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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后,爸妈带着夏天回法国,上飞机前,叮嘱不下一千遍让老姨和冉静给我物色个女友,而且一定要聪明漂亮的,说对下代基因好。
冉静说:“二老放心,我一定给夏雨找个明星老婆,美得家里都不用养花,天天看老婆就行了。”
老妈很单纯,听完认真地说:“找明星可不行,现在明星都整容,万一生个孩子丑得连爹妈都无法辨认就麻烦了。再说,明星哪靠得住,圈子里那么乱,得了病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夏雨,你不是做过狗仔队吗,娱乐圈女人,不能找。不过,这个圈子里的空姐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我不满地说:“妈,那叫娱乐记者,简称娱记,狗仔队多难听啊。还有,别什么事都往娱乐圈划拉,空姐什么时候加入娱乐圈了?”
“反正你不能找跳舞的,演戏的,还有那什么人体艺术,性感车模之类的。”
冉静说:“放心,你儿子就是想找个明星当老婆,也没那命,明星都要嫁入豪门分财产的,夏雨只能找个良家妇女过日子。还有,为什么空姐例外啊?”
“找个空姐当老婆,我们就算是航空公司的家属了,以后往返中法的机票不就能打折优惠了吗。”老妈兴奋地说。
老姨和陈晓在旁边听了都忍不住笑了。
爸妈带着夏天回法国后,冉静催促几次让我搬回去住,我说最近有朋友来鹿城住家里,朋友走了再搬。
独居,有时半夜醒来,墙壁上挂着寒气,隔壁隐约传来搓麻将的声音,打火机清脆的响声,还有女人被烟呛后剧烈的咳嗽,窗玻璃上白花花的雾气笼罩着一个陌生而清冽的夜晚。我听见远处的滨河水轻轻流过水草,一只狗在滩边来回奔跑,绝望地叹气和嚎叫,也许这是它最后一次哀嚎,在这冰冷刺骨的夜里,主人早已不知所终,因为年老,它失去了方向和勇气,渐渐迷失在冰冷的河边。
楼下收音机播放着一首邓丽君的老歌,值班员昏沉地睡倒在沙发上,歌还在小声唱着,唱歌的人却早已不在,多年。
老田来过两次电话要还钱,我再三推让,说不着急,他坚持让我去报社拿,说已准备好了。
“到王局那儿找过你,听说你搬回家住了。春节怕你用钱,打你电话也不接。”老田在电话里说。
老田嘴上说要还钱,其实是强撑着,他那段时间过得很不好。节前,报社就传出老田送礼的“故事”,代替了荤段子,成为新闻圈饭桌上的经典聊资,每次听别人讲起,一桌人肆无忌惮地爆笑时,我都替老田难过。
老田虽然是高学历,却是个头脑呆板的人。
年前,他听说市纪委招宣传专员,副科级待遇,媒体人才优先调动。老田大学师哥在市委组织部做副部长,老田就想活动一下,换到政府部门工作。
虽然是师哥,在大学时经常一起切磋足球和泡妞技艺,但人家现在是领导了。朱元璋不认兄弟这种心理老田很理解,毕竟他对历史深有研究。
有奶就是娘,老田决定动用金钱去腐蚀,他备了两万,但同时又持怀疑态度,怕领导腹黑——收钱不办事,这是新闻人特有的职业警惕性。
老田想出个办法,准备用录音笔把和师哥的交易对话全部录下来,以备退路。胸有成竹的老田带着两万块钱和一支录音笔到了师哥家里。
两人共同回忆完大学时代峥嵘岁月和当年美女们如今去向后,老田掏出包裹放桌上,直奔主题说:“部长,我第一次来家里拜访您,也没什么好带的,给您拿了两万块,春节快到了,贴补家用吧。”
“干什么这是?!”师哥站起来,勃然大怒,厉声训斥老田,“你这是犯罪!无组织无纪律!政治幼稚!”
