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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客车又坐公交车,走了一小段后终于到了县委家属大院。只是站在院子外往里看,他的房子里并没有灯光。难道是他又在加班?!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晚上快七点了,找俞行光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给弟弟顾如风打电话。
边往县委大院走去,边按上顾如风的电话号码。
“如风,在做什么?!”
“在县委大院等领导下班呢!什么事啊?!”与姐姐这么久没有交流,顾如风依然没有半点的惊喜,只是懒懒地回答。
“我在南湖,我过来找你啊!”顾如雪一笑,俞行光真的在加班,真是个爱工作的好同志。
“你回来了?!在哪儿?我过来接你。”顾如风一愣,马上从车后座里坐起身来。
“你不是在等领导吗?!你过来接我,领导要走找不到你人怎么办?!”顾如雪一笑,这弟弟还算有点良心,就算是在工作也还能把姐姐放在心上。
“不怕,他今天不是一会儿就能结束的。你在哪儿?我几分钟就可以到。”说到速度,顾如风当然是得意的。他现在怎么说也是“有车一族”了,虽然不是自己的车,但还是可以使用的,而且还不用自己掏钱用油。
“不用啦!我已经在县委大院附近了,就是想来看看你的工作情况,看你有没有偷懒。呵呵……你到门口接一下我就行,我怕保安不让我进。”说话间,顾如雪已快走到县委大院的大门口。
“好,我到门口来。”挂了电话,顾如风锁上车门,然后往大门口走去。
终于又跟俞行光站在一个城市里了,只觉得这里的空气都特别新鲜好闻。
天气有些闷闷地热,晚饭也没吃,可是心里阳光明媚。
“如风!”十分钟左右,顾如雪摇着手跟顾如风打着招呼。
“你不是说就在附近了吗?!怎么这么半天?!”明明可以开车到她面前威风一下的,谁知道她非要走过来。只是十几分钟,顾如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就十分钟而已。”顾如雪笑着。
“什么时候到的?!吃过饭没有?!”这个时候不早不晚的,顾如风接过顾如雪手里的简单行李问道。
“刚到,还没吃饭。”看到顾如风短袖衬衫加长裤,顾如雪呵呵一笑,还是上班了知道讲究了,以前的破牛仔裤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先把行李先放到车子后备箱里,然后我去食堂给你炒个菜,你到车里等我。吃了饭我再看领导情况,如果他还加班我就先送你回去。”顾如风上班时间并不长,但似乎比以前成熟多了,还知道为顾如雪做打算了。
“你们领导哪间办公室?!”县委大院并不大,就两栋四层楼高的房子。
“这边是县委办公楼,那边是县政府办公楼。俞书记就在二楼最东边那间办公室,他秘书就在旁边那间,我在后面小车队。”猜想姐姐应该是第一次来县委大院,顾如风得意地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顾如雪抬眼望去,二楼最东边的两间办公室里都还亮着灯,看来他又是在加班了。
“你到车里等一会儿,食堂在后面,我去给你炒菜。”把行李放到了车后,然后顾如风便往食堂走去。
顾如雪哪里会乖乖在车里坐得住?!
扬起嘴角一笑,往县委办公楼走进去。来到二楼,伍秘书的办公室虽然亮着灯却关着办公室门,俞行光的办公室门却并没有关紧,而是半开半张着,让顾如雪躲在墙侧不知道要不要推门进去。
他会不会怪她打扰他的工作呢?!还是会很惊喜她今天来找他?!
正在门口猜想联联,却听到里面响起了谈话声,并且……还是一个女声……
“俞书记,我想这么处理这一块,您看怎么样。把您从省里要来资金这一块用文字模糊掉,只提……”
似乎是在谈工作,可是顾如雪心里依然不怎么好受。因为这个女声让敏感的顾如雪知道,她年龄并不大,讲普通话证明她不是南湖的“村姑”,可能是大城市来的知识女性。
可是别人越好,就觉得自己越不好,心里酸溜溜地厉害。
搞什么嘛!这么晚了,跟一个女人关在办公室里谈“工作”?!
