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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天才嘴上啧啧了一声说:“这个嘛,杨警官倒是也提过,他认为既然调查果真在东南面有了突破,那就意味着后边那个南方应该也不会错。如今他们已经开始了暗中调查,车站,旅馆等都有大量人手在盯梢,这罪犯稍微露出一点马脚,立刻就会被查到。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是一切风平浪静,没有消息。”
马天才接着说道:“但是因为我帮着杨警官查到了凶手的真实身份,起码往后会有一些进展,总比他们先前那种无头苍蝇地乱撞强。这件事要是没了咱俩,估计这杨洪军不一定查到什么时候呢!”马天才补充道:“当然,还是凯爷您的功劳大,杨警官说了,您只这么轻轻掐指一算,就洞晓了天机,可谓是天官显报,诸葛下凡啊…”
我听这家伙越说越油,越来越恶心,于是赶紧打住他,然后问道:“今天你给我打电话是杨洪军的意思,还是你自己打的?”我心里一直装着这个疑问,马天才和我都算是单线跟杨洪军对接,我们互相之间因为行业跨度太大,实则没有多少可交谈的,而且我也很讨厌他那说话的语气,所以虽然很早就互相留了电话,但是今天却是第一次通话。
马天才说道:“瞧您这话说得,这怎么能是杨洪军让我打的呢?我是觉得您先前指的路给了我一个明确的方向,让我的调查少走了很多弯路,这不专程打电话来亲自跟您道谢嘛!”
虽然马天才嘴上这么说,可我还是有些不信,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不要说马天才这样的老油条了。虽然不敢肯定,但是一多半都是杨洪军借马天才的嘴跟我说这些。我想是因为一个礼拜前我们发生了一点不愉快,所以彼此也尴尬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顺着杨洪军的意思来就行了。决定暂且不和杨洪军联系,既然你借了马天才的嘴,那我也借他的嘴就是了呀。于是几句话打发了马天才,我一个人回到卧室里躺下,开始思考。
既然如今罪犯的身份已经得到了确认,我也有足够的自信他在近期内会出现在南面的某处。所以不管他潜伏在南面是为了藏匿,还是伺机作案,都不可能一点不现身。他是人,是人就得吃饭,就算他能吃苦,顿顿都靠着泡面果腹,那泡面至少也得出去买才是。所以只要在南面仔细盘查那些小商店,超市,或者餐馆面馆,应该是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最重要的是,此刻嫌疑人的身份得到了确定,马天才也从东南面的那个小县城里调取了此人的相貌特征,也就是说,这个凶手先前刻意遮住自己的大部分面容,其目的就是不让人知道他的真实相貌。而今再以口罩鸭舌帽的造型出现的话,或许很容易就引起察觉,立刻被抓捕归案,我想着如果我是他的话,可能不再会做这一身打扮,甚至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面容,或许就以真面目出现,反而不容易引起察觉。
我也相信罪犯此刻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天被他欺凌绑架的我,竟然懂得摸骨术,并且从他的耳朵继而锁定了他的容貌,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抓到他应该是有比较大机会的。杨洪军采取的方式是暗中观察等待对方自己现身,而我则在此刻突然冒出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
此刻需要做的几个步骤,第一是稳住罪犯,尽量不要引发他的警觉,例如让他察觉到自己正在这片区域被追踪,相反应该让他卸下防备,认为我们依旧还在盯着原来的线索苦苦追查。第二是大面积布控,主要就在这片区域里。对方第一次逃脱抓捕的时候,是租用的民房,第二次抓到我和杨安可的时候,选择了废弃的厂房,这两次下来,自己有车,不用在车站被检查身份,不住酒店,也就不用身份登记。这样说来,应该可以判断出此人肯定是有假身份,但是会很容易被查到是假的,才会这么谨慎。
前思后想了很长时间,当天晚上,我给马天才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我告诉他,你在本市的耳目多,找人放话出去,就把前阵子池塘里的那具尸体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说一番,尽量说得神乎其神,但却不要说出真实的情况。另一方面,你得通知杨洪军,让他联系本地的电视台和报纸媒体,一方面出面辟谣你放话的这些谣言,一方面把真实的案情公之于众,接着要杨洪军透过电视发出通缉令,但是这通缉令上只能是那戴了鸭舌帽和口罩的照片,请市民留意相似的人,如有发现立刻举报。
马天才在电话那头嗯嗯嗯的,但是听起来还是没明白我的这个计划是什么意思。我也懒得跟他废话解释,只是继续交代他,与此同时,你要让杨洪军分派警力把控好这个区域的各个交通口,因为凶手是有车的,对过往的可疑车辆仔细排查。
说到这里的时候,马天才恍然大悟道:“噢!凯爷,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的意思是,咱们玩儿命放烟雾弹,让对方以为我们现有的线索仍旧是他出现在监控里的样子,好让这家伙放心大胆以本面目出来活动对吗?”