师哥嘴上喊着,腾地站起:“我不接受你这一套!”然后用力把老田推出门外,安慰着说,“努力工作,只要是人才,组织都会重用的。”
“砰”一声,老田被隔在门外,钱却留下了,老田怏怏回到家,生了病。
老田没有如愿,纪委聘用的人员名单里没有他。
他为此找过师哥,在副部长办公室里,师哥热情地让他赏花,说是正宗温室兰花,高雅华贵,像大学时班花的脸,对老田调动工作的事只字未提。
当然,师哥也会礼尚往来,多次邀请老田去家里吃便餐、啃鸡爪,老田啃一次鸡爪心便烦一次,师哥不办事,还装“平易近人”,最要命的是老田每次受邀去师哥家啃鸡爪,都得变着花样买礼品,空手去不合适,随便带东西又怕师哥不高兴,师哥不高兴前面送的礼就白费了。
虽然师哥每次都说:“老田,到我这儿别客气,下次带嘴来就行了。”可老田觉得自己不能犯政治幼稚的错误,领导说什么,坚决不能轻信。
吃一次鸡爪师哥家才花费十几块,老田就得破费几百块。于是受邀吃饭这件事成了老田心病,他没想到花钱给自己买了个鸡肋。看着师哥春风得意、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老田利用史学知识,暗自问候了他祖宗几十代。
老田心一烦,就把这些事告诉了媳妇,媳妇又告诉了其他记者家属,于是“老田送礼”的故事便开始在圈内流传。
可老田的不幸远远不止这些。
我应邀去报社取钱那天,报社大门被群众包围了两天,这都是因为老田。
我把车停到报社对面路边等老田,老田没来,让宁蒙送来两万块钱,说余下一万以后再给。看到这两万块,就想起老田送礼的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宁蒙悄悄对我说了老田更不幸的事。
记者就是这点好,听说了什么或者想说什么,从不掩饰,有时,比广场大妈还憋不住。
去年夏天,老田接到市民反映鹿城西郊有个破涵洞,平时住着捡垃圾的乞丐,臭气熏天,雨天积水成河,涵洞又是当地人必经之路,淹死过几个孩子,大家要求整修的呼声很大。
老田和两个同行前去采访,但稿子写完就被编审“枪毙”了,原因是西郊马上要搞开发,新闻发出来影响不好,老田据理力争,说有好环境才能搞好经济,坚持发稿。
领导大怒,说先发展经济再搞环境,没钱拿什么搞环境,两个人因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争执半天,稿子还是被压下。
问题是和老田同去采访的两个记者,都收了市民红包,老田没收。
采访时,只有老田报了身份,其他两个记者都没说是哪家媒体的。所以,都认为老田是领头记者,老田没能力发稿。一群市民聚集到报社,要求惩处老田这个腐败记者。
“老田这会儿正写检查呢,听说他准备写几万字,刚写了个导语。”宁蒙临走时说。
回去的路上,经过银行,准备存钱。
如果我当时在车上数数钱,晚进银行五分钟,或者尿急先上个厕所,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和我无关,可命运是没有人能预料的。
这是个晴朗而平静的午后,银行里人不多,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洒落到大厅里,等候区的几个客人歪着脑袋,昏昏欲睡。
银行保安靠在取号机旁低头抠着指甲,不时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啪啪”声。
胸前挂着“实习”字样的女值班经理拖着硕大的屁股很不情愿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她走进阳光充足的区域时就会停下来对着光线翻看手指,隐现出几个肉窝的手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仿佛有脂肪在不断渗透出来,她满意地笑了。
取完号,坐到等候区,身边有两个戴棒球帽的男人把头深深地埋进立领衣服里,像冬眠中的乌龟静止不动。
我坐下后,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拿着账本去开工作区的防盗门,后来得知他是行长。
行长刚掏出钥匙要开锁,从银行外快步走进来一高一低两个男人,都戴棒球帽,穿立领衣服,还戴着口罩。我正在猜测两个戴口罩的男人进银行做什么,头上就挨了重重一拳,晕眩中看见旁边那两个棒球帽男站起来高喊一声“都趴下,抢劫,谁敢动就打死谁!”
我和其他人下意识趴到地上,后进来的矮个子棒球帽直奔保安,一拳两脚就把保安打倒在地,保安躺在地上,面部朝下,一动不动。
高个子窜到行长身边,从怀里掏出手枪,指着行长的头让他开门,行长手抖得厉害,钥匙老对不准锁眼,他回头看趴在地上的我们。高个子用枪柄猛击了一下他脑门,血顺着他的侧脸流下来。
“让你开门,你看他们有屁用!”高个子压低嗓音附在经理耳边,“给你五秒,门开不了,直接送你归天。”
这时,矮个子找到了卷帘门开关,他边关门边用力踹保安的头:“去开灯,少他妈的装死,再装一枪打死你。”声音有点像得了重感冒,鼻音很重。他说话时,大家悄悄扭头看,才发现他和另外两人手里都有手枪。
保安闻声趔趄着爬起来去开灯,开完灯就地卧倒,双手抱头。矮个子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不再踹他,而是径直走到行长背后,从怀里拎出把匕首,一刀扎到行长屁股上。行长蹦起来,嘴里不停喊:“好汉!兄弟!”
