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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小陈氏让他和简薇一起住县城,他们住在乡下,顾青云虽然觉得这样很正常,但还是舍不得,就说道:“娘,你们和爷爷奶奶都不和我一起在县城住,那我想你们了怎么办?”
这话一出,一直偷偷在门口处徘徊的老陈氏就按耐不住了,直接小快步走进来,伸出粗糙的手拉着顾青云,摩挲道:“奶奶的乖孙啊,那你就回来住,不要在县城,反正咱家离县城很近,你想在县城教书就教书,让你爷爷每天送你到县城。”
顾青云笑笑,他其实早就看到他奶奶的身影了,就回握着她的手笑道:“奶,你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的,我又不是每天都到县学,以后我应该是每月回来住半个月。”其实他也舍不得在县城一直住啊,毕竟过个一年半载他就要到京城跟着方仁霄读书了,那里离家远,想回来一趟都不方便。
尤其是他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
至于让他们跟着他一起去?那是不可能的,不说那里的消费有多高,父母不可能跟着自己一起住进老师家,就是爷爷奶奶也不会同意的,故土难离,两老年纪大了,不好再奔波,而父母身为长子,就得一直在家服侍老人。
老陈氏和小陈氏一听这话,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也不知道你媳妇好不好相处,她外公是你老师,还教你读书,以后她嫁到咱家,咱家捧着她是应该的,我就担心她以后欺负你。栓子,你可不能软下来,得好好撑起来,虽然要对你媳妇好,但也不能让你媳妇压你一头。这夫妻啊,还得男人的主意正。”老陈氏想起简薇,就絮絮叨叨念了一通。
顾青云颇觉得窘迫,就忙道:“奶奶,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她压着我的。”
老陈氏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她总觉得自己的孙子性子太软了,很容易被人欺负,不过还是得给孙子点面子,就点点头:“奶奶说错了,咱家栓子怎么做都对。唉,人家是大家闺秀,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会不会嫌弃我们的乡下人?”说到最后,她又颇为忧虑。
顾青云看了看小陈氏。
“当然不会,他们家的态度很好的,那天亲家来咱家喝喜酒,你不是见过了吗?人家很好说话的。”收到儿子的暗示,小陈氏会意,就忙安抚老陈氏去了。
顾青云看着她们两个相携出门的背影,暗叹一口气。这还没嫁进来呢,他家奶奶就开始担忧简薇好不好相处了,一会让他好好对待人家,能让则让;一会又让他拿出丈夫气概,不能让媳妇牵着他的鼻子走。
顾青云不得不说,在县城和林溪村两头住,实在是有效解决矛盾的最佳方式之一。
他奶奶和娘亲对他非常好,不意味以后对简薇也很好,相反,简薇刚嫁进来,大家都会用挑剔的眼光看着她,尤其是简薇的家世比他家好,家人更怕他在媳妇那里被压着抬不起头来。
相信在简家,他们家也会怀疑他们家会不会薄待他家女儿。
唉,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不过归根到底,还是女儿家是弱势群体。
顾青云继续给他的兰花浇水,兰花中,有几盆种的年份很长了,中途还被他娘分开来种,有些养着养着就莫名其妙枯萎了,就得去找新的兰花重新移栽进来,一直到现在,他书房里的这几盆都活得很好,看起来生机勃勃,千姿百态,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娇嫩。
现在他仔细看了看,想把窗台这盆花挪到令一个位置时,就看到顾三元直冲进来,一脸着急。
“云叔,咱家老太爷打老叔公了!”
