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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问渔也很想坐在屋子里,安安静静地等着,等着看他们三个像去时一般,嬉笑着回来,或许会受点伤,但无伤大雅,总是能养好,或许……会受比较重的伤,但也还好,活着就很好。
可是她坐不住,她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从他们三个离开之后,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想泡一壶茶,可是茶水都溢出了杯子她也没有发现,想看一本书,握了半天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干脆站起来走到门边坐着,遥望着路的远方,期待他们三个人身影策马而来,她从未如此焦虑不安过。往日里所有的定性,所有的沉稳此时都找不回来,她的心,好像被人提在半空中,怎么都落不了地。
“傅小姐。”千洄推着轮椅过来到她旁边。
“千洄。”傅问渔苦笑一声,她也做个好榜样,让千洄学着自己安生地等着的,但是做不来。
“你也很不安吗?”
“对,我很不安,我总觉得要出事。”
“我也是,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傅问渔十指交叉握成拳抵在额头上,心跳得很快,好像有什么坏事正在发生,而她却坐在这里根本不清楚,她想去皇陵看看,又怕影响到他们三个行事,毕竟自己没有任何武功在身。
她不安得难受。
“小姐,不如我跟花璇去探一探吧。”毕苟见傅问渔这般不安的样子,便主动说道。
傅问渔摇头,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如果连他们三个都出事,这里任何一个人过去,都不会有好结果,那不等于害了他们吗?不能这样做,太自私了。
“我去找他,反正他不能杀我!”傅问渔站起来,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他们出了事,唯一能救他们的,也只有自己了。
“小姐,你一个人去吗?”花璇稍微侧步拉拦在她前面。
“对,我一个人,你们都在这里等着。”
她刚要牵马过来,便被一个人拦下。
“你不用去了。”萧凤来额头上还有血,面色从未如此惨白过。
“你来做什么?”傅问渔眉头一敛,她为什么会在这里?tqR1
萧凤来抬起眼来看着傅问渔,她想看穿傅问渔所有的地方,看一看她哪里好,可是她哪里不好,她都是傅问渔。
“嫁给温琅,他们就不会有事。”
“你说什么!”
“我说,你嫁给温琅,成为祈国皇后,我就可以保证,他们不会死,方景城,沈清让,都不会死。”
“温琅呢!”
“我不会让温琅死的,他的命是我救的,与你无关。”
“是谁叫你这样做的?”
“是命,你的命该如此,傅问渔,你逃不过的。”
“是命,还是你主上?”
“哈哈哈……”萧凤来大笑,笑得疯狂,又似在哭,哭得悲伤,“难道你的命,不是掌在他手上吗?你在商洛十五年,都被他控制着,你不知道吗?你以为从京中你傅家派来的那些人,真的对付不了一个小孩子和一个老太婆吗?你以为一次次能逃脱,真的是一个老太婆能救得下来的吗?傅问渔你太天真了,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面具人在哪里,我要见她。”傅问渔的手在发抖,从脚底生起来的寒意直贯她全身,那种,好像是来自极寒之地的冷意,让她从手开始,一直全身颤粟。
“你见她做什么?想听一听,从你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只是被人玩弄于股掌间吗?想听一听,你最敬爱的人不过是将你当做傀儡吗?还是想听一听,你遇上方景城,遇上沈清让,都只是一场安排好的戏码,而你身其中,乐在其中,全然不曾发现你只是一个被操纵的棋子?”
萧凤来笑望着傅问渔,甚至有些同情她,多可怜的女人,所有她在乎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安排而已。
“她在哪里?”傅问渔却只是声音坚定,固执地追问,就算这一切如萧凤来所言,她要亲自去证实,亲自让自己死心,问一问那个对自己万般好的岳婆婆,到底为什么,真的只是图自己这个天之异人的力量吗?为什么不早早杀了自己,早早得到自己的一切,非要用这样大的一个局,使自己沉溺其中,不识庐山。
“你想见本尊吗?”白衣白发的面具人出现在萧凤来身后。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拦在了傅问渔面前,形成人墙,手中的兵器皆出鞘,准备死战。
“毕苟花璇,准备带小姐走!”杜畏的手已悄悄按住袖间,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在皇陵的面具人为何来这里,但他知道,少主出事了,傅小姐有危险。
“愚蠢。”面具人只是冷冷一声,根本难得抬手对付他们一般。
“你将少主怎么样了?”毕苟忍不住喊了一声。
可是面具人似乎根本不屑跟他们说话,只看向墙后面的傅问渔。
萧凤来看着他们这排人墙,不知她内心是何感受,她只是笑了一声,果然啊,愚蠢的凡人,明知打不过还要打,岂不是愚蠢?可是这样愚蠢的凡人,为什么她身边一个都没有?