矮个子又嘿嘿地笑:“已经五秒了!”
行长脸煞白,毫无血色,发疯似的抖着钥匙开门,门开了,但里面还有一道门,带有密码锁。行长一手捂着屁股,一手输密码,密码输完了门没开,他哆嗦着扭头看高个子。
高个子疑惑地转向矮个子,矮个子靠过去又想捅刀子,行长吓得扑通给他跪下:“兄弟,兄弟,这道门,从里面才能打开。”
这天在工作区里有三女两男工作人员,在抢劫刚发生时,里面有人发出尖叫,随后安静下来,再无任何声响。
行长开门时,我趴在地上思想混乱,感觉像在做梦,不敢相信自己在亲身经历着银行劫案。最令我恐惧的是劫匪还带着枪,如果是持刀,我早爬起来跑了,说不定跑之前还能顺便给谁一脚。但枪不一样,往往和死亡、血腥直接联系在一起。
隔着柜台,看不见工作区里的情形,但里面安静得让人以为工作人员都逃之夭夭了。当时我想,按照电影里的情节,工作区某个桌子下会有个报警器,只要里面的人没被劫匪控制,报警器就会被按响。
“让里面的人开门!”高个子继续压着嗓子说。
行长站起来,挪动到密码门前,嚅动着嘴唇,显得很为难。矮个子对着他屁股上的伤口踹了一脚,然后“啪啪”对着门打了两枪,其中一颗子弹擦着行长的身子飞过去,行长扑到门上,号哭着央求里面:“开门,求你们了,我会死的!”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耳听闻枪响,子弹呼啸的声音并没有影视剧中的潇洒和清脆,虽然不是震耳欲聋,但那种沉闷击打的响声带来的震撼,让耳边持续萦绕着支离破碎的余音,直到把人吓得魂飞魄散。
矮个子开枪时,工作区里传出几声男女混合尖叫,证实了里面没人逃跑。
行长变了声的哭腔震颤着每个人,肥胖的女值班经理就趴在我旁边,也跟着小声哭起来,但她随即就被提起来挨了几巴掌,打完耳光后又被扔到地上,两眼木讷地望着我,身上剧烈颤抖,像被扔到地上垂死挣扎的鱼,她嘴巴里慢慢渗出血来,我以为她要死了,巨大的恐惧也感染了我。
看行长央求半天无果,矮个子隔着门对里面喊:“给你们十秒钟,再不开门,我就先杀了他,再杀了其他人。对于抢劫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一会儿等警察来了,我们就同归于尽,我带的炸药能把这儿炸平了,你们谁都别想活命。”
我注意到他身上有个背包,他把背包放到地上开始翻弄。
矮个子还没翻弄出什么,外面就传来一声刺耳的警笛声,紧接着是无数警笛响起,还有刹车声,听声音就知道有大批警察赶到。
也许是受警笛壮胆,也许是行长的哀哭声打动了里面的人,我听见“咔咔”两声,有人在里面打开了门。
开门时,高个子开始咳嗽,咳到最后,他扭动脖子扯了下口罩,露出半边脸。
我偷偷看他,和高个子目光碰到一起,看到我后,他一愣,但随即迅速戴好口罩,大步走到我身边,一脚踹到我脸上。我双手抱住头,紧紧趴在地上,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又听见高个子在拨弄枪栓,子弹上膛。
大脑里一片空白,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就咬紧牙关,绷紧肌肉,等待死亡的到来。希望子弹能够锋利些,别让我太疼,一弹毙命最好,死亡并不是太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高个子一定以为他露出的半边脸被我看到,自己暴露了,其实我什么也没看到,行长的悲惨状况深深震撼了我,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大脑根本不可能认知什么。