顾青云一惊,老太爷就是他爷爷,自从他中举后,别的乡绅地主都称呼他爷爷为老太爷,顾三元觉得好玩就跟着这样称呼。
“他们不是去督促别人建祠堂了吗?怎么我爷爷会打我爹?”顾青云露出震惊之色,心里却有了猜测。
当初他考中秀才,祠堂就修了一次,这次中举,祠堂还得找那些看风水的再修一次,扩大一点。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顾三元。
果然,顾三元正低着头,双手紧紧扭在一起,只见他低声说:“是我不小心告诉老太爷,老叔公去赌场换银子回来。”他这不是说漏嘴了吗?老太爷一直问他们乡试的事,多问几次,他就不小心说出来了。
顾青云了然,他爹在他等成绩的时候去下注的事就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他当初特意没要求顾三元保守秘密,就是知道等他们回来,顾三元也许会不经意泄露出来,就看他爹的运气好不好了。
而且他爹这次太兴奋了,去换了银子回来后,还沉浸在他中举的气氛中,没注意要求别人保守秘密。这不,就被他爷爷知道了。
哎,他怎么就那么坏呢?不过一想到之前第一次时,他爹还郑重其事答应过他再也不赌的样子,就狠下心。
他爹运气那么好,一买即中,多来几次肯定会上瘾,尤其是他家现在生活好过了,他手中的银钱变多,万一被有心人一怂恿,很容易染上赌瘾,这样一个家都毁了。
“走吧,我们赶紧去看。”顾青云心里也颇为担忧,生怕他爷爷下手重了,就大步走出去。
出了大房院子的门,刚走到堂屋,就看到他爷爷已经丢下手中的木棍,在气喘吁吁。而他爹则整个人趴在一条长凳上,正摸着臀部小声喊痛。
他娘亲正在旁边心疼地看着,捏着手帕,不敢碰他,束手无策,又不敢去阻挡顾季山。
顾青云该庆幸顾青平和顾青安今天不在家,他奶奶出去和人唠嗑去了,否则家里肯定是一团乱。
“爷爷,小心气坏了身子。”顾青云忙跑过去扶住他,转头看向他二叔。
顾二河苦笑,摸摸脑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我们还在祠堂那边干活,等回到家的时候,大哥就趴下来,爹抓起木棍直接就打。”他还一头雾水哩。
顾青云无奈,就吩咐顾三元:“快去请大夫来。”
“不许叫,就让他疼!让他长点教训!省得以后他出去给家里招祸!”顾季山本来看到孙子脸色就已经缓和下来了,没想到一听到这话就再度暴怒,“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去做的事,没想到你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还真敢去!打死你这个不听话的!”
顾三元刚走出几步的腿就只能慢慢地收回来。
顾季山说到这里,更加愤怒了,手中的木棍再度扬起来。
顾青云没办法,只能动作非常利索地扑到他爹的背上,嘴里则叫道:“爷爷,您消消气,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指望他爷爷看到是他不要打下来。
可惜顾季山的动作太快了,所以顾青云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
“哎哟!”他大叫一声,虽然觉得很丢脸,可他的屁股真的好疼,毕竟他貌似都很久没被人打过了,除了被老师打手心外。
“啊,栓子,你没事吧?”顾季山一看,吓了一跳,赶紧把棍子扔下,快步走到他跟前,满脸着急。
“栓子,你没事吧?”小陈氏也忙凑过来。
顾青云只觉得自己是自找的,就直起身来,揉揉屁股,勉强笑道:“没事,爷爷,一点也不疼,我皮粗肉厚的。”
见他爷爷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还想脱自己的裤子看,就忙转移话题,“爷爷,您别气坏了身子。我爹这次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没错,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顾大河见打到儿子身上,也顾不得装疼了,就准备起身。
