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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恙山,鬼谷。
喜庆的唢呐声传遍了整个无恙山,鬼夫子广发请帖,许多鬼族都慕名而来,只求一观,就算不能真的参加婚礼,但至少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无恙山,享受着光明的照耀。无恙山向来是没有鬼族敢进的,因为那是鬼夫子的地界。但如今,鬼夫子认了一个干孙女,成亲之时开放了无恙山的大门,所有的鬼族都可以进入无恙山,但前提是不闹事。
陆长安身着大红色丝绸喜服,一头黑发高高束起,慵懒的骑在马上。他已经对鬼夫子这个老家伙好感全无,明明是一代名匠,偏偏喜欢做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情,乱点鸳鸯谱,强逼成婚,还要按照人间的规矩来。八抬大轿,凤冠霞帔,一个都不能少。
迎亲队伍都是鬼夫子找来的鬼族,褪去平日里穿的黑白二色衣衫,换上同样喜庆的大红色长袍,整个迎亲队伍如同马戏团的猴子一样被围观的鬼族子民指指点点。
鬼族崇尚黑白二色,其他各种颜色都视为不详,但众鬼怯于鬼夫子的威慑,不敢站出来反驳,只能私下指点,发泄不满。
按照鬼夫子的安排,陆长安的迎亲队伍要绕着无恙山转上八圈,但是硬生生的被陆长安压成了三圈,纵然只有三圈,陆长安也觉得无聊的很。整个队伍如同鬼族的一块毒瘤,在黑白二色中分外扎眼。
“白骨,我们可以回去了吧?”陆长安无奈的看向白骨老人,近日来,白骨一直被安排在陆长安身边,二人关系自然是亲近了不少,但陆长安却是始终无法接受白骨做的饭菜,他总觉得有一股血腥味和腐臭味。
白骨苦着脸,圆滚滚的身材微微佝偻着,“姑爷,鬼老说您要在这里等上半个时辰,作为您少走五圈的代价。”
陆长安皱眉,不屑道:“多事,不就是成亲,有什么好炫耀的。”
“姑爷有所不知,我们鬼族百姓无法繁衍后代,大多数鬼族都来自于人间,由生死印带来的,只有一少部分残留的纯正鬼族才能相互结合,产生后代,所以啊,这成亲在鬼族算是一件大事了,很少见的。”白骨解释道。
“那你是不是纯正的鬼族?”陆长安想起白骨老人的骨兵,还有一手看起来很好的厨艺,想必是人间来的吧,那些血脉纯正的鬼族怎么会这些事情。
“不是。纯正的鬼族如今已经很少了,我是从人间来的,但有些记忆已经别生印掩盖,所以,我只能记起人间的一些事情。”白骨道。
“那你想过回去吗?”陆长安问道。
“想过。”白骨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回去又有什么用呢?物是人非,倒不如在这里做个悠闲自在的厨子。更何况,我都不记得我来自于人间的那个地方,姓甚名谁,怎么回去?我在这里至少还有个身份,还有一份看起来不错的工作,能够日日看见光,已经很幸福了。”
“你都不想再看到太阳么?”
白骨摇摇头,道:“看到又有什么用?一时之欢,反而是徒添悲伤罢了。”
陆长安摇摇头,不再说话。鬼族的这些来自人间的子民,大多数已经浑浑噩噩,自认身份,连回去的念头都消失了,不知该说他们识时务,还是说他们已然真正的死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鬼族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挤挤攘攘的,遍布了无恙山,但始终是没有人敢真正的接近迎亲队伍。陆长安得了白骨的允许,骑在马上,摇摇晃晃的赶往鬼夫子的山庄。
此时,整个山庄都淹没在红色中,红色的绸缎结成大花挂满了墙壁和树梢,大红的喜字张贴在每一扇房门上,尤其是陆长安和墨姬选定的那间婚房,远远地就看到一片红色,大概是连窗户都被红色的绸缎盖上了。
鬼夫子站在门口,笑的十分灿烂,“姑爷,快把新娘子抱下来,成亲拜堂。”
陆长安下马,轻轻地掀起花轿的帘子,冷声道:“自己下来吧,累不着你。”
红盖头下的墨姬咬了咬嘴唇,心中委屈但却更坚定了鬼夫子主意,轻手轻脚的下了花轿,挽住陆长安的手臂,向前走去。只要过了今晚,长安大哥就是她的了。
“哼!”鬼夫子见陆长安没有按他的吩咐将墨姬抱下轿子,心中不爽,但在客人面前还是不好直接与陆长安翻脸,只能臭着一张脸,看着他们走来。
“一拜天地——”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喜娘,声音有些刺耳,但却给陆长安一种熟悉的感觉。
二人行礼,礼罢,又听喜娘喊道:
“二拜高堂——”
陆长安轻轻鞠躬,墨姬却是直接跪了下去,鬼夫子终是忍不住,出声骂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行礼都不能行全吗?”