枪响时,我胃里有股强烈的呕吐感,没有感觉到疼,也没有昏厥过去,好像也没有死。我以为高个子打偏了,大汗淋漓地伏在地上等待他打响第二枪。后来发现,那声枪响和我没关系,我的呕吐感是因为太过恐惧。
这次枪响是矮个子在工作区里开的,他一进工作区就问是谁按的警铃,并用枪轮流指向每个人的头,还用匕首在女孩们脸上磨蹭。
最后,有个女孩勇敢地站出来说,是她按的。勇敢的人往往把自己置于险境,胆小怕事、卑躬屈膝的人却能赖活着,要不怎么会有苟延残喘、卑微苟活等词语呢。
女孩刚站出来,矮个子就对着她开了枪,打在胸口上。据说女孩异常坚强,她用手握住汩汩冒血的胸口,慢慢倒在地上,眼睛一直仇恨地死死盯住矮个子。
听见枪响,高个子跑进工作区,和矮个子争执起来。两个劫匪互相用枪指着对方,差点为此火并。
我不知道为什么高个子没有杀我,他还和矮个子劫匪为杀人的事争执,当时猜想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泯灭良心,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杀过人,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其中原委。
警察不停向里面喊话,无非是告诉劫匪已被团团包围,插翅难逃,赶紧放下武器,释放人质。
这天银行保险柜里的现金不多,矮个子让工作人员打开所有保险柜,把现金取出来装进背包,到最后一个保险柜时,工作人员说打不开,矮个子把半死不活的行长拖进来,逼着他打开。保险柜打开后,矮个子抬手给了行长一枪,正打在脑门上,行长当场毙命。
事后统计,劫匪劫走了人民币三百多万,美元三万多。
劫匪装完钱,让我们从大厅转移到工作区,除了死去的行长,受伤倒地的女孩,余下四名工作人员加我们五个客户、一个保安背对背坐在一起。
行长扭曲歪斜地趴在地面上,脑后有个血洞,浓稠的血不停流到地面上,在过道上形成一道长长的拖痕。大家低着头,各自沉默不语,像等待最后的宣判一样。
倒地的女孩呼吸微弱,一只手还捂着胸口,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把她的手和上身都染红了。
我曾试图用旁边椅子上的一条毛巾替她堵住伤口,让血流得慢些,矮个子看到后,一枪打到我脚边,破裂的地板碎块飞起来戳伤了一个客户的脸。
这一枪并不是矮个子打偏了,他原本是想给我一枪,但高个子在他开枪时抓了他一把。矮个子愤怒地盯着他的同伙几秒钟,然后走了出去。
工作区只留下了一名劫匪看守,其他劫匪都穿过大厅去了银行办公区,办公区在大厅另一侧走廊上,排布着行长室、主任室、管理室等。
劫匪们在办公区捣鼓了半天,还传来砸墙的声音,过了十几分钟,一名劫匪大汗淋漓地跑到工作区。
“弄好了吗?”看守劫匪问。
“墙太硬,你去弄,我歇会儿。”进来的劫匪擦着汗说。我猜想他们也许是在找黄金珠宝之类的。
警察停止了喊话。我屏息静听,外面异常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不知道警察在做什么。
工作区桌子上的固定电话响了几次,应该是警察打进来想找劫匪谈判。每次电话响,看守劫匪都拿起,挂断。
高个子和矮个子劫匪走到工作区门口抽烟。高个子说:“不知道警察捣什么鬼,弄不好要冲进来。”
矮个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用银行电话联络外边,就说这儿有人受伤了还没死,让他们派个医生进来,拖下时间,也好知道警察在干吗。”
两个人商量好后走进来,矮个子拿起桌子上的固定电话拨打110,让110转接劫案现场指挥。电话接通后,矮个子说:“这儿有人质受伤,快死了,派个医生进来,要女的!”
