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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勒斯·斯内普醒过来的时候,客厅里的落地钟正好敲响晚上九点整的钟声。
察觉到耳边的呼吸有异,坐在壁炉边的白发女孩依然垂眸看着手中的《浅析中世纪药剂理念》，只是抬手打了个响指。
一张桌子凭空出现在男孩躺着的沙发旁,上面摆着一份丰盛的、还冒着热气的晚餐——从时间来说,或许应该称之为“夜宵”。
“艾琳给你做的晚餐，”姜临溪的眼睛依然停留在手中的书籍上，头也不抬道,“她的身体太虚弱了，不能熬夜，我就让她先去休息了。”
至于那份食物为什么还能保持刚出炉的样子……家养小精灵的魔法无所不能,备注：在家务上。
本来想要无视掉这顿饭的斯内普顿了顿，还是拿起了刀叉。
沉默的进餐一直持续到斯内普吃完。
他放到刀叉,极轻的餐具碰撞声中,姜临溪合上了手里的书。
“加入碾磨好的豪猪刺粉和双角兽角粉之后，该搅拌到什么程度才算反应初步完成？”
姜临溪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但是斯内普奇迹般地听懂了：“魔药呈现深绿色糊状，勾丝即断，无颗粒状物体。”
他的回答迅速而准确，这让姜临溪微微挑眉，正视那个男孩：“记得很清楚嘛。”
斯内普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这一个月来，那段梦中的记忆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记忆居然好到这个地步，无论回忆多少次，梦中的画面都没有丝毫的模糊。
清晰得就像是刻在他的大脑中。
恐怕只有冥想盆才有这么好的记忆保持效果。
这段时间，他几乎是一得空就开始想那个被初处理的药膏。
那到底是什么？
他只看到了处理豪猪刺粉、双角兽角粉、干蓖麻茎秆、香木花根的过程，但是，对这四样材料所进行的处理，到底是为了提取这几样材料中的哪种特性，还是为了得到某种这四种材料药性互相影响变化后的某种新特性？
以他公认的魔药大师的知识储备，那四种材料的药性早已聊熟于心，但是斯内普以前从未尝试过如那个守护灵所做的那样，把这四种材料进行那种处理，所以他只能大致推测出那应该是以四种材料的药性反应为主。
——因为最后那个守护灵用来盛放药膏的是魔药师常用的静置盒，多用来盛装需要长时间静置后才能反应完全的药膏药剂。
他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我几乎从未见过那样的处理手法，还有那四种材料搭配，即使你想要以‘未曾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配方’来博取名声和荣耀，也请你务必不要忘记魔药材料配置反应最基本的规则——虽然我并不认为你空荡荡的脑袋里会出现魔药这门学科的支柱。”孩童的声线被压得很低，没有成年后低沉轻柔的压迫感强大，但是那种冰冷的眼神却是如出一辙——毕竟是同一个人。
姜临溪嗤笑了一声：“某种意义上，你说得很对，我的头脑中没有一点东西。”她的身影从壁炉前的座椅上消失，金色的粒子四散，在他身侧汇拢，白发女孩的身姿再次出现。
斯内普抿紧唇，不再说话。
空荡荡的脑袋……虽然他本意是讽刺这个人脑子里根本没有魔药材料配置反应这一条从16世纪一直支撑魔药这门学科到现在的理论、同时也是魔药科最核心最基础的规则，但是……
这么一个可以随时将身体化作粒子消失又出现，还能维持看不到摸不到的灵体的守护灵……
她的大脑确实是空荡荡的。
因为她连实质的身体都没有。
这份支持她现世的力量，除了少部分是他这个master所提供的之外，其他全部来自于这个普林斯庄园本身。
——虽然不能和霍格沃兹相提并论，但是普林斯庄园的防御魔法也是一流的，想要支持这样的庄园魔法，显然是需要一个强大的动力核心。
这个动力核心就是守护灵目前主要的力量来源。
说得直接点，他的魔力不过是提供了那份契约，以及为了维持契约而朝她注入了少量魔力而已——如果真的要以他的魔力为行动基础，那么下场不是他被抽晕过去就是她连灵体化都无法保持，只能陷入长眠。
斯内普私以为前一种可能性比较大，那个守护灵可不会管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她只关心她的传承。
“那么，自从那一天以后，有再做梦吗？”对于斯内普的沉默，姜临溪不以为然，继续问。
“你以为我会喜欢看你那种毫无意义的记忆？”男孩冷笑着出声。
“看来是没有做梦了，也就是说，后面的处理方式你一个都不知道。”姜临溪丝毫没有在意，选择从对方的回答中提取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就可以了，至于他是讽刺还是好好回答……那重要么？
斯内普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难道说……
她准备把梦中那个魔药的配置方法……告诉他？
那种毫无规则可言的魔药材料配置……最后居然能做出有用的东西来？
“吃完了吗？吃完了跟我来，看点东西消化消化吧。”
姜临溪说完，朝客厅大门走去。
她并没有去看斯内普是不是跟上来了，只是凭着这些天的观察，她猜测对方跟上来的可能性不小。
一个和当前主流魔药研发定律几乎背道而驰的魔药配方……
她相信这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内容。
尤其是对一个渴求荣耀、渴求他人仰望的目光、渴求一切尽掌手中的人来说。
斯内普跟了上来。
目的地似乎很远，斯内普感觉自己至少走了十英里的路——而且这不是铺了水泥的宽阔大道，而是满是杂草，连个“路”都找不出来的山路。
普林斯庄园封闭的时间和他的年龄差不多，将近十年没有人走过的地方，生命力旺盛的杂草早已将早年的羊肠小道尽数淹没。如果不是前方的白色守护灵带路的话，斯内普相信他已经偏离目的地很久了。
——虽然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目的地是什么。
最后，白色的守护灵在一个山坡上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地势较高的山坡，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的几个村落。
山坡朝着月亮升起的一侧长着许多有着五瓣细叶的小草。
斯内普一眼看到了那些看着和杂草无疑的植物，忽然心跳得厉害，灰黄的脸上骤然出现一抹醉红！
这难道是……
他还不敢肯定，说不定只是外形相似而已，毕竟单单他知道的就有三种相似外形的植物，其中一种更是和平常状态下的它完全一样，唯有……唯有那个时候，人类才能分辨出两种草药的不同。
他立刻抬头看天，月亮还没升到最顶端。
他无比迫切地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加速，立刻到月上中天的时候。
但是大部分情况下，时间的步伐永远不会因为人类的意志而转移，所以男孩只能乖乖地等着时间流逝。
姜临溪把人带到了山坡上，也不说话，只是找了个地方坐下，看起来似乎也是在等待着什么。
普林斯家族传承守护灵的这个模样，让斯内普越发肯定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只不过最后决定性的证据到来前，他也不敢直说出来。
在男孩焦急地等待月亮升到高空之上的过程中，姜临溪的脑海里，却响起了一个老者的声音：‘为什么？’
那老者的声音说得没头没脑的，但是姜临溪知道他在问什么。
沉默了一下，她才回答道：‘……我还有一件事没有确定。’
‘你想确定什么？’
白发的女孩看了一眼那边的男孩，种种迹象流过心头。
‘我想确认一下……’她在脑海中轻声回答普林斯先祖留下的灵魂意志，‘他是不是，真的热爱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