“抱歉,我陆长安此生跪天跪地,却从不跪人。”陆长安毫不畏惧的迎上了鬼夫子的目光,坦坦荡荡。
鬼夫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继续吧。”
“且慢。”陆长安道,“不知我的古琴修复的怎样?”
“早就好了,你们快些拜堂,等你们洞房之时,你自然会见到。”
“夫妻对拜——”喜娘的声音刚落下,一道黑色的法术便侵袭而来,直冲陆长安与墨姬二人,鬼夫子连忙迎上,挡了回去。
“哼,乖儿子,我孙女大婚,你怎么才来?”鬼夫子已然判断出来的人是谁,恶狠狠的讽刺道。
“鬼家伙,你休要过分。”净沙老魔的声音充满怒气,他本在魔尊殿好好的,却听到有传闻说墨姬与陆长安在鬼族大婚,而且,墨姬已经认了鬼夫子做爷爷,这实在是太过分了,让他这个父亲脸面何在?这才忍不住上门讨个公道。
“乖儿子,见了为父,为何不下跪行礼?”鬼夫子乐呵呵的道,看这个老家伙出丑,他还真是开心的紧。“白骨,把他们送入洞房吧,将这里的无关人等全都赶出去,今日我要好好的会会这个魔头。”
“是,鬼老。”白骨无奈,满院子的客人,连喜酒都没有喝上一杯,竟然要将他们全都赶出去,鬼老就是任性。但他也不敢多说,只带着陆长安和墨姬进入了婚房。喜娘也趁机跟了上去。
“鬼家伙,看我今日不揍得你张口叫爹。”净沙老魔咬牙切齿道。“哟,乖儿子,这么快就想爹了,让为父给你好好的松松皮肉。”鬼夫子依旧不生气,笑嘻嘻的讽刺道。哎,看净沙老魔发飙果然是人生一大快事。
“哼,看招!”净沙老魔自知说不过他,直接飞了过来,整个人如同笼罩在黑雾之中,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鬼夫子也迎了上去,二人打的不可开交。而此时,婚房内,确实一片旖旎。
喜娘悄悄塞给陆长安一张纸条,退了出去。陆长安面不做声,塞进自己的袖子里,一只手掀起墨姬的盖头,冷声道:“琴呢?”
墨姬笑了笑,绝美的脸上红晕流转,只见她起身,轻轻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陆长安,陆长安却没有接。
“长安大哥,只要你陪我喝了这杯酒,我便将古琴归还于你,此后我们二人再无关系。”墨姬楚楚可怜的看向陆长安,“难道长安大哥连我的这个小要求都不愿意答应吗?”
陆长安看了一眼墨姬,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墨姬笑的很开心,长安大哥,你终于是我的了。
“琴呢?”陆长安搁下酒杯,问道。
墨姬从戒指中掏出古琴,递了过去,陆长安见是青柳的琴无误,才收了起来,惊喜的向外走去。
“长安大哥!”墨姬望着陆长安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扑了上去,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他。
“松手。”陆长安冷冷的说道。
“长安大哥,难道你舍得就此离去吗?我……我……”墨姬脸颊羞红,终是没有说出口。
陆长安此时血气上涌,浑身发热,又有身后不断传来的女子香气,顿时忍不住有些心神恍惚,“该死,你居然下药!”
“长安大哥,你是我的,我不要你走。”墨姬依然不顾女子矜持,伸手为陆长安宽衣解带,却被陆长安甩到了一边。
“墨姬,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卑鄙。”陆长安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冰冷的看着墨姬,道:“此后,你我二人再无关系。”
陆长安转身离去,几个跳跃间竟已不见了踪影。
“不要,长安大哥……”墨姬瘫倒在地,神色悲戚,她最终没能留下他,用尽了最卑劣的手段,却还是没有留住他。
陆长安很快便走出了无恙山,却是不知怎么回去,再加上体内的药力越来越猛,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上流下。
他忽的想起喜娘递给他的枝条,连忙掏出来,只见上面是冥府的大致分布图以及几个出口。陆长安松了一口气,缓缓运功,想要逼出体内的药力,却发现药力根本无法逼出,已经遍布全身,很快他就要情欲焚身,神志不清。陆长安焦急的奔掠在鬼族的荒野之上,寻找着可能解决的办法。
这时,哗哗的流水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来不及褪去衣衫,直接跳了进去,冰冷阴寒的河水拍击在他的身上,陆长安缓缓放松下来,随着河流一起向未知的前方飘去。
终于修好了,小妖一定会很开心的。陆长安想到这里,嘴角轻轻勾起,在冰冷的河水中渐渐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