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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幻仙阁。
“师父,您别担心,陆长安一定能够挺过来的。”青柳不忍心看琴师憔悴而担忧的神色,便出言安慰道,其实她也知道这样的安慰是多么无力,但他们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乖徒儿,你左一个师父,右一个师父,合着都不是在说我啊?”幻仙眨巴着有神的小眼睛,可怜兮兮道:“我好不容易等到你这个徒弟,你竟然都不肯唤我一句师父!看来我这个老头子注定要孤独终老,葬身乱岗了……”
青柳惊愕,“幻老头……”
“老头子我注定只能有一个徒弟,你无缘无故占了我的传承,我再也寻不到别的徒弟了!”幻仙委屈道,“可是你还不认我!”
青柳诧异,这收徒还要限制数量?她怎么不知道,当初拜琴师为师的时候,人家可没有提这茬,这没脸没皮的幻老头不是想要装可怜吧?
风华轻笑,解释道:“当初人间的神算子为幻老头算过命,他这辈子无儿无女,注定只能有一个徒弟,而且那个徒弟必然是出自他以前的某个传承。所以幻老头这么多年都没舍得收徒弟,一是这青丘的后代资质越来越差,没有他看上眼的,二是不违天命,好让他的一生顺风顺水。”
青柳忍不住喷笑,“幻老头,你还信这个?你不是自称仙人,什么都不惧吗?”
幻老头恼羞成怒,转过脸去,闷声道:“我是仙人,可我只是一个迟暮的仙人,哎,老头子我一生豪放不羁,到了最后却连一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
风华嗤笑一声,却被幻老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只好清了清嗓子,道:“幻老头,若是你将来去了,我一定给你在这里挖个坑。”
开玩笑,幻老头可是青丘三大高手之一,精于幻术,眨眼之间便能伏尸千万,至于寿命,那更是悠长久远了,就算他风华死了,幻老头也肯定死不了。而他唱这一出,无非是让青柳能够更快的接受他。
气氛顿时变得伤感,青柳看着幻仙满头白发的模样,又想想他的身份,肚子里充满了疑问,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一时间左右为难。
琴师听到这些话,看到青柳有些为难,便出口劝说:“柳儿,为师虽然能够授你琴艺,但终究无法让你自保。我知道你会一些琴声的攻伐之道,但那毕竟只是你自己的摸索,威力不及寻常的法术。既然有这个机会拜师,你还犹豫什么?”
“为师这一生,若说有什么遗憾,那便是手无缚鸡之力,没能为天下苍生换一个盛世,没能护我身边的人一个周全。”琴师喟叹,心疼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陆长安。
若他是个强健英武的将军,或是一个潇洒山水的侠客,便能在他身边助他一二,也不至于手足无措的被他护着。
“师父,”青柳的声音低了下来,“您别伤心,陆长安会醒过来,我愿意拜他为师,学习本领,好好保护自己。”
幻仙乐了,瞬间到了青柳面前,开心道:“乖徒儿,为师可厉害了,绝对让你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刚才的伤感呢……青柳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个幻老头不乖,肯定是瞧准了师父心软,容易被哄骗。
风华拱手笑道:“哎,青柳,现在我们可是师兄妹了,家师和幻老头是至交,所以……你还不快来拜见师哥?”
“你给老头子我滚一边去,这是我的徒儿,与你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幻老头挡在青柳面前,瞪了一眼风华,心道这小子可一点都不老实,可不能让乖徒儿落入风华的魔爪。
风华瞧出幻老头眼神之中的戒备,讪讪的收回双手,笑了笑。他不过就是花心了一点点,爱的人多了一点点,有那么可怕吗?
琴师看着其乐融融的他们,憔悴的眉眼间露出笑意,握着长安的手又紧了紧。
他相信无所不能的长安不会被一根树枝伤害到,不会轻易地死去。蓦地,不知想到了什么,琴师面色一喜,从怀中掏出一颗莹润的水蓝色珠子,轻轻地放在陆长安的手心。
“啊,诸天凝神珠!”一声带着惊喜的大吼传来,震得青柳浑身一颤,这么粗犷沧桑的声音,好生熟悉。
众人望去,只见一只巴掌大的蓝色鸟对着陆长安飞扑而来,直直的啄向他的手。琴师大惊,伸手去拦。谁知那鸟儿竟然飞快的越过琴师,落在陆长安的手心,将他手中的水蓝色珠子压在身下。
“谁都别跟本大人抢,本大人会喷火,还会吃人!”
原来是毕方,琴师松了一口气,道:“只要你别伤害长安,那珠子可以考虑借给你玩两天。”
“毕方,你来干嘛?”青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不会早就瞄上了我师父的珠子吧?”