顾青云忙按住他的动作,说道:“爹,我没事的,放心。”还走了几步,证明他很好,大家这才放心。
的确,虽然一开始很疼,但现在那疼已经过去了,就觉得没什么,主要是他爷爷的力道并不是很重。
顾季山想了想,要给儿子留下点脸面,有孙子看着呢,就说道:“他该打,不务正业的家伙。好了,不许去找大夫,就让他受点教训。”
顾大河的喊声顿时更大了。
顾青云苦笑,又哄了几句,顾季山顺着台阶下,气哼哼丢下几句话才出去,看方向,大概是找大爷爷说话了。
剩下的人这才忙起来,顾青云和顾二河一起把他爹抬回房间,他娘赶紧去找伤药。他大姐夫事先把一些药送给他们家,常见的止血药和棒伤药还是有的,要不然他爷爷也不会说不准请大夫。
顾青云和顾二河退了出来。
“二叔,平平和安安呢?怎么今天都没见他们?”顾青云没话找话说。
“他们跟你二婶回娘家去了。”顾二河笑笑,“栓子,这段时间你在家,教他们两个功课时,他们不听话,你就狠狠打,二叔不会怪你的。”
顾青云微微一笑,摇头道:“二叔,你小看平平安安了,他们一个九岁,一个七岁,都很懂事,学习很认真,我教给他们的知识都能比较快速领悟。”他知道,平时只要二叔二婶一从县城回家,就会过问两小的功课,还会经常找大爷爷交流。
父母认真对待,所以二小的功课做得不错,学习还算刻苦。加上有他的榜样在,其他村里的小孩也会高看他们一眼,这样一来,他们有压力,就会不自觉地学习,投入在学习上的时间也会增多。
顾青云觉得他们堂弟还算是比较聪明的,但前世的经历让他知道,这种小时候的聪明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一直保持这种努力的态度,以后才能在科考中占有一席之地。
他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虽然大家都觉得他脑子聪明,但他一直很清楚自己成功来自于刻苦自律和一点运气。
顾二河一听,脸上的笑容更是大起来。
两人刚说了一会儿,小陈氏就走出来道:“栓子他爹的伤势不重,爹下手都有分寸哩,没下狠手。”
顾青云和顾二河都松了一口气。
把顾二河送出门后,顾青云回来,看到他爹趴在床上,臀部这里盖着一块大的棉布巾,就道:“爹,是不是爷爷知道你赌博的事了?”刚刚他爷爷还算是给他留面子,没有说他去赌的事情。
顾大河“嗯”了一声,头埋进枕头里。
小陈氏把顾青云拉出来,低声道:“你爹这是不好意思,要我看,你爷爷打得好,这种事可一不可二,再不制止,你爹万一上瘾了怎么办?那天他拿回十两银子,我就有点不安了,亏他还一直吹嘘自己的运气好,还保证不去下注了,可这种话能听吗?几年前他也这么说的,结果还不是别人一说,他就下注了。”
“娘,我爹也是觉得别人看不起我才下注的。”顾青云说了一句。
“不管了,反正有了这次,这事就算是过了明路,你爹以后再也不敢了。”小陈氏松了口气。
“让爹不用担心,爷爷打他的时候都特意回到家才打,这事肯定是不会传出去的。”顾青云暗暗一笑,听到外面顾青明叫自己的名字,这才走出去。
“大哥,你找我?”顾青云把他带到书房。
顾青明随意看了看布局,感觉和以前都不一样了,不过也没在意,就说道:“栓子,你觉得我还适合继续科考吗?”
顾青云一愣,他仔细打量顾青明,见他下巴上的胡须已经成型,面部棱角硬朗,已经是一个男人了,可他总觉得他还是个少年。
大堂哥比他大五岁,今年已经二十二,可他今年八月去考院试还是不中。顾青云这一个多月也教过他,他认为顾青明的学识已经可以考上秀才了,但不知为何,却屡战屡败,包括赵玉堂也是如此。
相反,何智一次性就成功了。
“当然适合,你现在还差一个院试就是秀才,为何不继续呢?就是不想继续科考,也要考上一个秀才后再说。”顾青云很不赞同,“你读书这么多年,没学过其他手艺,大爷爷身体还硬朗,村长也轮不到你做,还有你爹在呢,难不成你还想下地干活?”
基本上,以后他们林溪村的村长还会是大爷爷这一房的。
顾青明被他这么一说,忍不住苦笑:“我这是脑袋发热,只是我弟今天跟爷爷说不想再读书,想出去做生意,我在想是不是我花的钱太多了?”