傅问渔看着眼前的人墙,动动唇角,忍住因为感动漫上来的泪意,分开他们,站在前方:“不要伤害他们,反正,我们都只是蝼蚁,根本做不成你的对手。”
面具人怪笑一声,挥了一下手,一群人纷纷倒退数步,只留下傅问渔站在这里。
你看,真的只是蝼蚁,连他一挥手的力量,都挡不住。
“小姐!”花璇喊了一声要再上来。
傅问渔冲她摇摇头,别送死,不必要。
大家跟花璇一样心急,却知道这般冲上去也毫无办法,只能站在远处等着,如果真的到了要拼命的时候,就拼上命去。
傅问渔望着这张白色面具,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心也定了下来,她平静地问:“你是岳婆婆吗?”
“你很喜欢这样叫我吗?”面具人反问,语带嘲弄。
“所以,你的确是她,对吗?”
“本尊说过,等到你够资格了,自然会告诉本尊是谁,你觉得,你现在够资格?”
“不要说这些废话,我不是你手中的蝼蚁,我是天之异人,你想得到我的力量,我就够资格知道你是谁。就算是死,我也要死个明白。”傅问渔抬起手来,伸向那张面具,那面具被方景城他们打偏打歪过,凹下去一个坑,那人的脑袋都被他们打扁过,却没能杀死这人。
傅问渔竭尽全力,希望自己的手平稳,只是指尖的轻颤怎么也忍不住,那面具很冷,像是一块冰做的一般,她握住一点点边缘,一点点将面具揭下来,一点点露出面具后面那张脸来。
我的小阿渔啊,你要记得,世人欺你辱你,你且容他忍他,万不可生怨恨,存恶意,动邪念。
我家阿渔丫头,最是善良不过了。
这是多么慈祥的一张脸啊,多么让人心生亲切,就连她脸上的皱纹也让人觉得温暖藏着亲情,她在自己十三岁那年,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人玷污,抱着几个贼人跳下了天堑之渊,多么让人敬爱的岳婆婆啊,多么疼自己的岳婆婆。
为什么呢?
面具揭落的那一刻,便从傅问渔手中掉到地上。
她无声无息地涌着眼泪,看着她毫无光泽漆黑的眼睛:“岳婆婆,你不记得我了吗?”
岳婆婆不出声,只是用那毫无温度的眼神看着傅问渔。
傅问渔握起她的手,这是那双她十分熟悉的手掌,并不细腻,总是操劳所以粗糙,她用这双手把自己一点点拉扯大,一点点教自己写字读书,一点点告诉自己,阿渔啊,你要做个善良的人,她的眼泪滴在这双粗糙的手上,含着眼泪笑道:“岳婆婆,我是阿渔啊。”
岳婆婆只是冷冷抽回手,推开傅问渔:“你一直在问本尊身份,如今知道了,可满意?”
“你不是面具人,你以为我忘了吗?”傅问渔始终笑着,望着岳婆婆脸上的皱纹,真是跟小时候一点变化都没有呢,就连眼角的鱼尾纹也跟幼时一模一样。
“原本以为你与其他凡人能不同一些,原来不过如此,倒令本尊失望了。”岳婆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死沉着脸色,好像根本从来没有养过傅问渔十多年一样。
“你闭嘴,你不是他,你不是面具人。”傅问渔的声音嘶哑,透着浓浓的疲惫和痛苦,声音不大,像是在努力的否定着什么一样。
“到此刻还留着那点不该有的亲情,当真令人不屑,凡人,就是凡人。”岳婆婆阴沉着脸色说话,冷得好像冬天里的冰水。
傅问渔只是摇头,说不上话来,连眼泪都不再流。
“她想斩断与温琅的情丝,我让她做一个决定向我证明,她做的决定是让你嫁给温琅,本尊觉得,此举甚好,你嫁,还是不嫁?”
“我嫁了如何,不嫁又如何?”
“嫁了,本尊可以饶沈清让和方景城一命,不嫁,他们今日就得死。”
“真的吗?水南天!”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