劫匪之间对话,胸有成竹,毫不慌乱,像在拍一部早已知道结局的警匪片。
银行有个侧门,是通向ATM机的,几分钟后,警察派的女医生就从侧门进来了。
大厅里传来一阵搜身的声音,随后女医生出现在我们面前,她穿着白色医护服,进来时,我正低头发愣,看到脚边出现了白色衣摆才抬起头看。
看到女医生,我浑身一震,心跳快要停止。
孟醒提着个医疗箱,站在灯光下,一些光晕环绕在她略显清瘦的身上。这一刻,她像个孤立无援的小女孩,独自耸立在险境边缘,身边暗流涌动,她却毫无惧色。
她看到我后大吃一惊,眉头一皱,医疗箱差点从手中脱落。
又在狼狈不堪的场合和她遭遇,而这一次,也许还会丢掉命。不想看到孟醒在我面前死去,也更不愿意在她面前被杀,这种死太窝囊,毫无意义。不知道鹿城那么多警察为什么偏让她来,她加入刑警时间还短。
后来冉静告诉我,当时外面的人不清楚银行里什么状况,打电话给劫匪被拒接,找谈判专家又无从下手,特警队强攻又弄不清劫匪人质位置。
正派人从窗口输送隐秘摄像头时,听说劫匪要一名女医生,就立即物色人选。让真正的医生进去不太合适,银行里开了枪,也许已经死了人。
现场指挥立即调法医,不凑巧的是当天局里的女法医除两人出别的现场外,其他人都去省厅参加培训了。在现场的几名女刑警都要求进入银行,老姨还考虑过亲自进去,但她们都不懂医。
当时孟醒在旁边协调救护车,她听说后,主动要求进去,孟醒在警校学过紧急救治和外伤处理。警察们都认为她太年轻了,刚进入刑警队,进去太危险。但孟醒已换好衣服,态度坚决地走向银行。
我盯着孟醒,心情复杂,一时间无法挪动目光。孟醒却很快镇定下来,她脸色发白,若无其事地蹲下摸了摸扭曲着躺在角落里的行长,然后走过来查看受伤女孩的伤口。
女孩已昏迷过去,孟醒从箱子里拿出医用纱布和止血带,边埋头为女孩缠纱布边悄声问我:“你没事吧,受伤没?”
我心里一热,差点掉下眼泪。孟醒半个身子对着我,灯光映衬着她的侧脸,脸颊在灯影里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我低声说:“没事,你怎么进来了?”
还没等她回话,矮个子摔过来一个水杯骂了几句脏话后说:“接头呢!还对上了暗号!”
孟醒镇静地盯着他说:“她现在很危险,再不抢救就来不及了。我留在这儿,把她换出去,再说少一个人质也算不了什么。”
矮个子嘿嘿笑道:“你他妈的是警察吧,电视里都这么演,坏人让医生进来,警察就派卧底冒充医生,一边打探情况,一边找机会解救人质。”
孟醒站起来看着他说:“我只是来救伤者的,再说,我两手空空,你们这么多人,带着枪,还怕我一个女人?”
“你他妈的还真是警察,是警察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看你那眼神就知道,我现在就一枪毙了你!”矮个子用枪顶着孟醒额头,把她顶到了墙角。
我想站起来,孟醒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就没动,紧张地看着他们。
高个子劫匪走过去把矮个子拉到一边:“别管她了,把地上那女的抬出去,表示我们的诚意,让警察松懈一下。”
矮个子劫匪和孟醒对峙了一会儿,听从了同伙建议,让我们把受伤女孩抬到银行侧门,他把枪收回来,指挥我们抬人。看到他放过了孟醒,我长出一口气,额头和手心都被汗打湿了。孟醒加入这场危险的博弈,让我有了更大的压迫感,害怕她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心里默默祈祷,只要让我们脱离险境,从此我要做个好人,一点坏事不做,行善到终老。
我和另外两个男人主动抬起女孩往外走。孟醒站在墙角,大口呼气,像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关口。
抬人时,孟醒想跟过来。矮个子恶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老实待着,早晚杀了你!”
把女孩抬到门口,外面两名特警伸手把她抱了出去,劫匪又用枪把我们赶回来,再回到工作区,发现孟醒坐在地上检查值班女经理肿胀的脸。
其他劫匪又到办公区去了,只有矮个子坐在电话机前,跟外面警察通话,他提出条件:“开来一辆加满油的中巴车,车上准备好食物,让警察退到200米外等。”
我靠着孟醒坐下,两个人没有说话,我们不时地看看彼此,凄惨一笑,脑子里乱成一团。
矮个子不断提出新条件,和警方耗费了大概一个小时,高个子进来说:“准备好了。”
听到这句话,屋子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在我们以为要遭受不幸时,矮个子只是指挥其他两个劫匪挨个绑人,没有露出处决人质的征兆。
绑到孟醒时,矮个子突然让两个同伙闪开,他先把弹匣取下看了看,然后又装上,在门口瞄准孟醒说:“警察不能留,留了就没我们活路。”
感觉血液呼地涌上大脑,我来不及多想,带着巨大恐惧,猛地扑向孟醒。枪响后,上身一麻,有股巨大的冲力扎进身体,没有疼痛,身体冲向地面,在快速下坠时,听见孟醒声嘶力竭的尖叫,恍惚中,看见她的脸上满是惊恐。
伸出胳膊努力想把她揽入怀中藏起来,好让危险远离她,但头猛地撞到地上,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