我说是的,让你放话出去的目的是引起他的注意,既然对方把杀人当成一种艺术,那就需要观众和口口相传的人,当他听见自己做的这个案子能够被坊间传闻,他会得意的。正所谓得意忘形,在这个时候官方的辟谣并阐述实情,看似把那些看起来完美的犯罪手段贬低了一番,但实则传递给罪犯的信息是:我们目前其实没有什么进展。
我告诉马天才,在这两方面一起出现的情况下,除非这罪犯天生低调,也对自己做下的案子全然不在意,否则他一定会放松警惕的。而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最大的可能就是留在本地,但大摇大摆地出来活动了。
只听马天才在电话那头传来“啪”的一声,不知道是拍了桌子还是拍了自己的大腿,他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凯爷啊凯爷,我今儿才总算是明白了,这杨警官死活非得要拉着你一起参与,想必正是看中了您这灵光的大脑和非凡的手艺呀,这法子搁在我老马的脑子里,只怕是想成了光头,也见不着个道道儿呀!我算是服了,就按您说的办,我这就打电话安排去,要是没了您呐,我可就半点劲儿也使不上了,就特么跟个废人似的,您将来可得多多提携提携我,让我也跟着沾沾您的……”
没等他把最后这几个字说完,我啪的一声挂上了电话,这马天才拍起马屁起来没完没了的,快恶心死我了,早晚我要着急换串啜杨洪军揍你一顿。
我虽然不了解马天才的真实为人,但我相信他在我面前表现出的种种,例如阿谀奉承,乱拍马屁,说话还透着一股子北方人说话的味儿,都是他用来掩饰和保护自己的手段。这家伙虽然在这个行当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来,但这么些年都生存下来了,必然有他的生存之道,或许有些人就爱听他这样的腔调也说不定,只是不知道他跟杨洪军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这幅德行。但是我心里能够肯定的是,现在我如果再给马天才打电话,电话一定会处于忙音的状态,因为他肯定会立刻把我刚才的计划告诉给杨洪军,说不定还不会说这是我的主意,而变成了他马天才的主意。
又过了几天,相安无事。我开始在网上搜寻着关于这个案件的一些信息,果真搜到了一些诸如杂谈啊传闻之类的民间帖子,发帖的时间就是这几天,每一篇的点击率还真是不低。有些地方网站甚至还以新闻方式登出了这样的传闻。因为我是从小在街坊当中长大的,这些闲来无事的人,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凑到一起扒拉人家的家长里短,说三道四,而那些内容却根本就不管他们的事。
所以我知道如果马天才找人放话出去的话,就算是一个传一个,也会很快添油加醋地不像话,甚至会有人说得眉飞色舞如同自己亲眼见到一般。这样的传闻,永远都查不到第一个说出来的人是谁,也就是说,此刻马天才是安全的。两三天后,本地的一些网站,社交媒体,还有门户网站纷纷登载了辟谣的消息,并以警方的口吻强调道,说案子的确是有,为了不引发社会恐慌和嫌疑人的警觉一直没有公开案件,但内容和坊间传闻大有出入。在新闻的末尾,刊登了嫌疑人的照片,也就是先前我在杨洪军家里看到的那种,头戴鸭舌帽,嘴上哟大口罩的那种照片。
于是我暗暗高兴,既然杨洪军听了马天才的话,决定了这么做,想必也是分析了风险。这样一来,我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此刻杨洪军和他的警员们,应该正在大面积布控,等嫌疑人一现身,立刻就会被抓捕。