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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干部,你这样,是为难马东了吧?那场比赛没有分出胜负!”马土根来邪的了。
吴蔚扔开马东的手,把三溜儿拉了过来,“我最厌烦的,就是仗势欺人的人!”
“嫂子,偏儿头,我们走!我倒要看看,吴干部的胆子有多大,敢动果山,门儿都没有!”马土根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堵在门口的闫五玲,向屋外走去。闫五玲想说什么,被吴蔚制止了,“闫姐,让他去吧,他会回来的!慢走,马总,我送送你!”
吴蔚跟在马家人的后面,想要把他们送出大门。三溜儿也跟着走了出来,冲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嗓子,“偏儿头!把你的脑袋整正一点儿!别整天偏着了。还有,下次找女人,找个漂亮点儿的,找那癞蛤蟆,那玩意儿也能站得起来?!”
这三溜儿就是个惹祸的精。两家且不对付呢,他在人家主力大将后面来句这个,人家不生气才怪。吴蔚看到,偏儿头的身子怔了一下,回身时目光里已经充满了戾气。
只见寒光一闪,一把小刀以极快地速度冲三溜儿飞了过来。吴蔚想要推开他已经来不及了,急忙往他面前一站。“噗!”利刃刺破肌肤的声音。吴蔚身子一颤,这个犊子偏儿头,手准极好,刺中了!
三溜儿看柳叶小刀飞了过来,马上就要扎在自己胸前,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道人影站到他的面前!时间瞬间停止,吴蔚捂着右前胸,身子摇晃了一下。
“大哥!大哥!”三溜儿发疯一般地厉声吼着,伸出双手扶住了吴蔚。吴蔚的衣服,连同穿在外面的浅灰色羽绒服,已经被血染透了。
“偏儿头,我艹你姥姥!”三溜儿从台阶上一跃而下,朝偏儿头冲了过去。这个时候,强生已经从屋里跑了出来,一看情况,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紧扶住了吴蔚,闫五玲和乡里的同事也都出来,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吴蔚扶了起来。
“快,快把三溜儿叫回来!强生,快点,别让他和偏儿头打起来!”吴蔚挣扎着,推搡着强生。
强生赶紧向屋外跑去,吴蔚挣扎着,闫五玲只好扶着他,又回到了院外。那把小柳叶刀,还插在他的右胸,血滴在沙地上,洇开一朵朵小小的梅花。
三溜儿和偏儿头已经滚到了一起,两个人再也没有章法,牙咬手挠,凭的就是原始的本能。
马土根和王小妮也不拉架,就看着两人在地上骨碌来骨碌去。偏儿头的打架经验十分丰富,他知道哪里是人的弱点,知道攻击哪里最有效。三溜儿这段时间跟吴蔚学了不少功夫,虽然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跟偏儿头打,还能划拉好一阵子。
“住手!”吴蔚挣扎着走向两人,步履有些蹒跚。
王小妮和马土根这才看到,这小伙子胸前插着一把小刀!王小妮面色大变,脚不由自主地挪了过来。就连马土根,脸上也闪过一丝惊慌。
“马东,住手。”马土根的声音一点也不威严,甚至有些绵软。但在偏儿头耳朵里,那就是命令。一听主人发话,偏儿头马东住了手,临了还不忘踢三溜儿一脚。
“艹你姥姥!”三溜儿发了疯一般,跳起来再次扑了上去。
“强生,快,让三溜儿回来!”吴蔚心急如焚。他受伤可以,三溜儿可不行。如果三溜儿有个三长两短,这两家的仇就更难解了。
强生应了一声,三两步窜到三溜儿跟前,把他拖了回来。
“吴干部,你没事儿吧?老五,你不是把车开回来了吗?赶紧开过来,送吴干部去县医院!”王小妮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她是村里的书记,这个村,现在她说算了。
在她的认知里,乡里的干部,不管是官还是兵,也不管是年老的还是年轻的,你都不能让他受伤。特别是像吴蔚这样的驻村干部,在你的村里挨了揍,那揍的可不是他,而是你这个当家人的脸。
吴蔚摆了摆手,见偏儿头没走,看上去有点手足无措,目光也有点散。
“闫姐,让人去叫黄哥吧。他在村口呢!我先坐一会儿,有点冷。”吴蔚的神情有些恍惚,捂着伤口靠着墙,坐到了炕沿上。
“还是我去吧,你们乡里那破车,不赶脚儿!”马土根说着,向外走去。他并没有责备偏儿头,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向家里走去。闫五玲貌似懂些急救知识,可吴蔚这里什么也没有,她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血从伤口处流下来。
闫五玲早派一个跑得最快的小伙子去叫老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不能隐瞒,便用村委会的电话打给了李天星。
“你说什么!吴蔚被刺伤了?!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李天星焦急万分。
“这蛇仙村一个叫偏儿头的村民用飞刀扎伤的!小吴是为了救村里一个群众受伤的。”闫五玲语焉不详地说了几句。
“我马上报警!在村里留两个人,告诉王小妮,人出什么事儿的话,我唯她是问!我马上就过去!还是不了,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把小吴送到县医院来,我现在马上到医院去安排。”李天星急眼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可是听说,年后第一个政府常务会上,研究的第一个议题,就是关于“蛇仙谷”项目的!