偷偷往里看了一眼,只见俞行光坐在宽大的办公室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材料认真地看着,根本没有发现躲在门外的顾如雪。
那个女人背对着门与俞行光面对面坐着,一袭粉色的雪纺长裙一直落到脚裸处,脚上的高跟凉鞋让她的腿看起来特别的修长。她手里也拿着一份文件,说话间总是偷偷地看俞行光脸上的表情,那眼神……只有顾如雪懂,那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仰慕的眼神。因为与俞行光在一起的时候,顾如雪自己也总爱偷偷地看他,总怕被他发现。
“俞书记,您觉得呢?!要不然我现在就在电脑上改改,然后再给您看?!”放下手里的文稿,然后女人一改刚才的“偷窥”,很大胆地看向俞行光。
“太晚了,你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这样,我们今天晚上都再琢磨一下,你先按我今天说的去改改,明天早上再把稿子交给我的秘书,我看过后再让秘书跟你电话联系。”俞行光这才放下手里的材料,并不看女人,而是取了另一边的一摞材料看了起来。
“俞书记……”说着,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了纸巾,然后伸手去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水。
“不用,我自己来。”说着,俞行光接过女人手里的纸巾,想了想,却把纸巾丢入垃圾筒,直接用手背在额头上擦了擦。
“俞书记,您也一直忙到现在没吃饭呢!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吃?或者您想节约时间的话,我给楼下小顾打电话,让他去买两份快餐?”女人还是舍不得走,赖在俞行光的办公室里继续献殷勤。
“不用了,我一会儿忙完和如风出去吃。”终于,俞行光抬起头来打量了面前的女人一眼。
从五湖市过来的报社记者,本来只跟一个报道,现在她已经留下来跟了好几个报道了。这小姑娘有什么小心思,俞行光不是不知道的。可是,她真的……
“那我先走了。”遇到俞行光那冷冷且威严的目光,女人莫名觉得有些尴尬,拿了材料后起身。
顾如雪一直就爱穿平底鞋,走起路来没声音的。听到女人告辞,顾如雪连忙抢先退了下去。
回到车里,顾如风正好端着饭菜走了过来,顾如雪忍不住拍了拍座椅。
好讨厌!
那个女人分明就是对他有意思,不仅用顾如雪看俞行光的眼神看他,还伸手为他擦汗呢!
她怎么能那样看他呢?!她怎么可以为他擦汗呢?!
真讨厌!!真的好讨厌!!
“快吃,香干子炒肉。”顾如风又回到车上,把饭盒递给顾如雪。
接过饭菜,顾如雪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就只是特别别扭地用筷子在碗里乱翻。
“现在很晚了,我们食堂就只这个了!”顾如风以为是顾如雪不合胃口,马上跟她解释。
“不是,是来的时候我吃零食了,现在吃不了这么多。”说起来顾如风长这么大还没给她打过饭呢!顾如雪还是勉强自己吃了几口。
“怪不得现在这么瘦,原来爱吃零食了啊!以后别吃了,对身体不好。”顾如风看了看顾如雪,很容易就被顾如雪唬弄了过去。
“你们俞书记每天加班到这么晚,是跟你一块吃的吗?!”弟弟懂得关心人了,多多少少让顾如雪有点欣慰。
“那是当然,俞书记表扬我,说我比伍秘书都要好用。只要他在办公室加班,都是我去给他到食堂打饭送上去,伍秘书的办公室就在他旁边,他也不叫。”就只是叫他打饭,把顾如风喜得跟什么似的。
“今天是你给他打得饭吗?!”故意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边吃边看着二楼亮着灯的办公室。
“今天我是准备给书记打饭上去的,可是俞书记让我给钟点打电话约电话,说等下加完班跟我一起回去吃。上面还有个五湖日报社的女记者在俞书记办公室里跟他一起加班,结果一拖就拖到了这个点,按说俞书记早该下来了。其实就一篇采访稿,不知道写了多久了,还写不完。鬼都能看得出正数,嘿嘿,她不是想加班,是想我们俞书记的‘小心思’。”顾如风嘿嘿一笑,自以为聪明地回答,却不知道深深伤了顾如雪的心。
“那个女记者很年轻漂亮吗?!”酸溜溜地,顾如雪只觉得再多咽一口饭都困难了。刚才在那女记者背后,她根本就没看清女记者的正脸长什么样子,她多希望顾如风告诉她,那女记者长得难看死了,完全是自作多情。
“那当然,不然俞书记怎么不厌其烦地接受她多次采访呢?!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俞书记这么年轻就坐上县委书记的位置,又是单身,不知道多少优秀女孩子追呢!她也只是其中一个。你不知道,我们县委办公室最年轻漂亮的女机要,天天穿得花姿招展的,每次去送文件俞书记签字之前都要对着小镜子化好久的妆呢!还有个农业局的剩女,都二十七八了,也在想我们俞书记的心思。每次来俞书记的办公室,身上搞得香喷喷的,说话嗲声嗲气,我听了都想吐……真搞不懂,她们是怎么装出来的。不过也难怪,谁让咱们一表人才,青年得志呢!”顾如风一点眼色也看不到,完全不知道顾如雪眼眶都红了,就只顾自己讲得天花乱坠好玩儿。
“不吃了,送我回去吧!”才吃了几口就把饭盒盖上,顾如雪难过极了。
“现在走?!哦!”把她的饭盒接过放到后座,然后启动了车子。
是啊!他是年轻单身的县委书记,不知道是多少女人心中的白马王子,这很正常啊!可是心里,怎么那么难受呢?!