顾青云一听,了然,知道顾青亮已经忍不住向家人坦白。
“算了,我还是继续读下去吧,像你说的,不读书,我还能做什么?”顾青明似乎想到了什么,振奋了一下精神,就匆匆告别了。
顾青云皱皱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过了几天,他爹的伤好了,整个人还跟没事一样,他还拉着顾青云说:“栓子,你爷爷小时候经常打我,这次他打我,我真的感觉到他老了,力气都没有以前大,唉。”
顾青云沉默下来。年龄是一个人永远无法回避的问题,看着自己的亲人一天天老去,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想,自己一定要好好保养身体,以后最好能长命百岁。
纳征、请期,接下来他和简薇的婚事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亲迎就可完成了。
他们家的聘礼就是他在县里买的那套一进的宅子和若干聘金、绸缎布匹、银饰等等,除了田地不能动,其他能动用的都用了,以示对这门婚事的看重。
当初送出去的时候,小陈氏还有点心疼,可一想到顾青云老师对自家儿子的帮助,就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
婚期已定,就在明年的三月份,这是一个好日子,算命的说那天的日子对他们两家都最好,于是两家都同意了。
婚期既定,顾青云就不好再上门,这段时间两人不能再见面,所以他只能拿自己作的诗文送进去让简薇帮他批改,或者两人诗文相和,有时候他去逛街,也会送点小礼物给未来的妻子,力求在她那里留下好印象。
除此之外,他开始到县学教书,可县学也不用每天都去,和方仁礼、庞教谕以前一样,他在县学的时间也不多,最多一个月教四天,教的还是算学,这个对他没难度。
当然,如果秀才们拿其他的题问他,他会的话就会认真回答,不会就老实说不会。
在县学教书并不难熬,大家都基本上是成年人了,即使刚开始他还觉得有些别扭,毕竟前几个月他还是他们中的一员呢。没想到那些秀才们反而比他更想得开,对他的态度都很恭敬,没有之前那么随意。
这让顾青云不得不感慨:这个世道的确是等级分明,阶级分明。
除了有课的那天,他自己不是回村里住,就是在那三进的院子住。这座被命名为“顾宅”的三进院落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大了,他在前院随便挑一个房子就够住了。
院子的其他地方,顾家在里面按照顾青云的要求,种上竹子和果树,至于其他家具摆设就由他爹娘决定,力求简洁大方即可。
顾青云在县城最多和何谦竹聊聊天,但没想到他在一个月后就一家三口跑去府学读书了。还有赵文轩,他也早已回到京城继续在国子监念书,毕竟他想参加下一次的会试就得先在国子监考过试再说。
方子茗没有回来,他和方仁礼都留在京城,据王氏说,他们在京城和方仁霄住在一起,而且方仁霄的一个好友看上了方子茗,因为是在京城,所以就准备在那边成婚。
王氏准备参加完他们的婚礼,就上京去筹备婚事。
顾青云听了非常高兴,方子茗比他还大两岁,他为人这么出色,只要在京城晃一圈,肯定能找到好妻子的人选。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家了,王氏没有说出来,而方子茗的书信也没说,大概是不好意思,或者还没正式下定。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顾青云成亲的日子到了。
这一天,他是心怀忐忑的,结婚的前一天他还想着是不是要去买点什么药回来,可一想到他现在的身心都很健康,就觉得不必这样。倒是他爹吞吞吐吐跟他说了洞房的事,让他哭笑不得,就他爹那个春秋笔法的解释,他如果什么都不懂能会做才有鬼。
不过为了不出丑,顾青云还是去买了一些小册子回来认真研读。读完后他觉得,还是靠本能发挥吧。
成亲的前一天,简家的嫁妆就抬到了林溪村,一共有四十八担,他们送过去的聘礼简家也全部送回来了。
这些嫁妆在林溪村引起的轰动自不再提,只是顾青云看着这些嫁妆,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对简薇好,人家带了这么多东西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多不容易啊。
这天晚上,顾青明的两岁儿子当了他们喜床的滚床童子,顾青云看到他白白嫩嫩的样子,很是高兴。
真希望以后自己的孩子也会这么可爱。
一夜几乎没睡着,但第二天他的精神依然非常好。
在锣鼓、唢呐的敲锣打鼓中,当顾青云身穿着大红喜袍,带着花轿里的新娘回来时,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木偶一样,媒人说怎么做就做什么,心情一直紧张不安,他相信,自己脸上的笑容一定很僵硬,可大家都以为他高兴坏了。
等听到一句“送入洞房”的喊声时,顾青云只觉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尤其是他用条红布包着的秤杆挑开新娘头上的喜帕时,更是紧张得手都在发抖,试了好几次才把新娘的喜帕挑下来。
周围的人都在笑,尤其是顾青明更是笑得最响亮。
在灯火下,身穿凤冠霞帔的新娘此时的面容也露了出来。
看到简薇那血红血红的嘴唇、白得不自然的脸,娇羞的眼神,顾青云神情僵硬,脸上还得勉强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