三溜儿见吴蔚因救他受伤,懊悔,感动,手足无措。
“你个惹祸的精!赶紧的,到家里把所有的钱都拿来。你也去!”张老虎这个时候才敢说句话了,而且一说话,便训斥起三溜儿来。
三溜儿这回可不敢横了,张老虎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三溜儿在这儿吧,不用拿钱,我这里有。”吴蔚虚弱地摆了摆手,三溜儿跑过来,两人的手握到了一起。
“大哥,你救了我,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大哥……”三溜儿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开了。
“都别哭了!哭个啥劲儿?我看了,那刀不深,到医院拔下来,再上几天药,看他这身板,想留问题都不会留!”张老虎心乱如麻。吴蔚被刺,这可是始料未及的。
“三溜儿,你说说,那两页纸怎么会到他们手里的?”吴蔚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已经有些困难了。
三溜儿低着头,今儿这祸是他闯出来的。他们几个主动轮流来给吴蔚“看家”,大晚上没事儿干,他也想找本书看,却在一本《世界通史》里看到了这两页手稿。
手稿上的东西,他看个一知半解,只看出来上面要把果山怎么着,便拿着去找强生。谁知道强生没在家,跑顺子家玩儿牌去了,他拿着这两页纸直奔顺子家。
路过马天水家小卖部的时候,看到几个人正在玩儿“砸大钱儿”(一种游戏,类似于街头套圈儿赢奖品),这三溜儿就跟人家“砸”了起来,顺手把那两页纸放到了马天水家小卖部的窗台上,结果被马家人看到了,拿去给了王小妮。王小妮一看这还得了!赶紧去找马土根。
三溜儿回头再找那两页纸,发现不见了,朝马天水家的要,马天水家的不承认,跟三溜儿吵了起来。就这样人越聚越多,两边儿的人发生了肢体冲突。王小妮一看势头不对,赶紧往乡里打电话,闫五玲这才带着人骑摩托车赶了过来。
双方僵持不下,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又全都捣腾出来,也不知谁提出一句“找那姓吴的小子”,一边要找,一边护着,又要冲到一起,闫五玲这才拿了一条扁担,横在了马路中间。
事情已经发生,责备再也没有意义。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马土根把车开到了村委会门口,人走到了屋里。“来,赶紧上车吧!我的车快。”这马土根难得如此殷勤,他的算盘拨拉的,速度快着呢!
如果他们的态度好,得到吴蔚的谅解,那这就是个民事案子——民不举官不纠。如果吴蔚不原谅偏儿头,那检察院便会以故意伤害罪提起公诉。
至于偏儿头这小子,还是想让他躲在家里。马土根一下子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这件事解决到什么程度,要看吴蔚这个当事人的态度。吴蔚如果态度强硬,不依不饶,偏儿头就得关进去;如果吴蔚不再追究,高抬贵手,这边民事赔偿再跟上去,即便判刑,也是个缓刑。
刚才取车的时候,马土根已经把偏儿头狠狠骂了一顿。在外面打架,他向来不怕,拿钱摆平的事儿他没少干。但跟公家的人作对,他得好好掂量掂量,跟吴蔚讲条件、叫板都行,但要伤了他,他还不想惹这个麻烦。
吴蔚摇头,冷声说道:“不用了,马总,乡里的车在这儿呢。一会儿派出所的人就要来了。”
“小吴兄弟!你怎么样?”老黄气喘着跑了进来,刚才听送信的乡干部一说,老黄急得火上了房,这些混蛋,反了天了!居然敢动刀子!
吴蔚的手一直没离开过胸口受伤的地方,看老黄跑进来,长出了一口气,一直靠在闫五玲身上的身体也软了下来。闫五玲赶紧扶住了他,泪水滴到吴蔚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