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人,我来杀

袖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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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学在二房取了三人,大房取了二人。

    这五个人中,二房的三人纷纷面露欣喜,大房这边梅如剑小腿骨折,还在养伤,因此不曾来族学,梅久则是垂眼看着脚尖,神情恍惚。

    “其余人可自行选择去留。”赵山长道。

    梅氏子弟与梅久不同,他们自幼被灌输于世人不同的观念,大多数人都以能够进入控鹤军为荣。然而在暗学中的学习有生命危险,因而一般对自己能力不够自信的人却不敢留下。

    眼看人群陆陆续续离开,梅如焰陷入犹豫。她看了梅久一眼,心道,真的要陪她去吗?

    梅如焰并非是怕杀/人放火,只是她现在连基础尚未扎稳,去暗学不是等于送死吗?

    书童看了一圈,轻声道,“山长,只有梅七娘和梅十五娘也留下了。”

    赵山长点头,扬声问,“还有人离开吗?”

    梅如焰索性也垂下眼睛忍住右手上的剧痛,按捺住心里那一点退缩和怯弱,就当自己脚下生了根。

    赵山长无奈走下石阶,站到梅久旁边,好言劝道,“十五娘还是明年再入暗学吧。”

    梅久诧异的抬起头。

    书童扶额,快步走上前,小声道,“山长,这是十四娘,旁边那位才是十五娘。”

    “咳。”赵山长往旁边走了两步,使劲眯了眯眼睛,“十五娘内力尚未形成,还是莫要意气用事。”

    梅亭瑗惊道,“山长?您说她没有内力?”

    “嗯。”赵山长听声音辨出说话之人,“她方才接你的书,此刻怕早已掌骨震裂。”

    梅如焰没想到会如此严重,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山长帮我瞧瞧吧?”

    “我已通知陌先生,他会带你去启长老那里。”赵山长再次劝道,“我瞧你资质不错,也是个能吃苦的,不出两年定能小有所成,莫因一时意气自毁前程。”

    梅久这时总算找回了一些理智,“咱们能少去一个是一个,妹妹不用陪我,快些去就医吧。”

    “陌先生来了。”书童道。

    众人回首,便瞧见一宽袖袭素袍男子朝这边走来,趋步间衣袍微动宛若流云,墨发半披半散,松松在身后结起。

    这人远远看上去俨然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然而走的近了,梅久才发现他身形高大,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上眉若刀锋,目光深邃,薄唇微抿,却是十分冷峻。

    “赵山长。”陌先生微微颌首,算是打了招呼。

    “先生万万莫动气呀,都是小娘子家玩闹。”赵山长对陌先生的脾气了解一二,这人的高傲不是目下无尘,是连目下无尘的人都看不上眼,但他性子古怪,但凡有人敢动他的东西,非得报复到他气顺了为止。

    诚然梅如焰并不是个物件,却好歹在他那里学了几天艺。

    梅如焰高高抬着下巴,抿嘴瞪着陌先生,奈何个头只到他胸口处,表达不出倨傲,仅仅是倔强而已。

    “我不打女人。”陌先生垂眸淡淡看了梅如焰一眼,也不问是谁的错,“等手好了自己打,若是打输了就给我滚。”

    说罢,转身离开。

    赵山长抹了把虚汗,“快跟着去,治手要紧。”

    梅久见梅如焰看过来,催促道,“妹妹快去。”

    “嗯。”梅如焰捂着手臂随陌先生离开。

    “梅七。”赵山长转身,模糊看见远处有人影,便再次询问,“你确定要加入暗学?”