毕方拼命的摇头,辩解道,“我只是出来玩,不小心飞到了这里而已,还有,这珠子我要了!”
“不行!”
“不行!”
琴师与青柳同时出声阻止,幻仙瞥了一眼陆长安手上的毕方,威胁道:“小毕方,这是我的地盘,那什么珠子,没有你的份,我的乖徒儿说是谁的就是谁的。你最好乖乖交上来,不然……哼哼!”
毕方看着幻仙那阴森森的眼神,打了个冷战,但还是鼓起勇气道:“幻,幻老头,别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只是爱护青丘的一草一木,不忍心伤害,否则,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
幻仙和蔼的捋着白胡子,不在意道:“是么?不如我们来比划比划?”
“我有权利选择拒绝!本大人身体不适,今日不战!”毕方缩了缩身子,爪子紧紧地握住了那颗珠子。
幻仙轻轻一点,一道白光顺着他的指尖,射入毕方的眼睛,而后得意的笑着向青柳邀功:“乖徒儿,一会你就能看到一只炸毛的毕方了!”
青柳好奇的看着毕方,却见他没什么反应,不由得怀疑的看向幻仙。幻仙被自己的乖徒儿小瞧了,心里不爽,便气势汹汹的走向毕方。平日里一遇见这只鸟,只要一个简单的幻境便能把他吓得咋咋呼呼,怎么今日这么胆大?
正要看个究竟,毕方却忽的飞了起来,盘旋在大殿上方,咋呼道:“我不要吃人肉,不要吃骨头,我不要吃,不要吃……”
幻仙这才得意的笑了出来,别当他不知道,这只凶巴巴的毕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却是吃人肉。
青柳嗤笑,这只毕方原是这么洁癖,还说什么吃人,只怕人自己凑上去给他吃,就能把他吓跑。
幻仙见青柳笑了,心情便也变的晴朗了些。阿林为他算过,此生一个徒儿已是极限,而这个徒儿未来不可限量。虽然他并不觉得青柳的天资有多么惊人,但阿林的话一定可信。
那珠子……幻仙皱了皱眉,怔怔的望着陆长安手心的水蓝色珠子,良久,问道:“不知这珠子从何而来?”
琴师神色晦暗,眼神闪躲着,似乎不愿多讲。
“师父,”青柳柔柔的唤道,琴师和幻仙同时望向青柳,青柳一怔,道:“幻师父,琴师父不愿说,您就不要勉强他了。”
幻仙黑了脸,嘀咕道:“能不能叫我仙师父,幻师父,怎么感觉你想换掉我一样。”
青柳笑笑,道:“好,仙师父!等选个好日子,我再好好地拜师。”
幻仙被青柳哄得眉飞色舞,一时间竟不再理会那颗珠子的事情,专心的去搞什么请帖名单,邀请全青丘的名门望族前来观礼。青柳无奈,可幻仙非要坚持如此,她也不好多说。
毕方鸟也不知飞到了何处,风华也跟着幻老头去筹备拜师仪式的事情。大殿里忽的安静下来,琴师跪坐在陆长安身旁,突然开口道,“柳儿,那颗珠子你认识吧?”
青柳走到陆长安身边,也半跪坐着,轻声道:“我不认识,但我见过。”
“是在幻境里,我知道。”琴师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那颗珠子从我有了灵智起,便待在我的身旁。”
“灵智,师父你……”青柳一颤,心中震惊,难道师父不是寻常的人类?
“对,我是一只妖,一只奇怪的桃花妖。那颗珠子可以遮挡我身上的妖气还有那一股除之不去的桃花香,”琴师苦笑,“所以我一直待在桃花林,只有在哪里,我才能放心的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清流愕然,“师父,您又何必……”
“我又何必这么在意自己的身份?”琴师摇摇头,“你不懂,我没有法力,也无法做一些正常人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而我的容貌也从未变过,所以我不敢入世,生怕别人发现。”
“几十年前,那颗珠子突然出了异变,原本黯淡无光却突然变得水润无比,而我不知为何,能感觉到这颗珠子的一举一动。它隐隐告诉我,我要去京都,哪里有人在等我。我不知为何而生,无牵无挂,所以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很激动。后来我才发现,那个人就是长安。”琴师笑了笑,“所以我想,这颗珠子一定对他有些用处。”
青柳难掩心中的震惊,怪不得师父和陆长安关系那么好,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的联系吧。只是,青柳担忧道:“师父,那你的身份?”
“无妨,若是没有了长安,就算我拥有整个世界又有何用。”
“师父……”青柳再一次震惊。
“这是我们师徒之间的秘密。”琴师桃花眼弯弯的,笑着说道。
青柳怔了许久,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是他们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