“姐,你跟那个多金的总裁怎么样了?!”反正没事,顾如风边开车边跟顾如雪聊了起来。
“停车。”趴在车窗上的顾如雪忽然叫道。
“没到呢!”但、顾如风还是停了下来。
“我想在这里给妈妈买点水果。”顾如雪解释着,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我们楼下不是有卖水果的吗?!”顾如风完全莫明其妙,他觉得自从姐姐离婚后他越来越不了解她了。
“楼下水果不新鲜,这里的好一些。你先去忙吧,反正这里离家不远了,我自己走回去。”说着,从后备箱里取出自己的小行李包。
“哦!那回去后别等我了,我估计要到九十点后才能回家。”说着,顾如风启动了车子调头往反方向开去。
顾如雪深深呼出一口气,捂着胸口难过极了。
如果不是今天她来县委大院里找他,她从来都不会想到,原来他的身边会有这么多的年轻女人。
她没有人家那么光鲜的家庭背景,没有人家那么高挑的身材和漂亮的容貌,没有人家那么多交际的手段和办法,她到底靠什么取胜呢?!
郁闷了,真的好郁闷……
取出手机,愣愣地看了半天,尔后还是按出了俞行光的号码。
“喂。”电话通了,顾如雪试探性的问候。
“怎么了?!”只听到她发出的一个音,但那声音可怜巴巴地极有趣,俞行光一听到便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学着她可怜巴巴地声音回问。
“没怎么,就是想你了。”他不是在办公室里加班吗?!怎么今天没有骂她打扰他呢?!
“对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打过来了。明天我爸妈送我奶奶到行芬那里,正好我带你去见他们,去登山的事情就推后到下次。”这个小家伙,满脑子里就情啊爱的。虽然俞行光觉得有些受不了她,可是……心里还是甜蜜蜜的。
“啊……”本以为这周末可以跟他去登山的,没想到……提到见他家人,她就紧张个半死了起来。
“早就告诉过你,要带你见我家人的,大惊小怪什么?!就这样,不说了,我手上还有点事要做。”
“等一下……”每次俞行光挂电话总是很快,顾如雪立马叫停。
“什么?!”俞行光的手指刚要把电话挂掉,不料被顾如雪及时叫住。
“我在南湖。”顾如雪看了看周围的夜景,然后很无辜地回答。
“什么?!你在南湖?!”俞行光一惊,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同一个城市。
“对啊!我在黎明广场。”广场上,好多大人带着孩子在纳凉呢!有的孩子吃着雪糕,有的孩子欢快地与大人追逐着,有的孩子撒娇地让大人抱抱……
是的!她的眼里,现在街上、路上、广场上……全是孩子。
“等我一下,我开车过来接你。”从怡景来南湖又快一周了,好几天没看到那个小东西,没想到她找上门来了。说着,俞行光直接挂掉了电话,关起文件夹便下了楼。
顾如雪呆呆地站在广场边上,收起电话,心里……却很奇怪很奇怪地感觉。
她觉得俞行光变了,自从孩子没了以后,似乎不怎么爱发脾气了。可是她宁愿他脾气坏一点,这样以后被他甩的时候起码会好受一点。
是的,这一次的南湖之行让顾如雪觉得,迟早有一天,他会像孔余一样把她甩掉的。他是那么优秀,身边不乏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女人主动献殷勤,哪个男人能经受得住女人主动的诱惑?!譬如那夜,他根本就不认识她,由于她酒后认错人,他们也……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自己无法抓住他,越想越没有信心,越想、越悲伤……
一阵的车鸣,侧身,只见俞行光已降下车窗。
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言不发的又继续望向广场上如织的人群。
原本以为,在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时候,她会撒娇的扑向他;原本以为,她至少是该傻傻地冲他笑着,做出一幅很小聪明的样子。可是,她却那么安静地坐着,就好像是只受伤的小兔子一样。
“怎么了?!”俞行光像逗什么一样抚了抚她的后脑勺,然后启动了车子。
“如风呢?!”顾如雪终于把脸转过来,却跳转话题。
“县委大院离你家并不远,我让他先回去了。”现在……还是没想让顾如风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怕那混小子坏事。所以俞行光略为有点心虚,只是淡淡地回答。
“明天什么时候回怡景?!”带她去见父母本该高兴的,起码证明俞行光在心里愿意接受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顾如雪总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
如果、如果他的父母不喜欢她呢?!他会不会就不要她了呢?!
