。这固然是神来之笔,但慈航道人也早已经预料到林凡定然会算到此事,会出手截杀。
原本道济和尚还觉得是慈航道人高估了林凡,觉得此事如此隐秘,能人所不能,林凡应该算计不到才是。
但此刻林凡真的来了,道济和尚才知道恐怕林凡的修行在他被镇压的这三年里,又有了难以想象的精进。
哪怕更多的是依靠还没有彻底消散的此方世界天意相助,但这种仿佛被人看破了一切,算无遗策的智慧,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无力。
不过很快道济和尚就抹去了这种无力之感,目光变得冷峻起来,毫不犹豫的反手打出法力,阴阳二气瓶呼啸而出,向着林凡当头落去,“可惜,一切都在菩萨的算计之中。早知道你必然会来,今日你既然来了,那就不要想走了!”
林凡面无表情,目光漠漠,对道济和尚的出手视而不见,目光一转,穿过那若隐若现的幽冥门户,仿佛看到了峨眉山上冷漠望来的慈航道人,微微颌首,“此乃堂堂正正的阳谋,我虽然知道你们是有心引我前来,但也不能不来。”
慈航道人他们让法海舍身赴死,兵解转世,再造一个紫薇帝君,固然是妙到毫巅的神来之笔,但其中深意,林凡却是知道,还是为了引他前来,让地藏王佛的化身可以避开十八年之约,从容出手。
若能将他镇压,自然是一切尘埃落定,哪怕不能,击伤他,拖延时间,也是极好的手段。至少在慈航道人他们看来,林凡只要前来,那么必然不可能是地藏王佛化身的对手,不但不能阻止法海兵解转世,反而还会将自己搭上。
但林凡不能不来,哪怕洞彻了这一石二鸟之计,也不能不来,有的事情,就算是明知不可为,也一样要来。
因为林凡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法海顺利兵解转世,成为另一个紫薇帝君,与小青分庭抗礼,那样会造成太过不可预测的变故。
同样林凡不得不来,也是为了让烛九阴看到他有那个实力,延续目前的局势,而不是任由烛九阴自我推演,那样的话,说不得烛九阴就会准备重头来过了。
这是无奈之事,哪怕目前的局势似乎是在林凡的掌握之中,但林凡知道,慈航道人也知道,他们头上都还有着一个真正的主宰。
慈航道人他们可以不去考虑阿弥陀的想法,但林凡却不能不考虑烛九阴的想法,因为他终究不是烛九阴完全信任的自己人。
他不让烛九阴看到他的努力,那么烛九阴就会真的不在乎他的努力了。
所以从林凡的立场来看,这一次他不得不来,不仅仅只是为了阻止法海兵解转世,更是让烛九阴看到他的实力,向烛九阴证明他有着足够掌握此方世界局势的能力。
慈航道人他们知道这一点,所以知道林凡不敢不来。林凡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能不来。
而且反过来思考,慈航道人他们要借此机会,压制林凡,林凡又何尝不想借此机会,试探地藏王佛化身的实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心中将此次前来的无数关键要点一一闪过,林凡的目光再度变得平静,面对道济和尚轰杀而来的阴阳二气瓶,不动不摇,伸手一指,脚下踏罡步斗,手握乾坤寰宇一般,掌握无边星空一般,日月并起于掌心之中,一掌遮天,无视道济和尚,直接向着地藏王佛轰杀而去。
地藏王佛轻轻叹息一声,也不见作势,摊开手掌,反手如翻天一般,同样一掌打出,掌心之中,仿佛拿捏住了整条黄泉一般,有亿万亡灵挣扎咆哮其中,一会儿有如修罗夜叉,一会儿又有如佛陀菩萨。
神圣与邪恶,怨毒与慈悲,如此格格不入的两种对比,却尽在地藏王佛的掌心之中,一掌之间,黑白再无半点分明,浑浑噩噩纠缠胶着在一起,恰如人心的复杂,从来不是简单的黑白就能分辨的。
反手如翻天,原本应该是林凡一掌遮天,如同从无穷高处轰杀而下,有如云端之上执掌一切的神祗,但地藏王佛只是一个反手,不带半点烟火气,却瞬间仿佛将那云端之上的一切神祗都打落到了凡尘下来。
其中意味,简直是颠倒乾坤天地一般,林凡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仿佛已经从九天碧落之处,落到了黄泉之中,大气如混沌一般,凝滞一切,整个人如同掉入了泥沼之中一般,天地不分。
而在道济和尚的眼中,却是只觉得地藏王佛这一掌出手,只是简单的反手,就好像将整个天地都握在了掌心之中,林凡一掌遮天的气魄已经强横无匹,让人震惊失色,但又哪里比得上地藏王佛一掌之间,握尽乾坤天地的伟大。
轰轰轰!
大气震荡,撕裂了天地,黄泉河水震荡,排山倒海一般,掀起数百丈狂澜,余波如狂风掀起,呼呼刮过整个黄泉冥土,无数亡魂冥将立刻东倒西歪,瑟瑟发抖,如风中飘絮一般,惶惶惊骇。
便是道济和尚也忍不住骇然色变,退后数步,远离激荡的黄泉河水,将法海的舍利子护在身前,心神摇曳,死死的望着犹如混沌一般,被彻底打破,露出真实天地的天空,元气与死气纠缠在一起,激荡起无边风雷,电闪雷鸣不断。
雷霆轰隆,眼前耳边都是一片茫茫,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听不清楚,直到一声冷哼响起,才终于让道济和尚回过神来,看见慈航道人赐给他的阴阳二气瓶不知道何时已经倒卷而回,光芒有些暗淡,隐约有裂痕,空气中隐约有血腥味道泛起。
而地藏王佛也缓缓收回了手掌,深深看了眼天空的混沌之处,重新缓缓闭上了眼,伸手一按,立刻就定住了席卷整个冥土的狂风呼啸。
一切瞬间而起,一切又瞬间平静,被撕裂的天空缓缓愈合,雷霆闪电终止,混沌气流散去,一切又是灰蒙蒙的样子,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林凡的影子。
“还是让林凡逃走了吗?”
道济和尚忍不住心想,有些无奈,想不到如此精心准备的伏击,竟然还是没能镇压住林凡。虽然慈航道人没有真的出手,但阴阳二气瓶却是动用了,加上一个可以全力出手,没有半点顾忌的地藏王佛化身竟然还是无法彻底留下林凡,这让道济和尚心中有些失望。
但转念一想,又变得释然,“至少林凡也没有讨到好处,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法海师弟转世投胎,破灭他之前的诸多算计。如此一来,这一场,却是无论如何都是林凡输了。”
道济和尚这样想着,忍不住想要询问慈航道人到底结果如何,但却只听到慈航道人难掩怒气的声音,“道济,你立刻送法海转世投胎,然后立刻来峨眉山见本座。”
道济和尚心中立刻就咯噔一下,从慈航道人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几分不妙,心中一个荒唐念头升起,“难不成这一场竟然是被林凡占了便宜不成?”
想到这个可能,道济和尚眼中就难免闪过一抹惊骇。
慈航道人没有解释的意思,又一次催促了道济和尚后,就变得平静下来,而地藏王佛的化身从始到终却是没有与道济和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盘坐黄泉河边,送走了法海转世后,也不见作势,道济和尚就立刻身不由己被送出了冥土地府。
道济和尚再次站在峨眉山脚下,看着缓缓消失的地府冥土之门,轻轻叹息一声,踏步向着金顶而去,他想要知道,刚才那一战,到底谁胜谁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