    书童叹了口气,扯扯他左手衣袖,“就在您跟前。”

    早已看不见陌先生的身影,梅亭瑗松了口气,坚定的道,“是。”

    梅亭瑗的武功不算弱,赵山长不再劝,“既是如此,你们今日下午便不用去各自先生那里,回去好好休息,晚间自会有人去领你们。还有,每三日要来族学听课,每月末的考校亦要参加。”

    “是。”几人齐声道。

    “现在可以回去了。”赵山长道。

    二房四个人欢欢喜喜准备下山,梅久回屋去收拾自己的书卷。

    赵山长的手搭在书童肩膀上往屋内去。

    书童嘟嚷道,“也不知您为何封了自己的内力,否则即便不用眼睛亦能凭其他五识判断方位、人、物,犯不着总落笑柄。”

    赵山长抬手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眼神不好有何可笑!你每日里闲的发慌,使动你一下哪来这么多牢骚!”

    书童正想着辩驳的话,忘记赵山长的手离了他的肩膀,依旧向前走,“我何曾闲的发慌,我每日天不亮便开山门,洒扫阶梯……”

    噗通!

    一声沉响,书童觉得脚下的地微微颤动,愣了愣,旋即捂着脸从指缝里看了一下身后惨状。

    统共不到五步,他便栽到廊下的花盆中去了,几盆长势喜人的红梅被压折了枝干,断枝插进小臂,鲜血汩汩流淌。

    “山长!”书童慌忙扶跑过去,一边扶他起来,一边哭号,“来人呐,山长受伤了!”

    屋里的学生呼啦啦跑出来,七手八脚的去抬,吵吵嚷嚷的把人送去就医。

    院子霎时间空了。

    梅久抱着几卷书孤零零的下山。

    因着暗学突然挑人,遥夜不知道梅久提前下学,并未过来接她。

    梅久看见前面不远处就是二房几个人,便放慢了脚步。

    “安久。”她没有忘记自己身边一直有一个人陪伴。

    安久不曾理会,她便自语,“我不想学杀人,不想杀人,可我没有办法,也不敢同母亲说,我知道她费尽心思,这几日鬓发都添了霜色。”

    这话不知触动了安久哪里,她道,“晚上寻些安眠药吃了,人,我来杀。”

    “安眠药”是个陌生的词,但很好理解。

    梅久越发羞愧,“你这样帮我,我却想过害你。”

    “少自作多情!”安久冷冷道。

    自从发现自己还存在这个世间,安久便起了脱离杀戮去过安宁生活的念头,独自一个人在人烟稀少的草原上牧羊,天高远湛蓝,草原青碧接天,一坨坨的白羊挤做一堆,像天上的云。

    她厌倦了杀戮,可杀戮又是刻在她灵魂里的一部分,如何分离?安久想了很长时间才觉得,可能厌倦杀戮不过是个借口,她是厌倦了自己。

    “可你不是不想杀人了吗?”梅久每每想起安久的那些可怖记忆,都如坠地狱,她有私心,却也不想拿别人的去帮她挡灾。

    “蠢货,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魔鬼怎么能不杀人!”安久没好气道,“就当是交房租了!”

    顿了一下,梅久才反应过来,安久说的是她住在自己身体里的事情,“没想到你还会说笑。”

    说笑?!哪里好笑!安久懒得理她。

    “娘子?”遥夜看见梅久进门,“您怎么现在回来?”

    “暗学挑人了。”梅久道。

    遥夜是家生子,对梅氏的规矩很清楚,不用梅久多说便知道了前因后果,“您先歇着,奴婢去禀报嫣娘子。”

    “暂时别告诉她。”梅久拉住遥夜,吱唔了一会儿,道,“便是与娘亲说了也没有用,不过是让她早些担忧罢了。”

    遥夜接了梅嫣然命令,一旦暗学挑人就立即禀报,她不能违背小主子,也不能违背梅嫣然的命令,只好全解梅久,“娘子心疼嫣娘子,嫣娘子亦疼您,若是不让她最后一个知道,反倒更加担忧。”

    “那等会再说,你先帮我准备些助眠之药。”梅久道。

    遥夜疑道,“娘子要那些作甚?”

    梅久手心冒汗,“说是晚上要来领我去暗学,我想先睡一会养养神,却没有睡意。”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遥夜不宜有它,“好,奴婢这就去帮娘子取些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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