“明天下午三点多走,大概六点就可以到了。”没有聊上几句,已到了县委家属楼院外。在离两百米的一个阴处停下,然后把钥匙递给顾如雪:“还记得我的房子吗?!你先上去,我去停车。”
接过钥匙,顾如雪下车。
她当然记得他住四楼,她当然还知道……这里没有停车场,车子只需要停房子楼下就可以了,他根本不用拿停车当借口,他只是不想跟她同时出现在家属楼下。
他对她……还是有顾及的,并没打算把她完全带到阳光下面。
联想起那年轻漂亮的女记者,顾如雪心里不觉更加委屈。他与那女记者一起在办公室都不怕什么,怎么与她一起在家属楼下就怕呢?!
但是,不管俞行光待她如何,他的话、她都听。
上楼把门打开,然后取了水壶打水烧开水。她记得俞行光说过,他只喝水壶烧的开水,不喝饮水机里的水。再然后给他整理书房,因为她知道,他的书房一般不让钟点工进来,所以书房是他家里最乱的一个地方。
“怎么一上来就忙起来啦!”俞行光进来后关上大门,然后从顾如雪身后环住她,深吸了一口她发间的浅香。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当然可以稍稍放松一点。
“给你烧开水泡茶啊!给你收拾书房啊!还有……”好想问他,跟那个女记者怎么回事。可是……她怎么问得出口呢?!
“还有……要给我送点温暖、送点爱心。”俞行光轻笑,把顾如雪搂着怀里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地探进了她的T恤里头。
“老俞……”顾如雪躲闪着,可是哪里是俞行光的对手?!
“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不能动?!”看着怀里的小东西挣扎着,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手停下来关切地问道。
“不是,身体早好了。”她一再强调,自己不是大户人家的娇小姐,当然不用整天躺在床上无病呻吟。
“那怎么……”在俞行光的记忆里,在这方面,顾如雪一向是比较主动的,她懂的花招简直比他都要多。可是今天……她的表情有点奇怪。
“没洗澡啦……”把他再一次探入T恤的手给拉出来,顾如雪浅浅一笑。
“呃……也是,先洗澡。”俞行光在她颈子处咬了一小口,然后去房间准备取睡衣。
但、刚走到房间门口,又退了回来,重新将顾如雪搂住:“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哪有。”刚刚准备把桌上的文件整理一下,不料被俞行光转回来又一次搂住。
“你能有什么心事装得住?!都写脸上了。来,告诉我,又遇到什么难题了?!让老俞来教教你。”把她扭转过来,让她看着他。这个小家伙,如果不是遇上不会解决的问题,是不会这样挂着个眉头的。
“没有。就是……听到你说明天要带我去见你爸爸妈妈,现在有点紧张。”其实……心里想得最多的,是那个女记者,倒没有深想见他的父母。
“怕什么?!有我呢!”俞行光又认真看了看顾如雪,觉得她的这份担心确实很有道理。其实明天……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可是答应过她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戒指都送了,难道现在当着她的面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